所以,在黛玉的王之蔑视下,董漾辰心甘情愿地挂上了“绛珠阁”的牌匾。
今儿绛珠阁前停满了各色马车,一看来人都是非富即贵:一些有名望的贵妇名媛;还有一些王公贵族,都手持紫色底玉莲花样请柬往绛珠阁去。
早在一个月前,董漾辰就让人做了三十张请柬,送往四王八公,以及一些朝廷重臣家中,那些自诩风流清高的贵公子,千金小姐们人手一份。
说实话,要把这么多身尊体贵的人聚到这里,董漾辰有些小忐忑。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家竹马会一直在她身后,所以她就假装大胆地去做吧。
在那张请帖上有两首惊艳之作,一首是被惊为天人,令多少京中少女魂牵梦绕的纳兰公子所做: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而另一首是一位名为仓央嘉措的人写的: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京中多少多情之人,细细品着最后两句,多少无奈与心酸,多少情深与缘浅,一下子把人逼到角落,逃脱不了。
就这样大家猜测着谁是仓央嘉措,绛珠阁又要做什么?
众人进到了绛珠阁,不禁暗暗纳闷,这不是首饰铺子吗?为什么感觉进到了戏楼?
只见那绛珠阁中央有着一个大大的圆形石雕台基,如同那唱戏的台子,二楼三楼隔成了一件件小雅间,人们刚一进门就有伶俐的丫鬟们令人到指定的雅间。
作为其中一名当事人,纳兰容若带着一个侍读也来到了这儿,看着别具一格的装饰,内心的好奇又加大一分。
等他们到了自己的包间,刚刚入座,就见圆台上多了两个青衣女子,都是轻纱半遮面,各自抱着一把箜篌。
指尖轻拨,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余音袅袅,恰似行云流水。
一女子怅然若失叹开口:“在最深的红尘里遇见你,不知情之所起~”
(*最深的红尘里/源于-白落梅)
另一个女子低声轻哼,忧伤婉转的曲调似乎要在人心中划开一道裂缝。
在众人已经愣神的时候,一个布衣少年与温婉的少女出现,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带着最单纯的心愿倾尽所有与之相守。
可是少年却被选为圣僧,也是他们那个地方的王,他一面不能忘却心上人,另一方面却有着对于百姓的责任。
两人都在痛苦挣扎,少年决意愿舍去世间最尊贵的身份,与少女一生一世为伴。
但是却被那些自以为拯救苍生的人发现,那些人绑走了少女。少女挣脱之下愤然跳下悬崖,她愿意一死来表明自己的深情。
而少年终究成了圣僧,一个丢了心的圣僧,一个牵绊红尘的圣僧,从此以后他孑然一身在这世间流浪。
台上几人惟妙惟肖地把这一切表示出来,人们的心跟着或喜或怒,或悲或恨,直到最后少年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吟着: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曲终人散,观众席上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董漾辰闲庭信步般走到台上,负手而立,“一见如故,再见阴阳陌路,情深缘浅,不知情之所起。”
她仰着头,很有装B的范儿,心里却对白落梅大大一万点膜拜,能将悲情写的如此动人心,白白勾搭了多少眼泪?
果然她的话一落,众人又是一阵细微的喧闹,齐齐看向她。
她笑着一挥手,有丫鬟捧上了锦匣放在黄花梨桌案上,里面有一只精雕细刻的簪子,玉为柄,珍珠为嵌,更有木雕的朵朵雪莲花为坠,做工极妙。
“此簪取自仓央嘉措心上人跳崖之地的玉石和古木,由京中大师娄先生精雕细刻而成,只愿找到能与之相配的深情之人。”
董漾辰一本正经地说,真有谁有见过仓央嘉措吗?呵呵……人家还没出生呢,姐卖的不是簪子,是文化!
楼上立刻一阵骚动,就有人叫价。
“三百两。”
“五百两!”
“六百两!牛耀宗,家里没钱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哈哈哈……”
“七百两!牟平你个傻鸟滚回家吧!”
“七百零一两!”
“七百零二两!”
……楼上慢慢一两一两加起来,明显是两个公子哥为了面子争了起来。
“一百两!”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众人都静了一下,看向那人。
纳兰容若轻抬眼眸,“金子。”
董漾辰有点意外地看向纳兰容若,这人一向冷静,也该知道这簪子不值这么多钱,不过看到自己设计的簪子卖了一个“土豪价”,真是喜大普奔~
“那这簪子就归纳兰公子所有!”董漾辰浅笑,将手中的折扇往桌案上一敲,就定了。
接下来,又有同一系列的别致项圈,耳坠,镯子,戒指分别拍卖,最少的卖了一百二十两,不过最多也都在五百两左右。
东西都卖出去之后,有些没买到的就有些不满,董漾辰趁机说:“我们绛珠阁的首饰都是独一无二,而且一套首饰只做一次,下次请大家早些出手,得到只属于你的珍品。”
人们这才慢慢离去,对于那仓央嘉措却都有了莫名心伤的情愫。
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迅速传遍京城,被多少人感慨惆怅。
纳兰容若最后走的,他取过丫鬟手里的锦匣,看了看那多精巧雅致的簪子,眼中有许多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和他?”
纳兰容若清冷的眸眼第一次没有带着那温润的笑意。
董漾辰莞尔一笑,抬起手中的折扇指在纳兰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情~深~不~寿!”
纳兰容若攥紧了手中的锦匣,脸上没有一丝神色,淡淡地盯着面前的人,她笑得像一只狐狸,狡黠却灵动,明明很单纯的样子,却如同妖冶的罂粟花。
☆、妖精打架,妖精再打架
纳兰容若伸手抓住了指在胸口的折扇,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冷傲地说,“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一旦惹上不该惹的事,很有可能插翅难逃。”
“那也不一定,”董漾辰言笑晏晏,毫不在乎地松开了折扇,“我可以随时丢开手,我只是用手抓着,而,纳兰大人却是用心抓着。”
她冲着纳兰宛然一笑,“我不是多事的人,好歹相识一场,我只愿纳兰你岁岁安康!”
纳兰容若盯着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有那么一丝细小的裂缝,宛若哥窑瓷器那凝腻的釉纹。
董漾辰不去管他,自顾自走开了。
她今日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之前宋承琥提到,他曾在宫中见纳兰容若与一名宫女私会,因为一时好奇哪个宫女能入纳兰公子的眼,他悄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那宫女竟然是良嫔。
这良嫔五年前入宫,深得皇上喜爱。让人不得不在意的是,良嫔是由纳兰家送进宫的。
所以,董漾辰就推测良嫔必定是纳兰容若那“可遇不可求”的初恋情人。
可惜两人有缘无分,终究是不能携手白头。
那么问题来了,谁都不希望爱上一匹野马,让自己头上长出一片草原,遑论九五之尊呢?
所以纳兰容若做的事简直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
而作为“国初第一词人”的迷妹,董漾辰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劝劝他,即使说可能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槌,她也要试试。
毕竟野花有刺,野鸳鸯难当。
不提董漾辰今日收获满满地回家去,只说林妹妹今儿又去了荣国府。
原来是宁府的醉芙蓉开的甚好,尤氏在园中设宴,请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凤姐,宝玉还有众姐妹等人,贾母来了兴致就命人接了黛玉,湘云两人来。
可是黛玉这会儿正惊魂不定地从会芳园的梅花林匆匆跑出来,身边的雁归也是涨红了脸,强撑着扶住黛玉。
现在虽然是秋天,正是天高气爽的时节,梅花林中却是春风十里,春意盎然,春光满园……
话说黛玉原本在前面与一干姐妹吃酒,谁知湘云那疯丫头又嬉闹开了,不知怎的就洒了黛玉一身酒。
尤氏就吩咐人带黛玉去换衣服,一时换好了衣服,林妹妹才觉得头昏脑涨,想来是喝了酒又吹了风,有些禁不住。
她就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带着雁归在园中转转,赏赏花。
听闻那醉芙蓉的花色朝白暮红,很是瑰丽奇特,如美人初醉般的花容与潇洒脱俗的仙姿。
她饶有兴趣转了一圈,又想到宁府的梅花树最是虬枝盘旋,风骨刚劲,就领了雁归到梅花林去。
两人一路走,不过走了几十步,刚到几棵梅花树后,就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便停住了脚步。
隔着错综缠绕的枝桠,黛玉看到石凳上坐的是秦可卿,另一个是男子的背影。
她揣摩着是贾蓉带着媳妇儿躲到这儿,想不到两人感情这般好,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黛玉回头对雁归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就准备悄悄离开。
谁知,那背对着的男子竟然站起身来,一把抱起秦可卿,将她按在桌子上,可卿环身抱住那人,咬着嘴唇任由他为所欲为。
单纯的黛玉想不到会看到这种事,差点就叫了出来,还是雁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焦急地冲她摇了摇头。
黛玉睁大了眼,按着胸口,似乎要把快跳出胸膛的心脏按回去。
她俩的脸都红的快滴出血,眼睛中更多的是害怕与惊讶,因为她们看到那个人是-贾珍。
一阵奇怪的声音隐约传来,她俩再也待不住了,赶忙蹑手蹑脚地遛出梅花林。
出了梅花林两人就赶忙小步跑起来,逃一般远离这里。
“姑……姑娘,咱回去吧?”
黛玉扯着帕子,如同羊脂白玉的脸此刻却红的快要熟透一般,神色却十分严肃,“我们去芙蓉圃,等别人来找。”
接着,她又慎而重之地嘱咐雁归,“今日之事,要给我烂在肚子里。”
雁归立马举起手来,有些蠢萌地说:“奴婢什么都没看到,要是乱说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让我再也见不着姑娘。”
在她心里,能跟在黛玉身边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拿这个起誓。
黛玉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丫头莫名其妙的话给扰乱了,含笑道:“满嘴胡沁,快走吧。”
主仆二人又在芙蓉圃流连许久,才有贾母身旁的鸳鸯带人来找。
“林姑娘,怎么不到前面去,老太太叫你呢。”鸳鸯笑着道。
黛玉装作有些不舒服地说:“喝了点酒,就有些头疼,在这儿歇了许久。”
说着就跟着鸳鸯往前面席上去。
走到了,贾母就问:“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鸳鸯笑着上前,“林姑娘不胜酒力,我去的时候,她们主仆二人还在芙蓉圃晃悠呢。”
贾母佯作嗔怪,“都怪你这珍大嫂子,好好的偏让吃酒,把我的玉儿都灌醉了。”
“是我该打。”尤氏也笑道。
王熙凤过来扶着黛玉,扭着头调笑道:“大嫂子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编排老祖宗呢,原是诚心诚意请老祖宗,费心费力地准备了好酒好菜,却挨了数落,唉,大嫂子,你一会儿自个找个地方哭一场吧。”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凤姐凑近黛玉,低声问:“真的没事?”
黛玉摇摇头,猛地发现宝玉不在这儿,就问:“怎么不见宝哥哥?”
凤姐道:“刚才也是多吃了酒,你走后,蓉儿媳妇就领着他休息了。”
黛玉听到蓉儿媳妇,心里一时又膈应起来,刚才在梅花林中……脸霎时就变得粉红一片。
凤姐瞧她还有些“醉意”,就吩咐人端了醒酒茶来。
黛玉就坐下了,众人又说说笑笑,一直到宝玉小憩醒来,贾府众人才准备回府。
宝玉也不知怎么的,脸上也是红红的,还有几分极力掩饰的害羞与激动。
他一直低着头,有点忸怩,黛玉也不在意,只当他刚睡醒,还有点癔症。
众人回到府中,黛玉跟迎春去了荣新堂,两人玩儿了会儿,黛玉因着之前所撞见的事,还有些心绪不定,就推说要消消食,带了雁归出去。
主仆两人一时走到了后花园,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几只锦鸡迈着步子悠闲自得地到处觅食,一片生机勃勃。
黛玉忍不住想逗逗那锦鸡,就让雁归去拿些吃得来。
她一个人就跟在锦鸡后面,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转到一座假山后面,黛玉抬头瞧见迎春房里的司棋。
刚要上前去叫她,就见司棋有些紧张地往四周随意打量一眼,因为黛玉正站在角落,就没被发现。
黛玉心下奇怪,站在那儿就没动,不过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壮实的小厮鬼鬼祟祟从司棋身后抱住了她。
司棋一惊,回身望去,惊喜叫道:“表哥。”
那小厮抱着司棋不松手,对着她说了什么,两人互相看着,暧昧不清,情到深处两人竟然抱到了一起。
也许是觉得周围没人,小厮鼓起勇气把司棋压倒地上,司棋吃惊,挣扎了一下,就又羞又喜的抱着那小厮。
两人的衣衫都凌乱了,甚至慢慢褪去。
可怜的林妹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是因为她想看,而是她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
一天撞见这种羞煞人的事两次,她的一颗冰心都快因为紧张而碎掉,这是什么运气啊?
林妹妹深深觉得,从此以后,不能,坚决不能,绝对不能一个人在荣宁府行走。
就在她快要僵硬的时候,一个人影到她跟前,黛玉猛地把心提起来,那人却伸手轻掩着她的嘴,轻声道:“也不怕脏了眼!”
“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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