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黎依旧无言以对,对方说的都在理。
“不如咱们开一场比试,咱们书院的孩子,那天都在,你们把那天在场的书生也拉出来,咱们比试一下,咱们输了,这次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忍了。要是咱们赢了,你们要承认女子孩子都不应该是你们这些书生歧视的对象。”
常黎的目光凝重了很多。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流传在文人口中笔下。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直白的跟自己要求女子、小儿的地位。
“李夫人可知道,如果你们输了,那你们这些行为,就是更可笑了。”常黎声音温和,示意容白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输了,是我们能力不足,被人歧视,也没什么。”容白比什么人都洒脱。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呆这么长时间,容白内心深处,还是秉持着强者为尊的丛林准则。
如果不能赢,说什么都是浮云。
“既然如此,那白鹭书院再不答应,便是怯战了。”常黎站起身子:“还请李夫人多多指教。”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吧。”容白也站着身子,她不是温婉,做事情还得挑时间什么的,她的时间很宝贵,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越早完成越好:“今天晚上,京城分院包下画舫,咱们决一胜负。”
说完,容白就带着孩子们大摇大摆的走了。
常黎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央。后门忽然转出一个人:“连诚,你看这临江众人,值不值得信任。”
那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拿着羽毛扇子,时不时的扇一下。
“其他人,我还没接触过,但是,这个出头的容白,实在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常黎站起身:“想要将那人拉下马,必须得有脑子的人,这个容白,有勇无谋。”
常黎不是粗人,自然能看出容白说话的语气不对劲。除了刚开始和最后的话是容白说出来的,中间那段为女子小儿维权的话,应该是别人教导的。
“不若利用这次机会,咱们就好好接触一下那些人。”拿着羽扇的男人笑着说道:“此次比试,咱们还差一个带队的人。”
常黎一愣,然后苦笑:“黎曾立誓,一日不能让仇人伏法,一日不出这白鹭书院。今日出门,岂不是破了这个誓言。”
“连诚,你有的时候,真是如伯父一般固执。”长叹一声,那人摇着扇子:“你们一家人都那般固执。睿诚兄也一样,当初睿兄若是不固执,如今成就应该不低于你。”
常黎望着外面:“若是兄长没有弃笔从戎,如今常家军早就不能存在了。兄长比我更有远见,若是当初家中没有变故,以兄长之才,何苦去边疆受苦。”
常黎说的没错,常睿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也是常家最有才能的人。
“连诚不用妄自菲薄。”那人出言宽慰。
只是,这宽慰宽慰不了一个心有芥蒂的人。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做的错事,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倘若说自闭在白鹭书院是因为大仇未报,倒不如说,是赎罪。
“对了,有人在查刑部尚书。”摇着羽扇的人似乎想起什么一般。
“终于有人查他了。”常黎冷笑着。
“是那个京城书院的人。连诚,我倒是觉得,你可以与这些人结盟。我们手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他们,有我们需要的资源。”
“悠然,你怎么能确定,我们跟他们合作,不会将我们拉入夺位的圈子里?当初父亲培养你作为兄长的军师,你应该明白,你要比我和兄长都要冷静。”常黎叹了口气。
容白带着人凯旋而归,温婉也着人再一次将画舫包场了。这次包的不是第一层,而是上中下三层。
要不是这画舫是六皇子的产业,温婉原计划是直接把画舫买下来的。别看画舫就一艘船,但是每天的收入,着实令人眼红。
此次比斗,担任评委的人,是从两个书院先生中抽调出来的。白鹭书院出来的人温婉不知道,但是,京城分院的出来的评委,是贺庭先生以及无音先生!一个是松下书院有名的先生,另一个,是灵山学院的新一代核心人物。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围观众人
白鹭书院出了什么事情,都会像风一样传到整个京城,更别说,这中间还有温婉的推波助澜。所以,天还没黑,画舫外面就围满了人。
衡清是被游昂拖出来的。
游昂自从当官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整日不着家。京城哪里发生了大事,绝对能看到游昂的身影。
后来,忍无可忍的右相终于忍不了了。
直接勒令这人不准出门也不能,毕竟孩子年纪大了,还得跟同龄的孩子交流一下。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靠谱的年轻人不多,唯一一个能入得了右相眼的,只有衡清。
所以,苦逼的游昂想要出门玩,只能找衡清。
“京城分院是你们开的,你就不能关注关注?”游昂恨不得直接把衡清背上画舫了,结果,这人还在这边慢吞吞的摇着轮椅。
“大雍境内,所有的松下书院,都是我们开的。”衡清慢悠悠的回道。
他说的一点没错,整个大雍,到底有多少松下书院,除了温婉谁也不知道。虽然除了京城分院以及遥在通州的松下书院以外,其他的书院,寒酸许多。
“你......”游昂指着衡清,半天说不出话。大雍能有几个松下书院?这人傻了吧,这样的书院,有第二个就是奇迹了。
他对松下书院的了解不多,一半是从书中看到的,一半是家中聘请的先生所言。右相聘请的先生,那不是一般先生,这位先生年轻的时候,还游学过灵山书院和松下书院,所以,对这两个书院那是推崇备至。
少年游昂那时候常常在想,要是白鹭书院和这两个书院比一下,也不知道谁赢谁输。长大之后,越觉得这不科学,这几个书院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游昂推着衡清的轮椅,在画舫入口的签到处填上自己的名字,顺着人员指引,往三楼而去。他这次不需要买门票,毕竟衡清也是松下书院的幕后老板。
到了雅间,游昂一推门,里面基本上都是熟人。
温婉唐瑜坐在最里面,之后,是那个叫无音的小女孩。不熟悉的,只有坐在唐瑜旁边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前摆着瓜子,男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唐瑜聊天。
“学生见过先生。”衡清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里面的贺庭先生。
“别见过见过了,咱们爷俩谁跟谁。”贺庭先生治家严格,但是对衡清却松散到一定程度,反正他知道,这人就算带他出去,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贺庭先生旁边端着瓜子盘的少年,一看到衡清,直接扔了盘子:“衡清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看着少年扑过来,游昂立马闪过,少年直接扑到衡清的轮椅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衡清哥哥,你们来京城怎么也不带上我,我一个人在家里,简直不能过了。”
“温伦。”威严的声音响起,少年讪讪的起身,然后又乖巧的退下。
“渠芳先生听说你三元及第,身份欣慰,他年纪大了,来不了京城,所以,为师来这边看看你。”顿了顿,贺庭先生拿起一颗瓜子,瞥了眼雅间外面:“正好碰上你们这场比斗,说真的,你这松下书院京城分院的名字,取得着实有些草率。”
贺庭先生一直以为这名字是衡清或者唐瑜取的,刚刚跟唐瑜聊天,也在聊这个。两个年轻人虽然一个残一个破相,但是文采加在一起也能问鼎天下了。可惜,这书院名字,实在有失水准。
衡清笑了笑。
书院名字是容白定下的,取名规则,是温婉推荐的。后来想想,大雅既大俗,大俗即大雅,既然书院是以松下书院的规模往外面扩展,说松下书院各地的分院也不无不可。
“弟子以为,这名字正好合适。”衡清眯着眼睛:“书院的书,都是从松下书院抄录出来的,使用的是松下藏书,为何不是松下分院。”
“对啊,衡清哥哥说的对!”温伦忍不住插了一口。结果,在被父亲瞪了一眼之后,果断的缩了回去。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贺庭先生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带着笑意。
“小子游昂,见过先生。”游昂凑到贺庭先生身边。
衡清对这位先生的态度可以说明很多问题。能教导出三元及第的弟子的先生,一定是很厉害的先生。不过,这位先生看起来,比自己爹爹请回来的先生要温和许多。
“不用这般见外,坐下坐下。”渠芳先生指着边上一个位置,然后将自己手边的盘子递过去:“来,吃点瓜子,咱们好好看看。温婉容白难得这样针尖对麦芒的跟文人作对,一定很有意思。”
容白在通州州府的时间不长,渠芳先生对她不算了解,只知道是个直率的女孩子。但是温婉在通州搅风搅雨,怎么能不出名呢。
说起温婉,刚开始在通州那是被骂得很惨。结果,到后面,谁骂她,买不到食物,买不到衣物,干瞪眼看着别人吃得好穿得好。
当整个通州的商业在垄断在一个人的手中的时候,真的不得不让人拜服。
虽然京城跟通州不一样,但是,按照温婉的手段,针对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犯不着搞大事。
游昂左右看一眼,温婉正在跟无音讨论他听不懂的东西,那个叫温伦的少年又趴在衡清的腿上了。他默默在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渠芳先生旁边。
“流风,你去州府的时候,先生我就想喝你喜酒了,怎么到现在,我都喝不上呢!”贺庭先生好酒,众所周知。
“先生想喝天下佳酿,千金阁说不得还是有的,但是这喜酒,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唐瑜苦笑着回道。
“再佳酿,比不上家中的酒酿,先生我倒是还年轻,想怎么等都可以,但是渠芳先生可不一定等得太久啊!”贺庭先生回道。
唐瑜点点头。
松下书院的先生们,都是性格极好,不在意人出身的。所以,纵使大家都知道唐瑜的身份,也没有人歧视他。两位先生都巴望着能合上唐瑜和流风的喜酒。
“下面,似乎开始了。”无音个子矮,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响动,伸头看了一眼,然后提醒众人。
☆、第四百二十三章 比试开始
今日画舫可没有驶离码头,所以,第一层的门一直都没关上。进来的人,都得在签到表中填下自己的名字。主管这个的人,甚至都忘记自己到底用了多少纸张。
画舫第一层的中央,几个月前放的是娉婷公主的画像,现在却面对面的放置着两排桌椅。一排桌子后面,坐着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另一边,坐着不少青年。
容白站在场地中央,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青年。
青年摇着扇子,温和的点点头。
得到示意之后,容白挺直腰杆:“这次两个书院之间为友好切磋,共分为七个项目,礼、乐、射、御、书、数、策论。七局四胜。”
“礼,这可是得长时间培养的东西。”楼上雅间,贺庭先生捋了捋胡子:“书院中孩子们年纪还小,这第一局恐怕要输。”
温婉趴在无音旁边:“输了就输了呗,不过是一些愚昧多余的内容。”
无音点头。
贺庭先生跟游昂脸上都有异色,没办法,因为礼仪那是文人士子必须要注重的东西。想象前朝之末,礼乐崩坏的时候,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怎么到眼前这些人面前,就成了愚昧多余的东西了?
“不拘泥礼节虽不是坏事,但是,若是没有礼节约束,那天下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贺庭先生忍不住开口说道。
温婉不以为然。
这礼节,除了那些繁缛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说白了就是法律内容。这个时代,将她上一辈子很多法律规定的内容,变成了人们要遵守的道德约束。
“君子六艺,只有系统经过科举教育的人才有资格学习,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些,贺庭先生,您说,只有高级知识分子知道的东西,怎么给世界带来变化?”温婉开口。
贺庭先生真的没办法回答。
“第二,君子六艺中,礼除了三分之一有用之外,剩下的不过是敬鬼神之物,贺庭先生,临江县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信奉鬼神的。”
贺庭先生叹了口气。
是的,临江县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信奉鬼神的。在临江县受灾之后,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他们的粮食,是容白带人剿了匪寨,温婉带人从天下粮仓买来的。瘟疫是百里大夫带着一众郎中治好的。房子是大家一起建立的,孩子们是大家一起送到书院的。
所有人都知道,整个临江,没有一个东西,是上天赐予的。
不,还是有赐予,比如,赐予了旱灾,赐予了鼠疫。
如果非要说临江县的人没有信仰也不足为过。毕竟,在灾难之后,带领他们的人,可没有所谓的信仰。
容白的书院,对礼仪不大关注,所以,出题的权利直接交到云闲的手上。云闲也不为难众人,白鹭书院的学生状态他清楚,平时高傲得跟什么一样,实际上能力也没多强。不过,他们的对手,着实让人提不起警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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