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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到最后居然出现了一个学校，接着是街道，然后是小屋。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又似曾相识——这里是未定和成海所在的世界。
☆、黑未定
当未定死去, 她就会回到最初的世界。这是成海的信息告诉他的秘密。
锥生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秘密，因为这意味着曾经的未定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 她不是还在吗？
锥生零看着怀中的人, 发现她身上的鲜血消失了。之前那只突然出现在她手中的鞋此刻好好地穿在她的脚上, 她的身上打斗的伤痕也消失了。双眼紧闭, 她仅仅像是沉睡了一般。
他照着记忆中的路径将未定送到了她自己的家中。在成海后期的记忆中, 这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 地狱般的场所。更何况这个世界完全是为未定构建，只有未定的居所被精心刻画了出来，其他配角——成海等的居所只有他们脑中存在, 并不具备具体的实体。
锥生零想追查下成海的更多情况都没有办法。
他小心地推开了未定的房门, 轻轻将未定放在了床上，有些不自在地替她将淡紫色的被子拉到刚好盖住她脖子的位置。
这让未定那若轻若缓的呼吸动作显得格外明显，甚至……有些诱人。这种感觉锥生零很熟悉, 也很害怕。
那是鲜活的人血的感觉——此前, 他从未在未定身上感觉到过，此刻，这香甜的味道居然突破了未定的肌肤, 直击的他的嗅觉。
就像成海所认为的那样。黑未定拥有着一切用设定换取的力量, 甚至还有用设定换来的强大吸血鬼的体质。那样的她，只会让锥生零这个吸血鬼感到压倒性的力量。
而现在的未定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吸血鬼了。早在抱着她的时候, 他就感觉到了那人类专属的温暖感觉，更遑论现在愈发浓烈的人类鲜血的气味了。
锥生零感觉到自己的头似乎凑得近了些，自己的咽喉不自觉地动了动, 似乎咽下了一丝口水，似乎……有些干渴。这些暂时都在他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他的思绪被一件事给占领了：他该如何对待这个陌生的被未定称为白未定的人类？
他甚至有些害怕白未定突然醒来，仿佛这就意味着黑未定的死亡已成定局了。仅仅从这一点上，他是不喜白未定的。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敢叫醒她，也不敢离开，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喝水缓解自己的情绪和那干渴的感觉。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对黑未定已经有了一定依赖了。
没了她，他竟有些手足无措，连自己的饥渴也忘了怎么处理了。
唯有忍耐不是吗？她毕竟不是黑未定，不会主动喂血给自己。锥生零也一直是忍耐过来的，可没了她，他似乎很难忍下去了。
终于，白未定的睫毛动了动。
锥生零靠着吸血鬼的势力敏锐地察觉到白未定刚才应该是眨了两下眼。她的食指也微动，似乎在做什么挣扎。接着，双眉紧蹙，她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怕的梦魇。
可即使这样了，她还是没能睁开眼睛。锥生零意识到不对，迟疑地伸手过去准备抚摸她的额头。恰在这时，她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进入战斗模式。可下一秒这手就放下了，床头的人也醒来了。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似乎还未能接受此刻的状况。锥生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鬼使神差地，他倏地抓起了刚才的那只手，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这是对他来说过于温暖的人类体温，而非他之前感受到的冰凉。
“你……”锥生零皱眉，准备了一大堆问题看向未定。
未定的手微动，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拒绝，但却并没有大幅度的反抗，只是两颊微微浸红，眼神抗拒。
锥生零猛地甩开她的手，意识到举动的粗鲁后小声地道歉：“抱歉。”
接着，未定开了开口，却并未说什么，也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锥生零接下了这个担子：“你，认识我吗？”
理所当然地摇头，未定终于说话了：“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以听说她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惶恐不安，只是那轻柔的声音中透出的丝丝急切以及她轻微的退后让锥生零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知道她不是原来的她了，他还是无法接受现在这个有些弱势的人类。如果是她，只怕在自己拉住她的手时候就已经出手伤人了吧。
锥生零站起来，离开床沿，姑且算是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锥生零。”
未定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侧头看着锥生零，仿佛看着什么陌生的东西：“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你怎么进来的？”
锥生零朝右边让了让，留给未定空间看到那被用吸血鬼的蛮力强行拆除的门——未定的房子设计毕竟是合理的，锥生零又没有钥匙，只能这般使用武力进入。
如果是原来的未定，她肯定会感慨一句：“锥生零，你跟着我学坏了啊。”
而自己会说……
会说什么呢？
她都已经不在了。
想着，锥生零拖过了一旁的精致木椅，准备坐下与未定详谈。
他忽然有些好奇：如果是这样一个弱小纯人类，据未定所说的十分善良的她，看到这样的暴行，该是怎样惊慌失措呢？
可未定没有，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看门口，波澜不惊地说出一句惊人之语：“从门的破损来看，你的武力值远超这个世界的水平，你是从哪个世界过来的？”
看来尽管之前被黑未定替代，完全不清楚任何情况，白未定此刻还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冷静，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无法激起她的过激反应。就连最初的抗拒，她也是那样的不痛不痒，仿佛看淡了一切。
“据说是《吸血鬼骑士》。”锥生零仍未彻底查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曾听说的这个漫画的名字总是无法忘却的。
白未定见他如此配合，轻轻地笑了起来：“那你是吸血鬼，还是骑士？”
“吸血鬼。”锥生零毫不犹豫地回答着，接着却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成为吸血鬼这一事实呢？
如果是以前，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吸血鬼。他总是坚信自己是人类，哪怕自己的吸血欲望再强烈，他也不会如此肯定地说自己是吸血鬼。
“不……我原本是人类。”此刻，他连自欺欺人地继续坚持自己是人类都做不到了。若是往常，他定会为此感到绝望，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想说什么，白未定那浅浅的笑意却像是在抚慰他，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温暖的笑和黑未定以前经常挂在脸上讥笑，冷笑，意味深长的笑是完全不同的。她的笑仿佛在告诉他，不必多言，她都理解，慢慢来。
他的心终于不再那么杂乱，想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未定。”
“嗯？”她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意识到现在的她也叫未定，却是不同的未定。
“不，我是说，另一个你。她现在在哪儿？她之前替代了你一段时间，就是她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此刻的白未定到底了解多少，他只能尽量将自己最大的疑惑抛了出来。
他不相信，黑未定就这么结束了。
白未定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笑容淡下来了，面色居然变得凝重了些：“看来她似乎做了很多事，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的？或者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的情况？”
锥生零再次沉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和黑未定的关系，他只是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她对我……很好。”
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白未定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可能还在我体内，随时可以替代我，也可能下次她再替代我出现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她了。”
“什么意思？”锥生零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唯有用手按住自己才能克制他准备站起来逼问的冲动。
“对你来说，她是另一个我。你可能认为我和她就像是孪生姐妹一样的关系，她应该很了解我，我也应该很了解她对吗？”
“对。但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于你理解错了她的本质。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对我来说，她是什么？”
“她说你是善良一面的未定，而她是恶的那一面。”其实还有一些从成海信息里了解到的东西，锥生零未能将其说出口就听到了未定的解释。
“对我来说，她是不该存在的。”未定注意到锥生零的手动了动，顿了一会儿，“这并不是我主观决定的。”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应该知道你的世界和我这个世界一样都是漫画世界。漫画必然有主角，有人设。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我的人设就是善良、完美。这并不是由我决定的。所以，我在人设上产生了偏差……”
那个作者是何等的完美主义者，不仅要将她的外貌雕琢到完美，连她的内在性格也不允许有一丝的不美好。
他设定的她，必须是一个永远善良的人，她不会怨恨任何人，不会有任何负能量。
然而这样的人并不存在。未定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也会有自己的消极情绪，不然她何以在循环过无数次后那样决绝地拒绝了自己的生命。
那时候的她还未死过，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态对自己痛下杀手？
一度因为自己吸血鬼体质痛苦自责不已的锥生零似乎多少能从未定叙述的回忆里体会到她的绝望。这和他看成海的记忆是完全不一样的。
成海好像和那个可恨的作者一样，似乎只是将这当成了一种误差，似乎认为原本的未定不是这样的，她只需要恢复成原来完美的样子就好了。成海最后撤销一切企图让未定恢复成善良的未定，正是因为笃信未定的完美。
其实真正的未定是什么样，也许无法下定论了。
她可能不那么善良，但也可能不像黑未定那么极端。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过于极端的完美设定。她不可以有消极情绪。所以所有的消极情绪都不可以出现，这些情绪被白未定自动遗忘了，却没有消失，而是不停地隐藏、积攒最后形成了一个极端的黑未定。
从自杀的那一刻开始黑未定就产生了？
不，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开始产生了。与其叫她黑未定，认为那是未定的阴暗面，不如说那是更偏向真实的未定。
这样的未定是不被设定允许的，不该存在的。不管是哪个未定死亡，这个为她而生的世界都会感应到，并且在这个世界重造一个未定。
只是和以前一样，这样的未定保有自己的记忆。可黑未定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承认她，断然不可能在重塑的时候把她一起重塑。
那些不被允许的黑暗面也不会再生。这时的未定会是一个纯净的未定，除非她的阴暗面继续积攒，直到哪一天再次出现新的黑未定。这样的黑未定却不可能继续记得锥生零了。
“我能回到这个世界，说明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我没有死亡的意识，那……只可能是她了。”未定看着神情黯淡的锥生零，低下了头，“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锥生零不再抱有希望，“这是她的选择。”
她到死都不愿意让白未定出来，不过是不想出差错让宇智波带土趁虚而入。她到死都在保护白未定。可是白未定却只当她是可怕的黑暗面。
为什么黑未定会制造那把只能杀吸血鬼，不能杀人的银匕首？
因为那是未定的愿望：她希望身为吸血鬼的黑暗面——黑未定死去，却不想白未定承受痛苦。
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逃避
原本满腔的疑问都被锥生零强压下来。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最想了解到的事情已经知晓, 其他事情可能现在的未定知道的还没有他多。黑未定已经死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不知道该怎么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像陌生人一样道别, 锥生零沉默地转身。转身那一刹那, 他突然觉得现在的白未定不应该这样：她什么都不知道, 连黑未定是一心为她好, 甚至为她牺牲了自己都不知道。
给所有人都留下那么深刻, 或好或不好的印记的黑未定就这样死了。可她最在乎的白未定却不记得她, 只是在害怕她。
这是不应该的。
锥生零回头看了看白未定，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怎样的形式, 如何告诉白未定。那些好像都与她无关, 黑未定已经替她处理好了一切，她只要安心地待在这个安全的世界就好了，自己说出来好像是徒增烦恼。
“如果暂时没有安顿好的话, 就住我家吧。”白未定显然误解了锥生零的注视, 忽然这样提议。
说着，不待锥生零拒绝，她主动拉开了门, 做出了指引的样子。
锥生零也就跟着她一起参观起了这栋小而五脏俱全的房子。未定指引他来到的是另一间卧室, 看面积比未定本人的卧室还要大，里面是一张双人床, 房间整体的色调也更偏成熟些，但是床头柜上空无一物，窗帘在大白天就紧闭着, 仿佛根本没有住人。
未定走到窗前，打算拉开帘子，拉起的手却在半路停止了：“你是吸血鬼，现在是白天，应该不能开窗吧？”
锥生零愣了，全然没想到未定在此时还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可以打开。”
说完，他迅速走过去，主动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多少还是让他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但那种暖暖的感觉还是让他能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让此刻的情景显得更有真实感。
一切的阴霾在此刻似乎消融了些。
“要出去逛逛吗？”
未定站在阳光中，恬淡的笑容仿佛散发着光辉，她的声音也那样温柔却让他不想抗拒。
他想，两个未定确实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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