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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画盏眠

时间:2017-12-17 20:37:23  作者:画盏眠
  江甜致力于把音量键按小再按小。
  对方盛情的态度还是被免提全部扩到车里。
  红灯变黄灯,绿灯亮。
  陆允信换到二档,龟速避行人。
  “余声和你一个专业?”江甜小心翼翼。
  “室友。”陆允信直视前方。
  “啊?”江甜一个语气词卡在喉咙,“世界怕是有点小……”
  “下去。”陆允信把车靠在路旁。
  江甜诧异:“不是还有段距离吗?”
  “没油了,”陆允信面不改色,“你走回去。”
  江甜“噢”一声,乖乖巧巧开门,扶着裙摆站稳,刚关上车门。
  “刷”,越野车油门登底离弦的箭般蹿了出去。
  尾烟夹着灰尘又浓又重,扑了江甜满身。
  “陆允信……”
  江甜下意识挡脸还是被冲到,差点呛得喘不上气。
  五颜六色的丰田消失在拐角,江甜杵在原地艰难“咳咳”着回复余声:“谢谢你,就不去了。”
  “时间不方便?”
  她瞥一眼空荡荡的路口,慢条斯理收回视线:“我怕我喜欢的人会不高兴。”
  余声知道是回绝,但没明白“怕喜欢的人不高兴”,不就说明那人也喜欢她,喜欢她但没在一起,所以自己还有机会吗?
  而南大校门口,熙来攘往。
  江甜在人潮中安安静静站了两分钟,纤长的眼睫轻轻颤。
  然后,她蹲下身,撕下两边脚后跟上厚软的后跟帖,眼睛都不眨地扔到垃圾桶里。
  ………
  新皮鞋磨脚,尤其高跟鞋。
  校门口到家属院不过五百米,江甜船袜穿得低,除却前几步的轻松,剩下的四百九十多米,脚后跟的皮肤越擦越辣,越摩越痛,走到最后,每一步都像踩着刀刃上。
  在电梯前遇见先到的陆允信。
  她想朝他笑,扯唇时,却不可控制地吸了口冷气。
  陆允信目光掠过她,又收好。
  两人进电梯。
  陆允信按三。
  江甜站在他旁边,脸色稍稍泛着白。
  安静间。
  她轻声抱歉:“面试时我以为你不想我留下,所以没忍住把香水朝你身上喷……我知道你有洁癖,不好意思。”第一句。
  “余声我昨天才认识,能察觉出他的好感,没想留微信,但当时其他交换生都留了。”第二句,是解释。
  “我想要实践分可以到双程开,来面试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在,”灼烧感从脚传到心尖,江甜第三句声线疼到悸软,“可陆允信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冷了我两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如果陆允信不是那个铁石心肠的陆允信,如果铁石心肠的陆允信心里没装着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江甜都不会打扰。
  可装着铁石心肠人的铁石心肠陆允信没隔山没隔海,就这么真切地站在她面前啊……
  电梯卡在二楼出故障上不了,陆允信寡淡着神色插兜走向楼梯间。
  江甜跟着出电梯,想牵他的手:“你走慢一点。”
  陆允信不着痕迹地挥开。
  江甜跌跌撞撞着再牵:“我都给你讲清楚了,你为什么还在生气……”
  陆允信再次避开。
  陆允信腿长步子大,江甜脚磨得生疼还是走很快想拉他,结果差点崴到。
  江甜趔趄一下回神,生出些委屈:“你不觉得现在更需要哄的人是我吗?”
  江甜两手刚触到他的手,便被他合腕擒了,倏一下按到墙上。
  腕碰着墙壁的冷,背抵着壁砖的凉。
  陆允信和她隔着一拳的距离,徐徐倾身。
  他俊脸在她面前逐渐放大,微哑的声线越压越近:“甩了我,回来一声不吭,乱认识一堆人都命中注定的缘分了……还要我哄你?”
  最后几个字碾出喉咙。
  陆允信唇停在她耳前,他才洗过澡,身上的沐浴露味夹有木质香,混着滚热的呼吸拂到江甜耳后。
  江甜耳根吃痒,不敢直视他,连滚着喉咙,脸也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我……”
  偏偏陆允信视若无睹。
  “江小姐,”唤她,“你还可以更过分一点?”
  他越迫越近,徐徐勾起的薄唇绕着温热的气息几乎贴到她的脸上……
 
 
第64章 《苹果和顽石》
  “可是, ”江甜喉咙重重滚一下, 无辜道,“真的很痛啊……”
  “痛?”陆允信放开她, 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
  江甜平视着陆允信拉一半的拉链扣, 左脚踩着右脚鞋后跟,蹭蹭两下, 干脆利落地把鞋子脱在一旁。
  陆允信顺着她动作朝下看, 视线停在一个地方……
  江甜小腿到脚踝线条流畅,露出来的脚部皮肤光洁莹白,她脚尖内八状朝内一收, 脚后跟朝外展,两边后跟被磨破、红剌剌皮肉模糊的部分便出现在陆允信眼前……
  陆允信紧了眉头:“怎么弄的。”
  “高跟鞋, 新的都有点磨脚。”
  陆允信定定地睨着她的脚, 没说话。
  江甜亦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措辞。
  “嗡嗡嗡”,陆允信手机震动。
  明女士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两人的沉默:“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回来……”
  “……”
  “甜甜和你在一起吧……电梯坏了啊……”
  “……”
  “快点啊。”
  明瑛挂断电话, 两人间又是安静。
  “能走吗?”陆允信出声平静。
  “很痛,”江甜闷闷地,“像是有人在你困得要死的时候把你眼皮强行掰开再朝眼睛里滴两滴风油精顺手揉两下。”
  陆允信没接话。
  江甜小心翼翼,试探着去牵他的手:“而且你骗我说车没油了, 我还一瘸一拐从校门口走到了家属院……”
  她手碰到陆允信手侧,陆允信抬手避开。
  江甜怔一下,随即很能理解地向他扯唇:“没事儿,几步路, 我可以自己走上去……”
  陆允信已经脱下自己外套,扔她手里:“穿上。”
  “啊?”江甜抱着有体温的一团布料,不明所以。
  陆允信目光落在她有开叉的裙摆处。
  这里除了监控都没人,为什么要遮,当然,如果他的意思是让自己遮的话……
  江甜懵懵地,还是听他话,温温吞吞刚把外套披好,便见陆允信背对自己稍稍屈腿。
  下一秒,“上来。”
  简明直接。
  陆允信外套宽大,江甜爬上他背时,外套内的包臀裙稍稍上滑,陆允信手隔着外套托着她的腿拎着她的鞋,江甜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陆允信背着她走,江甜手慢慢环上他的脖颈。
  阳光透过天窗泻进来,照着空气中细小的浮尘。
  陆允信没表情的脸沐在明亮里,江甜看着,感受着上楼时的颠簸,一颗心好似随着尘埃转啊转,游啊游,最后撞到光,悄悄地从酒窝里开出朵小花来……
  “陆允信你好像没怎么长高,我都一五五,四舍五入一米六了。”
  “……”
  “女孩子穿高跟鞋很累,出门化妆也很累,可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我大概又会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不喜欢你。”又撇嘴推翻自己。
  “……”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没有九十斤,大家都说我不胖——”
  “再叨叨我直接松手。”在楼梯间都能绕路的陆某人语气不善。
  江甜吓得身体朝上腾一下,陆允信默契地屈臂稳她。
  江甜知道陆允信看不见,还是乖乖用手给嘴做了上拉链的动作。
  江甜不知道的是,在她也看不见的地方,陆允信不自知地勾了一下唇角。
  到家门口,陆允信放江甜下来。
  “谢谢你。”江甜弯腰又提了一下袜子。
  “嗯。”
  “那我,”江甜接过鞋,用那双漾着柔光的眼睛望着他,眨两下,想说“和好”又怕破坏掉两人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氛围,心里千转百回,她指了指门:“那我先回去了?”
  陆允信“嗯”刚应完,“咔擦”,身后门开。
  明瑛出来热络地抱住江甜:“我的乖乖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心疼罢,“老太太说你下午请了假,过来打麻将啊……哎哟你的脚被磨了?”
  “嗯。”
  “快回去洗洗消消毒。”明瑛心疼。
  两人在陆允信揉太阳穴的动作里又寒暄几句,分别进门。
  明瑛还没开口,陆允信换好拖鞋,先发制人:“你不要问我和她……”
  “嗯嗯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关系,嗯嗯我知道你不情愿载她回来都是我逼你的,嗯嗯我知道你一定没把衣服主动给人家穿,是衣服自己长了脚。”明瑛一副了然的模样,语速很快,说罢,边走边背对着儿子挥挥手。
  留下陆允信僵了神色杵在玄关。
  同时,对门小姑娘“卧槽”一声……
  下午打麻将顺便还衣服时,她迎着明瑛噙笑的和蔼样,恨不得把脸埋进麻将里。
  明瑛放了几炮,心情仍是大好:“要学会知足,乖乖你连庄都不开心还想要什么,你要是再来一个自摸三家老太太还没下听,看她心态会不会崩。”
  老太太扶一下老花眼镜,摸牌:“大行不顾细节。”
  江外公纠正:“是细谨。”
  江甜笑说:“其他人都是女生语文好一些,男生理科强一些,怎么你俩偏偏是外公文化强,外婆教物理……”江甜说着说着,“哎”轻讶,“我把要胡的牌打出去了。”
  江外公一碰。
  江外婆一摸,倒牌倒得脸都要笑成花:“清一色带三根跟,满的,16块,自摸三家加2块,金钩钓再加2块,明瑛和老头一家20,然后江甜点了我一万和三万和四万,给我32。”
  江甜成都麻将才学没多久,听得迷糊外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把自己胡小牌辛辛苦苦攒的数完了,也只有二十四。
  “我转你微信或者支付宝好不好?”她哭笑不得,“我身上没带现金。”
  “欸!牌场上不拿钱打着多没意思。”老太太拒绝。
  “那我先欠着?下把胡了再还你,要不明阿姨和外公谁借我点。”
  江外婆搡她:“自己回去拿,牌桌上借钱钱出是输兆,不能借。”
  江甜为难:“我哪儿有现金啊……”
  “你卧室那储钱罐不是吗,把你卧室那只金猪给我抱来,我要开始翻盘了……”
  楼下江甜应着“好好好”小跑回自己家,楼上陆允信握着一把零钱推开卧室门。
  江外公正好要上厕所,索性中场休息。
  明瑛给老太太续茶,笑道:“可真想有个闺女,陪着逛街打牌,看我家那臭小子吃了饭就怂房间里玩电脑去了,不像甜甜乖……也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很小一只,现在真的,”明瑛称赞,“亭亭玉立,都有腰身了。”
  “总要长大的。”
  “是啊,小孩看着看着长大,我们看着看着就老咯,”明瑛感叹,“甜甜现在话好像都没以前多了,女孩子内敛了。”
  “我倒不想她内敛啊。”老太太叹了口气。
  明瑛用眼神询问,老太太淡淡道:“这孩子才过去的时候,饮食不习惯,两个月,和我视频把我吓一跳,完全瘦脱了形。她暑假照顾阿青累,开学了我以为她好不容易可以缓口气,结果又选了金融第二学位。江渊有个合作伙伴,因为劳累三十出头就走了,江渊两边兼顾病了阵,阿青也有意锻炼小姑娘,才大一就把人家安排到了分公司。”
  “做策划,跑项目,基层的工作要做,周六周日还要跟着阿青出去谈合作,就没怎么休息过,”老太太讲着讲着,声音染上些许哑然,“我去年暑假过去吧,她大中午还在看案子细节,我给她拎鸡汤到办公室,问她怎么样,她也实诚,就一把瘦骨头地窝在我怀里说累,但是没办法,说你是程总女儿大家嘴上奉承你表面亲近你,你如果没拿出点成绩,转身又会说你关系户,花架子,进来占着位置不干事……”
  明瑛听得动容。
  老太太说:“我就给她讲,花架子就花架子啊,身体要紧,她也没话接,就朝我笑……然后作息不好,没过几天生理期,痛得脸色都发白了还在准备什么宣讲,我用她们办公室那个什么咖啡机给她弄姜糖水,打电话给阿青说推辞一下或者换个人。”
  “阿青难做但问清原因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偏偏这小姑娘看准什么事情脾气比她妈还倔,说什么嘉宾身份重要,前期铺垫了很久,我拦住她不准她去,她好说好说先答应着,我去上个厕所,她姜糖水和着吃两片止痛片,转身就去了会议室。”
  “我在屏幕上看着她状态,诶还不错,说德文说错了两句看字幕上她还能笑着圆场,我就看她宣讲完还和对方聊了好一会,出来时,脸色刷一下卡白,真的是豆大的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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