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原来是疯子。”
“ 真是可恶!竟然这样不负责!”
“ 还好家人找到了,多小的孩子啊,真可怜。”
简单的两句话,就能颠倒黑白。颜兮白有些愣着地看着人群,她眼神空洞,看着那群分不清楚黑白的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
恶者,自然可恨。那么那些分不清善恶,而纵容了犯罪的人呢?他们用无知做为幌子,用善良做为门面,却做着最为不耻的事情。
“ 你们不要听他乱说!救命啊!” 九莲拼了命地吼着,却没有人理会她,也许在人们眼里,她就是一个疯子!那混混觉得她麻烦,一下打晕了她。“ 小姐,我们回家,嘿嘿。” 说着,他死死拉着颜兮白,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
一切,就是这么心安理得。
一件黑漆漆的柴房内,颜兮白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她不知道九莲被带去了哪里,耳边听着门外人的对话。
“ 人带来了?”
“ 是的,老爷,人在柴房。”
“ 长的怎么样?”
“ 那还用说,自然是好看的,嘿嘿。老爷,那颜三公子说了,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了。”
“ 这个我自然有数,你们都下去。”
说着,柴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提了提快要掉下来的腰带,挺着好像怀孕几个月的肚子,一脸奸笑,“ 嘿嘿嘿,小丫头,你不要怕~”
颜兮白抬起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不曾见过他。
“ 还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十来岁的最好了!嘿嘿嘿~” 中年男人的带着油腻的手鬼鬼祟祟摸上颜兮白的脸,“ 说起来,小丫头你长的可真像曾经花满楼的那个花魁呢~”
也许是年纪太小,不懂得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痛苦,很痛,很痛。
这男人很变态,也许因为本来就有怪癖。见颜兮白不吭声,男人似乎生气一样,就好像是尊严得不到尊重一样,他狠狠抽了颜兮白两个耳光,“ 你给老子叫!”颜兮白依旧没有吭声,任凭男人撕打。
中年男人一脸心满意足离开了柴房后。只留下衣衫不整,凌乱的长发占满了稻草的颜兮白。她脸颊的红痕明显,嘴角也留下丝丝血迹,可是她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甚至连哭的迹象都没有。她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稻草,手里捏着那一串念珠。
“ 小姐?小姐?” 逃出来的九莲终于找到了颜兮白,却看见她一身是伤,地上流着斑驳的血迹。九莲一下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小姐!” 九莲哭着抱着颜兮白,“ 小姐…… 呜呜呜呜…… ”
真是奇怪,受伤的人没有哭,没有受伤的人却哭的伤心。
颜兮白就那样任凭她抱着,没有任何反应。
“ 小姐,走,我们快回去,不要被发现了!” 九莲摸了摸鼻子,擦了擦眼泪,“ 走…… 呜呜呜…… ”
九莲带着颜兮白逃回了家,回到那个院子。青鸢看着如此狼狈的颜兮白,顿时吓坏了!九莲给颜兮白烧了热水,她整个人泡在水里,却依旧一生未吭。
“ 瑾娘…… ” 青鸢咬着嘴唇,眼角都是流泪的痕迹,她拿着衣服走进来,从九莲那里,她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她这个可怜的女儿身上!她今年才只有十岁!十岁啊!青鸢颤抖着,眼角的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 瑾娘…… 没事,没事的。”
“ 你会告诉颜易么?” 颜兮白眼神冷漠,空洞无神,她问了一句。她没有称呼爹,而是直呼大名。
“ 不,不能说。” 此时,青鸢已经顾不得教育她不能如此放肆了。她心里都是她那个可怜的女儿啊!“ 瑾娘,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了!你若是让人知道了你被…… 我可怜的女儿…… 这件事谁也不能说,知道么?”青鸢哭着替颜兮白擦着身子,看着她身上明显的淤青,青鸢心里就好像是崩溃了一样,“ 谁也不能说。瑾娘,你知道么?你要忍着,不然,不然,以后没人会要你的。”
“ 忍?” 颜兮白似懂非懂一样歪着头,看着青鸢。
“ 是。瑾娘,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是娘不好,娘没用。 ” 青鸢泣不成声。
夜半十分,青鸢来到她供奉的那尊佛前,她哭着跪在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的女儿遭受那一切!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的女儿!”
人人都说,好人有好报,一心向善就会得到佛祖的祝福。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第七章 三寸光,一里暗
那件事情慢慢过去,谁也没有声张,就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颜兮白依旧与莫幽幽一同去皇宫,莫幽幽上课的时候,她却没有再停留在门口,而是来到了花园的那一角。
“ 颜小四,人人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如何看?” 就如同往常一样,南宫雪回坐在秋千上,一脸悠闲地荡着秋千,看着面前的颜兮白,问。
“ 有责而不作为,匹夫也。作为而不谈责,丈夫也。” 颜兮白神情清楚,理智明确。
“ 颜小四的意思是,” 南宫雪回面带微笑,反问,“ 默默无声,一直奉献的才是大丈夫?”
“ 君子不可不胸怀抱负,然而并不可默默无闻。腐草方可为萤,就算一生腐草不被重视,也需要成为黑夜里耀眼的萤光。”
“ 哈哈哈!颜小四,你果真没有让本王失望。” 南宫雪回拍着手,眼神里是赞赏,“ 可惜你是个女子,倘若你是男子必能成大事。”
“ 王爷觉得女子不可成事?也许有些时候,女子比男子更能成事。” 颜兮白嘴角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南宫雪回的腿上,没有任何顾忌,“ 男子想要的,无非用刀剑获得,而女子则不需要动一丝一毫。”
“ 确实,不过女子也要付出。” 南宫雪回顺着颜兮白的话说下去,“ 以身相许?这不是女子通常的方法?”
“ 以身相许并非以命换命,说起来还是划算的。” 颜兮白哼笑一声。
“ 这倒是新颖。” 南宫雪回想了一下,他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颜兮白,眼神微眯,“ 颜小四,你变了。”
“ 是么?” 颜兮白歪了歪头,她的一举一动像极了最完美的木偶,完美却也没有任何感情。
“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本王的时候,还是不屑一顾?”
“ 人都是会变的,除非…… ” 颜兮白说着,起身,转过脸,眼神看着身后的花丛,目光带着一种空灵,“ 根本就不是人。” 她说着。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她生辰这一天,颜易因为公事离开了家里。不过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青鸢带着颜兮白上街,想要给她寻一个生辰礼物,“ 瑾娘,你想要什么?”
颜兮白没有说话,而是脸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 这位夫人,我们家老爷有请。” 几个汉子一样的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青鸢皱着眉头,“ 你们是何人?” 颜兮白看的清楚,那就是上次的那拨人,然而她却没有害怕,没有呼救,因为她知道害怕,呼救没有用。
“ 夫人,同我们走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想你可爱的女儿命丧黄泉的话。”
“ 你们!” 青鸢一听立马咬着牙,“ 我和你们走,不要伤害我女儿!”
“ 带上车。” 那汉子示意一旁的几个人,“ 请” 青鸢与颜兮白上了马车。一上马车,颜兮白就看见了坐在车子内的男人,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她记得清楚。
“ 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那个男人一脸猥琐的笑意,嘴角好像留着口水一样,色迷迷看着她们,“ 我就说怎么那么像,原来还真是花满楼花魁的女儿!哈哈哈!”
“ 你要做什么!” 青鸢护着颜兮白,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 是无冤无仇,想起来上次小娘子还在我那承欢呢~嘿嘿。” 男人说着搓搓手,舔舔嘴巴,就好像是一只挺着肚皮的老||蛤||蟆,嘴角吐沫横飞,面带狰狞。
“ 是你!你这个禽兽!” 一听这话,青鸢立马反应过来!她抓着男人的手就要扑过去,“ 你这个禽兽!”
“ 死婆娘!” 男人猛地甩了青鸢一个耳光!一巴掌将她打到一旁,狠狠拉过颜兮白。
“ 你放开我女儿!” 青鸢捂着脸,拼命挡在颜兮白面前,“ 你要做什么…… 不要伤害我女儿!”
“ 哦?” 男人笑着眯着眼睛,眼中猥琐尽收眼里,“ 说起来那时候,你还是花魁,特别瞧不上我们这种不是么?”
青鸢没有说话,她沉默久久,“ 放了我女儿…… 求你。”
“ 放了?也可以,不过你来代替你女儿!” 男人凶狠一下全部暴露。车内只能听见青鸢不停求饶的声音。
这可惜,求饶从来就不曾奏效。
马车一直在行驶,路上的行人怎能知道马车内的情景?
是什么感受?让她这样看着自己娘亲在自己面前被人肆意欺凌?也许她什么感受也没有。
马车在一座府邸面前停了下来,这不是颜府,而是那个男人的府邸。男人狠狠拽着衣衫不整的青鸢下车,将她拖进卧房,关上了大门。
挺着屋内青鸢的哀求声音,门外的侍卫纷纷低声笑着,“ 我可听说这女人以前是花满楼的花魁。”
“ 可不是,你听那声音~一看就是骚货!”
“ 你做什么!” 一个侍卫看着颜兮白竟然要开门,他问。
颜兮白抬起头,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微笑,她笑着看着面前的侍卫,“ 哥哥,我也想进去,可以么?” 她的声音轻柔蛊惑人心。那笑容一时之间蛊惑了侍卫的心,“ 啧啧,不愧是花魁的女儿,骚贱真是骨子里的。” 趁着侍卫分心的时候,颜兮白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在意到颜兮白的出现。她轻轻走到一侧的桌旁,拿起桌上的青花瓷杯,猛然砸碎。
“ 什么人!” 男人被那声音惊扰,一下起身,却在回头的时候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烈的疼痛。低下头看去,颜兮白手中的瓷片已经划破了他手腕的动脉,鲜血喷射出来,“ 啊——” 男人惨叫一声,手死死捂着手腕,想要阻止鲜血的流出,可是却毫不作用。
颜兮白站在那里,她歪着头,看着男人抽搐的身体还有他没有来得及拉起来的裤子。颜兮白手里依旧拿着那锋利的瓷片,一点一点走近男人。
“ 瑾娘…… ” 一旁奄奄一息的青鸢看着面前的一幕,“ 住…… 手…… ” 她不想让自己女儿受到一丝丝伤害,更不想自己女儿去伤害别人!
颜兮白转过脸,看着青鸢,她面无表情。这个女人一直告诉她忍耐,忍耐,做人为善,可是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 青鸢,西盛法律,若是通|奸,只怕要游街,然后问斩。” 这一次,她没有喊青鸢娘。
“ 瑾娘…… 你说什么?” 青鸢摇着头,她支撑着身子,看着这个似乎变了一个人的女儿。
“ 青鸢,你一心向佛。可是你可知道,佛不救人,人自救。佛不毁人,人自毁。” 颜兮白冷笑一声,她鲜血淋漓的双手转着手里的念珠,鲜血染红了念珠,带着一种丝滑粘稠的触感,“ 你这一生本来就是可悲,失败的。你以为原谅就能解决么?”
“ 瑾娘……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是,是娘不好…… 可是娘也不想让你成为黑暗的…… ”
“ 你错了。我不会成为黑暗,因为我生于黑暗,而我也会融入黑暗,” 颜兮白歪着头,她一步一步走近青鸢,“ 因为你生了我。也许,我本就不应该出生。”
“ 瑾娘…… 你……” 青鸢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女儿说出来的话。
“ 娘,” 颜兮白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碎瓷片放在青鸢手里,“ 这是你的一生,你能不能为了自己做一回主?而不是为了别人。”
“ 瑾娘……” 青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许久,终究说,“ 是娘害了你…… 娘的懦弱…… 呵呵呵…… 娘这样,也没脸再见你爹了…… ”青鸢说着,脸上带着绝望的神情,手推倒了一侧的烛台。
那一天,西盛帝都富商赵老板家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没有人知道究竟为何会那样。
回到家里的颜兮白早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平静的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顺着火光的方向,颜兮白微微闭上眼,手里转着那一串念珠。
她的生辰,也是她娘的忌辰。她生辰的礼物,则是亲手杀了一个人。
根据颜兮白的说法,娘亲在路上遇见了故人前去拜访的时候,却不想突然发生灾祸。赵老板的那些侍从们为了逃避责任,自然也都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毕竟老爷死了,那个女人也死了。
年过十岁就失去了娘亲,这让本就对青鸢母女一直愧疚的颜易同情颜兮白了起来。
青鸢的葬礼那一天,整个颜府拉着白色的绸缎。九莲泣不成声。颜兮白穿着孝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 奠” 字,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前来的人们纷纷说着节哀顺变,也有同情颜兮白这个可怜的孩子,更有人赞赏她的坚强。青鸢只是一个通房,却按照了平妻的礼仪下葬。颜兮白本来就不喜欢人群,她慢慢走回了那个小院子,看着院子里的木槿树苗,眼前似乎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女人一点点耕种的模样,看见了她坐在窗前一点点缝补绣品的认真。
伤心?怎么会不伤心。只不过,她活着不如死了吧。死了,成为了平妻,更成为颜易一生记得的事情,总比那般屈辱活着的好。颜兮白想着,闭上了眼睛,手里轻轻转着念珠,“ 娘…… ”
“ 人人都说你坚强,狠心。不过还是会难受,” 身后的声音颜兮白一听就知道是谁,今天大葬,南宫雪回自然也来了,“ 颜小四,为何不在人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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