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看在眼里,一皱眉,立即反对:“以沫……”
一般他在人前都叫他“梁少”,每每用“以沫”来称呼,都是事情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口。
“你的身体,这才刚苏醒,每天还都得靠营养液和麻药吊着,走出加护病房到这局里都是破天荒史无前例的了,还要在折腾去监狱见那个女人大动肝火?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要!你这条命是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求爷爷告奶奶救回来的?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你不能去!要去我去,你想要说什么都告诉我,我全全都替你问清楚回来!行不行?”
沈澈非常激动和震怒,他没想到,都这样了,梁少竟然还要去见那个死没良心的女人!那女人有什么?她眼里只有杀父的仇恨,又可曾见到这段时间梁少的付出?
再说了,退一万步,他根本就不相信梁少会因为居功而去杀她的父亲!笑话,梁少一生的功勋还少么?他还需要抢功么?一个隐蔽战线上的工作者,首先就放弃了名与利!比如梁少,比如梁小濡的父亲梁厚任!这点梁小濡应该知道啊!
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蠢女人!
肖局吓得面如土色,少将的身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竟然还有敢顶撞他的人?他暗暗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又很低调的放了进去。
那边,梁以沫已经颤歪歪的站了起来,他重伤未愈,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会牵扯的全身都抽疯了似的疼痛,仅仅是个起立的动作,他就好像被地狱里的油锅煎炸了一遍!
正文 588她魂系梦绕朝思暮想的眼眸!!!
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痛楚,心口好似被野兽活生生的给扯开,撕裂的痛加上无与伦比的精神上的痛楚,年轻的男人身子摇晃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冒着一层细汗,两个漂亮的鬓角也都濡湿了。
“梁少!”
沈澈害怕他影响了伤口,赶紧伸手过来要扶,男人轻轻一挥手,咬着牙,声音极为清澈,不容人反驳:“去监狱!”
梁小濡又被拖到了监牢里,出了审讯室的一刹那,小钱笑嘻嘻的在她耳边说着:“表现不错。”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自己不过是一心求个死,也值得他们那么高兴?
回到牢里的时候苏信正在唱歌,扯着自己的一角哼着流行歌曲,乐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狱警老杜和小蔡的脸色都不太好,用一种古怪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
她知道她们一定是听到了风声,自己刚才的审讯室里的口供,足以叫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将她一巴掌拍死了,她自己都不喜欢那样恶毒的自己!
没办法,梁以沫还活着,她也要给他一个说法和交代,就让他带着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和憎恨结束这段感情吧,若可以,就忘了吧……
回到牢房,她突然发现苏信给她的手机不见了,她正翻箱倒柜的找,小蔡突然走到了隔壁苏信的牢房:“446!”
苏信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说道:“到!”
“放风去!”
苏信一愣:“今天我已经放风过了,怎么是老天开恩了?又让我放一次?”
小蔡心情不佳,懒得理她:“少啰嗦,赶紧!”
苏信不情不愿的走了,她最近缠着梁小濡挺紧,天天都想着多弄点时间好好消遣消遣她,所以还是真不想离开牢房。
苏信走后,梁小濡坐在地上苦笑,她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放风的机会,她涉嫌恶意杀人,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想想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凉城的天空了,还挺想念的。
耳边,寂静的通道里突然传来了铁链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人输入了密码打开了铁门。
梁小濡以为是小蔡和老杜来查房了,没理会,弄了两张宣纸铺在地上开始画画……
她本就是搞设计的,又报班学了插画,在绘画方面很有天分,寥寥几笔,宣纸上的人物已经栩栩如生,那清冷的眉眼,挺拔的侧影,不是他又会是谁?
看不见太阳,她就自己画个太阳;看不见天空,她就自己画个天空;看不见外面世界的百般红紫斗芳菲,她就自己画上花花草草;高墙上的小轩窗紧紧闭合着,她就画上一扇大敞开着的窗户……
只是,花开了,窗也开了,为何独独还是不见你?
一大滴眼泪落在了画纸上,迅速将墨迹晕染开去,糊成了一坨儿。
“049371,有人来看你了。”
老杜深深看了她一眼,公式化的说了一声就走了。
梁小濡只顾着画画,对谁来这里并没多大兴趣,她觉得自己很幸福,男人还活着,至少还给了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如此,她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监牢里,守候着他日渐痊愈的消息,只要他好好儿的在外面生活,她才能安心。
画纸脏了,她就又拿了一张来画,那个男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论是坐还是站或凭或立,全都深深的让她着迷!
望向画纸的目光变得非常暗淡,眼里再没了星星之火。
没错,谁都有颗少女心,也许当初她就是对这副好皮相深深着迷了吧,才没发现他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没错,那个人告诉她,梁以沫是那样的人!
哒、哒。
通道并不长,那个人却走了很久,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很清脆,随着距离的接近,梁小濡没来由的心里紧张起来,脚步声落,她手腕一抖,又弄花了一张画纸……
停了笔,她这才意识到老杜说的话,有人来看她?是谁?怎么能够到牢里来看她?不都是得等到了日子在专用室才能见面的么?
纤细的手指一松,画笔掉在了地上,她缓缓转头看向铁栅栏,只听“霍”的一声,牢房的铁门移开了,也许是老杜按的按钮吧。
她唇角瘪了瘪,现在怎么都可以在探视犯人的时候直接在牢里接触吗?记得她看过的美国大片越狱,那也是只有夫妻才能在夫妻探视间互相亲热一下。
可她……并且这里也不是提供暧昧的床的夫妻探视间啊!
咚咚咚!
那脚步声不许不急的靠得更紧,她的心紧张得直跳。
牢房的铁门已经缩进了墙体,空门大开,她却没种走出去一步看看对方何许人也。
她突然感到全身不舒服起来,对方的气场太强大,还没见面,她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压抑,她冷,冷得想找床被子裹住自己!
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猜测到了什么,她又猛然瞪亮了眼睛看向空门,然后惊喜交加的朝门口奔去,才跨了两步,身子就被一堵结实的墙给顶了回来。
“阿、阿澈?”
她眼里的星星之火全都灭了下去,愣愣的看着一脸冷漠的沈澈。
沈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阿澈、阿……”
梁小濡还想再叫,突然禁了声。
沈澈走了之后,让出了身后的一辆轮椅,轮椅上端坐着一个面色如玉的男人,他有着一对让她魂系梦绕朝思暮想的眼眸。
“……”
梁小濡手里的画纸掉了,在空中弯了几下子,飘在了轮椅上的男人脚下。
梁以沫笑得凉薄:“你好呀梁小濡,还记得我么?”
梁小濡听见这种嘲讽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心酸,但是能够在阔别了将近一个月的今天见到他,她还是很激动,很羞愧,很庆幸,很想走上前走仔细看看他……
“以沫……你活过来了,你真的活过来了……”
千行泪就这么决堤泛滥,在眼眶里好不停留,簌簌的落在胸襟。
她咬着自己的三根手指,感受到痛了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以前总有这种习惯来区分梦境与否……
正文 589忘了自己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前夫!!!
每次梁以沫看见了都会心疼的抓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头,暖暖的笑道:“傻丫头,我在呢,是真实的,你没做梦。”
她记得他还总是喜欢再加上一句:“下次不许再这么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但是现在,她手指咬到快流血了,对方眉头都不动一下,就那么似笑非笑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她。
“没错,贱命一条,我也好奇怎么我就没死透呢?抱歉了梁小濡,让你失望了。”
他还是用那种梳理的微笑,显得非常凉薄。
“不!我不要你死!不要!我要你好好的活着真的!”
梁小濡快步上前两步,在就要扑到男人身前的时候,被他的一只手给止住了。
梁以沫伸手掸了掸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抬眼梢冷笑着看她:“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以沫,很快就会是你的----前夫!”
“前夫!前夫……”
梁小濡身子一震,剧烈的晃了晃,险些没站住,垂手颓唐的立在他身前。
他恨她怨她怪她她都理解都无所谓,但是她首先要确定他真的安好。
她勉强笑了笑:“以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还好吗?”
她又上前半步要抓梁以沫的手,门口突然冲过来一道绿色身影,接着就是一声厉喝:“别动!”
她整个人被一只大手给用力甩了一下,直接撞到了墙壁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她懵了,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徐徐转身,沈澈就站在她和梁以沫之间,正用一双仇恨的眼看着她,她能够清楚分明的看到阿澈眼中的泪水,他很痛,很难过,所以声音都是冷漠颤抖的:“梁小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以沫分毫!我发誓,如果我食言了,死无全尸!”
梁小濡身子颤了颤,沈澈竟然对她发那么毒的誓,没有什么比曾经的恋人和朋友反目相向更让她心碎痛楚了,活该,这都是她该受着的!
“阿澈,我不会害他……”
她捂着心口,哭着解释。
“对不起,我早就不再信你了,我只信自己的眼睛。”沈澈很坚定,梁少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信仰都完结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善良温柔的梁小濡都不能相信,他还要去相信谁?
曾经多少次被梁少和小濡的爱情故事给感动过?所以他一路都在帮助和鼓励梁小濡,让她健康快乐的回到梁少身边去,没想到瓦罕山谷之后,他将梁小濡送回到梁少身边,竟然是给生死兄弟带来了一场致命的灾难!
再不会干那种蠢事了!绝不会!
“我只想看看他伤口怎么样了,阿澈,你让开,让我去看看他,求你!”
梁小濡试图推开沈澈,但是男人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她怎么都摆脱不了。
“梁小濡,别逼我伤害你,别逼我!”
沈澈的拳头捏得紧紧的,要不是梁少还活着,他也许不知道会冲动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一切都要庆幸梁少真的还活着,他就算再生气,也终于还是控制得住自己!
“阿澈,你让开,到外面等我。”
梁以沫微微皱了皱眉,似乎的隐忍着什么,淡淡的对沈澈说了一句。
沈澈还想再坚持,又怕他激动牵扯伤口,给了梁小濡一个警告的眼神,不放心的走了。
梁小濡心中一阵悲叹,曾经的好友竟然这么不信任她,认为她是一个杀人魔头!眼神更为黯淡,她默默的走到梁以沫身边,轻轻跪坐在轮椅旁,伸出两手轻轻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放在脸色贴了贴。
头顶上,男人轻笑一声:“如何?是活的不?”
梁小濡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心里有感觉的,否则,我早就……”
“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会,以为你还深爱着我!所以,梁小濡,收起你鳄鱼的眼泪吧!我来只想问你,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梁小濡,看着我的眼睛!”
修长的大手狠狠一掐她光洁的小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和柔情,他突然又感到很厌恶,松了手避开她的视线。
“你那种眼神真让我恶心。”
梁小濡默不作声,垂着头,她知道,他肯定要问一些前因后果,否则以他的性子,定是死不瞑目的!
“以沫,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只想问你,如果你父亲真是我杀死的,你真会用枪杀了我?”
以他和她的情分,他们都那样儿了,她真的舍得?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爱她,他简直是用自己的血汗来浇灌她这朵温室里的小花,没想到却养出了一朵食人花!
梁小濡点点头:“我会。”
男人眼里一暗又是一寒:“难道你不爱我?”
“爱,爱到不足以放弃杀父之仇!”
梁小濡苦笑,眼睛里全都是一片死灰,生的希望和念头一点点的淡去,看到他真的安好,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身子飘飘然在云里雾里,真想就这么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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