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那要看看昭儿能不能猜出我是谁了。”
沈昭昭闭着眼睛大叫道:“晏长庚,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哦?”晏长庚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来的诧异。
“扮书生很好玩吗?你以为你把名字改了改我就认不出你了!姓沈是随着我吗,还是随着我爹改的?你想入我们沈家的族谱,也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啊!”沈昭昭不怕死的劝说了出来。
其实早在沈西看向自己这里时,她心里就起了怀疑。只因为那个眼神实在太明显也太熟悉了。后来又三番五次的打断自己和宁远的告别,猜不出来是谁就真的是傻。更何况,这个晏长庚也真是的,取个名字也不知道换个高端一点的。
取了自己的姓氏“沈”,还取了一个“西”,庚为西,难道谁不知道吗?就差没有直接在脸上贴着“晏长庚”三个字了。
“我昭昭儿真是聪明啊。”晏长庚语气中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何,沈昭昭却听出了一些危险的味道。
下一刻,她看见屏风外的人脚步动了动,顺着屏风一角走了进来。
“啊啊啊——”沈昭昭闭着眼睛尖叫,“你这个混蛋,我明明猜出来了你怎么敢进来!晏长庚我要杀了你!我非杀了你不可!”
她叫了一会,想也没想的就将整个人都埋进水里,心里的火气一团一团的冒出来,直撞的她委屈的想哭。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不会管自己的,结果又跟来了,跟来就算了,还非要装成什么书生的模样,现在更过分。他、他竟然“光明正大”的看自己洗澡!
沈昭昭悲愤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浴桶里算了。
“好了,别叫了。”声音通过水流传到沈昭昭的耳朵中,听得有些失真,但是却很清晰,“吓唬你而已,我没有进去。”
吓唬她?沈昭昭小心翼翼的探出眼睛,飘在了水面上。
果然,晏长庚走到了外室的圆桌前坐了下来,根本没有再往屏风里面多迈一步。
“水快凉了,出来吧。”
沈昭昭仍然心有余悸,连忙跳出来施了个口诀将全身烘干,套上了自己的衣衫,急急忙忙的系好了,从屏风里探出头来。
她这才发现,晏长庚竟然是一直背对着自己。
直到这时她才完全松了一口气,沈昭昭松松的拢了一下头发,走到了桌子前面坐下,奇怪道:“你怎么追过来了?”
一缕调皮的发丝从并不紧凑的发带中溜了出来,擦过她的颈部,衬的肌肤分外雪白。被水汽蒸过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耳垂圆润的如同珍珠的色泽,真是令人食指大动,恨不得含在嘴里。
然而这个身体的主人却不知道它究竟有怎么样的诱惑。
晏长庚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面色阴沉道:“不成体统。”
“什么啊。”沈昭昭不满的撇了撇嘴,这句话说的就真是不知所谓了,明明是自己洗澡在先,他闯进来在后,就算不成体统也是他啊,关自己什么事情?
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袖口从腕部微微滑落,当真是“皓腕凝霜雪”。晏长庚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顿时眼睛不知道往哪边看,只能盯着桌子的一角,气息有些微乱。
沈昭昭对此毫无察觉,看着他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开心,毕竟晏长庚本来的容貌更出色,更讨她的喜欢,不过这性格就太过于大相径庭。
“真是的,装书生的时候还没有那么顽固迂腐。”沈昭昭真想点点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她声音有些轻,“说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抿了口茶水,舒适的叹喂一声。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心情当真是要好得多,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晏长庚说着不来结果还是跟过来的原因,也许总算不用一个人走一段旅途。总之,现在的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不是说不管我了,不后悔么?”沈昭昭有些得意的捂了捂罪,将笑容吞了回去。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晏长庚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冷笑道:“我不跟过来,我们的小昭昭还能记得回玄光宗的路?”
沈昭昭没忍住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不知道了?我地图都画好了呢。”
“是么?”晏长庚冷哼道,“我要是再迟来一天,只怕有人是要被墨元宗的某人直接拐回墨元宗,而毫不自知。”
他说这话沈昭昭就不乐意了,怎么说的她很是没脑子似的?被拐去墨元宗?怎么可能!而且就凭着宁远想把她骗走?晏长庚这是低估自己,还是太高看宁远了!
“才不会,我跟他都说好了出了镇子就分道扬镳的。你也看见了,很顺利啊。”
“呵,那也要看看后来你们遇到了谁。”晏长庚道。
沈昭昭一拍桌子,眉毛竖了起来:“喂晏长庚,你是什么意思?!没有你我还走不了啊?”
什么意思?这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不是晏长庚扮作一个路人缠着宁远要往墨元宗赶,只怕沈昭昭根本没办法摆脱宁远,后面还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么?那你收了别人的传音符做什么?”晏长庚怡怡然笑道,他虽然是笑着的,眼神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沈昭昭动作一顿,更是怒不可遏:“这和那张传音符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张传音符,我一开始根本没想收!”
“不想收?那为什么要接着?”晏长庚反问。
“我、我推脱不掉……”沈昭昭愣了愣,没有底气的回答。
“哦?”看出了她的心虚,晏长庚似笑非笑,“推脱不掉?还不是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动你。”
“说着在出了镇子就分道扬镳,如果到了镇子外分不了呢?三言两语的恳求再多送几步,送着送着就送到了墨元宗,沈昭昭,你说怎么办?”晏长庚收起了笑容,眸光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直看得人胆战心惊。
沈昭昭语塞:“怎么可能,我肯定会让他走的啊!”
“沈昭昭,你想好了再说话。”晏长庚冷冷的看着她,“想想你是怎么收下那张传音符的。”
“可是这不一样啊。”沈昭昭感觉自己被饶了进去,不行,不能这样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自己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被他说着说着就觉得什么都是自己错了?要挺起胸来!
沈昭昭坐直了身体,理直气壮道:“就算宁远和我一起走了,又怎样?难道我就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吗?你管的了那么多吗?”
晏长庚听到这话,眸光一冷咬牙切齿道:“你说我管的了么?”
“你当然管不着!”认为晏长庚在这里吃瘪了的沈昭昭眉目都飞扬了起来,显得斗志昂扬,“你说不许我走,我还不是走了,拦都拦不住,当然管不着。”
她越说越兴奋:“你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是啊。”晏长庚突然插嘴,声音冰冷的几乎快要将茶水都冻结,沈昭昭被他唬的一愣,停下了说话直直望着他。
“我还说要断了你的腿,可我舍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抱歉今天更新太迟了,因为上课上到了九点TOT爱你们,比哈特!
64.第六十四章
“是啊, 我还说要断了你的腿,”一瞬间,晏长庚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阴冷可怖, 他眼神所扫过的地方几乎全要冻结成冰, 最终, 他的视线落在了沈昭昭的身上,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完完全全吞进自己的肚子中, 令人两股战战,胆战心惊,
像是询问,又像是反问:“可我舍得么?”
沈昭昭张开嘴巴动了动, 呛声的话被咽回了喉中。她耳朵里突然就嗡嗡作响,只听见胸口的心跳“扑通”好像炸裂似的, 重重跳了一声,惊得她整个人几乎也要随着心脏跳起来。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晏长庚, 只觉得刚刚听见的话是自己的错觉。舍不得?什么舍不得?是舍不得她的这双腿?还是……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见她脸上的警惕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又换做了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晏长庚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就像乌云似的下一秒就能掉下水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沈昭昭, 你是不是真的傻?”
沈昭昭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就看见晏长庚猛然欺身上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向后退了两步, 却蓦地被他扣住了后脑勺,瞬间动弹不得。
就在那一刹那,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淹没,她的视线中雾蒙蒙的一片,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鼻端萦绕着的味道,使人微醺,那是春雨过后青青草地拂过的淡薄,夏日炎炎午后吹散薄荷的淡香,秋天枫叶萧瑟中的一抹薄红,冬雪消融后的料峭春寒。
让她陡然惊醒,又忍不住沉沦。仿若溺在这样的气息之中,无处遁逃。
“唔、唔……”像是一腔美梦骤然惊醒,沈昭昭动了动手脚,伸出手来狠狠推了面前这个人的胸膛几下,结果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被扣的更紧了些。
她觉得有些难过,动了动牙齿,“嗷呜”一口,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舌尖的触感有些温润,夹杂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唇齿之间四散弥漫。
晏长庚闷哼了一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沈昭昭终于能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几乎立刻就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刚刚眼冒金星的,差点没有将她活活憋死。
接着,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双手交叠着捂着嘴巴,警惕的目光像是看着饿狼似的直瞅着晏长庚。
不过,现在的晏长庚也确实像个饿狼。
他舔了舔嘴角,一脸餍足的模样,似乎尝到了什么特别美味的食物,接着抬起手来在自己带血的唇畔上轻轻一抹,一举手一投足间当真是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然而,即便是如此,也掩盖不了他刚刚做了什么事情的事实,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登徒子的事实!
沈昭昭用力的擦去嘴唇上水润润的触感,忍不住的就红了眼角。
“晏长庚,我讨厌你。”她像是在说给晏长庚听似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仿佛说得多了,听得多的,就会使人信以为真。
她呆呆站了一会,掀开了珠帘走进了内室,坐到了床上斜斜的倚着床栏,继续发着呆。
晏长庚要抬手撩起珠帘,却听见坐在里面的沈昭昭急匆匆道:“我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特别讨厌。”
他放下了手,握成了拳头,垂在了身侧。
沈昭昭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刚刚晏长庚的所作所为几乎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上一世她觉得自己和洛其琛已经算是很亲密的关系,但两人之间最多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亲吻。洛其琛总觉得自己会冒犯到她,会让她觉得害怕。他曾经说过,等到修仙界度过此劫,他将会昭告天下,给她一个结成道侣的盟誓大典,直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再也不会和彼此分开。
那……那现在晏长庚对她做的又算是什么呢?那个人甚至不问问自己,也不会关心自己究竟会不会慌张、害怕。
她摩挲着嘴唇,当然是觉得愤怒的,然而当手指抚上唇畔的时候,剥开愤怒的面具之后,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些微妙的茫然。
茫然……茫然在,为什么她对这样的举动会没有明显的厌恶。
是的,没有厌恶……
她尝试着将晏长庚换成是别人的脸,几乎没有办法让她想象下去,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洛其琛,她大概都会直接一巴掌直接扇过去,打的对面痛哭流涕,哭着跪着叫自己姑奶奶才好。
对了,她可以抽一巴掌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着什么完全没有用的话,诸如“我讨厌你”之类,连她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可是,对着晏长庚,她为什么没有将手抬起来,打上去呢?
萌发这个念头之后,晏长庚深邃如深渊般的眸子蓦地跳入了她的脑海中。她想到了那个青年在幽暗的洞窟之中,晦明晦暗的脸色下眸光中的决绝,还有决绝之中微茫的光明……就在看向自己的时候……
就像是,看见了这个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我送你回去。”
“什么?!”沈昭昭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从床边惊惶的跳起,仓皇失措的看向晏长庚的方向。然而隔着珠帘,只能看见他坐在桌子前,却始终没有办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送你回玄光宗。”晏长庚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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