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周鹤今日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让人怀疑了。
从南苍颉院子里出来,锦娘又去了一趟曲柔的院子,当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省得她担心。
“锦娘,施燕然还在破庙里,你今天还去吗?”
负责在城南破庙监视施燕然的小雀扑棱着翅膀进来,对刚进门的锦娘说道。
施燕然……
锦娘顿住了步子,这才想起自己还忘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看时间,再想起今天遇上周鹤的事,锦娘决定现在出门必须得采取措施了。
思及此,锦娘用避寻草沐浴后再次去了一趟南苍颉的院子,回来后又抹上了能消除她气味的药,最后带上了南苍颉今日给她的辟玉丸,这才带着辣椒跟在那小雀的身后往城南外去。
路上也没有选择用颉王府的马车去,主仆二人尽量穿得不那么显眼。
到了小雀说的那个地方,锦娘抬眼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很是荒芜,周遭杂草丛生,而面前的寺庙还真是破到彻底,甚至摇摇欲坠,似风一吹便要倒似的。
“啾啾”
小雀发出声音,锦娘同它已经约好在外不能让人知道她能听懂它们的话,所以只好说出这种声音,锦娘听到后收了视线跟着它进去。
刚进去,一股浓浓的霉味和青苔味便传入锦娘的鼻间。
下意识皱眉,看了看庙里正中间的一座观音像,锦娘心里一凝,双手合十拜了拜,之后便听到观音像的后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锦娘给辣椒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过去,然后快速闪身进去,片刻后就拎了一个人出来。
尽管脸上已经被尘土糊得不像样,但和她相处了十几年的锦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姐,好久不见。”
用熟悉的语调叫出已经半年多不曾叫出口的称呼,锦娘现在一点都不会再因为这个称呼心痛了。
被辣椒拎出来扔在地上的人原本因来了外人很是惧怕,然一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一颤,抬眼,在看到锦娘的那一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啊!唔!啊!啊啊!”
原来真不会说话了。
锦娘哂然,看了看辣椒,后者便点头出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施燕然的手脚筋已经被挑断,连舌头都被南启凌下令拔了,如今即便再惊恐,也发不出其他声音,更别说跑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怎么都不会想到还会再看到这张脸。
锦娘从她的神情中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没有嫌弃她此时身上的怪味。
上前,缓缓蹲下。
“怎么了大姐,你认识我了?我是小芩啊。”
她都多久没有用这个名字了,当时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着陌生了。
“啊!啊啊!”
不!不对!施小芩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锦娘就算不用她开口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往她身上看了看,心里也不知何种滋味。
“大姐见到我似乎并不高兴呢,”锦娘蹲在她面前,无视施燕然的惊恐笑着说,“我们都半年多没有见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吗?”
她可是经常会在梦里想她,想她在她小时候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对她笑的样子。
想她说要保护她的样子,想她将她带到那荒郊野外让人剜了她眼睛时候的样子。
不管何种样子,都曾好一段时间夜夜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辗转而不能眠。
“啊!啊!”
施燕然趴在地上,靠着胳膊肘往后退,眼里透着恐惧和不解。
锦娘长叹一声,看着她一个劲吃力地往后退,笑道:“对嚯,我忘了我都已经死了。”
她的话一说,施燕然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锦娘看着她好一会儿,将她的神情印在脑中,好一会儿才开口。
“大姐,你知道吗?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功劳,那个忘尘,你也不用怕有人会找到她,因为她,已经死了。”
从凌王府回来的第二日她便让夜七去把人给解决了,不留后患。
“啊!”
施燕然又是一退,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她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是拜眼前人所赐!
“啊!啊啊啊!”
她冲锦娘吼,分明都已经不能发声了,却还是一脸的不甘和愤恨。
锦娘冷笑,叹了叹,似是感慨地说道:“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我死的时候你说希望我以后能投个好胎,借你吉言,我真的投了个好胎。”
尽管不是崭新的生命,却也是好命,幸运的遇上了他,嫁给了他。
施燕然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带给她的恐惧和愤恨无以言表。
“施燕然,没想到吧?”她没有再叫那个让人犯恶心的称呼,勾起唇看着即便是现在,都一点悔恨都没有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很早就想用这张脸和你见面了,只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你自己给我制造了让我报仇的机会。”
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施燕然明明对她恨到不行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百花宴上,是我把周灵儿送上床让你们结怨的,你的仙罗裙也是我让人送到周灵儿面前的,让锦衣斋掌柜的做衣裳的是我,偷你玉佩的人是我,让周灵儿着火的是我,让忘尘带她的弟子去找你的还是我,估计你还不知道吧,忘尘的那个弟子了然,就是我。”
细数下来,她的步伐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听了国师的话后她便决定,不会让自己的事情拖得太久。
施燕然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惊恐和愤恨来形容了,她震惊,难以置信。
感觉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迷雾之中。
锦娘看到她眼中的震惊,轻笑一声,“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能想到这些。”
以前什么都怕,不管何时何地都会躲在施燕然的身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在考虑该如何在施府中安稳地生活下去,考虑如何讨好施家的每一个人。
可惜的是,到最后都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反倒是施燕然,还成了正妃。
☆、第203章 动刀,锦娘杀人了
说起这个,锦娘笑了笑,很好心地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之所以会嫁给南启凌做正妃的原因,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施燕然浑身一震,看着锦娘,不明所以。
这还有什么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她比施矜月更讨喜吗?
“敢情你还一直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啊,”锦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说:“你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施矜月可是施家正经的嫡女,即便施朗只是为了和五皇子套好关系,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女不是?到底是皇子,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一点呢?”
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不说妄自菲薄,但至少得看清自己的位置不是?
“施朗不过是为了让你挡在施矜月的前面,替她挡去不必要的灾难,”锦娘看她没有反应过来,便继续说道:“你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而已,施矜月才是最后的筹码,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当初临死,在听到周菁玉会将施燕然过继到她的名下时她便觉着奇怪了。
周菁玉这人向来是看不起府中的任何庶女,又怎么会把身为庶女的施燕然过继到自己名下呢?除非是有目的,否则照她的性子是怎么都不会那么做的。
施燕然只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中的一般,空白一片,嗡嗡作响,连喘气都忘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
“不相信是吧?”锦娘眨了眨眼,笑了一声,“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你相不相信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已经不是施小芩了。”
施燕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抬眼看向了她,眼里有愤恨有不甘也有疑惑。
锦娘挑挑眉,没有打算解释过多。
“将死之人,也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从袖中缓缓拿出匕首,抽掉刀鞘,只听轻微的一声“哐当”,刀鞘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
施燕然再次惊恐地睁大了眼,靠着胳膊肘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
你别过来,别过来!
锦娘缓缓起身,上前,“别怕,不过一下就好了,相比我被野兽分食,我不会比你残忍。”
比起让五皇子把人给吞食了,她自己亲自动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施燕然连连摇头,一个劲后退,嘴上发出嘶哑的叫声。
在得知她无法开口言语,正常行走动作时锦娘便想到了,窥探到皇族秘密的人即便是五皇子,也绝不会给人留下让她暴露皇族秘密的机会。
“再见了,我的大姐。”
锦娘收了冷笑,一咬唇,眼中寒光乍现,不顾施燕然拼了命地想要躲开扬起手。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那双惊恐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即使没了呼吸,也那样不甘地睁着。
锦娘呼吸有些急促,头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紧张害怕。
“你有什么好不甘的……”跌坐在地上,拔出施燕然身上的刀子,锦娘如释重负,看着那双不甘心的眼睛心中升起些许的可悲。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在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的结果哪里会有好的。
心跳得厉害,锦娘伸手让那双眼睛给闭上了。
在破庙了坐了会儿,直到辣椒进来说时辰不早才起身往外走去。
在马车上换了沾了鲜血的衣裳后锦娘才让车夫驾车往城里去,到了雇车的地方下车和辣椒一路走回去。
“王妃,您还好吗?”
路上,辣椒看她面色惨白,担心地问道。
锦娘闻言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
回到院子刚将血衣给烧了,南苍术便回来了,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不由得加大了步子,锦娘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他,过去就把人给抱住了。
南苍术早先已经接到消息,知道她下午去了哪里,眼中怜惜地把人给抱进了屋。
锦娘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南苍术失笑,像抱孩子一样在她的背上轻拍。
“夫君,我杀人了,”好一会儿,怀里才传来闷闷的声音。
南苍术“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锦娘抬头,“我杀人了。”
南苍术垂眸,“我知道。”
锦娘看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忍不住笑了,“不觉得我很残忍?”
南苍术还在想她为什么这么强调,一听这才明白,既然失笑地在她鼻子上揪了揪,“你这就算残忍,那我算什么?恶鬼?”
锦娘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皱了皱眉又钻进了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心许多。
南苍术抱着小小的身子,想起上午时分夜七的来报,眸光微凝,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
锦娘恰巧也想起了这件事,于是抬头准备告诉他。
“夫君,我……”
“丫头,你……”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锦娘忍不住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次异口同声,锦娘揪着他的衣襟捂嘴嗤嗤笑。
南苍术看她一脸鬼灵精怪,笑得无奈,却是正了色,抿了抿唇开口:“上午的事夜七已经给我说了,那个周鹤……”
“巧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事,”锦娘也收了笑,看他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不免担心,“周鹤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心里莫名觉着紧张。
南苍术眯了眯眼睛,道:“目前只知他并非丞相亲生子,至于何种身份还未知晓。”
说起周鹤,南苍术眼里就泛起了冷意,想到夜七的来报,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给宰了!
锦娘倒是不知她夫君此刻在想什么,只听那周鹤不是丞相亲生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他找我做什么?我和他才见过几次面。”
不用想都知道夜七肯定把今天的情况告诉她了,这种情况,她虽然知道在她夫君面前说起这事很有可能会让他不舒服,但毕竟疑点太多,不能隐瞒。
南苍术紧了紧搂着她的手,眼中隐隐泛着银光。
“近日你出门且注意些,我会尽快查出他的来历。”
对他小妻子动手的人,绝不能轻易放过!
“确认已经死了?”
凌王府,南启凌挑眉看着被派去跟着施燕然的人,唇角勾着些许的趣味。
“回王爷,没错,属下亲眼所见。”
一身黑衣的人恭敬地冲南启凌抱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呵……
还真是有意思。
南启凌摆摆手让人下去,一手撑着下巴,眼中的光一闪而过。
“果然和国师说的一样。”屋中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南启凌瞥了他一眼,道:“再过两日便要启程去雪岭了,你有何打算?”
“打算?”
那人沉吟一番,随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人都走了不是更利于我们行动吗?”
两人对视,南启凌笑得邪肆。
是啊,人都走了才能进行,他这一个月禁足也算没白白待在府中。
……
“王妃,”夜七站于屋中,很是恭敬地垂眸说道:“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把东西处理好了,王妃可要去看看?”
锦娘有一瞬间的微鄂,继而摇了摇头道了谢后让夜七退下了。
施燕然的尸体在破庙摆了一晚都没有人发现,也是她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今日一早在送走那人后便让夜七把施燕然的尸体给处理掉,也算是她对施燕然念及的最后一点姐妹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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