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锦娘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她娘也是个会打扮自己的,可现在脸色惨白不说,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不过一夜,似乎就老了很多。
锦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忙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听我说娘,我们现在其实还是有事可以做的。”
曲柔闻言抬眼看向她,有些不解。
锦娘让胡椒在不远处去守着,继而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诉了曲柔,曲柔听完后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眼,眼神总算恢复了精神,她看着锦娘,说道:“你的意思是,借窦氏的手把丞相给……”
话没有说完,她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锦娘点头,“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放在这里同样能用到,原本我今日就有打算去心若寺一趟的,也算是天赐良机,娘,你觉着如何?”
朝中的那些权谋手段她不懂,但若是此计能成,必然会让德妃失了母家靠山,会断了五皇子的后路,也省得她夫君还要去找能除掉周连祁的理由。
曲柔没想到她会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到,心里讶然,但却不得不认同。
“言之有理,但现在苍颉还没有醒,我们如果就这样出去,岂不……”
“放心娘,”锦娘深知她的顾虑,凑近了说:“我们只需瞒过普通人的耳目,那青鸠虽看过我一眼,但只要我稍微变一下样子,再除去身上的气味,我想即便是它,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的,何况他们本身就没见过你,再加上变装,如何识得?”
而且这段时间青鸠受伤也未曾到附近来,她家夫君也说没有青鸠的气味,想来应该没有对府中的每个人都做调查。
曲柔一听,觉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在听完锦娘接下来说的话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从园子里回到南苍颉寝房,先是到床边看了两眼,锦娘给辣椒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着床上人的动静,以免她们正行动的时候他突然醒过来。
凭着前两次过来这边易容的记忆,锦娘将梳妆台的小抽屉都翻了个遍,总算在梳妆台后面的暗格里找到了两张人皮面具,手里拿着薄如蝉翼的东西,锦娘手都是抖的。
好不容易从寝房出来,锦娘和曲柔一路小跑到了北苑,然后进去关上门,有些喘气。
“锦娘,你确定这个只要贴在脸上,然后再自己画一画就能成事儿?”
曲柔从锦娘手里将人皮面具给拿了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锦娘拍了拍胸口走到梳妆台前让曲柔坐下,然后出门让胡椒端了一盆温水进来,再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皮面具给放进温水里。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拿出其中一张,对已经净面的曲柔说道:“苍颉说,这种面具遇上温水便会在一面产生粘性,除非用他的方法将面具从脸上拿下来,否则若是硬撕,是会连皮肉都撕下来的。”
已经泡好的面具在曲柔面前展开,曲柔听了她的话后面上一惊,有些忐忑地问:“那……那你可知道怎么把这玩意儿从脸上取下来?”
锦娘本是要给她贴上的,但一听这话顿了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诶,他没给我说过。”
曲柔:
“没事啦,”锦娘安抚,“苍颉说了,这玩意儿能在脸上贴好长时间,据说是什么天金丝制成的,舒适透气无副作用,也不会过敏,真取不下来我们就等苍颉醒了再说也不迟对不对?”
曲柔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想说什么,拿着面具的人已经凑了过来,曲柔顿时动都不敢动,生怕给贴歪了再取就得把脸皮都给扯下来。
锦娘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极力睁大,心里咚咚作响,她自己也怕给贴歪了,浪费了面具不说人还得受罪,不过好在最后贴得还算顺利,曲柔从镜子看到一个五官陌生却连眉毛和唇色都没有的人吓了一跳。
锦娘看她的反应忍不住捂嘴笑,之后便开始在这张脸上上妆,一盏茶后,赫然一个陌生的美人儿出现在镜子里,曲柔惊奇地凑近了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神奇得很。
“可以啊锦娘,”她试着在脸上摸了摸,镜子里的人跟她做一样的动作。
锦娘放下胭脂看着她说道:“放心吧,这东西到了脸上就跟自己的脸一样,随便摸都不会掉,只要别把妆弄花了就好,现在该我了,娘,我洗了脸你给我贴啊。”
说完,不管曲柔什么表情转身出去让人端水过来洗脸,曲柔因她的话吓了一跳,走过去说:“要不,还会让辣椒回来给你弄吧,那孩子性子沉稳又细心,我这……”
“娘,”锦娘转身把门关上,“现在都已经巳时了,黑点来说窦氏都已经从丞相府出来了,我们没时间磨蹭了,你得相信你自己。”
“可是”
“王妃,水来了。”
胡椒端了水过来打断了曲柔的话,锦娘接了水进屋开始洗脸,擦干后坐在凳子上等着曲柔,后者忐忑地走过去从水中拿出另外一张人皮面具,然后愣是在锦娘面前比划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往她脸上贴去。
当看到面具端端正正地贴在自家儿媳脸上时曲柔浑身都跟虚脱了似的,拿起边上的扇子一个劲给自己扇风,锦娘觉着好笑,转而对着镜子给镜子上妆。
不一会儿,一个面相略微妖娆的妇人便出现在曲柔面前,少了平日里的灵动和温婉,此时的锦娘和德妃的气质有些相像。
曲柔看着大吃一惊,而后不满地说道:“敢情现在你是娘,我反倒成了女儿,你这丫头占我便宜是不?”
锦娘放下唇脂抿了抿嘴,起身笑着说:“我这还不是怕娘到时候在窦氏面前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的,下回让你当娘。”
“坏丫头,我本来就是娘,当什么当,”曲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锦娘忍不住笑。
☆、第186章 绝望,痛苦的窦氏
要出房间的时候锦娘在两人身上都放了避寻草,上回她夫君给她去除青鸠味道时放的就是这种草,本来还以为要去哪里才能采的。
但没想到那人告诉她玄虎人手都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她刻意问了放避寻草的地方。
出门后,两人都带上了面纱,甚至连马车也是从别处雇的,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就从颉王府出发加快速度前往心若寺。
约莫两炷香左右,马车在心若寺的山底停下,锦娘跟曲柔下了车,恰巧就见窦氏也从丞相府的马车上下来。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锦娘和曲柔对视一眼,装作不认识窦氏的样子往山上去。
“夫人,您没事吧?”
锦娘她们比窦氏走的快些,小段距离后便听见身后的丫鬟说话,锦娘扭头看了看,原来是窦氏不小心给崴了脚。
“无碍。”平时温婉得体的丞相夫人如今也快成了那五十岁的老人,面上没有血色不说,甚至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锦娘给曲柔使了个眼色,曲柔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拎了拎裙摆往下去,走到窦氏面前道:“这位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扶您上去?”
努力憋着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年轻一些,曲柔不禁在心里想,她家那丫头果然是存心整她,她一个快四十的人竟然还要学小姑娘说话。
窦氏听到她的声音后抬眼看了看她,随即视线往上方的锦娘身上看去,兴许是见两人衣着不凡,于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客气说道:“小姐有心了,我没事的。”
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继续往上,曲柔跟着上去,没经她的允许便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我看夫人也是去心若寺的,正好同行,顺手的事夫人不必客气。”
闻言,窦氏停下来又看了看她,在看到那双眼后喉咙顿时有些痛。
“怎么了夫人?”曲柔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窦氏忙回神,摇摇头说:“没事没事,那就有劳小姐了,那位夫人……没关系吗?”
意思是距离心若寺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不去扶她没关系吗?
曲柔摇摇头说:“没事,我婆婆老当益壮,不用管她。”
说着,还抬眼看了看锦娘,锦娘对上她那双不甘的眸子忍不住心里憋笑,不过却跟着冲窦氏点了点头。
她娘大大咧咧没有发现,但她可明白得很,她今天故意将她娘的眉毛和眼尾画得跟周灵儿有些相像,就是为了让窦氏想起周灵儿的。
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一路上曲柔时不时地会跟窦氏说话,窦氏会回她几句,但锦娘却是一直往前走没有言语。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然而心若寺的大门却紧闭着。
“这……这是……”
窦氏显然有些急,曲柔忙安抚了两句,走到锦娘面前和她对视一眼便去叫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像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僧,看到几人后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
“各位施主对不住,今日本寺闭寺,怕是不能让各位进去了,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啊?!”窦氏急着上前,问道:“为什么?前日我分明与寺内主持都说了,今日为何会……”
小僧闻言又低了低头,说道:“主持让我在此等候施主多时,只因今日临时为新来的苦行僧举行入寺仪式,所以暂不能招待施主,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说完,那小僧也冲锦娘和曲柔点了点头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寺门。
“这……”窦氏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上前去拉那个小僧,但奈何人家已经先一步进了寺里,窦氏趴在门上一个劲地敲着门板但都无济于事,顿时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
“夫人!”丫鬟过去搀扶。
锦娘看着她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给曲柔使了一个眼色后锦娘便假装转身往山下走,却是掩面突然哭了起来,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本是听说这里祈愿很灵才带来求佛祖显灵的,谁知竟……”
话没说完,倒是哭得厉害。
曲柔不禁在心里为自家媳妇竖起了大拇指,按照之前两人说好的过去,也压了声音,道:“母亲您别难过,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
“能有什么办法?”锦娘侧头,从窦氏的角度看她便是在边哭边和曲柔说话,“你妹妹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你爹又不管事,让我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琪儿就这么毁了她的一辈子吗?”
说完,又低头开始擦眼泪。
窦氏在听完两人的话后一震,顺着丫鬟的手起来,看着两人。
因着隔了一段距离,所以曲柔小声地将窦氏现在的动作告诉锦娘,两人背对着窦氏相互明白眼中的意思,于是曲柔便继续像是很无奈地说道:“现在也是没办法,琪儿被人害得嫁人都成问题了,爹也是为了不想和那家撕破脸,毕竟以后两家还是要合作的,总不能为了琪儿就……”
“你的意思是就他的生意重要,我的琪儿就不重要了?”锦娘扭头“质问”,声音中有着隐忍和痛心。
曲柔哑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说这件事爹没法管,他总不能因为这就去得罪秦老板吧?毕竟是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家业,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家业?”锦娘“冷笑”,声音中带着嘲讽,“琪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不管,在他眼里,只有身份和地位最重要,我们算什么啊?你以为他这样就叫衡量利弊了?他就是个懦夫!自私地为了自己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顾,还说什么我要再闹就把我给休离了,呵。”
当然,她们现在说的话基本都是黑点回来后很生动演绎给锦娘看过的。
所以当窦氏听完锦娘说的这番话后心里更震惊了,就像是找到了同类人一样,在丫鬟的搀扶下就往锦娘她们这边来,曲柔说了以后锦娘赶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刚刚哭过。
“这位夫人,能请问您今天是为何来此吗?”窦氏过来,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锦娘和曲柔,如是问道。
见效了。
锦娘心中暗喜,虽觉得利用人家对女儿的爱这样做有些不人道,但为了能除掉周连祁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直接的,所以她必须得做。
快速地收起心思,锦娘啜泣地扭头看向窦氏,边擦眼泪边摇头,说:“夫人,一言难尽,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窦氏一听,对上曲柔那双现在看来很像周灵儿的眼睛,心思一转,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何不下山找个地方慢慢说,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缘分,我看您可是有难处?”
锦娘一听,抽泣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点点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抹了两把硬挤出来的眼泪后看着窦氏,说道:“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法子,这位夫人,我们先下山吧。”
何况她要说的话可不能让窦氏的丫鬟听了去,不然可就不好办事了。
窦氏一听点了点头,几人开始往山下走去。
路上,锦娘时而会和曲柔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和抱怨,窦氏一直在边上走着不发一语,但锦娘知道她是在想东西。
☆、第187章 戏精,都有好演技
到了山下后,几人进到一处茶舍的里间,待茶水上来后锦娘看了看窦氏身边的丫鬟,面露难色,窦氏一看,立马就反应过来将丫鬟给支出去了。
锦娘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下一刻就红了眼睛。
“说来也丢脸,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动不动就哭,让夫人笑话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拿了手帕擦眼睛。
窦氏闻言摇了摇头,轻道:“我看你我都是做母亲的,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不瞒刘夫人说,我啊,情况也好和你差不多。”
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锦娘装作很讶异的样子,问道:“周夫人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听听?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的好。”
路上,她在和她娘抱怨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把伪造的事情原委从侧面告诉了窦氏,所以她这才有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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