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你的手!”
手?
姜烟烟将手举起一看,又变成了之前透明的模样,她暗道不好,这次整个小手臂几乎都变成了透明的。
更让她担心的是,居然被个丫鬟看见了。
小环唤出声后,太过害怕,夺路而逃,姜烟烟这下也慌了,若是让她把这事说出去了,在这迷信氛围浓重的古代,她哪里还有活路?
姜烟烟提腿追在小环身后,此刻这地方虽是灯火通明,但小环心急,慌不择路,脚下一踩空摔到了湖里。
突如其来的湖水将她淹没,小环挣扎着想要往岸上游去。
但她不会浮水,只能挣扎着离岸边近点。“小姐!救命!”
四周游船画舫上是丝竹之声,灯市里又嘈杂得紧,竟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注意到此处。
姜烟烟从后面追来,瞧见得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她四处看了看,在后面的柳树旁靠着支极细的竹竿,不知道是哪位船家留下的,她连忙跑到后面,见手已经恢复了原状,于是取来竹竿,将竹竿伸直,朝着小环递去。
小环的手,眼见着已经碰到了竹竿。
姜烟烟却心里一咯噔,她的秘密已经被这个丫鬟发现了,若是将她救起来,她却乱说怎么办?
而且今日来灯市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她始终也会消失,可是这小环落水却是书里不曾出现的画面。
若是小环死了,她的角色会不会有所变化?
她想做主角,所以在她看来,一定要让张溪敏败在她的手下,甚至说是取她性命,可这个事情只是她的最终目标,为了让她在成功之前不消失,她得做些其他事。
不如借这小环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姜烟烟心里一抖,反正这只是本书,书中的角色又算不上是有生命的人,这小环又撞破了她的秘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将她留下来。
忆到此处,小环也正好伸手抓住了竹竿的一端,她喝了口湖水,对着岸边唤道,“二小姐救我!”
姜烟烟眉毛一皱,握紧竹竿向外使劲,竹竿最顶端抵着小环的肩膀,将她往下压着。
“小……小……咕哝”小环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救她的二小姐突然用竹竿将她往下压去,她慌乱将手松开,期望能挣扎到岸边。
可那竹竿就像是恶鬼一般,竟又抵到她的胸口,将她往外推。
姜烟烟已气喘吁吁,她本就身子弱小,这竹竿虽然细,但对于她来说也并不轻松,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凭借着她对未来的渴望。
她又咬牙坚持了一会,见水面上已经没了小环的身影,她才将竹竿往旁边移了移,果然湖面上并未有人。
她也懒得将竹竿拖回,直接往湖里一扔,转身离开时,又担心回去迟了,别人问起来没法交代,又折回到湖边,捧着湖水往自己身上浇了浇,这天气虽有些缓和,但冰水入骨,还是冷得她抖了抖。
不过,就这半月的时间看来,姜烟烟觉得是有用的,自从小环死后,她的手再也没有透明过,明明之前两三天就要变一次,这次这么久没有变化。
姜烟烟觉得猜对了。
只是没有和船上的人攀上关系,让她有些不爽,而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又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次思考,为什么没有评论,是不是因为男女主没有耍朋友。??(??Д`?)??
捉虫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汴鹿书院是在洞石街过去,背靠岐山修建而成,占地极大,又因背靠大山,地势偏高。
二十阶台阶上是书院的正门,双层飞檐的单门半掩,旁侧是古树垂枝,日光耀耀。
正是一片安静之时,陡然有钟声从书院里传来,合着这沉闷的撞钟声,隐隐约约,有轿夫踩着地面,抬着轿子从远处而来。
这顶鹅黄色的轿子停靠在石阶下,姜裳掀开帷裳,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窦怀启手上拿着书箧跟在姜裳身后往书院里跑去。
书院里分了四个小院,每个小院又各自为主,姜裳所在的地班和天班正处于进门右转,东边的院子里。
小院上挂着金色勾边的木匾,匾上写着‘嘉时书院’四个大字。
进门处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直直的通向厢房的台阶处,厢房大开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侧则是刚冒了头顶的小草,姜裳步伐极快,从大门处进来直走,不过眨眼便已到厢房门前。
门内夫子尚未到来,倒是房间中间的桌案上坐着个少年,瞧着十岁上下,坐姿微偏,右腿悬空的晃动着。
“你是哪家的公子?”他仰着头,不知是在唤谁,离他最近的男孩四处看了看,见周围离他最近的仅自己一人,小声道。
“我是太常少卿周家的长子,姓周名……”
“够了够了,我并未问你的姓名。”那少年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偏头时正好撞见跑进屋的姜裳。
“你又是哪家的小姐?还带着个书童?”他视线往窦怀启手上的书箧上一顿,裂开嘴笑了。
姜裳环顾四周,见前面的位子都被坐了,皱了皱眉,也不搭理这人,径直往后面走去。
“喂,问你呢,你是谁家的小姐?”这少年伸腿往空中一踢,蹦了下来,走到姜裳面前,伸手将她拦住。
姜裳自然知道这人是谁,从三品武散官李家的嫡长子,家里是三个姐姐两个妹妹,他算是独苗,平日里也是个闲不住的主。
上辈子打过交道,只是没什么情分,听说极为纨绔。
“刑部尚书姜家的长女。你呢?”
他眼睛一亮,“我是李散官家的长子,我叫李行安,坐我这边吧,有空位,这书院可没家里的木头人好玩。”
李行安指了指中间的空位,他来了这书院有一会了,姐姐们说来这书院是为了结交朋友,可他自认为若是结交的是身份地位皆不如自己的朋友,以后若是出事了,也不见有何利处。
可比他爹官职更高的世家公子小姐,却久久不见人影,这终于来了一个,可把他闷坏了。
“不了,我就坐后面吧。”姜裳笑了笑,拒绝了他的好意,走到倒数第二排的案桌旁。
窦怀启紧随其后的将书箧放在一旁,而后将最上面的书拿了出来,摆放在案桌上。
窦怀启只是身份低微的书童,是没有道理在这屋子里待着的,他将东西放好,便打算离开。
刚起身,衣袖处一紧。
“坐下吧,你是我的书童,若是我会的你都不会,那你就没什么用处了。”
姜裳轻轻说道,右手又抓着他的衣袖往下拉了拉。“反正我多买了书,你将手伸进书箧里再摸摸,那儿可还有一本。”
闻言,窦怀启将书箧小心打开,见下面果真还躺着本书,拿出来时他却道,“小姐,奴才只是个下人。”
呵,姜裳笑了声,她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抵靠在桌案上,歪着头糯声道。
“窦怀启啊,你可真是将自己看轻了,你可不是个下人,坐吧。”
这人……
笑如三月桃花,眼里的灿烂却又比春花更娇。
窦怀启捏紧手里的书,低头快速说道。
“不了,奴才还是坐到最后一排去。免得丢了主子的脸。”
说着他便藏着张脸,缩到姜裳后面的桌案旁坐下。
李行安在远处挑眉看着,这姜家大小姐对奴仆可真好,他摇了摇头,人善被人欺,对这些仆人,哪里需要这般费心。
他收回视线,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那早先说话的太常少卿周家的男孩,却始终盯着他,等他坐下了,这男孩又锲而不舍的说道。
“你好,我是周家的长子,我叫……”
“够了,一边去别来烦我。”李行安不知这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难道瞧不出自己并不想搭理他?
那男孩沉默的止了话语,他的手指在书边上摩擦。
空气似乎有些过于静谧了,还好夫子正好抱着一叠书走了进来。
五十岁上下,穿着素净的锦衣,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他身形消瘦,还颇有些仙气。
“今日既然开春,老夫便趁着心情愉快,教授大家识字,学得最快的人……”他话语一顿,从袖里拿出只彩花搁到桌案上。“这可是你们师母昨日特地做的彩花,学得最快的人,老夫便将这花送给他。”
这分明已经过了立春时分,头上戴花的风俗也已错过了,夫子此刻拿出来的这彩花,还微微有些变形。
姜裳搞不明白夫子在想什么。
倒是这夫子一拍后脑勺。“对了,还忘告诉大家我的姓名,我姓曾名亦庄,字朗煜,你们可以喊我曾夫子,也能唤我朗煜夫子。”
曾夫子又笑了笑,而后打开书准备教授内容。
窦怀启坐在姜裳身后,只看得见倩影在前。
他一向深沉,做事说话总是要深思熟虑,活在杀人不眨眼的宫帷之中。真心真情又是什么?他已许久不曾体会。
可这异国之地,陡然冒出来的姜家大小姐却让他猜不透,她对他的好似乎是无条件的,她分明是个八岁的孩童,做事说话却又和他差不了多少。
他是经历了逃亡,尝遍了世情冷暖,看破了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情意,才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而这姜裳明明是在高墙大院,如娇嫩的芙蓉花缓缓生长,从未受过雨打风吹,行事作风怎么会像个大人?
夫子在上面说着书上的内容,这些简单的识字,他早已学会,此刻他的心神全放在了姜裳的小髻上,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物,他又看见夫子面前那朵孤零零的彩花。
其实……那朵彩花应是用来配她的。
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想法,且这想法如海浪一般,越来越激荡,敲在他的心上。
……
夫子的讲话声像是天边的云,轻轻淡淡的,又像是从墙头绕过的春风,絮絮绵绵的。听得人不住的低头打瞌睡。
那李家的少年郎早就睡着了,正倚靠在桌案旁,书本斜斜的散落在右上侧。
他身侧的周家男孩,先是瞥了眼夫子,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又偏头看了看李行安,睡得正香。
而后伸手将书拿了过来,右手取了细细的毛笔,沾了沾墨汁,翻开书上的第一页,不知写着什么。
还回去的时候,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匆匆搁到桌案上,便收回了手,连个眼角都不再甩过去。
姜裳听得也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扑到桌案上,半睁着眼睛瞧着夫子。
夫子眼睛一眯,将这屋子里的情况扫视了一遍,转到中间时,正好与窦怀启视线相对。
窦怀启坐得笔直,在这一群人中,显得特别扎眼,夫子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嗯……这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好学。
等快到午时了,曾夫子朝着屋外的天空看了一眼,合起书,对着屋内这些昏昏欲睡的孩子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该回家了,等天气暖和了,中午就得在书院里用食,而后上一整天了,现下还能玩闹一下。”他笑了笑,对着窦怀启招了招手。“你来一下。”
窦怀启走上前,曾夫子将他右手摊开,把那朵彩花放到他的手掌心里。
“你是哪家的公子?这般认真。”
“我……只是姜家的书童。”
曾夫子叹了声气,眼睛里倒没有不屑,反而是安抚的摸了摸窦怀启的头。“人穷志不穷,没什么好吞吞吐吐的。”而后抱着书又出了门。
窦怀启看着手掌心里躺着的那朵彩花,回头时正好撞进姜裳的眼里。
姜裳不知何时已起身拿着书箧走到了门前,“走吧,我的书童。”她晃了晃手里的书箧。
他点头,接过书箧,跟在姜裳身后,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瞧着那顶鹅黄色轿子又起了,默默的跟在身后。
李行安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四周已无一人,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到了午饭时候,大家都回家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准备唤屋外的书童来替自己整理书籍。
站起身时,大腿撞到了桌案上,本就放在边缘的书,一下子落到地上。
他又弯腰将书拾了起来,却晃眼看见了什么黑色的东西。
他皱了皱鼻子,觉得有些奇怪。
将书的第一页翻开后,见有人用毛笔写了一排小字,歪歪扭扭的。
“你好,我是周家的长子,我姓周名青。”
周青!
他将手里的书一甩,这个名字他算是记住了,居然敢在他的书上乱写!
……
姜裳回到南云院里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司音候在房门前看着院门。
她一进来,司音便招手唤道。“小姐!今日午膳有你最爱的粉蒸排骨。”
“好!”姜裳脸上一喜,砸了砸嘴,往屋子走去。
刚迈出去几步,就觉得袖子被人拉紧。
回头时见是窦怀启低着头。
“你把手摊开。”
姜裳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张开了手。
随后手掌心微微一痒,窦怀启就转身低头跑开了。
她低头一看,见那朵彩花正乖巧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修整过,彩花没有变形了,反而更多了几分真花灿烂的模样。
这人……
姜裳低头噗嗤笑了声,反手将彩花戴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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