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启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又取来帕子擦拭好嘴巴,方才咧着嘴笑了。
“真巧,你和我所想的一样。”
窦怀启将瓷器收到食案上,而后从对面转到姜裳身旁的位子坐下。
“前几日我的手下已经有了消息,帮何疾宏调制毒.药的那人,已经知道是谁了。可惜听说前几个月的时候,就已在山里去世了。”
“死的时候,右手从肘关节向下全都变成了深色,身侧全是倾倒的瓶瓶罐罐,想来是他调制药物的时候,不小心沾上,而后中毒而死,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以身试毒,这些谁人能知道呢。”
“那……你的意思是装作他的样子?”
窦怀启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姜裳的眼睛,有时也会溜到她的眉毛鼻子处,听见她的问话,他又是一笑。
“嗯,听说那人喜着单薄的红衣,披头散发,左手腕还戴着串由动物小骨头组成的手镯,我已经派属下将他的尸体给挖了出来,连带着那串手镯。”
“到时候让人装作他,只需要背影想来就会让何疾宏慌张,既然这香可以让人昏沉犹如入了梦境,那更是妙啊。”
“手镯可有毒?”姜裳只担心这点。
“没有,纵然有我已请人将手镯用药物洗尽,不会有半点污秽和毒性,毕竟……要戴这手镯的人是吾弟,何怀昔,就是那日在赌坊,我指给你看的少年。”
“啊,他啊。”
姜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长相,的确与窦怀启一样,长相俊美,只是一人是冷淡到骨子里,一人是慵懒爱笑。
远远看去,根本不敢相信这二人是兄弟。
“他年纪尚小,你便让他做这样的事,他不会怪你吗?”
窦怀启又是一笑,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细长得如月牙,“他需要功绩,揭露一个有狼子野心且杀害先皇,残害同胞的皇帝,对他来说,是有用的。更何况,他需要被我推到众人眼前。”
只是用处在哪里,窦怀启没有再说,他只是在笑。
“你今天心情很好?”
“不,只是看见你,所以心情好。”
窦怀启又笑了声,双手抚上姜裳的脸颊,此刻虽然大门没有关闭,但他很放松,毕竟这里院全是自己的人,外院才是杀手。
气氛越来越暧昧,在窦怀启的脸朝着她越靠越近时,姜裳紧张的将膝盖处的衣角都快要扯破了。
其实她虽然由于重生的缘故,多活了十几年,可是她重生时心智便早已成熟,这十几年里只是让她的性子更为安静和淡然。
但,就算如此,这个时候,自己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是她从未经历过得,不免心跳加速。
“你很紧张?”窦怀启又是一声轻笑。
“你……”
姜裳没敢再说话,因为二人嘴唇只离了不过一指的宽度。
“主子!!主子!!!完了!姜大小姐不见了!!!岩三办事不力,特来领罚。”
下一秒岩三大吼的声音合着他的脚步声,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跑得气喘吁吁,却没想到刚好打断了自家主子想要做的事。
窦怀启脸色一沉,抬头看他的时候,犹如在看一坨没有气息的死物。
“领罚?”
他将上半身往后移开,对着他眉眼一挑。
岩三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他一看,这消失的姜大小姐正坐在主子的旁边。
“我……”他结巴道。
“既然这样,那就去庭院里等着,今日我亲自罚你。”
“啊!主子饶命啊!”岩三哀嚎一声,而后朝着庭院走去。
窦怀启也知道时机已经错过,也没有办法,只得拍了拍姜裳的头,站起了身子。
“那我先出去教训他了。”
其实也说不上惩罚,大抵也就是与岩三比试几场,泄泄愤怒。
“等等。”
窦怀启刚走到门槛边,听姜裳这样说道,便回头问道。“怎么了。”
姜裳走到他的面前,“你弯弯腰,我有机密的事只与你一人说。”
“何事?”
窦怀启听话的弯了腰,然后只见姜裳扯着他的衣领,装作凶狠的在他的右脸颊亲了一下,离开时还恶狠狠的说道。
“哼!你才紧张了。”
可爱得像只不服输的兔子。
窦怀启脸上起了笑意,可是在想要加深这个亲吻时,岩三又在外面嚎道。
“主子!!”
窦怀启的笑停顿了。
“乖,我,先,去,让他知道什么叫,不能扰人好事。”
这话逗得姜裳咯咯的笑了起来。
……
窦怀启正如席好所说的一样,将要去赴一个鸿门宴。
宴会的日子定在五天后。
此次前去,总归是要分出个高下的。
只是对于赴宴的人,窦怀启却有些疑惑,在众位大臣面前,对自己下毒手,似乎不是个好的选择。
但此次是唯一的机会,由不得他退后半步。
只是这奇香怎么能只让何疾宏一个人嗅到?
姜裳听见这个提问时,轻笑了声。“宴会岂能没有舞姬?女子又岂会没有女子香。”
万事备好,只欠东风过岗而来。
五日后,日落西头,枝头处见霞光渐渐溜走,残余下来的光线从屋瓦间小心投下,有顶深绿色华贵的轿子,映着霞光,由着轿夫往皇宫走去。
姜裳没有同往,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前,视线在那顶轿子上停滞,若不是轿子渐行渐远,旁人看着,还以为时间停止了。
“呦,没想到姜公子竟然是女子。”
有人打趣道,惊了姜裳思绪,回头一看,那个挂在树上的男子正是李袁。
头上的羽毛冠在风里晃晃悠悠,合上他那一张眯眼猥琐的笑,真是没有门主风范。
姜裳没有答话,只是转身从地面捡了个石子,朝着他弹去。
他见姜裳手势对了,可又有些不对,一时呆愣住,石子却朝着他头顶飞过,方向不准,看来是个半拉子,他正欲再说些闲话。
哪知道石子打到他身后的树干,又弹了回来,正中他的后脑勺。
“嘶,怎么现在的人这般用心险恶,我这个门主不好当啊。”
“又不是躲不过。”
姜裳摇了摇头,准备离开时,却听李袁第一次正声道。
“你这一手弹石,与我相熟的一人极像,当年教她的时候,正好也是小指蜷缩,我骗她这样准心更好。教你的人是谁?”
姜裳回头一看,李袁正站在树下,低着头,脸色不明,长长的投影映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那顶深绿色华贵的轿子,进了宫门,停在了宫道上,窦怀启下来时,身侧已有人前来领路,朝着宴会的地方走去。
宴会的地方,正是在庭院内,许是家宴的缘故,也只请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窦怀启入席后,安静的坐着,偶尔抬头,见何疾宏正端着张笑脸,坐在远处。
何疾宏笑得开心,那是自然的,这次他特地在自己的酒中下了毒,当然这毒并不厉害,比起他给自己大哥下的毒.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这酒的来源将会自然而然的指向窦怀启。
他当然知道窦怀启自从来了凉国,曾做了许多事,也找到了以前的人证,可他才是凉国现在的皇帝,人证?呵,只要自己不承认,人证又算是什么证据呢?
宴会开始了,他脸上笑意渐盛,看着他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马上到了第二壶酒上场时,毒酒就会被窦怀启手下的人给递上来,然后他便会以窦怀启指派手下下毒,毒害自己为由,杀了他。
可当酒摆上桌案,他正欲一饮而尽时,却见窦怀启嘴角勾着笑。
他心里一顿,手上的酒也快拿不稳了。
是了,他这般诡计多端,岂会中了自己的圈套,这里面的毒酒定然不是自己早先安排的酒。
何疾宏脸色一沉,也不敢喝,慌忙将酒放到了桌案上。
正是宴会前的剑舞,剑光灿烂之时,那舞姬却向着何疾宏边舞边来。
舞姬手上的剑让何疾宏身边的人一惊。
正欲护住何疾宏,却被何疾宏给止住了。
何疾宏心想,若是窦怀启敢派人在此刻行刺,那么罪名是没跑了,若是被刺一剑,可以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岂有不好的?
更何况自己身边的人,能人居多,怎会让个女子真的刺到自己?
何疾宏又开始激动起来,哪知道这舞姬步履缓慢,走到自己身旁时,更是特地将长剑收到背后,以广袖挥舞。
薄纱广袖,如海浪袭来。
何疾宏只觉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他在心里念叨,这舞姬竟用如此难闻的香料,可再细细一嗅,又觉得别有味道,不免又多吸了几口。
也不知是饮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他只觉整个人一会爽得如同在天上,一会又昏昏沉沉,看他人都有种身在梦境的感觉。
只是让他难过的是,这舞姬竟然也不是窦怀启的人。
这场宴会难道又是无疾而终?
剑舞跳完后,音乐微微停顿,而后变得激烈。
有人着红衣,披散着长发,背对着众人跳起舞蹈来。
何疾宏起初只觉这人似曾相识,但见他左手微抬,袖口往下滑去之时,手腕处那个造型奇怪的手镯,令他一时惊愕万分。
他慌张的站起身,往前面走去。
“皇上?”
谁在说话?
何疾宏只觉头脑昏沉,他推开那些上前拉着他的人,推开时,却又惊呼。
“鬼?”
何疾宏猛地后退几步,见周遭哪里还是皇宫宴会,分明是燃着大火的石桥,他正走在石桥上,而那些朝他伸手而来的,分明是从河里伸出的鬼手。
“哈哈哈哈哈,皇上你可还记得我?”前面那红衣的人又再说话了。
何疾宏心里一惊。
“你早就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要碰我,你们这些肮脏的鬼魂。”
何疾宏对着身边吼道,而后转头正对着红衣男子说道。“齐天,你说过,你这辈子不会害我,此刻你成了鬼魂,便招来其他鬼手想要带我走?”
窦怀启正坐在一边,他安静的饮酒,身旁的护卫和老臣们都不敢上前拉着皇上。
毕竟皇上有命,可窦怀启也有一事不明,这何疾宏看所有人都是鬼手,明显是已入了幻觉,可又怎么会能认出这红衣男子是人?
何疾宏哪里还能分出自己现在在哪里。
他只是感觉到了背叛,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红衣男子身旁,硬从他的手腕处抢下那串手镯。
“我不过是喊你帮我下毒,你既然听从了,你又有什么好怨恨的,连死了都不放过我。”
“你既然要我帮你毒害你的大哥,父王,你就该知道天道轮回,是因果有循环!”
红衣男子又说话了,何疾宏怅然大笑道。
“是是是,你变作鬼了,你便将你以前的话,不作数了?哈哈哈哈哈枉我还信你。你死前曾说‘阿宏,我若死了,这世上便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害过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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