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琬宁出一趟宫,身上的银子全部花光,她只是觉的,给落魄将死之人一条生路,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然而她这头倒是慷慨了,可宫里还乱成一锅粥呢。
裴衍离把她带回宫的时候,就差要晕过去了,要不是顾着皇上在这,早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了,老远看见她一身狼狈的模样,心疼的什么似的,也顾不得她是不是私自出去私会男人去了,人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皇上可就没那样好说话了,板着脸让她跪下,大有不把这事掰扯清楚不罢休的意思。
“居然跑出宫去私会,你真是替朕长脸呐,看上谁就跟朕直说,等朕赐婚方方的见面也成,非要如此上不得台面作甚!”
皇上发脾气,大殿里鸦雀无声,项琬宁跪在地上,一脸不解的抬起头,“父皇,宁儿跟婉如姐姐出去看巡街,半路就下了车,后来宁儿就找不见如姐姐了,宁儿不该在路上贪玩,让父皇母后着急了。至于赐婚的事,宁儿还小呢,怎么也得前面几位姐姐嫁了人才轮到宁儿嘛。”
这话说的可就巧了,项琬宁的确是跟项婉如出去的,这个宫里人都看的见,也的确是半路就下了车,但至于是不是去见赵子汐,那就没有人知晓了。项琬宁说找不见项婉如,这里头的事可就有些耐人寻味,是项婉如故意甩开她呢还是她自己走迷了路,听上去还真不像是她自己走丢了的样子。
其实项婉如自己也透着心虚,项琬宁又不是不记得望山亭的路,完全可以自己去找赵子汐,没准有可能,项琬宁那会是真的跟他们走岔了呢。
当时项婉如被吓坏了,为了推脱责任,自然是先把项琬宁给卖了。可如今项琬宁自己回来了,又说是找不见她才丢的,怎么听都像是她项婉如把人给弄丢了,没准她当时多等一会,项琬宁就不会丢了呢。
项琬宁的一脸坦然,项婉如的心中忐忑,这一切可都看在皇上眼里,心里顿时就对项婉如之前所说起了疑心。如果真像项婉如所言,宁儿是去私会赵子汐,为什么最后却是婉如跟赵子汐一同回来呢。按说宁儿年纪还小,若是真与赵子汐有什么,那是断然藏不住的,但见宁儿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样子,那到底是谁跟谁私会,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项琬宁此时又道:“父皇,是宁儿要陪婉如姐姐去看巡街的,婉如姐姐说镇国将军长的比京里的公子都好看,宁儿好奇,这才央求着跟去的,父皇您要罚就罚我吧,别怪婉如姐姐。”
殿里所有人都觉得五公主实在懂事,项琬宁陪项婉如出去,到底是谁出去私会,大家心里都有了数,项婉如到底是年长,开始对男子有些想法也正常。但明明是自己出去私会,还硬要把五公主拉下水这事,就有些不大厚道了。
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但到底项婉如不是自己亲生的,他也不好教训,只好板着脸训斥了项琬宁几句,这事就算是了了。
项琬宁一身狼狈,皇上勒令她下去换身衣裳再来参加宴会,只拉着裴衍离进了议事房说话。
“衍离,你受累了,千里迢迢赶回来,还要替朕处理家务事。”
裴衍离忙称不敢,“皇上严重了,替皇上分忧,自是臣分内之事。”
“宁儿这事你怎么看,你是在哪寻到她的?”
裴衍离闻言就要下跪谢罪:“臣赶到的时候到底是晚了一步,让公主受惊了,当时公主在街市上迷路,正巧遇见一个乞丐被人欺负,公主心善替人解围,却遭人恐吓,不过幸好被臣找到,最后也算是全身而退,并没有暴露身份,至于那伙贼人,臣已派人暗中查探,应当只是寻常的贼人。”
皇上把人扶起来,“你谢什么罪,你处理的很好,若不是你出面,宁儿怕是要吃大亏,唉,她这个心善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朕是怕她将来吃苦头呐。”
“公主心善,自有福报。”
皇上笑道:“你到是一点不记恨她,小时候的事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心还是好的。现在你回来了,宫里就是你的家,若你不愿住在宫里,朕就叫人把你的将军府收拾出来,朕原想赐你个异姓王,你又不肯接。”
“皇上严重了,臣就住在以前的老宅子里挺好。”
“得了,你这犟脾气,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前头宴会也要开始了,朕与你过去。”
第七章 晋王
其实说是宴会,也无他,无非是皇家自己人吃顿饭而已,皇上刚一入座,晋王就出来请罪,“臣弟方才听说五公主的事,心里甚是不安,都是婉如她不懂事,臣弟已经责罚过她了。”
“王弟严重了,小姑娘家贪玩,人没事就好,今儿原是朕替衍离接风洗尘,不说家务事。”
“皇上说的是。”晋王入座,端起酒杯先是敬了皇上一杯,然后又转向裴衍离,“裴将军劳苦功高,本王敬将军一杯。”
“臣不敢。”
晋王饮完了酒,又转而道:“本王还有一事相请,永善过年也要八岁了,一心敬重像裴将军这样的大英雄,若是裴将军暇时有空,可否教他一些拳脚。”
这话本也无可厚非,然而在有些人耳朵里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项琬宁自然是知晓晋王心思的,名义上是让项永善学点拳脚功夫,看似尽是拳拳的爱子之心,但真正的目的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晋王既然一心谋划篡位,军权自然要捏在手里,一方面他想培养儿子,另一方面就是想拉拢裴衍离。然而现在的境地是,皇上对晋王深信不疑,兄友弟恭不疑有他,若非如此,前世也不至于叫晋王给篡了位,晋王惯会做戏,项琬宁相信,在场的除了她这么个死而复生的,恐怕没人知晓晋王的狼子野心。
项琬宁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弟弟项永麟,永麟虽只有六岁,但被母亲教养的很好,别的皇子这个年纪还要跟着嬷嬷,他却是独占一桌,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前世项永麟早夭,项琬宁这辈子能再见到这个懂事的弟弟,心里别提多高兴。
项永麟自小与她亲近,看见姐姐投来目光,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转而对项永善说道:“四哥你不是最讨厌练拳脚的,没听你说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啊,我听说军营里很苦,你要是去了,我会偷偷给你送鸡腿的。”
童言童语的惹的在座人不禁发笑,项永善一张脸却几乎皱成了包子,他跟晋王一样,长的十分圆润憨态,虽只比项永麟大一两岁,体型看上去却足足比他肥了两圈不止,每天不吃十个八个鸡腿,简直活不下去。
之前晋王与他说的时候,大概没提军营不给鸡腿吃的事,心说只要有鸡腿,去哪他都没意见,但听项永麟这话,军营分明就是个吃苦的地方,那他干嘛还要去啊,他压根就不爱动嘛!
“我,我才不要跟裴将军去!”项永善嘴里叼着鸡腿口齿不清,“我,我怕苦!”
晋王顿时就有些没脸,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你不是最敬重裴将军这样的人吗,不吃苦怎么成英雄,我看真该把你扔军营里去历练历练,整天就知道吃!”
项永善立时就急了,“我才不要成裴将军那样的人,我要成皇伯父那样的人,裴将军再威风,还不是要听皇伯父的。”
这话一出,多少人心里都打了个突,成为皇上那样的人,那不就是想做皇帝吗?你想做皇帝,那也得你老子先是皇帝啊,这叫什么,这叫居心叵测啊!
项琬宁端起自己跟前的一份鱼羹,打发嬷嬷给项永麟送过去,好像没听见项永善方才的豪言壮语一般。抬头瞬间对上裴衍离若有所思的目光,十分自然的莞尔一笑,好像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裴衍离不知项琬宁此举是否有意,他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她,若她此举有意,那这心思未免有些太深,毕竟晋王的心思,他虽有所察觉,但一直未敢定论,项琬宁这番,好像笃定晋王心怀叵测一般。
项永善这话多少让皇上有些不悦,只是碍于他童言无忌,硬要说什么倒显的自己小气。何况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晋王存有异心的。
然而项永麟却一板一眼道:“四哥这话可不兴乱说,只有哥才能成为父皇那样的人,所以四哥还是学学裴将军比较实际,我都说了会给四哥送鸡腿的嘛,再说裴将军也不会亏待你的,是吧裴将军。”
裴衍离忙道:“自当如是。”
皇上心甚慰,他子嗣不旺,膝下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长子并非嫡子,按说他是有心立嫡的,但又怕损害兄弟和睦,所以就一直未提这事。倒是项永麟很是懂事,谦让兄弟不争不抢,再看他小小年纪仪态端正,不觉就多添了几分期许之意。
晋王一对儿女先后让皇上不喜,连带着皇上看晋王也有些不满,但话说回来,自家儿女比别人家的讨喜,总归是让人高兴的。项琬宁知道有些事急不得,这一切不过是个开端,她总会让父皇看见晋王的狼子野心。
宴会散后,静妃笑呵呵的过来与项琬宁说话,“我瞧五公主在宴会上尽给别人添菜了,自个也没吃什么东西,我那儿今早上才让人做了桂花糕,还给你留着呢。”
要说静妃会做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项琬宁小的时候,因为裴衍离那事被皇后禁食桂花糕,都是静妃偷偷把她拉到房里给她解馋,项琬宁自小也愿意与她亲近,只是后来心思渐长,就会觉的静妃温婉可亲的外表下,总有一些让人不大舒服的东西,再加上三皇姐总没事欺负她,也就渐渐不那么亲近了。
“静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项琬宁有些失望道:“您也知道,我今儿才闯了祸,母后正恼我呢,这就回去闭门思过,桂花糕是吃不成了。”
静妃握着项琬宁的手笑说:“皇后哪里是真恼你呢,她那是心疼你呢,不过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还要自己拿捏着些,我知道你心善,可也莫叫人糊弄了去。”
项琬宁低下头嘟着嘴,“婉如姐姐的事,我哪里能多嘴,少不得要替她兜着了。”
静妃拍拍项琬宁的手,了然的笑笑。
第八章 美人
项琬宁回到云溪阁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悄然走进寝宫,屋里便只有梨落一人。
梨落在她屋子里收拾东西,听见她进屋,似乎是慌乱了一下,“公主,这玉兰改换了,奴婢正要拿去丢了呢。”
项琬宁坐在案前,自己斟了杯茶,“花枯了自有枯了的好处,你先放那吧。”
“是,公主。”梨落退到一边,“茶凉了,要不等奴婢重新沏了来您再喝。”
“不必了,方才我去静妃处吃了几块桂花糕,这会干噎的慌,先容我喝一口。”
梨落低头称是,“静妃娘娘一向最疼公主了。”
项琬宁垂下眼睑没有说话,此时苏嫣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看见公主在喝凉茶,瞪了梨落一眼,“你是怎么在屋里伺候的,明知道公主晚上喝不得茶水,我不过离个眼的功夫,你也不知道拦着点。”
梨落低下头,“我,我原本是拦着的,公主说她刚去静妃处吃了桂花糕,口里干,就……”
“你明知道公主要回来,为什么不早点把沉水换了。”苏嫣将一碗刚熬好的银耳汤放到项琬宁眼前,“公主您上次还说吃完桂花糕胃里难受,怎么又去吃的,想要吃咱们自己做就是了。”
“知道了苏嬷嬷。”项琬宁笑睨了苏嫣一眼,“不就一口茶的事,瞧把梨落数落的,行了没事梨落你就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苏嫣见梨落离开,转而对项琬宁道:“公主,您真吃桂花糕去了?那丫头是不是……”
项琬宁没有做声,这阵子她倒是把梨落给忘了,前一世就只有苏嫣一直陪在她身边,其她的几个丫头多数都打发嫁人了,这个梨落便是嫁给了静妃屋里的一个嬷嬷的远房侄子。当时她并没细想,如今看来,梨落根本就是静妃的人。
“三皇姐今年是十五了吧。”项琬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公主记的没错,听说静妃早就开始给三公主物色驸马了呢,生怕被配给北戎和亲,要说三公主年龄正当,这事还真不好说。”
“要说三皇姐那个性子,嫁到北戎哪里叫和亲,分明就是添乱的,不是说奉恩王府的大公子也要娶亲了么,我看就挺合适啊。”
苏嫣十分讶异的看着她们家公主,心说公主你没事吧,一门尚两个公主,这明摆着不成规矩啊,三公主要是嫁给大公子,那您跟二公子怎么办?不过这话苏嫣到底没敢问,这些日子她冷眼看来,公主跟赵家二爷这关系云里雾里的,她是真有点看不懂了。
项琬宁这会静下来,才觉得腿开始隐隐作痛,这才想起白日又摔了一回。说起来裴衍离的手法还怪巧的,要么再请他捏一回?那她还是老老实实静养吧,项琬宁这样想,总觉的现在的镇北将军有点让人发怵,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好欺负。
不过项琬宁到底没有静养成,第二日一早,萧美人就过来找她。萧美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嫁到宫里来没人陪她玩,她倒是常来找项琬宁。
“宁儿你还好么,我昨儿又听说你闹了一场,唉我可真羡慕你啊,要是我也能出宫就好了。”
萧美人刚有点显怀,一张小脸倒是养的白白嫩嫩,项琬宁拉她过来坐下,“过几请父皇准你出去一日不就好了,父皇那么疼你,还能不答应。”
萧美人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算了,自打上回那事,皇上就看我看的紧,要不是我央求,院子都不让我去呢。”
“父皇那是疼你呢。”
一句话说的萧美人见了笑脸,项琬宁心里琢磨,前世萧美人的孩子是没活成,这孩子原是不存在的,她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保住。
“宁儿,我听说最近园子里才放养了一批小锦鲤,你陪我走走成不,你要是腿脚不便,我搀着你怎么样?”
“你快饶了我吧,这要是叫父皇瞧见,我另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好宁儿,你陪我去嘛,我都跟皇上说了,他同意了的,不会怪你的。”
项琬宁见萧美人一副可怜相,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那什么不准乱跑啊,多穿点,外头这会还凉着呢。”
萧美人欢天喜地的拉着项琬宁去了御花园,活像个才放出笼的鸟儿,要不是项琬宁拉着,没准就能上房。萧美人随身跟着个小丫头,项琬宁瞧着,大概是她娘家带过来的,年岁不大,玩心比她家主子还重,主子这样没心没肺,怎么也不调教个懂事的跟着她。
想来萧美人庶女出身,在家也是个没地位的,嫡母不上心,自然不会挑好的给她,不过傻人傻福,萧美人如此反而得了宠,居然还怀了龙种,宫里许久没添娃娃,萧美人若是能平安诞下龙种,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多少人眼红着呢,萧美人这般,也不知能否求个平安,项琬宁心里正盘算着,那头小丫鬟就捅了篓子,她不知怎的冲撞了同来赏花的三公主,直接被赏了几个嘴巴子。
三公主项琬怡跟她娘简直不像亲生的,静妃温婉内敛会做人,项琬怡却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任性刁蛮,从小到大,不知多少宫女太监在她手里吃过亏,除了她身边的那几个,都恨不得绕着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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