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警局,就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
“温桐刚刚收到了绑匪的新信息,说是警方介入,他们决定撕票。”翟启宁的声音饱含沉痛。
撕票?!
关妙的头脑在一瞬间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知道撕票意味着什么,心里泛起一阵苦,陆悦还那么小……
“为什么啊,这些绑匪不讲道理,他们之前也没说不能报警!”
关妙嚷道,狠狠地咬了咬唇,她和陆悦只见过几次面,感情不深,但仍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女孩死去。
王大雄亦然,他狠厉地啐了一口:“绑匪都是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他们怎么会讲道理!哼,把他们抓到了,一定要重重判刑!”
翟启宁的表情一贯冷静,他拉了拉关妙的胳膊:“咱们没有时间悲伤,绑匪虽然这么说,但真要下手撕票,也需要时间。如果能赶在他们撕票前,找到陆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他湛黑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关妙也禁不住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救回那条小生命!
“走,我们按照计划,先问问关娇。”关妙把心一横,拉了翟启宁就向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关娇翘了个二郎腿,身子往后仰,带动椅子也往后仰,只剩一个单脚杵在地上,左右微微摇晃,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拦住了翟启宁,关妙悄悄走到门口,猛地拧开门,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吓得关娇身子一哆嗦,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关娇虎着张脸,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居然是关妙,登时板起了脸,怒目而视,吼道:“关妙,你干嘛吓唬人!”
关妙淡淡一笑,看她如同看个泥塑的菩萨像,充满了悲悯,反唇相讥:“我吓唬人,总比有些人绑架小孩子好。”
关娇向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表情闪过一丝慌张,结结巴巴地辩解:“你说什么,我可以告你诽谤!没有证据别想诬陷我!”
只这一句,关妙就能判断,她有问题!
若常人听到这句话,只会好奇绑架小孩子的人是谁,而不会首先就将自己代入,除非这个人真的做了绑架小孩子的事!
而且,关娇就是一个十足的学渣,又是个遇事慌乱的性子,不太可能遭到质问时,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用诽谤这种话来对答。
以关妙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经验,她可能连“诽谤”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
面对关娇的反驳,她一派波澜不惊:“我说有些人,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难道知道是哪些人?”
她的眸光晶亮,犹如一道泛着寒光的利刃,划向了对方,逼得关娇垂下了头,语气也弱了些:“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正纳闷呢,警方抓我来做什么。”
据翟启宁说,警方先去了关家,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后来是翟启宁出了主意,让姜心莲给她发个短信,约定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碰面,才一举逮住了她。
“据姜心莲说,她已经接连四五天没有回家了。”
翟启宁的话,言犹在耳,从侧面佐证了关娇有那个作案时间。
难道这件绑架案,真与她有关系?
关妙垂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关娇,怎么看都是一副胸不大也无脑的样子,不太可能想出李代桃僵的计策 ,绑走小女孩。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缓缓浮现——幕后另有其人,而关娇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越是思索,关妙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关娇的性子的确适合做个马前卒。
这也能解释,为何警方刚抓了关娇,还没来得及问出点什么,绑匪那边就立刻改了策略。
越想,关妙的心越凉,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厉声道:“关娇,你就老实说了吧,到底谁是幕后指使?”
关娇蓦然抬头,眼眸里滑过一丝惊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犹如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咬唇道:“什么幕后指使不指使的,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警局在普通人心目中,仍是一个具有威慑力的存在,关娇有些畏惧,只想快些从这个冰冷的地方脱身而出,对着面前这个不亲热的姐姐,也忍不住用了哀求的语气。
“既然不想浪费时间,那客套话咱们也别说了,好么?你觉得没有证据,警方会把你抓回来?你想脱身,就只有说出幕后主使这一条路可走。”关妙的话半真半假,但她语气笃定,表情高深莫测,似乎警方的手里真握了铁证。
“你们的作案手法,我们一清二楚,而且,打电话的时候,监控摄像头可是忠实地记录了你们的模样,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们真能跑掉?”眼看关娇沉默不语,关妙贴过去,坐在审讯台上,低声威胁。
“不可能,我早看过,那一块地方没有摄像头!”关娇厉声反驳,她的情绪激动,动作太大,不小心带翻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哦,原来你和同伙打那个勒索电话之前,检查过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关妙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唇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审讯室的门打开,翟启宁走了进来,语气严肃:“关娇小姐,警方现在正式怀疑你与一起绑架案有关,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犯罪事实。”
关娇一下子怔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俩,嘴唇翕动了好几次,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虽然关系并不融洽,可到底是同一间屋子住了十几年,关妙很清楚她就是个纸老虎的性子,而且说话不爱过脑子,只要让她开口说话,在半是威胁半是引诱的状态下,她就很容易因为紧张和惊惶而说错话。
有了关娇作为突破口,关妙稍微松了一口气,找到陆悦的希望也增大了一分,希望小家伙能撑住!
“翟先生,绑匪又来了信息了!”王大雄急急地叩门,把他俩拉出审讯室,压低了声音讲。
这一回,绑匪又改变了心思,让温家在晚上九点之前准备好五千万,陆悦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89章 抽丝剥茧
“这绑匪可真奇怪,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关妙喃喃自语。
翟启宁捻了捻手指,沉声道:“绑匪内部起哄了。从侧面说明,除了关娇之外,这个绑匪集团至少还有两个人。”
否则,关娇进了警局,另外一人如何起哄?至少有两人,才会发生意见分歧。
“锦都市这两年来,拐卖幼儿的集团不少,可绑架勒索幼儿的集团,却少见。”翟启宁沉吟片刻,以手指作笔,在审讯室的外墙上写写画画,“这绑架集团若是早已成型,必不会只做过这么一桩案子。而他们的表现,一有风吹草动,就变换态度也说明犯罪经验不足,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刚刚组建起来的犯罪团队。绑架陆悦,是他们犯下的第一起案子。”
这几日来,关妙第一次看翟启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拍了拍手,鼓励大家:“这个犯罪团伙,经验不足,我们一定能把犯罪的火苗扼杀在摇篮里!大家加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人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救人的机会!”
原本警员们已经被绑匪的态度变换搞得泄气了,好像在被匪徒牵着鼻子走似的,现在被翟启宁这么一分析,似乎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情绪激奋起来!
“抓捕关娇是一次秘密行动,关家也有警员看守,不曾透露出一点消息,我很好奇,剩下的绑匪们是如何得知这个变故?”翟启宁一条条列出分析。
王大雄紧随着跳出来,把知情者的名单一个个列出来,一路往下,很快就排查到了关妙这儿。
“王大雄,你开什么玩笑,陆悦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跟绑架集团有关系呢?”关妙惊叫。
翟启宁瞄了她一眼,似乎案子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她就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连忙抚了抚她的手背,让她冷静下来。
“我知道陆悦是你侄女,遇上这种事,难免急躁,但你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更好地救她。王大雄的意思,并不是指责你和犯罪集团有关系,只是不想放过哪怕一丝线索。”
他是把关妙拉到旁边,背着其他人小声说的这样这番话,字字在理,关妙心里很清楚,确实是自己无理了,禁不住轻叹收益额好难过。
“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都快二十四小时了,还没找到陆悦,我担心她出事……”
关妙走到王大雄面前,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太急躁了。”
王大雄挥挥手,满不在乎,这种事摊在谁家都不好受:“没事,咱们还是快些想办法,早点把陆悦找到吧。”
“嗯。”关妙轻轻地应了一声,她忽然响起了一个小细节,“接到你电话时,我正好从外公的病房里退出来,迎面撞上了陆行思,但我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我们的通话内容。”
关妙仔细回想了一遍通话内容,似乎她有提过警方已经抓捕了关娇一事。
翟启宁立刻翻出了手机的通话记录,查看了和关妙的通话时间,与绑匪第一次改变态度,说要撕票的来电时间作对比,前后相差只二十来分钟。
“这么看来,陆行思的确有嫌疑,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不信绑匪集团能够这么快得到消息。”翟启宁的薄唇紧抿。
关娇看上去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抓捕她时一脸的惊诧,显然完全没想到,应该不至于会留下后手。而且一路上,她的手机被收走,完全被警方隔离,也没有机会给剩下的绑匪们通风报信。
“可是陆行思和关娇,完全不认识,怎么会同属于一个集团呢?”关妙犯疑,她从未在关娇的口中听说过“陆行思”这个名字。
“嘴上说不认识,我也会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王大雄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我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验证。” 翟启宁说着,很快用电脑打印出了几张照片,合在一张纸上。
关妙探头望过去,其中有一张就是陆行思,其余几张虽然不是他,却与他的脸型轮廓都十分相似。
翟启宁推开审讯室的门,把那张纸放在了关娇的面前,问:“这其中,有你认识的人吗?”
睁着一双迷茫的眼,关娇在翟启宁的指示下,仔细看过了一遍照片,摇摇头:“都不认识。”
“你确定?”翟启宁质疑,带有威胁的语气,“关小姐,作伪证是会视情节判刑的,你现在作为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说真话对你比较有利。”
“可我真的不认识这些人啊!”关娇大声嚷道,顿了顿,又重复了之前的话,“我不知道什么绑架案,你们抓错人了,快把我放出去!”
她的话音还没落,翟启宁已经迈开长腿,径直出了审讯室的门,把她的声音关在了小小的审讯室里。
“关娇的确不认识陆行思。”翟启宁一声断定,“如果她真的见过陆行思,在一堆照片中看见陆行思的脸,瞳孔会下意识地收缩,可是我刚刚特别注意了她的眼睛,并没有发现端倪。”
但他很快扬了扬陆行思的照片,声音泛着一种寒铁般的冷:“可这并不能说明陆行思是无辜的,关娇那性子,或许只是集团中最底层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
关妙轻轻念了一声,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人,提议道:“调查关娇的人物关系时,有一个人一定要注意。”
她轻声说了三个字,只看口型,翟启宁就明白了。
她说的是,翟青川。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来我办公室,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翟启宁拉了关妙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很快,袁杰反馈回来了消息。
“据说关娇在半月前,就与翟青川分手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流连在外,说是治疗情伤,连她妈都没见上几面。而她的其他人际关系,也没什么改变,近半月来,几乎没有与朋友见过面,只在社交网站上聊过几句。”
“跟朋友聊了什么,可有什么特别之处?”翟启宁单刀直入。
“我联系了关娇的朋友,看到了聊天记录,只是普通的寒暄而已,无论问什么,她都语焉不详地回答挺好。”袁杰把提聊天记录复制了一份,展示给翟启宁和关妙看,的确如他所言,似乎没什么异样。
关妙忽然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不像是失恋的状态,能查到她的消费记录吗?”
翟启宁颔首,有关妙提供的卡号,不过五分钟就打印出了关娇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一目十行地拉下来,关妙的眉头越拧越紧,讲:“我有个猜测,她其实根本没失恋!”
“超市、酒吧、商场……这些消费很正常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王大雄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那是你不了解她,从十四岁头一次谈恋爱以来,她每逢失恋就会去酒吧买醉,或者飞去热带度假喝酒。可你看这份消费记录,她就算去酒吧。花销也很少,而且买单的时间都不算特别晚。”
她收起消费记录,问翟启宁:“你对翟青川了解多少,能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吗?”
翟启宁颔首:“他的爷爷,曾是我爸的警卫员,父亲是我爸手下的兵,一次执行任务时,他父亲不幸去世,我爸就把他带回翟家,一起养大。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但自从我出国念书后就生分了,我可以问一问他爷爷,翟青川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这就是翟青川的高干背景?
关妙有些目瞪口呆,只看翟青川的花销,与翟启宁比起来,似乎他才是真正的公子哥,谁能想到,他只是寄养在翟家的呢!
也不知有多少人,都被他所谓的“高干背景”给蒙骗了!
看着翟启宁打电话的背影,关妙心道,翟启宁是多么精明的人啊,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翟青川在外面的行径,扯着虎皮作大旗,所以才故意疏远了他。
“翟伯说,翟青川最近生意忙碌,大半个月里只回来过一次,急匆匆就走了。”
连人影都见不到,更谈不上有什么问题了。
“管他有没有问题呢,先带回来问一问呗,不放过一丝线索!”王大雄大手一挥,仿佛是秋风扫落叶,充满额了大开大合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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