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正心里暗爽地看着那两名媵妾,西西平时又是好性的,哪想到忽然发怒?不妨忽然脸上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她指着西西:“你……”
眼看白芷就要冲上前,一旁的婢女赶紧上前。陈婉悄悄地拉住白芷的后襟,白芷动弹不得。
西西看着白芷,一字一句道:“这一巴掌,第一,是为了我的母亲,你可以辱骂我,但不要侮辱我的母亲。第二,你就要成为嬴家人,我作为嬴氏的人,提前告知你嬴家新媳的规矩。别不知天高地厚,只知你的母亲是没落的赵公主,而忘了自己的夫家是大秦嬴氏。你作为我的婢女,私自取了主人物品,按大秦律法,该杖毙而死。如今,你既然嫁到嬴家,我权且不追究。以后请好自为知。”
陈婉是个伶俐的,早看出来白芷的心思,一听西西的话,三下五除二把白芷头上戴的珠子,还有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
白芷正捂着脸,不妨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看西西的神色,还有满屋子的侍女,知道打不着西西,便追着陈婉打去。
陈婉两步跳到门外,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白芷姑娘打人了!”
白芷冲到门外,愤愤地对着自己的两个侍女道:“都死了吗?还不快追。”要是青荷在多好!可惜自从那次在洗衣房对西西不利后,魏子都就把青荷卖掉了。
院子里吵嚷一片,陈婉引着白芷的两名侍女东躲西藏。西西的侍女们穿插在当中,无意再绊一下二人。
玉清目瞪口呆,她惴惴不安地看着西西:“姐姐,这样……我们和兄长都要依附赵王,我们这样对嫂嫂,赵王会不会对兄长和我们……”
正说着,魏子都和嬴稷听到下人的禀报,赶了过来。院子里的侍女慌忙跪下。
“西西,这是怎么回事?”嬴稷看到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一直接触的是温婉的淑女,即使内在里不温婉,表面上也是娇弱温柔的。何曾见过这样众女鸡飞狗跳一样的阵仗?
“兄长,”西西一福,“嫂嫂想与两位妹妹联络一下感情,把妹妹当时遗落在咸阳的珠宝送还西西。西西想着兄长没有给嫂嫂送聘礼,就不想接收,谁知嫂嫂是嫌我们嬴氏流落异地,一没有给她送聘礼,二说秦将亡国,我们是什么公子公主。西西气不过,于是,于是……就争吵了起来。”
嬴稷听过西西所说的二人恩怨,他是秦公子,虽然秦国目前战乱纷起,但未来的妻子嫌弃自己的身份,且咒骂自己的国家将亡,心里不由生出一阵厌恶。可这时候,自己不便说话调停。
魏子都看到陈婉呈上来的手镯和珠子,明白了什么,第一箱珠宝,他埋在地下,谁都不知地点,第二箱,除了他,只有白芷知道。白芷与西西的恩怨他再清楚不过,当下便道:“现在秦二世胡作非为,赵王和在下,正尽力竭力为稷公子奔波。当年,秦穆公曾施大恩于晋文公,晋国才繁荣昌盛,三家分晋,有了赵国。如今,魏某与赵王同心协力,以报先祖。还请公主和白芷姑娘认清形势,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正在为共同的目标努力。谁要是惹是生非,破坏赵国和稷公子之音的联盟,不但赵王,就是我魏某也饶不了他。”
西西听了魏子都的话,如果她不清楚他所做的事,那么此时她肯定已经为魏子都感激流涕了。把逃亡的秦公子稷比喻成一代霸雄晋文公,多么得力的马屁,而且契合两国历史,毫不作伪。她瞅了一眼兄长和妹妹,果然,公子稷动容,玉清眼里泛着泪花。黯然的白芷也隐隐有些兴奋。大秦虽然内乱纷起,但要是公子稷真成了新一代的秦王,那么自己不成了皇后了吗?到那时,一个西西算什么!
魏子都又道:“这些首饰既然是公主的东西,就物归原主。”扭头看到两个盛装丽人,侬仟合度,身姿妖娆,尤其是一双蜂腰,人见尤怜。正是白芷带来的送给魏子都的两名媵妾。
这两个女子知道自己将侍奉魏子都,看到魏子都风姿萧萧,谈吐儒雅,芳心乱跳,忙上前盈盈一拜:“奴参见公子。”
“这是哪来的?”魏子都问道。
白芷笑道:“兄长和嫂嫂不日大婚,她们是跟随嫂嫂来的。”
“哦,”魏子都明了,转首对嬴稷道,“那就直接送到公子院里吧。”
白芷挣脱侍女的手臂,上前道:“魏公子且慢。这是舅舅送给公子的新婚贺礼。”
“哦?”魏子都一笑,“魏某身份低微,姑娘要嫁给稷公子,没有媵妾,成何体统。虽然世事不稳,一切从简,但也不可太怠慢了稷公子,委屈了姑娘。就这么着吧。”
说完,魏子都对嬴稷一笑:“公子,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准备,还请公子一起来。”
二人走出了院门。白芷恨恨地跺了跺脚,又无比肉疼地望了望陈婉手中的东西,瞪了西西一眼,走了出去。
西西一笑,接过陈婉递过来的东西,把两颗东湖珠一颗给了陈婉,一颗给了玉清,镯子让侍女收了。
“公主,这太贵重了。”陈婉看着那颗晶莹透亮、光滑圆润的珠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东西,如果缀在发间,肯定不比白芷差。
“姐姐。”西西握住陈婉的手,“刚才要不是你,这些东西怎么会被我们拿回来,快收下。刘嫂嫂不在,到时姐姐要嫁人,只当是妹妹提前添的妆。”
陈婉脸一红,迟疑了一下:“西西,你真要嫁给魏公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终于发镖了……只是月月怎么觉得男二越来越好了呢?
黑夫泪流:作者,我才是男主啊!你是亲娘吗?
☆、第二十五章 云住
“西西,你真要嫁给魏公子了吗?黑夫大哥他……”
西西想起那个离开自己已七八个月的人,他真的不在了吗?那些日子的温存如在眼前。二人新婚,黑夫血气方刚,总喜欢用宽广的胸膛,把西西搂在怀里,像对着一件珍宝,把西西一寸一寸的揉搓。黑夫平时少言寡语,可每到这时候,低低的话语,爽朗的笑声,让西西觉得安心又踏实。不,不,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消失?一定是遇到了不可知的事情。
嬴稷和白芷成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西西和白芷两看相厌,除了必须出面的场合,西西都远离新人。等白芷终于出门,西西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玉清和陈婉去了嬴稷的新家。
整个魏府里,除了一些下人,人们都去新人那里吃喜酒了。西西漫步在寂静无声的小院里,信步走到了前面的书房门口。
打扫卫生的婢女向西西行了个礼,退下了。西西走进去,看到案几上堆了一堆书简,这两日,魏子都忙着操办婚事,这些书简还没来得及看。西西习惯性地走进去,把案几整理干净。又拉开一扇内嵌的门。
里面只有方丈大小,是魏子都与人密议时所用。除了几个坐垫,并无案几。里面散落着几卷书简。因为这个方室下人不能进入,平时除了魏子都,只有西西进去帮忙整理一番。
西西走进去,把地上的书简捡起,摞到一块,抱到室外,又把门关上。
西西整理完毕,准备抽一本书看,忽然发现刚才捡起的几卷书简里,一卷书简比其他的要短一截,她抽出来,放在上面。无意中看到上面的两行字:“卿佳否,吾妻安否?”西西觉得有异,这不像是写给魏子都的东西。
西西把书简打开,只见下面写道:“群雄逐鹿,楚最强。然自项燕死后,怀王扬宋义而抑项氏。秦军破其锋芒,欲指邯郸,邯郸危矣。赵王急议,望丞相速归。另,河北闻一人,似故人。”
西西猜这可能是赵王歇身边的张耳,也是魏子都以前的长史,现在是赵王的右相。经常与魏子都通信。但前两句“卿佳否,吾妻安否”不知何意。不过,魏子都和人来往,有一些秘语,这两句大概也是如此,穿插于中,让人误以为是家信。西西又看了眼写信的日期,是半个月前。那么,现在,赵军与秦军已经开打了吗?
西西随手看了一遍来往的信简,多是讨论此时形势的。现在的咸阳宫里,秦二世整日沉醉在脂粉堆里,一切政事都委于赵高。赵高斩杀了李斯一家,又诛杀了蒙恬蒙毅一族。顺赵高者昌,逆赵高者亡,秦国得力的官员和大将几乎被诛杀殆尽。剩下的官员纷纷倒戈,赵高成了真正的皇帝,只差一顶帽子而已。
西西正在沉思,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魏子都走了进来。他一脸疲惫,看到西西,眼神绽放出一丝光彩来。
“秦军正准备攻打邯郸,我即刻就走。”魏子都不避西西,知道西西也看过书简,“我们的婚事,可能要延后了。西西,你愿意等我吗?”
西西想起黑夫临走时的交待,同样说着“西西,等我”。只是这次,听到魏子都的话,怎么感到一阵轻松呢?
魏子都看西西沉默不语,心里暗喜,这么久了,一块石头也捂热了。还从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过如此大的心思,魏子都心想,西西大概不忍与自己分别吧。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魏子都起身,忽把西西抱入怀中,低声道:“这一仗,生死见分晓。安心等我归来。我到时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对于魏子都,西西不感动是假的。如果没有黑夫,如果没有赵姬让她做的事情,她想,魏子都真是很好的良人。不说他出众的外貌,潇洒的谈吐,只是敬重爱护她这一条,没有女子能无动于衷的。只是,到底是不爱。西西不能容忍黑夫有别的女人,对魏子都的数名姬妾却浑不在意。
“公子,一路保重。”西西真诚道。
魏子都匆匆而别,同行的还有刚刚行了婚礼还没有洞房的嬴稷。嬴稷和两位妹妹分别拥抱了一下,悄声在西西耳边道:“照顾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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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都和嬴稷还未赶到邯郸,秦将王离率秦军二十万已攻破邯郸,赵王歇和张耳退守在巨鹿,急向诸侯起义军求救。楚怀王派宋义和项羽率数万楚军救赵,宋义为正帅,项羽为副。
王离和章邯率军驻扎在巨鹿南边棘原,与赵军对峙。
按历史进程,不久的一天,将会发生著名的巨鹿之战,而项羽破釜沉舟,一战成名,成为西楚霸王。
可秦公子嬴稷来了。同样的,在大秦的心脏,另一股起义军在秦军和项羽激战时,攻破了首都咸阳,秦二世已被杀,被赵高立为秦王的子婴,把玉玺系在脖颈上,向起义军俯首。只是,这股起义军的首领,不是历史上的刘邦,而是另一个人,叫张安世。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黑夫。
自从魏子都走后,西西在府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地窑里装得满满的。西西知道,在战争年代,什么都没有吃的重要。同样,她教玉清和陈婉骑马。在这个年代,马是最快捷的交通工具,如果敌人来袭,无疑骑马跑得最快。
当玉清和陈婉骑马熟练后,西西请府里的一名善骑射的侍卫教她们射箭。魏子都临走时有交待,一切都听从西西的。所以很快,侍卫按照西西的吩咐,做了三把适合女子的弓箭。
陈婉在山村里长大,对骑马射箭都很热乎。玉清却按贵女的要求长大,这时见了弓箭,不由心惊,骑马也就罢了,再射箭,不都成男人了吗?
西西有些恨铁不成钢,假装怒道:“妹妹,这都是为了保命。你要是觉得无用,你还是去绣你的花去。不过,你别忘了是怎么从咸阳城里逃出来的。”
玉清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一路逃亡时,如丧家之犬,要不是嬴稷护着,早就被那些人射死了。
西西和陈婉打马走了一阵,停下来,看到玉清慢慢跟了上来,悄悄笑了起来。
三人在外面练了半天骑射,回到家门口时,远远看到几个人在门口晃来晃去。
西西勒住马,定睛一看,原来是陈京。陈婉早飞奔了上去,叫道:“三哥。”
陈京看到妹妹一身黑色的骑装,英姿飒爽,与往日截然不同,高兴不已,扭头看到西西,拱手道:“公主,黑夫来信了。”
“什么?”西西叫道,“陈大哥,你再说一遍?”
“黑夫来信了。”陈京从怀里掏出黑夫写的信简递给西西。
西西展开,两片竹简上只有十来个字:西西吾妻,速来咸阳。可同陈大哥一起。
西西盯着竹简又看了两遍,笑了起来:“陈大哥,请进。这几位是?”
“哦,他们听说我要去咸阳投奔黑夫,也愿意一起去。兵慌马乱的,我们刚好也作个伴。”
“投奔?”西西迟疑道,“黑夫怎么了?”
“听说他领着起义军,进了咸阳城。”陈京只从黑夫给他的信上只知道了这些。他做了十来年守敖仓的仓丞,虽然生活安定,但现在天下大乱,未来不知如何,他私下里常为自己打算。黑夫邀请他去咸阳,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把刘氏和两个孩子送走后,就来找西西和妹妹。
西西以为黑夫是跟随刘邦起事了,不疑有他,给魏子都留下一封信,交待了管家一番,便和陈京出发了。
“姐姐,我们不管嫂嫂吗?”临走时,玉清迟疑道。
西西为这个善良而懦弱的妹妹一叹,笑道:“嫂嫂刚与兄长成婚,临走时兄长交待过不用管她。我们未来还不一定,贸然带她可顾全不了她。再说,这路程辛苦,可不是嫂嫂那贵重的人能受得住的。”
敖仓里的粮食经常要运往关中,陈京借职务之便,运了十船粮食,向上司说要亲自押送到咸阳,然后,陈京带着西西、陈婉和玉清公主,以及愿意投奔黑夫的十来个人,一起上了船。
路上难得的顺利。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渭河岸边。众人弃船上岸,陈京先带着西西三人,去寻找黑夫。
赶到咸阳时,却得知起义军驻扎在东边几十里外的灞上。四人只得返回东走,走了数日,到灞上时,众人看到一片连营,上面一片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迎着风,扬得欢快。
陈京打听过后,便向守卫道:“请找一个叫张安世的人。”
守卫是个年轻的小兵,没听说过张安世是谁,抬眼看是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三个年轻女子,想着大概是寻亲的,便道:“你们在这儿等下,我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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