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比芰荷只大数月,黑夫却比卢生高大威猛许多。这两日,黑夫无事都呆在寝帐里,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芰荷暗地里为姐姐担心,乍看到西西流光潋滟,妩媚多姿,芰荷疑惑难解。难道这真是卢生说的互补之道?
陈婉也觉察出西西的不同。被滋润过的小女人,犹如干旱地里的禾苗,绿油油地充满生机。
陈婉与西西早就熟悉不过,看到西西这样,不由打趣道:“西西,你比在荥阳时漂亮了许多,怪不得黑夫大哥整日缠着你。”
西西脸一红,扭头对芰荷道:“妹妹,咱们三人年纪相仿,婉姐姐虽然最长,还没有成婚,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人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婉姐姐不会是思春了吧?外面那么多威武的将军,姐姐看中哪个,夫君回来,妹妹向他禀明可好?”
陈婉看西西一眼,不怒反笑道:“妹妹这份心,姐姐心领了。如果真有那么个长得又高大、又英武,又会疼人的小将军,替姐姐留着。姐姐肯定会谢谢妹妹的。”
三人正在说笑,忽然芍药过来禀报:“夫人,有件事萧先生请您出面处理一下。”
黑夫走后,军中的事都交由萧何处理,西西再是放心不过,是什么事,需要萧何来请西西呢?
西西问道:“什么事?”
芍药简单说了一遍,对着营帐外道:“进来吧。”
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低首走了进来,对着西西跪下道:“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心思终于说清了吧?黑夫威武!!!
☆、第二十九章 韩信
西西看到来人,忽地一怔,再看芍药,面静无波,她应该早已知道来人。跪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芍药的旧主人,也是在咸阳宫里,与西西有数面之缘的韩姬。
“韩姬?”此时的韩姬已不是咸阳宫里那个妆容精致、年轻貌美的姬妾。她一头长发胡乱盘在头上,上面还沾有未掉落的泥水,一张芙蓉脸一边有五个鲜红的指印,高高肿起,身上的衣服也混杂着泥水,滴滴嗒嗒。
韩姬抬起头,看到西西,一惊,再看一边的芍药,羞愧得低下头来。
子婴投降后,韩姬被送到灞上,黑夫把她指给了刘邦。刘邦已经五十岁了,韩姬却二十出头,正是年轻貌美的年纪,心里早有不甘。前两日,刘邦去与秦军联络,韩姬终于得闲与一位年轻的将领厮混上了。没想到,大雨声中,二人放开禁忌,过于兴奋,却被樊哙撞见了。
樊哙与刘邦同娶了吕氏姐妹,刘邦娶的是姐姐吕雉,樊哙娶的是妹妹吕须。二人是连襟关系。虽然为亲戚,性格却截然不同。樊哙起事前是卖肉的,性格直爽,看到刘邦的女人竟然趁刘邦不在偷男人,大为恼火,当下便把那位年轻的将领着实打了一顿,当然韩姬也受到了波及。萧何心细,知道韩姬的来历,也清楚西西的身份,便把韩姬送过来,请西西处理。
“那个将领呢?”西西问道。
“现在还被押着。”芍药答道。
西西让芍药打盆水来,韩姬收拾了一番,重新梳了头、换了衣服,除了脸上的五个指印,真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正当盛龄,犹如一个熟透的水蜜桃,怪不得刘邦在那么多女子中选中了她。
待韩姬情绪安定后,西西请她坐下,问道:“韩夫人,你喜欢那位小将领,是不是?”
韩姬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先去里面等着。一会儿,不管外面有什么,你都不要出来。”西西指了指睡榻前挂着的帘子。
芍药把犯事的男子请进来时,男子刚被樊哙打了一顿,跪在地下还有些哆嗦。
西西看了一眼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健壮魁实,长眉入鬓,一双单凤眼,端的是勾引女子的好相貌。秦始皇四十多岁了,一年韩姬见不了几次面,好容易逃脱咸阳宫的牢笼,却又被刘邦个糟老头子看中了。遇到个这么年轻美貌的男子,不由得中了蛊。
“你愿意娶韩姬吗?”西西问道。
“娶?”男子一迟疑,“回夫人,小的家有妻儿,只怕不能。”
帘后的韩姬听到男子的话语,只想冲到前面。她又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要不是男子信誓旦旦说要娶她,她怎可能抛弃一切跟他。
西西继续道:“韩姬曾于我有恩,如果你娶了韩姬,长史那边我会去说,不会得罪于他。而且你救了韩姬,韩姬会感激于你。”
男子思虑了一会儿:“小的愿意纳她为妾。”
帘后的韩姬忍不住冲了出来,对着男人就是一耳光:“你个不要良心的,是谁说家里没有妻子,求着说要娶我的?事情一出来,你就怂了?呸,别说作妾,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男子被带了出去。韩姬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呜咽个不停。
一边的陈婉看得心有凄凄,她以前只看到黑夫和魏子都对西西的好,对男子并没多少戒心,现在亲眼见到负心的男人,看韩姬哭得凄惨,不仅有兔死狐悲之感。芰荷对男子早就死了心,只道这个男子白长得这么好看了,不知害过多少女子。
韩姬哭了一阵,抓住西西的手:“公主,不,夫人,看在以前我们相识的份上,请放我走吧。我也没脸在这儿呆了。”
西西知道,如果刘邦回来,不要了韩姬,那韩姬的命运很可能就成了营妓。韩姬在咸阳宫时,与西西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什么嫌隙。
同为女子,在乱世中身不由己,西西点了点头:“你家在哪儿,还能回去吗?”
“这个不劳夫人费心了。只要夫人放了我,奴婢定会对夫人感恩戴德。”
芍药知道韩姬因为长得漂亮,本来有争宠的心,后来卫姬忽然死了,争宠的心也就歇了,那个男人,大概是韩姬想托付的良人吧。可惜,那个男人看中的只是韩姬的相貌。
西西取了五十金送给韩姬:“保重。”
韩姬踩着泥泞的路面,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西西一个决绝的背影。
“为什么女人的命都这么苦呢?”芰荷叹道,“长得丑了苦,长得漂亮了也苦。”
“别瞎说了,西西的命多好,一点儿都不苦。”陈婉道,“大概是遇到的男人不同吧。”
三人感慨不已。说起咸阳宫里的旧事,芰荷眼里泛着泪花。
芍药送完旧主韩姬回来,进帐对西西道:“夫人,刚奴婢回来,看到一个人正在门口嚷嚷,说要见主公。”
“萧大人不在吗?”
“萧大人好像出去了。那个人嚷着只要见主公,别的一概不见。”
“哦?”西西知道这时期的男子要毛遂自荐,颇有战国遗风,性格很是不羁。大概这男人有一定才学,所以才自傲。
“听到那人叫什么了没?”
“对了,因为与韩姬一样都姓韩,奴隶特意听了一下,叫韩信。”
芍药话刚说完,西西就跳了起来。
“夫人,鞋子……”芍药叫道。
“快,把他请进来。”西西道。
“这……”芍药迟疑了一下,道好。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男子跟在芍药后面走进了黑夫平时议事的营帐。
韩信听说主公不在,本想要走,一个随军的妇人知道什么?但他跋涉数千里地,要是再得不到重用,下一个该投靠谁呢?但愿这个主公夫人的枕头风不错。
西西盯着进来的韩信,内心雀跃不已,这可是兵仙韩信呀。
韩信跽坐在地上,感到对面女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他赶了许久的路,风尘仆仆,泥泞斑驳,虽然自以为一表人才,但还不至于这样的形象下被女子频频眷顾。
韩信进来时只看了女子一眼,是一个很年轻的妇人,还带着些稚气,一双眼睛却亮得耀眼。他心里有些泄气。
忽然,韩信听到一个让他想钻到地下的声音:“你受过胯/下之辱吗?”
□□之辱?韩信想起自己久远的少年时代,一个高大的少年领着一群人对他说:“你虽然长得又高又大,喜欢带刀配剑,其实你胆子小得很。有本事的话,你敢用你的配剑来刺我吗?如果不敢,就从我的裤裆下钻过去。”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自知形只影单,硬拼肯定吃亏。于是,当着许多围观人的面,从那个少年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谁没事提这个干嘛?韩信吸了一口气,最后点点头:“是的,信少年时曾有过□□之辱。”
对面的女子听了好像松了一口气:“我也差点受了□□之辱。”那时想起的就是你。
韩信一怔,这也能拿出来说?只听女子又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投奔呢?当下王离军名正言顺,项羽军势广。”
韩信道:“如果项氏听韩某的话,不从函谷关入关中,先与秦军决战后,占领赵国之地,从河西地区渡河攻入关中,那么凭项氏的威武,可能大有胜算。可现在,项氏只愿快点来夺取咸阳,并走重兵把守的函谷关,九死一生,大概不过如此了。”
西西心惊,兵仙果然是仙,黑夫现在只有十万人马,除了留守咸阳的两万人,五万人聚在函谷关,三万人分布在关中的各个要塞。要是对方从别的地方进来,也来一个明修栈道,暗渡关中,那后面就难办了。
“信听闻主公打下咸阳后,并没留恋在咸阳宫中,反是退守驻于离咸阳几十里的灞上,并与民约法三章,所以信才来相投。”
韩信的将才主要展现在刘邦与项羽的争霸中,什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背水一战,十面埋伏等等,刘邦的天下可以说大部分都是韩信打下来的。相对应的,这时候的韩信,还是一文不名的小兵。不同的是,这名小兵怀有大志,不甘心从小兵做起。
“现在,夫君率兵截堵项羽于函谷关,王离率军追杀项羽于后,依韩公子所看,最后谁会取胜?”
韩信沉吟了一番,慢慢道:“项羽虽然勇多于谋,但并不是一介莽夫,主公的心愿恐怕要落空了。秦军被项氏所败后,气势已去,如果,项羽诈逃,并不去函谷关,转而攻秦,而其他诸侯兵围堵于后,秦军恐亡矣。且近两年来,自秦始皇薨后,赵高擅权,秦得力之大将官员多被屠杀,而六国纷起,秦军苟延残喘罢了。”
西西想起黑夫临走时的决心,有些黯然,又问道:“如果项氏胜,将奈何?”
“项氏胜,山东六国依附,但项羽自来不爱听人言,多自决于己,若主公纳谏如流,忍辱负重,可与项氏一决死战,天下定矣。”
西西灿然一笑:“韩公子,现在夫君在函谷关,这是我的信物,你可直接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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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项王
事情果如韩信所料,项羽诈走函谷,忽转身掩杀秦军。秦军大败,溃不成军,自此,大秦最后一支有生力量被瓦解。
楚怀王虽然对项羽多有忌惮,可项羽破釜沉舟,一战成名,接着又把秦军打得落花流水,至此,山东六国唯项羽马首是瞻。赵、齐、燕、魏、韩、楚六国起义军共四十万人,在各国君主的带领下,奉楚王为尊。当然,楚王自宋义被杀后,完全听命于项羽。
韩信带着西西的信物,赶往函谷关与黑夫汇合时,咸阳城里两个神秘的人也来到了灞上。
西西看到夏姬时,又惊又喜。如果不是夏姬帮忙,西西可能早已命丧咸阳宫。再看夏姬身边的年轻男子,西西却是惊吓多于惊喜。
“妹妹,”公子稷笑道,“不认得我了?”
公子稷和魏子都一起赶往赵国,后来二人分头扬镳,魏子都去找赵王歇,公子稷受王离拥护,成为秦军的象征。前一阵黑夫还让刘邦去与王离接头,一起夹击项羽呢,可惜,项羽打败了王离。公子稷趁机逃脱,回到了咸阳。
“兄长,你还活着?”西西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这时,芰荷也走了进来,兄妹三人再次相见,忍不住抱头痛哭。一旁的夏姬也不住地擦泪水。
嬴稷简单诉说了自己与两个妹妹分离后的情况,说到项羽最后打败秦军时,西西忍不住问道:“函谷关还没失守?可黑夫呢?”
嬴稷道:“项氏出其不意,张将军领人还未赶到时,秦军却已败了,张将军大概会回到函谷关。”
西西却想的是,黑夫与王离合谋夹击项羽的计策未成,消息有误,如果项羽打完秦军又碰到黑夫,黑夫会不会死?
嬴稷却是另一个想法,现在黑夫势大,又娶了自己的妹妹,如果黑夫能忠于秦,与项羽和山东六国抗衡,守住函谷关,那么秦国复兴有望矣。
嬴稷和西西各怀心思。却不知函谷关外,黑夫主动撤走守卫,迎项羽和山东六国兵马入关。黑夫是韩人,张良也是韩人,本来黑夫与张良相遇在楚地,在楚地起兵,先听命于楚怀王,这时见到韩王成,张良离开黑夫,回到了韩王成身边。
项羽入咸阳后,杀了秦王子婴,一把火烧了还在建造的阿房宫。
黑夫回到灞上时,西西正对着远处冒出的黑烟怔神。历史并没有多大变化,项羽依旧烧了咸阳城。只是刘邦的位置由黑夫所坐。
黑夫把妻子抱到怀里,问到:“我走的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事吧?”
西西摇了摇头:“韩信找到你了吗?”
“嗯,封了个将军,三万人马由他指挥。”由一个小兵一下子跃为掌管三分之一兵力的大将,韩信非常感激黑夫的知遇之恩。虽然他有些疑惑西西那封信到底写了啥,让黑夫如此信任。
“张大哥走了。”黑夫低头道。
“张良?他去哪儿了?”失了这么一条臂膀可不好。
“他去找韩王了。张家世代侍奉韩王,张大哥还为此散尽家财,在博浪沙刺杀过……你父亲秦始皇。”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西西道。作为秦始皇的女儿,西西对许多人想刺杀秦始皇的事虽然遗憾,但因为知晓历史,所以并不纠结。她担心的是,这个时节,黑夫面对项羽,除了几个得力的人,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是张良。
“我送了他一些钱财。”黑夫道,“毕竟我们相知一场。再说我也是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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