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铺满厚厚的褥子,毛竹红着眼睛,撕开章年卿的裤腿,抱着一条腿给他肿胀的膝盖上,不住擦药酒。章年卿问:“少奶奶知道了?”
毛竹狂点头,哭道:“三少爷放心。少奶奶没事,许夫人和储夫人都在府上陪着。两位夫人把自家府上的小少爷也带来了,正陪着鹿佑少爷和明稚小姐玩呢。”
章年卿闭眼道:“那就好。”
到章府了,章年卿坚持要自己下车走回去。毛竹又急又慌,章年卿怎么骂他都不走。杨久安忽然出声道:“你下去吧。我扶章大人进去。”“哎,哎!”毛竹感激连连。
杨久安略带强硬的捉住章年卿一直胳膊,章年卿苦笑:“世子爷,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瞎逞什么强。”杨久安不以为然。
临近主屋,冯俏听见动静飞奔出来。杨久安第一时间松开章年卿,不动声色后退,李妍和周韶见状,也双双告辞。
冯俏脚下有些乱,下台阶时错了一步。“小心。”章年卿忙扶住她,冯俏顺势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惊吓道:“天德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章年卿笑了笑,拍拍的她手背,“回屋再说。”
冯俏背手抹了抹眼泪,轻声道:“恩。”
屋里丫鬟游织忙碌,云娇珠珠放下泡脚桶,宜诗往热水的里倒着药粉和药酒。不待冯俏开口,章年卿道:“你们都下去吧。”冯俏心思还沉浸在章年卿的腿伤上,看着丫鬟都离开,有些发懵,章年卿拧了拧她鼻尖,打趣道:“小醋坛子,还装。”
冯俏嗔他一眼,帮他将裤腿扎上去,整个膝盖到小腿都浸在药筒里。“嘶——”章年卿神情痛楚,压着膝盖强忍。冯俏眼泪扑簌簌落进药桶,章年卿心被蛰的更厉害了,阔掌捧着她的小脸,怜惜的摩挲,指腹间的笔茧磨的她生痛。
冯俏垂着头,轻轻给撩着药水往他膝盖上淋,淋着淋着突然一把抱住他双腿。章年卿感觉到膝盖顶着两团柔软,浑身一僵。半晌才松下肩头,轻轻推开冯俏的手,声音似水温柔:“你看你,衣服都弄脏了。”
冯俏吸吸鼻子,低头一看,前襟已经沾满黑色的药渍。章年卿心里一痛,搂过她道:“俏俏,别这样。”我会担心的。
“我爹说,折子是他递上去的。”
“瞎说。那是我外公还是冯先生外公。”章年卿拧着她鼻尖,喟然道:“总要试试皇上的态度。如今我虽被罚跪,我们不也清楚皇上现在的态度了吗。”
冯俏眼圈红红道:“他的态度还要试吗,明眼人一看便知。”章年卿笑着哄她。
章府外,刘俞仁看着吃了闭门羹的谢睿,微微一笑:“看来四皇子也被拒之门外了。”谢睿不以为意,淡道:“人之常情。”谢睿望着朦胧西窗,似乎能透墙而过,“只怕章大人正忙着宽慰佳人,哪有心情和你我见面。”
刘俞仁沉默片刻,道:“章年卿这一跪把士林间的半个名声的跪掉了。外人只知章年卿因陶金海而罚跪。大家问却不知陶金海究竟犯了什么事,一番揣测章年卿身上罪名更重了……”他不解道:“四殿下不怕陶金海反吗?”
谢睿似笑非笑,夜色下眸子的格外深邃,他没有接话,目光直直望着刘俞仁身后。刘俞仁一骇,瞬间明白什么。一转身,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人,是青鸾。
宜佳扶着青鸾,手里提着散药,半个身子都在撑着章青鸾摇摇欲坠的身子。谢睿提步上前,刘俞仁急道:“四殿下!”
谢睿恍若未闻,脚下未缓。
刘俞仁一咬牙,死死拦着四皇子,哀声道:“四殿下,青鸾只是个小姑娘。章年卿猜出你我同盟不过迟早之事。你何必为难个……”
“让开。”谢睿道。
漆黑夜色,章府的灯笼微微摇晃。青鸾对宜佳摇摇头,自己站稳身子:“刘大人,你走吧。”声音清清冷冷。
“青鸾?”刘俞仁不解。谢睿扬眸,还不松开?刘俞仁只好放开谢睿,转身,有疾步走到章青鸾身边,低声道:“我和你哥哥如何,绝不涉及女眷和孩子。听话,回去。四皇子这里有我。”
章青鸾有些疑惑,偏头看了他一会,眼泪滚滚,“你和他设计害我三哥,一转身又在我这里装好人。”一顿,高声道:“刘大人,你还配被人称一声小孟尝吗?!”
刘俞仁一僵,却没有收手,他面无表情道:“回去。”章青鸾不动。刘俞仁略显粗鲁的将她推到宜佳怀里,呵斥道:“带你们小姐回去。”
宜佳抿唇一线,半拉半抱的拖着章青鸾走。
谁知,这一抱却激怒了章青鸾,她发疯似的挣脱,径直冲上前甩了谢睿一耳光,勃然大怒道:“无耻之徒。只会使这种卑鄙手段,你求着我外公,求着我三哥,你倒是跪下来求啊。你求啊。”她叫嚣着。
章青鸾赤红着眼:“你个王八蛋,只会在背后使阴招。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嗵!刘俞仁愣住了,宜佳愣住了,章青鸾也愣住了。谢睿笔直的跪在地上,嘴角噙笑,问青鸾,“我跪了,你嫁吗?”
章青鸾结结巴巴,半天才冷静下来,漠然道:“我三哥跪了多久,你便跪多久,差一分一毫都不行。等你跪够了,我再考虑,啊——”
说着便转身回府,猝不及防,被人扛起来。章青鸾天旋地转,听见一声嗤笑,冷的刺骨,谢睿道:“我就知道你们章家人都是出尔反尔的骗子。”
“你说什么?”
宜佳丢掉药,一边喊人一边自己上前救人。可谢睿再也不是当年汀安那个小可怜了,他身边布满大内高手,宜佳被一群高手缠住不能脱身,连闻讯赶来的赵鹤都来不及救青鸾。眼睁睁的看着青鸾被马车带走。
“章大人,章大人!”赵鹤立即冲回府禀报。
第178章
章青鸾被一件披风迎头裹着,整个人埋在一片漆黑里。马车哒哒哒,停在一处府上。外面有婢子的请安声,问到一半被人呵止。又是一段漫长的路,踢开门,章青鸾被推进去,门重重落上锁。
青鸾挣开黑氅披风,狠狠的扔到地上,踩了两脚尤不解气。屋子里没有燃灯,漆黑一片。章青鸾一个人呆了会,又捡起谢睿的披风,默默抱在怀里,靠着门滑下去。
她想,一会儿谢睿来了,她好好道歉,好好认错,无论如何她得先回去。她不能留在这里,外公和三哥会急疯的。她是气傻了,才那么口不择言,逼的谢睿在章府外就对她动手……
脑中跑马,时间过的飞快,谢睿不知何时才回来。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开锁声,她听见谢睿问:“怎么没点灯。”那人苦笑,“哪来得及。”谢睿想起什么,笑了笑,“是我疏忽了。”
门开的一瞬间,章青鸾立即跳起来,她抱着黑氅披风后退几步。丫鬟点了灯,屋内立即亮堂起来。谢睿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笑:“怎么站着。”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披风,青鸾下了一大跳,赶紧松手。
谢睿顺手递给丫鬟,问青鸾:“饿不饿,要用点什么吗?”
青鸾头摇的像拨浪鼓,提裙跪下,能屈能伸。她跪在谢睿脚下,盯着绣着龙纹的黑靴,闷声道:“臣女知错,还请四皇子宽宏大量饶我一次。”
谢睿垂视着她发顶小漩涡,慢慢道:“我不宽宏大量。”
青鸾一窒,感到发顶灼热的气息越来越低,她的身子也越伏越低,几乎平贴地面。谢睿嗤笑一声,手指叩着桌子,一笑:“躲,现在知道躲了。”
青鸾额头贴地,不说话。
谢睿拎着她一只胳膊,强势的把她拉起来。问她的一个极富深意的问题,他问:“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愿意心甘情愿跪在女人脚下吗。”他慢条斯理的解着青鸾盘扣,青鸾被迫仰着脖子,焦急万分,却挣脱不了。
谢睿虎口扼住她白颈,青鸾能感觉到一双手在她身上游移,外衣开了,肚兜露出一脚春光。谢睿道:“章青鸾,你被皇子跪过。被皇上跪过吗?”他凑近她耳朵,气息灼热,有些诱哄的味道,“你想不想被皇上跪。”
章青鸾‘腾’的咬上他脖颈,嘴里很快溢出咸涩味,眸光恨意。谢睿指腹拭掉她嘴角的鲜血,径直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对章青鸾越来越狠的威胁视若无睹。有一瞬间,章青鸾真的想咬死他算了。终究是胆怯了。
谢睿覆上她的身子,从脖侧开始吻起,罗裙撕裂了,肚兜系带也断了。章青鸾被人扔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浮浮沉沉,害怕恐惧都有。可最让她害怕的,是身上的愉快,这让她恶心!她竟然会对这种人有欢愉。
章青鸾恨不得咬舌自尽,却在第一时间被谢睿掐住脸,他喘着粗气,厉声道:“章青鸾,你敢给我寻死觅活试试。”
“我外公不会放过你的!”章青鸾大吼道,谢睿愣住,青鸾绝然道:“你以为你娶了我,睡了我,章家就会任你差遣,陶家就会任你驱使。谢睿,做你的春秋大梦!”他鄙夷又唾弃:“若我章陶两家连皇上都敢反,你的皇子身份又算的了什么。”
谢睿忽的一笑,吻住她的唇。青鸾最后一件贴身肚兜也被丢了,两人彻底□□相见。他鬓耳丝磨,亲昵道:“青鸾,你别吓唬我。”吮上她的胸脯,含糊道:“我胆小。”
青鸾彻底绝望。她想起在冷夜里将她从菜筐里抱出来的小哥哥,夜风撕扯着江面,少年并不宽阔的胸膛护着他。他们一起躲着‘赵哥’,一起渡过无数个日日夜夜。青鸾眼泪从眼角滚过,为什么幼时成为她生命救赎的男人,成年后会这样对她。
章年卿泡完脚卧床休息,没多大一会儿便睡着了。刚入夜,就开始发烫,两条腿肿的红亮红亮的,整个人都神志不清。赵鹤慌慌张张跑来,冯俏还来不及拦,赵鹤已经脱口而出,“四皇子把青鸾带走了。”
章年卿直接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走,去王家。”章年卿手有些不稳,慌乱的扣着衣服,虚弱道:“谢睿不会直接带青鸾进宫的,我们先去王家。若四皇子在京郊真有什么别院,王家也一清二楚。鹤哥,你去带人。”
冯俏也要跟着去,她坚持道:“若青鸾……我在会方便些。”她没有直接了当的说,章年卿却立即明白,咬紧后牙槽,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气氛凝重的来到王家,王家舅舅早有准备,谢睿一进门先来见他。他知道,章年卿找上门来不过迟早的时。四皇子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想来已经成事,他能拖一时是一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王家舅舅笑呵呵的迎上去,“呦,章大人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章年卿面色铁青,直接带人闯进去。
“谢睿,你混蛋。你混蛋!”章青鸾嗓子都哭哑了,谢睿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很冷静,手从姑娘柔软的腰肢滑到大腿间。章青鸾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啜泣不止,已经不知哭背过气了多少次。
章青鸾是快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年近十七的姑娘,至今未行婚嫁。和同龄的女孩子,多已当了母亲。谢睿下定决心碰她的时候,也从未觉得怎样。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身下的女孩怯弱,娇小。那个娇纵到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真的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她和那些恶心的女人不一样,和郑贵妃也不一样。——她只是个小女孩。
谢睿忽然心软,拿被子盖上她,隔着被子抱住,喃喃道:“别哭了,青鸾。”他摸着她被汗水和泪水津湿的额发,“好姑娘,你别怕。我不碰你了,我不碰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章青鸾嚎啕大哭的更厉害了。
谢睿起身穿上衣服裤子,叫岩陀找府上的人去拿女子衣物。岩陀大骇:“四殿下!”他扑通跪下,“章侍郎已经带人在外面,事已至此,您怎么能功亏一篑。”谢睿心烦意乱,暴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岩陀见他心意已决,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青鸾整个人蜷在锦被里,刚刚逃脱生天,手脚无力,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她怔怔看着门口,谢睿的背影像头困兽,拘禁在脚下的一方阴影里无法逃脱。
岩陀很快拿来衣物,谢睿啪一声关上门。看着章青鸾的眼泪,他一件件给她穿上,青鸾瑟缩一下,他沉默道:“你放心,我不姓章。言出必行我还是做得到的。”
青鸾伸出手,素发披满肩头,嘶哑道:“我自己来。”
谢睿没有给她,道:“你躺着。”青鸾尴尬的看着他替她穿衣服,从小衣到裘裤、里衣、外衣。庄重的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某种割舍。
青鸾很怕谢睿在哪一步后悔,继续陷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旋涡。谢睿神情严峻,事情到这一步,退缩意味着前功尽弃,而恶果要一分不少的承担。
谢睿已经无暇细想,迅速将青鸾收拾好。没有直接交给章年卿,径直从后门出去,将青鸾抱上马车,送回章府。
章府已经空无一人,章青鸾穿着不合身的衣裙,下了马车。夜风有些冷,章青鸾站在马车下,颤着睫毛问:“小哥哥,你想娶我,是因为我三哥,还是我外公,亦或二者都有。”
谢睿沉默片刻,如实道:“两者都有。”
章青鸾道:“谢谢。”话毕,盈盈福礼,展颜一笑:“臣女告退。”转身离去。
“青鸾。”谢睿喊住她,摸了摸她额心,轻声道:“小丫头,回河南去吧。我不惦记你,还有很多人惦记你。让你外公给你挑个好夫婿。”
青鸾没有回头,“四殿下是在以退为进吗。”
谢睿摇头道:“不用了。”
章年卿赵强鹤行闯进王家,却空手而归。章年卿的心沉到渊底,正在这时,谢睿突然从章年卿身后出来,噙笑问:“章大人夜访我外家,不知所为何事?”
章年卿望了眼谢睿身后,拖着沉重的腿,小声质问:“青鸾呢?”
“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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