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这么想!”汪霭激动的站起来,“我知道三少爷人宅心仁厚,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自己错误。甚至不惜把已经对他打消疑心的嵇玉涛也拉进局里,就为了把兄弟们捞出来。”若不是明白这些,他也不会有沧江之行了。
汪霭近乎哀声道:“赵鹤,我想报答三少爷。我承认,我说没想过回去是骗人的,说的是逞英雄的浑话。可,我现在骑虎难下,真的不能回去。”
赵鹤怒目圆睁,“你不回去?你知道我来的时候章大人给我说什么。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把三少奶奶呕心沥血画的乌蓬帮帮众图给我,让我和乌蓬帮换你……哪怕是尸体。”说到最后,哽咽了。
汪霭眼中闪过感激,一丝笑意藏在嘴角。他勾着赵鹤肩膀坐下,不急不缓道:“我在这埋伏了四天,昨晚才在万先生的船上抓到他。猜猜,他叫什么?”
“什么?”
“薄海浩。”
赵鹤皱眉:“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薄津浩,薄海浩,他们是……”
“兄弟。”汪霭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厚重的月色,“我记得,你给赵虎说过。章大人想让你们把绑架太妃的事栽赃嫁祸给刘首辅父子是吗?”
赵鹤沉吟片刻,道:“有这回事。”
汪霭笑道:“你觉得少爷为什么会和刘首辅干上呢?”
赵鹤理所当然道:“为他外祖父啊,给咱们陶大人报仇。”
汪霭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赵鹤,我有预感,汀安的薄津浩,乌蓬帮的薄海浩,都和京城的刘首辅脱不了干系。你看,之前章大人还让你拿江湖道义搪塞,他遇刺后,突然让你咬定刘家父子。你不觉得蹊跷吗。”
赵鹤听的一愣一愣的,“你什么意思?”
“听我的,回去。章大人的大戏少不了你和虎子。折我一个不算什么。”
赵鹤刚想说什么,汪霭拦住他,低声道:“我和太妃相处了半个多月,那个鬼精灵的男孩记得我的声音和容貌。我不能再出现了,如果刘首辅的人和那个男孩同时指认我什么。三少爷就危险了。”
他笑着抱了一下赵鹤,豪迈道:“十八年后再做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可能到凌晨了。
大家先去睡觉,不要熬夜,明天起来就能看到了。
大家晚安~
第63章
赵鹤喉咙滚动,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没有回孔家,按事先约定的好的,去山海湖找章年卿。
这两天,章年卿抛开一切杂事,专心致志陪冯俏游山玩水。
山海湖果然名副其实,大的无边无尽,一眼望去,湖光水色,美不胜收。冯俏傻兮兮的问章年卿:“这是大海吗。”
章年卿自己也没见过大海,他和冯俏一样,都是第一次出来。但为了不丢面子,他搜刮着自己薄脊的知识,斩钉截铁道:“不是。放翁有云’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海之浩大,平漫山河。山海湖还没有海的十分之一大呢。”
冯俏眉眼弯弯,顺着他道:“那要有多大啊。”看着章年卿神色得意,还是忍不住泼了盆凉水,故意问道:“天德哥,海是什么样子?”
“呃,”章年卿支吾半晌,灵光一闪道:“下次我带你去看,你不就知道了。”
冯俏笑的直不起腰,章年卿恼羞成怒,本想教训一下她。手都搭到她腰上了,见冯俏眼睛弯成月牙,笑的灿烂无比,忽然就下不去手。章年卿扶着冯俏的小蛮腰,任她笑的前俯后仰。
山海湖的水碧蓝清澈,沿岸的沙滩砾粒在阳光下煜煜生辉,难怪有金沙滩的美誉。
章年卿望着冯俏渴望的眼神,牵着她走到山海湖浅水滩,碧蓝的湖水淹没在冯俏的脚踝处。裙摆裤脚都被浸湿了,冯俏还是很高兴。
远处有小孩子赤着脚在水里奔跑,章年卿心里一动,望着冯俏水下的绣鞋。忽的将她打横抱起,喊珠珠和云娇给她脱了鞋袜。冯俏不自在不缩了缩脚,惊慌道:“天德哥哥!”
章年卿扶着她站稳,自己也脱掉鞋袜。陪她一起站在水里,笑道:“玩水就该这么玩,捂的严严实实像什么话。”
冯俏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万一有人看见了怎么办。”白玉似的小脚,不安的缩着,总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章年卿当然不高兴有人看冯俏,嘴上道:“不怕。有我在。”还像模像样的将她举起来,让她的小脚踩在他脚背上。冯俏白皙的脚背和他古铜色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章年卿却无暇观赏,目光在周围扫视,紧张的不已。
怕什么来什么,远处一驶过一辆马车,章年卿盼着别停下,别停下。谁知还是停下了。
“哥,那是什么人?”缑秀指着远处的拥在一起的两人,皱皱鼻子道:“真是不害臊。”
缑焕文闻言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妙龄少女提着裙子站在水里,男人弯腰在水里捞着什么。小姑娘笑面如靥,鬓角插着绢花,显得娇小可人。她搭着男人肩膀,笑的花枝乱颤。
缑焕文远远的看不清他们的脸,只依稀觉得小姑娘长的很美好,男人的直觉。他不悦道:“浑说什么,那女子不过豆蔻年华。男子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应该是对兄妹。”
他有条有理的分析,“……总不会是夫妻,谁家夫婿会带着妻子来河边踩水。”
“有道理。”缑秀若有所思,不满道:“就算是兄妹,男女七岁还不同席。他们也太不应该了。”
不待缑秀阻拦,缑焕文跳下马车,朝他们走去,道:“我去提醒他们。”
章年卿脚背上沾了青苔,冯俏一时没站稳滑了下去。章年卿眼疾手快的逮住,忙道:“没事吧?”冯俏撑在他怀里道:“耳环好像掉了。”
章年卿赶紧弯腰给她捞,找了半天都不见踪影。抬头一看,冯俏已经憋笑,涨得脸都红了。定睛一看,冯俏两只耳朵上的耳环都在。
冯俏笑出眼泪,嗔怪道:“天德哥哥你傻了。看都不看一眼。”冯俏两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偏头问:“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章年卿笑笑,他担心赵鹤那边不顺利,不好对冯俏明讲,刮着她的鼻子宠溺道:“太相信你都是错。”
冯俏乐不可支,还想说什么,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她紧张的拉拉章年卿,立即放下手里的裙子,遮住脚背,也不管裙子会不会湿了。
章年卿抱了抱她:“没事。”
缑焕文青袍直裰,周身儒雅,五官俊朗,还是个白面书生。章年卿心里冷哼,面上不表,只身挡住冯俏。冯俏感激的看了章年卿一眼,只觉得他的后背十分有安全感。
缑焕文还未靠近,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拦住他,厉声道:“公子留步。”他脸上挤出一丝恐怖的笑,道:“我家大人和夫人在前面,请公子换个地方游玩吧。”
缑焕文脸色一白,夫人?
他不理大汉,对着章年卿的方向,高声道:“在下山东缑氏,双字焕文……”一抬头,只觉章年卿的面孔十分熟悉。
山东缑氏?冯俏立即想到第一次和章年卿去放风筝,那点不愉快的记忆。她问章年卿:“都有人追到这里了吗?”
章年卿摇摇头,“不清楚。云娇,把鞋拿过来。”云娇服侍冯俏穿好,珠珠还贴心了拿过来一件章年卿的外罩衫。
章年卿赞许的看了珠珠一眼,抖开外衫裹在冯俏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塞进马车。嘱咐道:“先把湿衣服换了。”大步走向缑焕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走到僻静处,离马车颇远。缑焕文看着章年卿的脸,恍然大悟,“你是章天德!”语气肯定,心情百般复杂。
章年卿瞥了他一眼,笑着问:“缑焕文?呵呵,不知季大人可知自己一双儿女已经随了母姓。”
缑焕文一僵,只觉尴尬万分。这是他心中的痛,被章年卿这么揭开。他只能轻描淡写道:“当年家道变故,母亲为了我和妹妹的婚事,才出此下策。”他垂下眼,意有所指道:“……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冯家一诺千金。侍郎大人从京城出去,冯大学士还能始终如一,不背弃婚约。”
没头没尾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章芮樊当初不肯拉他们一把,后来自己也沦落出京城,身边连个帮手也没有。
人在做天在看,做人不要太无情。
章年卿气笑了,也不知缑氏是怎么教导儿女的。明明是朝廷的任命,怎么这么多年还往他爹身上栽。算了,章年卿懒得跟他计较,也不想替父背债,扯开话题。
两人没有撕破脸,闲话一会,才相继告辞。
章年卿走进马车,敲了敲,问冯俏:“你换好了吗。”
“好了。”冯俏将湿衣服用油布裹起来,塞到小柜里,掀开帘子让章年卿上来。她道:“怎么说的挺久?”
章年卿道:“是个熟人,多说了两句。”冯俏一脸期待,章年卿只好继续下去,解释了缑焕文的身家背景,道:“……缑氏只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惹得季大人不高兴,山东的权贵人家也对她诟病不已。儿女亲事反倒更艰难。”
冯俏咂舌不已,以前她就觉得这个缑氏有些拎不清,没想到她这么糊涂。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双儿女的婚事到现在也没有着落。
冯俏道:“我记得缑焕文和你同年吧?都快二十了还没有成亲,真可怜。”
章年卿看出她的心思,觑着她道:“若不是我机智,我现在也是没娶媳妇的可怜虫。”
“章大人~~~”冯俏蹭上去撒娇。
缑焕文垂头丧气的回到马车,缑秀问:“你和那人说什么了,怎么那么久?”
缑焕文心情复杂道:“你也认识,前吏部侍郎章芮樊的三儿子,章年卿。”
缑秀激动的拍着他胳膊:“哥,是他吧。孔家住的那位大人是他吧!”
因家中道落,母亲执意给他们更名改姓。缑焕文只能把宝压在这次乡试上,为此他做了完全的准备。听闻济南府有人摸到了新任监考官家里。缑焕文闻讯赶去,却扑了个空。
缑焕文失声道:“你是说,章年卿就是今年的京派官?”
缑秀茫然道:“不是吗?可他不是订亲衍圣公的外孙女吗。住在孔家的不是他,还有谁?”
缑焕文闻言,立即跳下马车去张望。可惜章年卿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他埋怨妹妹:“你怎么不早说。”
缑秀委屈不已:“你刚也没问我啊。”
章年卿在山海湖附近没有租房子,直接住的驿站。他的身份在山东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章年卿索性直接亮身份,对驿站官道:“我就是来躲清静的,你若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耽误了朝廷大事……”
驿站官十分上道:“章大人放心,你在我这安心住着。你住多久,我保你多久清静。”
谁知,驿站官太耿直了。连来赵鹤都拦在门外,还恐吓他道:“再不走,就把你扔进衙门大牢!”
章年卿及时赶回来,解救了赵鹤。对驿站官连连感谢,夸他做的好。
进屋了,才哭笑不得的对赵鹤说:“委屈你了。”
赵鹤挠着头道:“不委屈,严点也好,章大人耳根清净。”
章年卿和赵鹤一起用午膳,酒过三巡,才问道:“沧江那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那章。
迄今为止,总算把欠的债补完了。
无债一身轻啊~~~~
晚上见!
第64章
“汪霭大哥还活着。”赵鹤先说了章年卿最关心的事。
章年卿心中大石落下,正打算细问。赵鹤道:“可他不肯跟我回来。”
章年卿目光晦暗,静静的看着赵鹤,平静道:“你说。”
赵鹤道:“事情有些复杂,乌蓬帮的少主是薄津浩的弟弟。汪大哥说,薄家两兄弟都和刘大人脱不了干系。他怕连累你……”
章年卿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嫌以后不方便出现在我身边?”
“啊?”赵鹤只觉得重点抓错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哦……是。”
章年卿笑道:“这有什么,值得他要死要活的。”
说的好像汪霭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赵鹤忍不住道:“章大人。”
章年卿笑着压下去他的话,问道:“薄海浩还活着吗。”
“只剩一口气了,活不久。”
“这回真成血仇了。”章年卿感慨一句,又仔细问道:“汪霭这种行为会不会在江湖上被人指责?”
“怎么会!”赵鹤斩钉截铁道:“乌蓬帮犯主在先,汪大哥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是个英雄都会称赞他为勇士。”
“就是说,汪霭的江湖威望不减反增?”
赵鹤撇撇嘴,不屑道:“再怎么差,也比薄海浩强。”乌蓬帮在江湖上就是一群投机取巧的匪客,名声很差。
章年卿沉默半晌,看着自己到现在还绵软无力的右手腕,忽的翘起嘴角,“那就让汪霭当乌蓬帮的主人吧。”
“什么!”
章年卿淡淡道:“权当我还他一个容身地。”
章年卿隔着绷带摩挲着自己受伤手腕,那日匕首挑断他手筋的噩梦还历历在目。他神色冷漠道:“薄海浩命悬一线,万先生自身难保。乌蓬帮现在就是一盘散沙。要收拾他们还不容易?”
擒贼先擒王,汪霭已经把’王‘的命捏在手里。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耽误下去。
章年卿是两榜进士,又在翰林院几年,学的一身官僚习气。沧江遇刺后,他一直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思,总想着要用万全的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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