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僧人默认,不约而同心道:能睡得着吗,烤野鸡味道那么香!
邵明渊垂眸暗笑,却察觉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侧头,对看他的姑娘轻轻扬了扬唇角。
乔昭猛然收回视线,抿紧了唇。
这么说,他们两个烧烤时,他就发现香味把两位僧人勾来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吃得香。
住持开口道:“误会一场,还请侯爷与黎姑娘不要见怪。”
邵明渊淡淡道:“我们能理解各位师父的心情。”
“住持,我想去看一下我的车夫现在怎么样了。”乔昭道。
得到住持点头,乔昭二人向客房走去。
客房的门紧闭,里面却亮着灯光。
乔昭拍了拍门,里面立刻传来冰绿的声音:“别敲了,我是不会放你们这些秃驴进来的!”
“冰绿,是我。”
门猛然打开了,冰绿拎着一把椅子眼都红了:“姑娘,可算见到您与邵将军了。”
“晨光怎么了?”乔昭问。
冰绿把椅子放下,警惕瞪了陪乔昭二人前来的僧人一眼,怒道:“晨光没事,是这些臭和尚,刚刚在外面把门拍得震天响,喊打喊杀的,婢子死死抵着门没给他们开。”
一同前来的僧人不乐意了,双手合十一礼:“阿弥陀佛,女施主误会了,刚才我们寺中发生了命案,本来是想找二位施主问问情况的。”
冰绿冷哼一声:“晨光昏迷不醒,我只是个姑娘家,你们来问什么情况?分明就是不怀好意,想把杀人的罪名胡乱安在我们头上。”
小丫鬟说到这里,上前挽住乔昭手臂:“姑娘,婢子刚刚没开门,做得对不对?”
乔昭伸手捏捏小丫鬟脸颊:“挺好。”
在情况不明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避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看一下晨光。”乔昭对邵明渊说完,抬脚走了进去。
邵明渊立在门口,看着少女俯身替晨光检查。她抬手摸了摸晨光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而后又抓起他的手腕诊脉。
邵明渊就这么静静看着,眸光渐渐深沉。
冰绿看看乔昭又看看邵明渊,越发困惑。
乔昭检查完,扶起晨光上半身,吩咐道:“冰绿,倒一杯温水来。”
“嗳。”冰绿应了,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
乔昭接过来,把水杯凑到晨光唇畔,温声道:“晨光,喝点水。”
晨光没有什么反应。
“帮我撑着他点儿。”乔昭对冰绿道。
冰绿依言照做。
“晨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张嘴喝水。”
晨光嘴唇动了动,倒进去的水顺着嘴角流出大半。
邵明渊原本要上前帮忙的,可见到如此情景脚下却像生了根,无法挪动一步。
那一夜,他昏睡不醒,黎姑娘是怎么把药喂下去的?
乔昭拿帕子替晨光擦了擦嘴角,松口气:“还好能喝下去一点,冰绿,记得每隔半个时辰就这样喂一次,无论能喝多少都好。”
“婢子知道了。”
乔昭起身走到邵明渊面前:“邵将军,咱们出去吧。”
邵明渊黑湛湛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少女淡粉色的唇。
他这是看哪呢?乔姑娘皱皱眉,疑惑问道:“邵将军?”
邵明渊回神,轻咳一声:“走吧。”
没等乔昭回答,他便率先转过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乔昭一头雾水,摇摇头赶紧跟上。
这人腿太长,步子太大,再不跟上去又被甩到天边去了。
这个夜晚,对大福寺的僧人来说注定是个难眠夜,各处全都亮起了灯,连树上沉睡的鸟儿都被这番动静惊醒,扑棱着翅膀找清净地方去了。
首座和尚的尸体依然在他的屋子里。
得到住持允许,邵明渊由住持陪着一起进去查看。
首座和尚的致命伤在后心。
“住持,在下认为,杀害首座的就是寺中僧人。”
邵明渊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众僧侧目。
领头僧人怒道:“侯爷认为,疏影庵的师兄们还有首座是我们寺中弟子杀的?您这样说可有证据?”
邵明渊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当然只是推测。”
“侯爷依据是什么?”住持问。
邵明渊伸手一指:“住持您看,首座屋内摆设没有丝毫凌乱,这证明他没有与凶手展开搏斗,而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杀害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首座当时在熟睡,自然是毫无防备。”
“不,首座当时起身了,而且是他亲自把凶手迎进屋来。”乔昭接口道。
“不可能,我们当时进来就看到首座趴在床上的。”众僧纷纷反驳。
乔昭看向邵明渊,邵明渊冲她微微一笑,示意由她来说。
乔昭也不客气,不疾不徐问道:“诸位师父进来后,有没有挪动过首座师父?”
“没有,确定首座已经没有气息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乔昭笑笑:“所以这不是十分明显的事吗,首座整个人都是在这床薄被上面的,这说明是他遇刺后被凶手放到床上去的。”
“还有伤口的角度。”邵明渊补充道,“如果首座当时是趴着睡觉遇刺,伤口刺入的角度不应该是这样的,而是斜向下。这个伤口角度,是凶手从背后刺入才能造成。”
众僧面面相觑,一人问道:“那又如何证明凶手是首座迎进来的?”
“窗是关着的,首座既然是被人用利器刺入后心口,只能是他给那人开了门,转身往里走时遇害的。”邵明渊环视众僧一眼,“这说明,首座对凶手很信任。”
第328章 找到师太
这话一出,众僧都神色凝重起来。
他们也不傻,当然知道邵明渊分析得有道理。
夜半时分,若不是信任的人,怎么会开门让他进来呢?这正说明了凶手是寺中僧人无疑。而这个认知,让在场众僧都心情沉重起来。
“空云,召集寺中所有弟子在殿中集合。”住持吩咐道。
领头和尚空云应一声是。
不久后,浑厚的钟声在山寺间回荡不绝。
半夜寂静,钟声悠远,连落霞山脚昼夜兼程抢着疏通山路的人都被惊醒了。
江十一一跃而起,来到邵知面前:“寺中发生了什么事?侯爷有没有再传出什么消息来?”
“没有。”邵知没好气应了一句,眺望着山寺方向。
山脚下许多人都无心再睡。
寺中熟睡的僧人全都惊醒,匆忙披上僧衣赶往大殿。
邵明渊与乔昭作为局外人,一直默默旁观。
“困了吗?”邵明渊忽然侧头问。
夜色中,少女眼睛明亮,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睡得着。”
“放心,那人没有沉住气,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是呀,就是不知道师太如何了。”乔昭遥遥看了住持一眼。
住持似有所感,冲二人微微颔首。
在住持的安排下,所有僧人不分长幼,分成数队一间间搜查所有人的住处,大福寺里亮如白昼,直到天色亮起来,灯笼才熄灭了。
众僧回到大殿集合,一无所获。
领头僧人空云道:“住持,所有弟子住处已经搜查过了,并无任何异常之处。我看还是请黎姑娘的车夫与丫鬟出来,问个清楚吧。”
“师父何不再等等?”
“还等什么?侯爷说凶手是我寺中僧人,可到如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那两个人却诸多疑点。他们即便不是凶手,也定然与凶手有关系。”
“是有关系,我的丫鬟看到了猎户同伴的样子。”乔昭忽然道。
众僧吃了一惊,领头僧人空云更是面色陡然严厉起来:“既然如此,黎姑娘为何不早早说出来?”
乔昭笑了笑:“早早说出来,让真正的凶手杀人灭口吗?”
“那就请那位女施主出来指认凶手吧。”空云冷声道。
乔昭没有接话,侧头去看住持。
住持沉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住持还要等什么?”空云不解问道。
住持笑而不语。
两刻钟后,一位年轻僧人走进来,附在住持耳边低语几句,住持连连点头,面露喜色。
等年轻僧人说完退至一旁,住持环视众人一眼,笑道:“师太已经找到了。”
“师太找到了?”众僧面面相觑,俱是一脸惊讶,纷纷问道,“住持,师太在什么地方?如何找到的?”
他们这些人一直在搜查每个人住处,住持什么时候命人去找师太了?
众僧不由看向年轻僧人,这才恍然:先前住持的小弟子静虚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是因为静虚年纪轻、资历低,无人留意。
“空云,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为何会掳走师太、杀害首座了吧?”住持看着空云突然问道。
这话一出,好似一道惊雷落在众僧头上,所有人忍不住往旁边一退,把空云显露出来。
空云一脸震惊:“住持这话是什么意思?弟子听不懂!”
“静虚,你告诉空云,师太是在何处发现的?”
静虚冲住持一礼,朗声道:“师太是在谷米库房发现的。”
众僧看向空云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空云依然面不改色:“弟子虽然是管理库房的副寺,可师太在库房被发现并不能说明就与弟子有关。”
住持神情凝重,看着空云摇头叹息:“昨夜冠军侯与黎姑娘离开前去了我那里,描述了凶手最可能的样子:瘦小、半路出家,以及随时外出而不引人怀疑的差事。”
“符合这些的弟子不在少数。”
住持深深看空云一眼,平静问:“若再加上多年前很可能以难民或乞儿的身份险些饿死在山脚下呢?”
空云面色一僵。
住持长叹一声:“我命弟子连夜翻看名册,二十年来符合这一点的弟子不超过七人,而这七人中又同时符合那三点的,便只有你。”
空云失笑:“所以住持早就怀疑弟子了吗?可是仅凭两名外人的胡乱猜测,就要给弟子定罪吗?”
“信海——”
另一名中年僧人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折叠好的衣裳。
看到托盘上的衣裳,空云面色一变。
“这是从空云师兄房间中搜查出来的香客衣裳,上面还有血迹。”
住持深深看着空云:“空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空云盯着住持,面色神色变化莫测,许久后长叹道:“原来住持演了一场好戏,集合寺中弟子由我领头四处搜查,就是为了不让我有时间处理血衣吧?”
“把空云拿下。”住持背过身去。
早已候在一旁的武僧立刻围住空云。
“晚了……”空云勉强说出这句话,嘴角有乌黑的血流下来。
早在看到静虚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咬破了牙齿中藏的毒囊。
空云瞪着上方,喃喃道:“我真后悔——”
若是没有因为当年的一饭之恩而心软求同伴留下静翕的性命,是不是就不会留下破绽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呢?
空云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经气绝。
众人听了他最后没说完的话,却永远也猜不到他后悔的究竟是什么了。
“阿弥陀佛——”住持长叹一声,“静虚你带路,我们去看看师太如何了。”
乔昭见到无梅师太时,无梅师太倚靠着枕头,神情虚弱,目光却是平静的。
“你们来了。”无梅师太牵了牵唇角,“住持师兄,我想和黎姑娘单独说说话。”
住持点点头,与邵明渊等人一起退出去。
室内只剩下无梅师太与乔昭。
“师太,您觉得怎么样?我替您把脉可好?”
无梅师太笑笑:“贫尼没有受虐待,只是一直没吃东西。”
“那我去给师太做些清粥小菜吧。”
“不急。”无梅师太拦住她,淡淡问道,“吓到了吧?”
第329章 山路通了
“是挺怕的,更担心您的安全。”乔昭坦然道。
到现在,她都清晰记得察觉背后有人时的不寒而栗,还有被凶徒控制住时的绝望。
“连累你了,还好你没事。”
“师太——”
无梅师太收回目光,望向雪白的墙壁:“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不过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过问的。好孩子,下山后把这些都忘了吧。”
“师太的意思是——”乔昭心中一动。
无梅师太目光平静笑笑:“疏影庵只剩下贫尼与静翕,贫尼不打算留在疏影庵了,以后你就不必来了。”
乔昭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问:“那以后,谁陪师太抄写经书呢?”
她与无梅师太相处了短短数月,在那间小小的静室中,无梅师太诵经文,她抄佛经,不知不知大半日就过去了。每七日一次心无旁骛的抄写经文,何尝不是让她一颗在煎熬中浮躁的心沉淀下来呢?
如果说一开始乔昭接近无梅师太有着自己的盘算,那么现在她确实有几分不舍。
“傻孩子,以前那么多年都无人陪着贫尼抄写经书。缘聚缘散,不必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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