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师太吗?”乔昭问。
她总觉得无梅师太决意离开疏影庵不是这么简单。
“或许能,或许不能,谁知道呢。贫尼饿了,你去给我熬一碗粥喝吧。”
乔昭把沉香佛珠拿出来:“师太,您的佛珠。”
无梅师太没有接:“这串佛珠就送给你吧,希望能保你平安。”
“多谢师太。”乔昭知道无梅师太不喜推搡,收下佛珠退了出去。
邵明渊等在门外。
“住持,师太让我给她熬粥,不知厨房在哪里?”
“静虚,领黎姑娘去厨房。”
邵明渊跟上去:“黎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时辰大福寺的厨房里空荡荡的,乔昭熬上粥,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出神。
“师太是不是什么都没说?”
“对。”乔昭回过神来,拨弄了一下柴火,轻声道,“师太要离开疏影庵了,所以以后我也不必来了。”
“不来也好。”
乔昭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邵明渊。
邵明渊从乔昭手中接过火钳,淡淡道:“这次的事,或许只是个开始。”
“邵将军为何这么想?”
邵明渊笑笑:“大概是直觉吧。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名猎户和空云和尚蛰伏了那么多年,背后势力没有得到所求之物岂会善罢甘休?”
“是呀。”乔昭叹气。
刚才在无梅师太面前,她甚至没想过问那两名凶徒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她知道,即便问了无梅师太也不会说的。
“这个事情对无梅师太等人来说只是刚刚开始,但对黎姑娘来说却是到此为止了,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嗯。”乔昭点点头。
好奇心人人都有,但更多的时候需要学的是控制住这份好奇。
“黎姑娘,其实你可以考虑教会我的亲信针灸驱毒,那样的话就不必麻烦你每天都过去了,我保证亲信学会后不会传给任何人。”
乔昭斜睨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险些气乐了。
搞了半天重点在这里,他还没放弃让人跟着她学针灸呢!
“所以邵将军是打算过河拆桥吗?”乔姑娘冷冷问。
那天晚上这混蛋把她当被子盖了一宿,现在跟她说这个?
“不,黎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我不嫌麻烦。”乔姑娘直接堵了回去。
邵明渊张了张嘴,最终发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吭声了。
“粥好了。”乔昭起身把粥盛出来,留了一碗在厨案上,端着粥出去时回头道,“邵将军把那碗粥喝了吧,等我把粥送去后回竹屋给你针灸。”
邵明渊盯着冒着热气的粥出了会儿神,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随后一张俊脸憋成了猪肝色。
烫死了!
疏影庵的凶案以无梅师太的闭口不言做了尾声。
乔昭与邵明渊回到竹屋,替他针灸后终于熬不住了:“我去睡一下,若是有事邵将军就喊我。”
“好。”等乔昭走后,邵明渊睡了一个时辰左右便醒过来,推门走出去。
一只灰色鸽子落在他脚下。
他取出鸽子携带的纸条,展开看过,把纸条碾碎了丢进风里。
乔昭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过来,头重脚轻走出去,屋外的人转过身来。
“邵将军没有休息吗?”
昨夜可算惊心动魄,此刻大福寺的僧人们恐怕都在补眠。
“睡过了。”邵明渊指指放在磐石上的木盆,“接的泉水,黎姑娘洗把脸吧。”
“呃,谢谢。”乔昭有些意外,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俯身掬起泉水洗了把脸,头重脚轻的感觉一下子没了,顿时神清气爽。
邵明渊递了一杯茶过来。
乔昭抬眸看他。
“烧开了泉水泡的。”
“谢谢。”乔昭再次道谢。
邵明渊坐下来:“又收到了山外的消息。”
乔昭握住茶杯没有动。
邵明渊声音压得很低:“我让属下查了明康五年有什么大事。”
乔昭心中一动。
明康五年——
她以为他会等出去后再调查的,没想到已经开始着手查了。
“明康五年有两件大事。”没等乔昭问,邵明渊便低声讲给她听,“第一件,是北征将军靖远侯因通敌罪被判满门抄斩。”
乔昭听了心中莫名一颤,问道:“第二件呢?”
“第二件还发生在靖远候被判通敌罪之前,明康五年年初,肃王反了。”
“肃王?”乔昭仔细想了一下,喃喃道,“岭南之乱?”
邵明渊扬眉:“黎姑娘也知道岭南之乱?”
岭南之乱之后的二十年,几乎无人提及这段仅维持了不足三个月的叛乱。他也是见到信鸽带来的讯息才隐约有了点印象,却已经忘了这点模糊印象究竟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还是听人无意中提起的了。
“曾经看过一本野史,上面隐晦提过一句。”
“虽然说无梅师太那年下山应该和这种大事扯不上关系,但明康五年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年份。”
“邵将军还打算继续往下查吗?”
邵明渊笑笑:“先查查看吧。对了,山路这几日就能通了。”
“希望能早些通路,家里人该等急了。”
数日后,随着一阵欢呼,山路终于通了。
第330章 下山
锦鳞卫直接把想上山的各路人挡了下来。
“我女儿还在上面呢,为什么不能上去啊?”何氏上前一步,胸脯一挺。
“除了锦鳞卫,任何人都不得上山。”江十一冷冰冰道。
“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何氏气得叉腰质问。
江十一面无表情一挥手:“上山。”
他们锦鳞卫什么时候是靠讲道理办事的?这妇人简直不可理喻。
“老爷,您看这些人——”何氏气得不行,拽了拽黎光文衣袖。
江远朝走过来:“黎夫人不必心急,我们也是奉了上面意思办事,在下向您保证,定然把黎姑娘安然无恙送到您身边。”
“多谢了。”黎光文敷衍谢过,拉着何氏道,“咱们去那边凉棚等着吧。”
路的另一边,新搭建了一座更大更舒适的凉棚,是何氏自掏腰包建的,夫妇二人每天一睁眼准点来这里报道。
池灿立在路边一动不动,杨厚承搭上他的肩膀:“拾曦,咱们也去凉棚里等着吧,在这站着一会儿要中暑了。”
“你说,那天夜里传来山寺钟声,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厚承挠挠头:“不知道啊,后来问邵知,他不是没说什么嘛。”
池灿望着大福寺的方向眸光转深:“就是什么都没说,才有问题。”
他虽然有任性的本钱,却更有自知之明,像今天锦鳞卫不许任何人上山,足以说明山中发生了很大的事。他虽恨不得立刻见到黎三,却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朱彦说得对,他想争取自己想要的,就要先沉得住气,成长到足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黎三,你可要等着我。
“队长,咱们真不上山?”几名亲卫围在邵知身边问。
邵知转身往路边走,边走边道:“没听锦鳞卫说么,上面吩咐了,只允许锦鳞卫的人上山去。”
“凭什么呀,山里消息都是咱们将军传出来的,现在路通了,咱们还不能上山迎将军大人下来?”有人不服气道。
邵知抬手打了那人一巴掌:“别乱说,想给咱们将军惹祸不成?”
锦鳞卫才是皇上心腹,将军越是这种时候越该低调,他们为将军争一时风头,回头害将军被皇上记到小黑账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去那边等着去,将军大人用不了多久就能下来了。”
近百名锦鳞卫在江远朝与江十一的带领下来到大福寺。
疏影庵与大福寺发生的命案邵明渊已经通过信鸽传了出去,江远朝肩负的命令便是把案情查清楚,而江十一则负责护送无梅师太下山。
“黎姑娘走吧。”江十一把无梅师太安排妥当,来到乔昭面前。
乔昭冲邵明渊欠欠身:“邵将军,那我就先下山了,晨光目前还不宜走山路,就让他暂时在寺中休养吧。”
她困在山中这么久,定然让黎家父母亲人担心了。
“黎姑娘慢走。”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邵明渊心中生出几分羡慕。
有人担心挂念,真是极好的。
“侯爷?”江远朝挑了挑眉。
邵明渊收回视线,不露声色道:“江大人,咱们进去详谈吧。”
“好。”江远朝笑笑,回头遥望了江十一背影一眼。
义父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莫非为了杜绝他与黎姑娘的任何可能,想要江十一横插一脚?
想到这个可能,江远朝哑然失笑。
他可不认为黎姑娘是会中“美男计”的女孩子,嗯,他已经开始期待江十一碰一鼻子灰的情景了。
乔昭第一次觉得下山的路这么长,好在冰绿在一旁说个不停,让时间好打发了些。
“姑娘,晨光什么时候能下山啊?”
“嗯?”
小丫鬟脸一红:“他是姑娘的车夫嘛,一直不回府,以后姑娘出门该怎么办啊?”
走在不远处的江十一侧头,冷冰冰问道:“黎姑娘需要车夫?”
义父交代过,黎姑娘的任何需求只要在合理范围内,要他尽力满足。
“关你什么事呀?”冰绿翻了个白眼。
这个锦鳞卫没毛病吧,想跟她家晨光抢车夫的位子?
乔昭也觉得有些古怪,大概她与锦鳞卫八字不合,先前江远朝莫名其妙盯上她一个小姑娘,害她险些暴露了身份,如今又出来个江十一,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可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需要,我有车夫。”乔昭语气平静道。
“哦。”江十一言简意赅应了一声。
那正好不需要他去找车夫了,希望黎姑娘一直这么让人省心才好。
说起来,义父给他安排这种无聊的差事做什么?明明他比江十三更擅长审讯人,鞭子蘸盐水什么的才是他的长处。
一路沉默着下了山,乔昭环视四周,还没找到黎光文等人就被冲过来的何氏一把给抱住了:“我的昭昭,娘总算盼到你了,嘤嘤嘤……”
“夫人,您挡道了。”江十一冷冷提醒。
冰绿悄悄撇嘴嘀咕一声:“没见过这么煞风景的人。”
江十一面无表情看冰绿一眼。
冰绿莫名觉得头皮一麻,不敢说话了。
“娘,咱们回家再说吧。”乔昭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出声提醒道。
“对,对,回家,咱们回家,这些天你祖母都没吃好睡好呢,早就盼着你回去了。”何氏挽着乔昭的手向黎光文走去。
“黎姑娘,江大姑娘挺担心你的,想请你去江府做客。”江十一拿出一张请帖递过去。
乔昭伸手接过:“替我谢过江大姑娘。”
何氏一看乔昭把请帖收下了,不由一急,掐了乔昭胳膊一下道:“昭昭,你脸色好难看啊,快点跟娘回家吧,请个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撂下这话,何氏也不等江十一有什么反应,拽着乔昭就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黎光文尴尬摸了摸鼻子。
他还等着闺女扑到他怀里喜极而泣呢,结果连一声爹都没喊就被媳妇拉上车了,真不开心!
眼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了,杨厚承不解杵了杵池灿:“拾曦,你刚刚怎么没上去啊?”
池灿白他一眼:“这个时候过去干什么?我又不傻!”
要是只有黎三就罢了,现在她父母都在呢,他可是规矩守礼的大好青年。
第331章 赴约
杨厚承更不解了:“那你每天跑过来,一等就一天是为了什么啊?难道就为了看一眼?”
“看一眼,确定她平安无事,还不够吗?”池灿潇洒转身,抬手拍拍杨厚承肩膀,“走了,喝酒去。”
“那黎姑娘那边——”
“明天去庭泉府上等她。”池灿翻身上马。
“明天我当值。”
池灿斜睨杨厚承一眼:“你用不着去啊。”
杨厚承:“……”重色轻友也不是这样的吧?
二人骑着马渐渐走远了。
回府的路上,何氏一直拉着乔昭看个不停,边看边流泪:“你这个丫头啊,真不让我省心!”
乔昭心头发涩,搂着何氏手臂软声道:“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咳咳。”黎光文绷着脸咳嗽一声。
“还有父亲,都是女儿不好。”乔昭心中满是歉意,更多的是无奈。
她没有办法做纯粹的黎昭,真正的黎昭早就不在了,她能做的是不要让黎家人因为她受到伤害,尽己所能让他们过得更好。
“我好久没下棋了。”黎光文板着脸道。
“回去我陪父亲下棋。”
“我书房里还缺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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