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儿病了,当嫡母的却不闻不问,真是一点慈心都无,幸亏他不松口,母亲才没坚持把浩哥儿抱给刘氏养。浩哥儿要真让刘氏养着,还不定如何呢。
刘氏同样看到了黎光书,嘴角动了动,佯作未见往前走去。
黎光书干脆走了过来。
刘氏站着不动,心中只觉悲凉。
她想象了无数夫妻重逢的场景,却绝没想到是这样难堪的局面,就连昨晚黎光书虽歇在她院子里,却是分房而居。
“浩哥儿病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呀。”刘氏淡淡道。
黎光书皱眉:“既然知道,为何不去看看?你是他的嫡母,莫非连这点心都没有?”
刘氏定定盯着眼前嘴巴开开合合的男人,很想脱下绣花鞋塞到他嘴里去:“老爷现在想起来我是浩哥儿的嫡母了?昨天老爷可没把我当浩哥儿的嫡母看。”
见黎光书拧眉,刘氏淡淡道:“再者说,我不去看,浩哥儿病了老爷还要东想西想呢,我要是日日守着,说不定就要怀疑是我害的了。”
当她傻呀,吃饱了撑的去惹一身骚。
“你怎么这样想?”
刘氏微微抬头:“那我该怎么想?”
“罢了,我不与你理论!”黎光书拂袖而去。
刘氏立在草木萧瑟的庭院中,一颗心越发冷了。
“娘——”四姑娘黎嫣握紧妹妹的手,担忧喊道。
刘氏低头拍拍黎嫣,扯出一抹笑容:“娘没事。”
她抬眸,看向月亮门处消失的藏蓝色袍角,凉凉道:“嫣儿,婵儿,你们记着,以后出阁后万万不能把心思全放在男人身上。当你觉得离了一个男人活不了时,那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女儿知道了。”黎嫣轻声道。
黎婵一脸懵懂,跟着点头。
刘氏拍拍两个女儿肩头:“不论如何,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像——”
说到这里,刘氏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雅和苑的方向,喃喃道:“就像你们三姐那样,便什么都不怕了。”
黎光书直奔西跨院,带了冰娘赶往青松堂。
“贱妾给老夫人请安。”
邓老夫人深深看了冰娘一眼,面无表情道:“起来吧,浩哥儿叫你呢。”
冰娘忙走到浩哥儿身边,眼圈蓦地红了。
“娘——”浩哥儿喃喃喊着。
“浩哥儿乖,姨娘在这里。”冰娘从丫鬟手中接过温热的帕子,轻轻替浩哥儿擦手。
邓老夫人眸光转深。
这个冰娘,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心谨慎,自称起“姨娘”来竟如此自然。
而黎光书听了这声“姨娘”,眼底顿时浮现疼惜之色。
“老夫人,三姑娘过来了。”
片刻后乔昭走了进来,行过礼后问道:“祖母,今天浩哥儿好些了吗?”
邓老夫人摇摇头:“还发热呢,眼睛都睁不开。”
乔昭来到浩哥儿跟前,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露出一丝笑意来:“好像没有我上次过来摸着热了。”
“是么?”邓老夫人心里一松,看向浩哥儿。
小小的人儿窝在冰娘怀里,神情格外安稳。
黎光书不由笑了:“娘,可见儿子说得不错,孩子就是离了生母不适应呢,您看现在浩哥儿的模样不是强多了。娘,要不就让浩哥儿先随着冰娘住吧,等他大些再说。”
乔昭默默打量着浩哥儿,渐渐蹙眉。
第576章 礼物
浩哥儿的情况有些蹊跷。
从脉象和表露出的症状来看,确实是风寒无疑,可要真的是风寒,哪有说亲娘来了就能莫名好转的道理?
风寒从发作到痊愈,前两日应该是呈逐渐加重的趋势。
乔昭盯着冰娘母子,若有所思。
倘若有冰娘陪着,浩哥儿的病情就能好转,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很显然,浩哥儿会重新回到冰娘身边。
也就是说,浩哥儿在最恰当的时候生病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问题找出来。
“三丫头?”邓老夫人喊了一声。
乔昭回神,笑了笑:“浩哥儿好转了我就放心了。祖母,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去吧。”
乔昭回了雅和苑,把李神医留下的一箱子医书翻了又翻,没有查到什么线索,闭目靠在熏笼上仔细回忆着这些年来看过的医书。
时间流逝,眨眼便到了黄昏。
冰绿推了推阿珠:“姑娘是不是睡着了?”
“我去看看。”阿珠拿了一件外衫走过去。
乔昭忽然睁开眼,直起了身子。
“姑娘——”阿珠因吃惊后退半步。
冰绿却咯咯笑起来,脚步轻快捧来菱花镜:“姑娘您瞧啊,您右脸上印了花纹呢。”
乔昭定睛一看,右脸颊上果然因为一直靠着熏笼而留下了印痕。
她随意揉了揉,吩咐冰绿:“去跟晨光说一声,我要见一下他们将军。”
冰绿忙去传话,不久后乔昭便在黎府隔壁的宅子里与邵明渊见了面。
“想我了?”邵明渊伸手揉了揉乔昭发顶。
少女梳着双丫髻,秀发顷刻间就被男人的大手揉乱了。
乔昭捂着发髻瞪着邵明渊:“别乱揉。”
谁知男人的大手滑过秀发,旋即就落到了少女柔嫩的脸颊上:“这是在哪儿贪睡呢?”
乔昭挥开邵明渊捣乱的手,抿了一下唇角:“没有睡,靠着熏笼想事情,一下子忘了时间。”
邵明渊望着乔昭笑,男人漆黑的眼睛犹如最纯净的黑宝石,盛满柔光:“原来不是想我,是想事情呢。”
乔昭坐下来,把玩着腰间系的香囊:“庭泉,我拜托你调查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你说府上新来的那位姨娘?”
乔昭颔首。
“你叔父任岭南知府,这个时节水路不畅,只得走旱路,我估计一切顺利的话,一去一返也要正月了。”邵明渊说完,轻轻扬眉,“怎么?莫非府上出了什么事?”
“倒没有什么大事。庭泉,我听闻泰宁侯府有一座藏书阁,藏书颇丰,是有这回事吧?”
泰宁侯府的藏书阁名沧海楼,在京城学子中颇有名气,不过因为侯府门第高,有机会借书的人寥寥无几。
听乔昭提起这个,邵明渊微讶,静静看着她。
“庭泉,你帮我向朱大哥借几本书吧。”
“要借什么书?”邵明渊握着乔昭的手问,心中很是熨帖。
凭昭昭与子哲的交情,直接找子哲借书定然没问题,可昭昭却愿意通过他来借书。
看吧,昭昭定然是想他了。
这么一想,某人忍不住傻乐起来。
乔昭可不知道某人又想多了,睇了他一眼道:“有关岭南的书,我全都想要。”
一听“岭南”二字,邵明渊笑意微收,心头不由一跳。
乔昭站起来:“天快黑了,我不便久留,就先回府了,你若借到了书,就想法子找晨光给我送进来。”
“这就走了?”邵明渊看着乔昭,只觉怎么都看不够。
昭昭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他争取再学几道好菜把岳父大人哄开心了,说不定岳父大人一高兴就把昭昭早点嫁给他了。
“不走干什么?”乔昭白了某人一眼,脸莫名就热了一下。
邵明渊拉住乔昭的手,温声道:“留下来,我给你做菜吃。”
乔昭下意识往外抽手,抽不动干脆随他去了,垂眸道:“改天吧。”
邵明渊松开乔昭的手,凑在她耳边道:“等一等。”
见男人迈着大长腿往内走去,乔昭笑了笑。
邵明渊很快返回来,手里多出个细长的精致盒子。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乔昭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白玉钗,与寻常那些或是雕花或是刻凤的钗环不同,这支玉钗的钗头是一对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我亲手打磨的,手艺还不错吧?”邵明渊笑问。
乔昭摸着打磨光润的两只小兔,抬眸看他。
男人低下头来,执起她的手:“两只小兔子,咱们两个。”
乔昭眼圈蓦地就红了。
如果她还是原本的乔昭,那么她与邵明渊都是属兔的。
他们两个确实是两只小兔子,年龄相仿,亲密无间。
“感动哭了?”邵明渊低笑问她。
乔昭白他一眼:“不要自作多情,我现在不属兔。”
邵明渊微微一笑:“你看看盒子下层。”
乔昭这才发现盒子内的细绒红布下还有一层,掀开来还是一支钗,不过这支钗是翠玉的,钗头是一头小猪。
见少女拿起碧钗发怔,邵明渊邀功道:“我记得呢,你现在属猪。”
嘿嘿,还是他考虑周全,做了两手准备。
“所以你准备让我头上顶着一只猪过年吗?”
人家大姑娘都戴钗头凤,她戴钗头猪,这画面真有些不敢想象。
这个大傻子!
邵明渊挠挠头:“我看花草鸟兽都差不多啊。”
乔昭抿了抿唇角。
好吧,她不该与男人讨论首饰的问题。
“多谢了,你手艺挺好的。”不管怎么腹诽,乔昭心头却是暖的,仔细把两支钗包好收了起来。
“昭昭——”邵明渊拉了拉乔昭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乔昭怔了怔,睇他一眼:“还没过年呢。”
“可我想要你准备的礼物了。”
“你想要什么?”
“我佩戴的荷包坏了,你给我缝个荷包吧,不用绣什么花在上面,简简单单就好。”
嗯,简单点不会让昭昭太累。
乔昭:“……”亲手做荷包?她情愿戴着钗头猪过年好了!
第577章 病因
乔昭回到府中,待华灯初上,冰绿抱着一只颇大的藤箱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见小丫鬟费力的模样,乔昭笑道:“怎么不找人帮忙?”
她还真没想到泰宁侯府有关岭南的藏书会如此之多。
冰绿把藤箱往地上一放,擦了一把额头,笑嘻嘻道:“姑娘要的都是顶重要的物件,怎么能让别人掺和呢?”
说到这,冰绿扫了阿珠一眼,得意挺胸。
瞧见没,关键时刻姑娘依仗的还是她,她才是姑娘身边当之无愧的大丫鬟。
阿珠温柔笑笑。
她不和力气大的人争宠。
阿珠拿了干净抹布把藤箱细细擦了一遍,抬头问道:“姑娘,现在打开吗?”
乔昭颔首:“打开吧。”
阿珠打开藤箱,露出满满一箱书册。
“好多书啊!姑娘,这些都是您要看的吗?”冰绿看向乔昭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行了,你们下去歇着吧,今晚不用值夜了。”
“姑娘,婢子还是留下吧,您看书久了会口渴的。”阿珠道。
乔昭想了想点头:“那好,阿珠留下吧。”
阿珠走到桌案旁又点燃一盏灯,室内顿时更加亮堂起来。
乔昭拿起箱子里放在最上面的书开始翻阅。
时间如沙漏一点点流逝,倚在榻上的少女却仿佛不知疲倦般专注看书。
桌案上的烛台已经换过新蜡,阿珠捧着一盏蜜水递给乔昭:“姑娘,您先喝口水吧。”
乔昭接过来喝下。
阿珠忍了忍道:“姑娘,书就在这里,何必急于一时呢,熬夜伤身。”
乔昭闻言笑了:“书不急,我急呀。”
祖母想要亲自教养浩哥儿,对整个西府的将来都是件好事,可偏偏才把浩哥儿抱来浩哥儿就病了,这无异于当头给了祖母一闷棍,老人家心里定然不好受。
再者说,稚子无辜,浩哥儿小小年纪就生病同样遭罪,能早些好起来亦是她乐见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对浩哥儿明明表现出风寒的症状又透着古怪而生出了好奇心。
她好歹是神医传人,竟不能确定浩哥儿状况,还真让人不甘心。
有了!
乔昭盯着书上一行字突然一顿,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竟然是这样吗?
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泛黄的古书上一个个蝇头小字,少女眉头紧蹙。
天渐渐亮了。
乔昭放下书册,声音微哑吩咐阿珠:“把这些书整理一下吧,仔细别弄坏了,回头让冰绿带给晨光。我先睡一下,记得和太太还有老夫人那边都说一声,晚点我再去请安。”
青松堂里,邓老夫人一夜没睡踏实。
本来小儿子带着祸水般的小妾回来就把老太太气个够呛,结果才刚抱到身边养的孙子又病了,上了年纪的人浅眠,能睡好才是怪了。
“老夫人,冰姨娘来给您请安。”大丫鬟青筠道。
“让她进来。”
昨晚冰娘留在了青松堂照顾浩哥儿,邓老夫人看了一下时间,心道这人规矩上倒是一点差错没有,让人想挑剔都挑剔不出什么来。
“浩哥儿怎么样了?”看着低眉垂目的冰娘,邓老夫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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