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祖母现在一颗心虽然偏向了黎三那边,对她应该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不会是祖母。
那么就一定是黎三了!
黎皎死死咬着唇加快了脚步,心中对乔昭恨到极点。
黎三就是想要她丢脸没了名声,踩得她永远翻不了身。她已经是未来的侯夫人了,为何还要与她过不去?
“姑娘,您小心——”杏儿及时拉了黎皎一把,才避免她撞到迎面而来的婆子身上。
黎皎回过神来,冲婆子勉强笑笑以示大度,便要继续往前走。
谁知那婆子却出乎意料道了声喜:“老奴给大姑娘道喜啦。”
黎皎脚步一顿,蹙眉看着满脸堆笑的婆子:“喜从何来?”
不管她在府中地位如何,一个婆子是不敢拿她打趣的,可她现在哪有什么喜事?
婆子见黎皎问得认真,嘿嘿笑起来:“大姑娘还不知道吧,睿王府来人了,说睿王看中了您,现在正在与老夫人、大老爷商议呢——”
“当真?”黎皎猛然睁大了眼睛,脱口问道。
婆子脸上笑容更甚:“老奴还敢哄大姑娘不成?王府派了不少人来,抬来的礼品堆满了院子呢。哎呀,老奴早就瞧着大姑娘一脸贵气,现在才知道是应验在这里。”
黎皎已是无心多说,提着裙摆匆匆往青松堂赶去,心中巨浪滔天。
睿王看中了她?
怎么会呢?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夜的场景。
碧波湖畔花灯如昼,她慌乱之下抓着温凉的白玉腰带落入水中,湖水推着莲花灯向她涌来,眼前彻底黑下去之前,映入她眼帘的便是睿王那张清瘦震惊的脸。
睿王看中她,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
元宵节本就是京城年轻男女结缘的好日子,睿王在这一天出来逛灯会,或许期待的便是邂逅一位美丽的姑娘呢?
黎皎脚步轻快起来,跑到青松堂门口听到黎光文那声“我不答应”,眼前不由一黑。
“姑娘——”杏儿忧心忡忡喊了一声。
黎皎抬手制止了她说话。
而青松堂的丫鬟因为睿王府的人正在厅中与邓老夫人商议事情,见黎皎来了亦未通传。
黎皎便站在门口,微微喘着大气听黎光文的声音传出来:“赶紧走,赶紧走,我闺女可不给人家当小妾!”
黎皎听得腿都软了。
不给人家当小妾?
她父亲是不是糊涂了,那可是睿王!
她虽是女儿家却也知道,当今天子只有睿王与沐王两个儿子,两位皇子都没有占“嫡”这个字,睿王居长,继承大统的机会比沐王要大得多。
更重要的是,睿王妃早逝,睿王连一儿半女都无,倘若她进了王府能生下个儿子,请封王妃指日可待,将来更进一步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工部尚书的孙女刘香凝还给兰首辅的孙子当小妾呢,她只是个小小修撰的女儿,能给堂堂亲王当妾室不知是多少人眼热的运气,父亲为何如此顽固不化?
父亲不想她进王府,就一门心思要她嫁给庄稼汉不成?
要是那样,她不如死了干脆!
“杏儿,你立刻去我房中,把我压在枕头底下的那条白玉腰带取过来。”
杏儿迟疑了一下。
黎皎伸手用力掐了她一下,低喝道:“快去啊!”
“哦。”杏儿点点头,飞奔而去。
黎皎侧耳聆听了一阵子,心中越发有了底气。
由王府管事的态度可以看出,睿王对她是很重视的,她只要进了王府,定会得宠。
“姑娘,腰带。”在黎皎焦灼的期盼中,杏儿把白玉腰带取了过来。
黎皎接过腰带捧着,整理一下仪容,抬脚走了进去。
黎皎的到来让厅内一静。
“这位便是贵府大姑娘吗?”王府来人开了口。
黎光文面色铁青:“你过来作甚?”
这个死丫头,知不知道他为了避免她沦为小妾的命运喉咙都快吼破了啊,居然自己撞上来。
“父亲,女儿请罪来了。”黎皎说着扑通跪到了邓老夫人面前,把品质上佳的白玉腰带高高举起,对着邓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大丫头,昨晚的事祖母已经知道了,只是个意外,怪不到你头上来。青筠,还不扶大姑娘回去歇着!”邓老夫人心中一沉,忙吩咐丫鬟先把黎皎带走再说。
黎皎这一跪已经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如何会被邓老夫人一句话劝走,立刻举着白玉腰带赧然道:“祖母,昨日灯会上孙女与王爷……互相倾慕,这条白玉腰带便是王爷送给孙女的定情之物,还望祖母与父亲成全……”
“孽障,你给我住口!”黎光文气得跳脚。
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说皎儿落水,慌乱之下把睿王腰带扯下来了吗?现在腰带为何又成了定情之物?
用白玉腰带定情,那皎儿与睿王岂不是,岂不是——
黎光文眼前阵阵发黑,而邓老夫人一颗心则直接坠到了谷底:完了,大丫头这么一说,他们是不可能拒了睿王府了。
从睿王府来人的口风里她就听出了势在必得,再有大丫头主动说出定情之物,倘若她现在拒绝,转眼这件事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大丫头除了进王府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第591章 入府
黎皎跪得笔直,拢在袖中的手却微微抖着。
她已经豁出去了,倘若还是不成,祖母对她不会再有丝毫怜惜,定会迅速把她的亲事定下来,成为一名庄户人家的妻子就是她逃不掉的命运。
她今年十七岁了,过了十七年憋屈日子,难道要憋屈一辈子吗?以后同样是大年初二回娘家,黎三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侯夫人,而身为长姐的她却是无人重视的农妇?
她绝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王府来人看着笔挺跪在地上的黎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这样上赶着贴上来的姑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这样也好,他总算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了,不然对上黎修撰这样的愣头青还要费好一番口舌。
“老夫人,黎大人,您看贵府姑娘连我们王爷的定情信物都收下了,二位就不要棒打鸳鸯了吧?”
邓老夫人强压着怒火,目光灼灼盯着跪在地上的黎皎:“大丫头,祖母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可想好了?”
黎皎神色坚决:“还望祖母成全。”
邓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整个人瞬间疲惫无比:“好,好,既然这是你自己要选的路,那祖母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黎皎彻底松了口气,神情欢喜:“多谢祖母!”
王府来人从袖中抽出一张帖子呈给邓老夫人:“这是我们王爷请人挑选的良辰吉日,您看若是没有意见,等吉日一到王府便来抬人了。”
邓老夫人冷冷扫了一眼,鎏金帖子上写的日期就是数日之后,正月二十二。
瞥了一眼心思不知飞到何处去的长孙女,邓老夫人淡淡道:“就这天吧。”
大姑娘被睿王看上的消息很快就在西府传扬开了。
黎光书正喝着茶,听说后直接把茶水喷了出去。
冰娘忙拿了帕子替他擦拭,黎光书摆手制止,沉着脸道:“大哥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女儿成了侯夫人,一个女儿进了王府,他这是要上天不成?”
冰娘温柔笑着,并不乱说。
黎光书低头在冰娘脸颊上亲了一下,站起身来:“今天我去正院歇着,你早些休息吧。”
冰娘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一直把黎光书送到了月亮门处才折返。
黎光书虽不舍得温柔乡,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刘氏那里。
要说起来,他的两个女儿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他本就离京数年,与女儿们淡了父女情分可不美。
刘氏听到丫鬟的通禀还以为听错了,直到黎光书走进来,才确信这个自从回到家后就在她屋里歇过两晚应付差事的男人破天荒大中午就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记得你以前有午睡的习惯。”
望着男人舒展的眉眼,刘氏微怔。
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她以为不会再有了。
二人不咸不淡聊了几句,黎光书话题转到了两个女儿身上:“嫣儿与婵儿琴棋书画进度如何了?东府先生可还靠谱?”
“东府女学已经撤了,嫣儿与婵儿现在主要跟着我学女红。”
黎光书颇为意外。
对于女儿家这些事他本来没怎么上心的,毕竟不是儿子,需要父亲亲自教导。
东府女学竟然撤了吗?
“只学女红岂不是把孩子耽误了,回头我给她们两个请个先生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哄人的话,真的大字不识,男人说话只能当根木头桩子在那里杵着,谁又能上心呢?
“三姑娘无事时,她们两个会过去跟着三姑娘读书习字。”见黎光书关心女儿学业,刘氏神色不自觉缓和下来。
黎光书眼睛一亮:“嫣儿她们与三姑娘很亲近?”
想到那个表情淡淡的少女,黎光书心中不喜,但他为官多年,早知道个人情感原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事。
两个女儿与未来的冠军侯夫人关系亲近,他喜闻乐见。
刘氏却因为黎光书那双骤然亮起来的眼睛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语气冷淡下来:“都是一府的姐妹,她们与三姑娘亲近不是很正常么?”
“对,对,一府姐妹是该好好亲近的,不只是三姑娘,大姑娘是长姐,同样不能失了亲近。”
刘氏嗤笑一声:“老爷说笑了,我可不希望女儿与上赶着当人小妾的人亲近!”
黎光书脸一沉:“你这是什么话?大姑娘是要进王府的人,如何能与寻常小妾相提并论?”
“王府的小妾就不是小妾了吗?”刘氏反问。
“糊涂!照你这样说,宫里那些娘娘们还是小妾呢,你们这些外命妇见了敢不行礼吗?”
“谁乐意巴巴去见啊!”
“不可理喻!”黎光书拂袖而去。
刘氏沉默好一会儿,冷笑出声。
亏她还以为这个男人转性了,谁知是见大姑娘攀了高枝就打起她两个闺女的主意来了。
他若敢卖女求荣,她就和他拼了!
雅和苑中,乔昭得知了此事,只剩下苦笑。
她不知道这位大姐是聪明还是糊涂了。
若说糊涂,她能抓住一切机会达成自己想要的;可若说聪明——
睿王已到而立之年,难不成真会因为一场落水就看上个小姑娘了?
只望她自求多福,少给黎府招惹是非便好。
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二那一天,黎皎被抬去了王府,虽然不是迎娶王妃,走不得正门,但整个王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还是给足了黎大姑娘体面。
很快入了夜,喜房中的龙凤喜烛散发出柔和的光,窗子上大红的喜字晃得人眼花。
黎皎垂首盯着自己身上的粉色嫁衣,某个瞬间心头涌上的一丝委屈在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后很快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虽然只是王府的一名侍妾,却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嫁给饭都吃不饱的闲汉倒是能穿大红嫁衣,可那又能怎样?
黎皎坚定了信心,对着走进来的睿王露出明艳一笑。
睿王见了心中一荡,倒是想抱着新妇好好痛快一番,奈何牢记着神医的叮嘱一年内不得亲近女色,美人在侧生怕把持不住,在黎皎的笑容中停住脚,淡笑道:“折腾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宽衣歇息吧,本王去隔间睡。”
第592章 不见血的算计
去隔间睡?
黎皎嘴角笑意微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王爷竟然不与她圆房吗?
睿王同样有些狼狈。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任身份再高贵,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却不能做该做的事都会尴尬的。
睿王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王爷——”黎皎忍不住站起身来喊了一声,留给她的是淡粉色的珠帘轻轻晃动,琉璃珠相撞的叮当声衬得喜房更加空旷。
黎皎怔怔坐下,一时懵了。
王爷为何会这样对她?难道说王爷不是因为看中了她,而是报复她拽掉了他的腰带吗?
这个理由太荒谬,黎皎无法强迫自己相信。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不能慌,她既然已经进了王府,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早晚会知道的。
黎皎进了睿王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固昌伯老夫人听闻后愣了许久,叹道:“皎儿与她娘的性子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固昌伯啜了一口茶:“性情不同也没什么不好,她娘倒是娴静的性子,可惜命不好。希望咱们这个外孙女是个有造化的,也不枉咱们疼她一场了。”
他们这些勋贵之家的儿郎读书大多不成器,贵女又一抓一大把,哪有那么多能袭爵的世子可嫁呢?嫁个次子、幼子什么的,公侯的门第听起来唬人,事实上等老太爷、老太君们闭眼后一分家,立刻就成了寻常人家。
真说起来,女儿家正儿八经被抬进王府已经是很好的机缘,也只有极少数过于清高的人家才会想不开。
泰宁侯夫人温氏听说了这事则是另一种想法了。
“没想到这黎府的大姑娘是个能耐的,一次元宵节就进了睿王府。”
心腹婆子陪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姑娘都像咱们七姑娘这般贞静的。”
提到女儿朱颜,温氏眉眼柔和下来,可很快就被阴郁取代:“厉妈妈,表姑娘那里你可要给我盯好了。咱们这位表姑娘与黎大姑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与颜儿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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