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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7-12-24 16:08:47  作者:冬天的柳叶
  未等乔昭回答,他冷笑:“太后让你来的,是么?”
  乔昭定定看着池灿,叹了口气:“是,我——”
  池灿直接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是来给我母亲落胎的?黎三,你可真是能耐了!”
 
 
第758章 脱身
  乔昭站在一株桂树旁,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的酒气中。
  她往后退了退,蛾眉微蹙:“池大哥——”
  “别这么叫我,我不敢当!”池灿说出这话的瞬间眼角更红,匆匆别开眼去。
  “池大哥——”
  池灿嗤笑一声,唇边带着讥诮:“是不是所有人一旦进了这个圈子,原本的珍珠也变成鱼眼珠?”
  乔昭唇角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冲池灿略略屈膝,转身便走。
  如果池灿这么认为,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希望他心中再没有她一丝一毫的影子,将来娶一位好姑娘,热热闹闹过日子。
  一股大力传来,手腕被人死死拽住。
  乔昭只得停下来,抬眸看着醉得不轻的男人。
  果然不能和酒鬼打交道。
  “黎三,不许你去——”醉酒下,池灿早忘了眼前的人已经成亲了,带着几分委屈与恼怒,“太后让你给人落胎你就来了,那以后让你杀人,你是不是也去?”
  他认识的黎三才不是这样子的。
  从小到大,已经有太多人变得面无全非。他亲手捡回来的水灵灵的白菜长到别人园子里去也就罢了,可是变成菜花他就不能忍了。
  “落胎也是杀人。”乔昭淡淡道。
  池灿笑意更冷:“可你还是来了!”
  “是啊,太后让我来的呀。”乔昭面色平静回答。
  池灿怔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脑子有些混乱,眼前的人所说的话明明听清楚了,又仿佛什么都听不明白。
  “来喜公公还等着,我先走了。”乔昭转身而去。
  池灿眼睁睁看着乔昭走远了,拔腿追上去,却被挡在长公主院门外。
  “池公子,您还是去醒醒酒吧。”来喜劝了一声,赶紧走了进去。
  池灿伸手抵住院门。
  女官冬瑜低声劝道:“公子,您总要替长公主想一下,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她不是要生下来吗,既然这样,早晚不都会人尽皆知?”池灿虽醉了,对长容长公主这句话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殿下说气话呢。”
  “气话?”池灿琢磨着这两个字,不怒反笑,“太后容不得这个孩子,我母亲也没打算要,而黎三则是成人之美,这么说就我里外不是人了?”
  这话冬瑜就没法接了。
  池灿冷笑一声:“桃生,扶我回屋。”
  “嗳。”桃生忙应了一声。
  可算能回屋了,公子这一喝醉了他一直心惊肉跳。
  “公子,您小心脚下——”随着池灿一个趔趄,桃生忙扶住他。
  看着主仆二人走远了,冬瑜这才放心进去。
  “没想到母后把你派来了。”长容长公主横卧在美人榻上,明明是滴水成冰的日子,在温暖如春的屋中却只披了一件水红色罗衣,尽显丰满妖娆的身姿。
  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跪坐在长容长公主身边替她按捏着小腿。
  “太后让我来给殿下看看。”
  “看吧。”长容长公主懒懒伸出手来,皓腕凝霜,全然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看向乔昭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讥讽。
  乔昭看在眼里,不由感到好笑。
  父母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哪怕池灿对长容长公主诸多怨言,母子二人某个瞬间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乔昭伸手替长容长公主把脉,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收回手去。
  “如何?”长容长公主的语气越发轻佻。
  乔昭视线落在跪坐的男子身上。
  长容长公主轻呵一声:“他不敢说出去的。”
  敢让她不顺心的人早就弄死了。
  男子把头垂得更低。
  “妇人过了三十五岁受孕本就危险,殿下早年损了根本,此胎更是凶险,若是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忧——”
  长容长公主轻笑:“你说的与太医所说没有什么区别。”
  乔昭笑笑:“是,因为这就是长公主殿下的脉象,谁来看诊都是如此。所以我与太医一样,不敢胡乱开药。”
  太后让她来看诊,她当然不会推辞,然而没人规定无论什么病症她必须能治好啊。
  非不愿,而是不能,纵然权高位重如当朝太后,又有什么话说?
  她现在毕竟不是卑微如蝼蚁的小小修撰之女,而是冠军侯的妻子,只要明面上给足太后面子,她无能为力太后还能逼死她不成?
  “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吧,我乏了。”
  乔昭深深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起身告辞,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却忍不住琢磨起来。
  她对长容长公主说无能为力,竟然感觉到长公主瞬间的放松,这么说来,长公主其实是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
  这么一想,乔昭不知为何觉得心情松快许多。
  “侯爷——”来喜突然出声打断了乔昭的思索。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邵明渊,乔昭不由展眉。
  当着来喜的面,邵明渊面不改色抓过乔昭的手:“接你回家。”
  “我还要向太后复命。”
  邵明渊微微一笑,睃了来喜一眼:“那我等你回家。”
  来喜:“……”堂堂冠军侯这么闲吗?正月里不出去应酬跑到宫门口接媳妇来。
  到了慈宁宫,来喜先一步把情况说了,杨太后再看向乔昭的神情就带了几分郑重。
  冠军侯对他的小妻子比她想象的要看重。
  听了乔昭对长容长公主的诊断,杨太后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与不甘,盯着乔昭道:“黎夫人可是神医的弟子——”
  乔昭谦恭一笑:“虽侥幸得了李神医一些指点,臣妇与他老人家比起来就如萤虫之光比之皓月。”
  认清楚了,她只是神医的“弟子”,又不是神医。
  说话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外头还有个名震天下的冠军侯等着,太后显然也很无奈,纵有满心不甘亦只得放乔昭离去了。
  见乔昭出了宫门,邵明渊迎上来,二人相视一笑,携手上了马车。
  “我与拾曦喝完酒回来就听说太后传你进宫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邵明渊显然没顾得换衣裳,整个车厢中充斥着淡淡酒气。
  “放心吧,言语上别人为难不了我,至于别的方面,大概也不会来为难我了。”
  池灿此时酒醒了大半,听到桃生打探来的消息好久没有反应。
  黎三说无能为力?
 
 
第759章 薄情
  池灿枯坐半晌,问桃生:“我对黎……冠军侯夫人都说了什么?”
  桃生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池灿:“公子,您不记得了啊?”
  池灿揉了揉眉心,隐约想了起来。
  他说黎三由珍珠变成了鱼眼珠——
  池灿重重敲了一下头,满是懊恼。
  醉酒果然害死人,他明明不是那样想的,只不过……只不过是心里太疼了,胡乱抓着一个人陪他一起痛罢了。
  池灿霍地站了起来。
  “公子,您去哪儿啊?”
  池灿没理会桃生,径直往外走去,到了院中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猛然停住脚步。
  她都已为人妇,他还跑过去特意道歉又有什么意思。
  吹了会儿风,池灿默默转身回屋。
  杨太医又被传进宫去。
  杨太后歪躺在炕上,神色怏怏。
  杨太医垂手而立,心中直打鼓。
  沉默了一会儿,杨太后睁开眼睛看向杨太医:“如果强行给长公主落胎,保证大人安全有几分把握?”
  杨太医把头埋得更低了。
  几分把握?当然是没把握啊!
  “太医,哀家要听实话,到底能有几分把握?”杨太后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三成,三成!”杨太医心一横说了出来。
  “只有三成?”杨太后深深拧眉。
  杨太医苦笑:“是啊,太后,最多只有三成把握。”
  他这已经是往好的方面说了,就长公主的胎相,哪有医者敢出手呢?
  杨太后阖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杨太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情越发凝重。
  许久后,杨太后睁开眼睛,缓缓道:“三成便三成,太医,你把药熬好了送去长公主府吧。”
  杨太医踉跄后退,大吃一惊:“太后,这,这万万不可啊!”
  “万万不可?莫非要哀家看着长公主把那个孩子生下来,让皇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杨太后每问出一句,杨太医脸色就灰败三分。
  “还是说,哀家使唤不动你了?”
  最后一问让杨太医彻底不敢说话了。
  “去吧,哀家等着结果。”
  杨太医心底发凉离开了慈宁宫。
  杨太后疲惫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长容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如何舍得伤害她呢?
  “公子,杨太医又来了。”得过池灿吩咐的桃生一直留意着外边动静,发现杨太医再次登门,忙来禀报。
  池灿已经彻底没了酒意,听完桃生打探来的消息眉头一皱,喃喃道:“又来?”
  黎三既然已经向太后复命,太后再次派杨太医来做什么?
  “去看看。”池灿抬脚走了出去。
  长容长公主的屋中暖意袭人,可是看着杨太医从食盒中取出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她整个人却像浸在冰窟里。
  “这是什么?说啊,这是什么?”
  “殿下,您一定要保持平静的情绪——”
  “去你的平静情绪!杨太医,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
  杨太医不敢看长容长公主的眼睛,诺诺道:“落胎药。”
  长容长公主眼神一缩,冷笑道:“太后命你送来的?”
  杨太医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然呢?难不成他吃饱了撑的跑来给长公主落胎?
  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长公主平安无事定然会恨上他,将来想拿他出气太后难道还拦着不成?若是长公主出事,他恐怕就要给长公主陪葬了……
  杨太医越想越觉得没有活路。
  长容长公主随手抓起枕头掷到地上,狠狠瞪着杨太医。
  杨太医端着汤药一言不发。
  这是长公主,不是什么卑微的宫女,他可不敢强行逼着长公主喝药。
  “太后怎么说?”长容长公主仿佛平静下来,冷冷问道。
  “太后说……尽全力保证殿下安全……”杨太医磕磕绊绊道。
  “尽全力?要是保证不了呢?”长容长公主搭在床栏上的手一直在抖。
  母后对她不是千依百顺吗,现在就为了不让皇家丢脸便视她的安危于不顾?
  “殿下,您就别为难微臣了——”杨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
  “好,好,本宫不为难你!”长容长公主惨笑一声,抓起杨太医手中汤药往嘴边送去。
  房门突然被踢开,闭目欲喝药的长容长公主猛然睁开了眼睛。
  池灿大步走进来,劈手打翻长容长公主手中药碗。
  “灿儿?”长容长公主怔怔喊了一声。
  池灿却没有看她,转身冷冷盯着目瞪口呆的杨太医。
  杨太医下意识觉得下边凉飕飕的,不由加紧双腿。
  “回去告诉太后,这药我母亲不会喝的。”
  “灿儿,你给我出去!”
  池灿回头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汤药已经被打翻,杨太医只得回宫复命。
  长容长公主呆坐在床上,时而想到太后的薄情,时而想到池灿打翻的那碗药,只觉五味杂陈。
  池灿出门后便交代桃生:“去找些长舌的无赖,把长公主有孕一事散播出去,越快越好。”
  “公子,这——”
  “让你去你就去,少废话!”
  既然太后为了面子不顾母亲性命,那他干脆釜底抽薪,等满京城人都知道长公主有了身孕,太后还要堵住天下人的嘴吗?
  面子?呵呵,母亲养面首的时候太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母亲有了身孕再想起要面子,不嫌太迟了?
  杨太医回宫禀明情况,杨太后骂了池灿几声混账,吩咐杨太医重新熬药,然而还没等第二次熬好的药送到长公主府上,长容长公主有孕的八卦消息就如插上翅膀传得沸沸扬扬。
  杨太医听到消息提着食盒就回宫复命了。
  不管是谁传出去的这个消息,真是谢天谢地不用经由他的手给长公主落胎了。
  杨太后得知后大发雷霆,气得险些犯了心疾,慈宁宫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冠军侯府中,邵明渊听了亲卫禀报不由笑了:“拾曦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乔昭却没有多少笑意,摇头道:“长公主落胎有性命之忧,但要保胎同样凶险,将来生产更是一大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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