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沐王府中仆从连大气都不敢出,沐王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爷稍安勿躁,先前咱们不是已经定好了,睿王是否有子并无多少影响。”幕僚劝道。
沐王一脸阴狠:“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老五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本王就心烦。”
原本老五若是一直无子,皇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可现在却要百般谋划,这让人如何不懊恼?
“更重要的是,父皇明显偏向老五了,没看不少人都往老五那边靠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王爷,所谋越大越不能急躁,沉住气,机会总会有的。”
“希望吧。”
很快沐王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明康二十七年春,冬雪初融,离京城不远的数县闹了水患,十数个村子被淹,死伤无数。
忍不住闭了三天关的明康帝一出关就被这个消息弄懵了。
他只闭了三天关,为什么就又出了幺蛾子?到底还让不让他好好修道了?
紧跟着又有边关急报,北齐与西姜勾结抢了边境数个村寨,且没有收手的意思。
明康帝忙下了一道圣旨命邵明渊再次领兵出征,又把朝廷重臣叫到御书房劈头盖脸痛骂一顿,让他们安排救灾事宜。
事情都安排完后,明康帝开始琢磨起来:从去年到今年,除了国师算好日子那一次,但凡他闭关就要闹幺蛾子,这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
不行,他要去凌台山祈福!
明康帝这主意一出,立刻遭到了大臣们一致反对。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现在四处都在闹水患,水患过后十之八九会闹瘟病,您万金之躯,绝不能涉险啊。”
明康帝皱眉:“朕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怎么会有危险?”
众臣:“……”遇到这样的皇上,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呀。
还是礼部尚书苏和会说话:“皇上想去凌台山为民祈福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何时出发,祈福过程中该注意什么都是有讲究的,皇上何不与天师商讨一下?”
数道隐含鄙视的视线落在苏和身上,明康帝却满意点头:“苏尚书这个提议不错,朕是该与天师商议一下。”
在这方面明康帝还是相当利落的,立刻赶走一干重臣把张天师请了过来。
“天师觉得朕何时去凌台山祈福比较合适?”
张天师掐指一算,郑重道:“而今邪祟四起,是该祈福化解灾祸,不过——”
一个“不过”让明康帝皱起了眉。
难不成天师也要拦着他?
“不过此次围绕京城而起的邪祟需天子坐镇才能压下去,皇上最好不要出京。”
就皇上这身体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到凌台山,万一出了事他这天师也当到头了。
“那祈福的事怎么办?”明康帝忽然觉得张天师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时候京城确实离不开他。
“皇上可选一位皇子代天子行事。”
明康帝眼睛一亮,赞道:“天师果然能解朕之所忧,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天师笑眯眯不说话。
反正皇上别折腾就好。
“那选哪位皇子去呢?”明康帝又问起张天师的意见来。
这个问题张天师自然是不好回答的,胡说几句把皮球踢了回去。
明康帝琢磨来琢磨去,选定了五子睿王。
轮年纪,五子年长,现在又有了二子三女,可以说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是该创造机会让老五历练历练了。
有了祈福的功绩在身,将来也好服众。
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他这个天子还准备长长久久当下去的。
大臣们得知皇上歇了去凌台山祈福的念头不由松了口气,听说由睿王代行,一时间心思各异,那些原本中立的大臣开始琢磨起来,而站在沐王那边的则开始人人自危。
睿王接到圣旨后整个人是懵的。
父皇居然让他代天子前往凌台山祈福,这是不是说明储君之位父皇是倾向于他的?
幕僚提醒道:“王爷,代天子祈福虽然表明皇上对您的信赖,但毕竟要出远门,这途中恐有诸多危险,您一定要安排妥当,万分小心。”
“本王自是知道的。”想着即将出远门,睿王先去看了三个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又去了黎皎那里。
黎皎的女儿已经三个多月了,乳名玉儿。
睿王接过玉儿亲了亲,笑道:“玉儿越长越好看了,随你。”
黎皎面上笑着,心中却郁闷不已。
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到底只是个郡主罢了。
她本想着或许那三名侍妾同样会生个女儿,那她的女儿占着长女的名分还是比她们体面尊贵,可没想到三名侍妾里竟有两个都生了儿子,实在让她呕个半死。
不说别的,今天王爷就是先去看了那三个小崽子才来看玉儿的。
“本王即将出门,恐要一段日子才能回来,皎娘要把玉儿照顾好了。”睿王抱了抱玉儿,把孩子交给乳母。
“王爷放心吧,妾一定会照顾好玉儿的。”黎皎收敛好满心不甘,笑得温柔。
她还年轻,只要王爷身体没问题,儿子总会有的。
睿王点点头,心满意足走了。
沐王就没睿王这么乐了,摔了好几个茶杯,招来幕僚密谈半日才恢复了平静。
兰山府上,兰松泉走进兰山书房,发狠道:“父亲,咱们的机会来了,睿王这次去凌台山绝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兰山抬抬眼皮:“这件事,沐王比咱们急。”
兰松泉冷笑:“急有什么用?不是儿子看不起人,就沐王那废物要是能得手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你啊,就是太急躁了。”
“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好了。”
第763章 谣言再起
七日后,睿王奉旨离京,代天子前往凌台山祈福。
又过了大半月,南边却传来急报,睿王祈福后返程的路上遇到流民暴乱,目前下落不知,生死未明。
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这半年来皇上明显把睿王当储君看待了,这次派睿王前往凌台山祈福就是为他增加政绩的,等回来后说不准就要立其为太子。
现在睿王生死不明,那储君之位——
百官勋贵们纷纷把目光落到了沐王身上。
沐王欢喜之余又有些疑惑:“莫非是天助我等?派去的刺客还没行动,老五那倒霉蛋就遇到流民暴乱了……”
幕僚恭维道:“万事自然是该顺应天命的。”
顺应天命?那就是说他才是天命所归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睿王被恭维得心花怒放,大笑起来。
能不出手当然是好的,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还有想弄死一个人结果没等出手那人就被老天收了这么舒心的事吗?
兰山府上,父子二人凑在书房议事。
“那场流民暴乱是你安排的?”兰山问。
兰松泉笑道:“不是儿子还是哪个?指望沐王那个蠢货派刺客直接刺杀睿王吗?那不是引得全天下人侧目,说不准还会被皇上猜疑。流民暴乱就不一样了,眼下多处闹水患饥荒,有流民闹事毫不稀奇。”
兰山点点头,对儿子的做法表达了赞许:“由此入手确实不错,不过你安排的人是否妥当?”
“父亲放心,儿子联系的江湖中人,到时候银货两讫就是了。”
兰山父子虽在朝廷中一手遮天,文臣到底不同武将,需要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那些家丁护院是指望不上的。
“记得赏银给丰厚些。”兰山叮嘱道。
“这个父亲放心就是了。”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邵明渊离京已有些时日,乔昭头一次感到什么叫度日如年,心不在焉拨弄着红豆串成的珠链。
阿珠立在门外,轻叹道:“姑娘又想姑爷了。”
“这你也能看出来啊?”冰绿从外边走来,笑嘻嘻问。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阿珠喃喃念了一句,浅笑,“你看姑娘整日把玩那串红豆手链,难道只是因为手链好看么?”
“手链好不好看我不知道,红豆是不是相思我也不懂,但我有这个。”冰绿晃了晃手中信笺。
阿珠瞥了一眼信封,轻轻推了推冰绿:“还不快把信给姑娘送去。”
冰绿笑嘻嘻跑了进去:“夫人,姑爷给您的信到了!”
乔昭眼中迸发出喜悦,忙轻咳一声遮掩,淡淡道:“拿来吧。”
冰绿把信藏到身后,笑盈盈道:“夫人把这串红豆手链送给婢子,婢子就把信给您。”
“敢和主子讨价还价了?”乔昭扬眉,还是把手链丢给冰绿,“拿去,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嗯,看来是该把这丫头嫁出去,让她尝尝惦念一个人的滋味了。
乔昭接过信,抽出信纸看起来。
“昭昭吾妻:别后月余,梦寐神驰,我在北地一切安好,不日即归……”
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乔昭忍不住笑起来,提笔回信,写到睿王失踪一事停下来,想了想把写了一半的信纸揉碎,重新铺了一张纸。
邵明渊出征时正赶上睿王出京,睿王用先前的人情讨了几名亲卫随行保护。
邵明渊曾对她说这次睿王南下危机重重,出于多种考虑,他会力保睿王平安归来。
现在睿王生死不明,或许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在信中提起了。
把写好的信封口,乔昭轻轻抚摸着信封。
不日即归,也不知他回来时桃花谢了没。
就在睿王失踪一事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之时,又一则八卦如火如荼传开了,且因为涉及的人与事戳到了人们心坎上,很快压过了睿王出事的风头。
黎光文偶然听闻后一张脸气得铁青,把才上衙的乔墨扯到一旁,挥拳便打。
“黎大人,您这是何意?”乔墨避开,不解问道。
“你还问我,难道外边那些风言风语你没听说?”
“风言风语?”乔墨越发疑惑。
黎光文察觉不少同僚投来火热的目光,冷冷道:“你跟我来!”
翰林院外不远处的茶楼里,乔墨听完黎光文的话神色冰冷:“这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那人真是其心可诛!黎大人,请您相信,我与侯夫人是义兄妹,那些不堪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乔墨越说越愤怒。
外面竟然传他与大妹趁着冠军侯不在关系不同寻常,这简直是荒谬。
他一个男人,真的坐实了这种事顶多丢了前程,可大妹一个女子被泼上这么一盆污水,如果上面还有正经公婆哪还有活路,一纸休书是跑不了的。
黎光文冷笑一声:“这个不用你说,我不相信你也相信我闺女。我就是问问,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了,怎么就非住在侯府上呢?”
乔墨被黎光文问得只剩苦笑。
他入翰林院为官后原是提出搬出侯府另住,大妹与侯爷百般挽留,后来侯爷说等出了孝期再搬,也好让他们兄妹三人多聚聚,这才作罢。
他未尝没有私心,想借着冠军侯的威风尽快在官场站稳脚跟,好早日与兰山父子有一争之力。
不说别的,三年一次春闱,年轻才俊不只他一个,许次辅之所以看中他难道只因为他是已逝大儒乔拙的孙子?
这恐怕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冠军侯对他的亲近让世人知道乔家与侯府的姻亲关系并没有因为乔氏女的离去而断了。
但如果他知道住在侯府最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他情愿早早搬出去。
“你赶紧给我搬走,不许带累了我女儿的名声!”黎光文虎着脸道。
本来还觉得这小子挺不错,他还可惜没有别的女儿了,现在看来还是自个儿女婿好啊。
“黎大人,我现在更不能搬走了,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做贼心虚?”
黎光文怔了怔,郁闷不已:“那你准备怎么办?”
第764章 追查
这样的谣言没根没据,偏偏寻不到出处,最是难办,乔墨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只得回侯府与乔昭商议。
乔昭自然也得了消息,恼怒又尴尬。
编排别人也就罢了,编排她与大哥,这实在让人恼火。
“谣言的产生总不会无缘无故,大哥在翰林院中兢兢业业,虽然得了机会去内阁做事,想来那些同僚不至于因此使出这种内宅手段来。我看这事十之八九还是冲我来的。”乔昭分析道。
“大妹认为是妇人所为?”
“传我与大哥关系不同寻常,对庭泉来说顶多是丢脸,不会伤到根本,对大哥来说却可能前程尽毁。即便大哥木秀于林遭人嫉妒,官场陷害打压有之,这般手段却太上不了台面了。所以我推断,大哥八成还是受了我的连累。”
“大妹——”
乔昭笑笑:“大哥不必担心,我这名声就没好过,但别人随便作践我,我却不能让那人如意了。”
毁她名节,图的到底是什么?
是看不惯她年纪轻轻成了侯夫人,还是原先就有过节的?
乔昭仔细一琢磨,先前与她有过节的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
这可就不好办了,莫非还是有人眼热她这侯夫人的位置,恨不得让庭泉休了她?
如果说最容易遭人嫉恨的那一次,无疑是正月初一进宫朝贺,太后当时可是坑起她来不遗余力。
乔昭记性好,略一回忆就把当时同在一殿的夫人们有谁都想了起来,进了书房提笔写下一个单子,叫来晨光。
“晨光,近来外面的风言风语你都听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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