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爷心中一条,司徒雪衣出现在咸阳绝对不是巧合,他一个司徒家族的掌舵人,打扮成这样跑到咸阳来,想到司徒家常常为皇家秘密做的事,刘老太爷心中就一凛。
“大人不要说笑了……”
司徒雪衣眉梢一挑,淡淡哂笑,露出一抹讥削来:“老太爷是不愿意说,还是觉得丢脸,说不出口?”
这话直接击中刘老太爷的死穴,他脸色大变,看着司徒雪衣从衣袖之中取出来的那个信件,在他面前一晃。
刘老太爷心虚起来:“这是,这是下官前些日子寄去京城的……”
“是吗。”司徒雪衣眯起了眼眸,那信上还有刘老太爷的大印,至少外表看信一点没变。
刘老太爷以为是信中有什么内容得罪了司徒雪衣,正要赔罪,司徒雪衣淡淡道:“老太爷,当初你去司徒家求助,按照你的资历本是轮不到你,可老家主说你心狠手辣,敢为常人不能为,所以硬是把你一介布衣,提拔到了今日地位。”
刘老太爷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拥有这一切是怎么来的,顿时跪在了地上:“若下官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大人明示!”
这般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司徒雪衣把信丢到了刘老太爷的面前:“你先打开看看这封信。”
刘老太爷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为何还要他看呢,这信上每一个字他都还能记得。
可是司徒雪衣要他看,哪有他说不的道理,他立刻捡起信,二话不说拆开来,放到眼前扫了一遍。
顿时,他脸色蜡黄,不敢相信地看向司徒雪衣,手握着信不停颤抖。
司徒雪衣淡淡地坐在椅子上:“刘老太爷,这是你写的那封信吗?”
刘老太爷顿时一震,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信,居然不知何时,里面已经不是他写的那一封,可是这外表如此完整,像是不曾遭到破坏,甚至信中模仿的笔迹,都是他刘老太爷的,要不是内容南辕北辙,他都要误会这信十足十就是出自他的手。
可是,想到信上的内容,司徒雪衣应该是半道上劫下了这封信,如果这信真的送到了京城,那后果……刘老太爷忽然不敢想象。
“下官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刘老太爷长长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司徒雪衣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老太爷,如果你十年前遇到的是我,我是不会提拔你的。你太蠢,可你自己还不觉得,我司徒家需要的是有真正智慧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随处可见的浅薄心机,连是什么人换了你的信,你都不知道。”
刘老太爷心里早就没地装得下愤怒,他满心都在想信的事,是什么人模仿他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在咸阳这个地界,怎么会有人敢换了他的信?!
司徒雪衣看了一眼他,嘴角的鄙夷更深:“井底之蛙。”
刘老太爷一下回过神,伏在地上就问道:“请大人帮助下官,下官愿为大人死而后已!”
他左右只是司徒家的一条狗,今生今世都逃脱不掉。
司徒雪衣敲着手指:“说你蠢你还真的蠢,你那个孙子也和你一样,自己订了亲的女人跟人跑了,花了三个月还没把这笔账要回来,那孔家女好歹是孔家这一代的当家人,碰到你们这样的蠢货,也是她走运。”
==
玉儿每天听着这琴音,真是心旷神怡,她甚至觉得要是哪一天夙夜公子不弹琴了,那才真是一大憾事。
“小姐,你送琴给夙夜公子,其实并不是不想原谅他,而是,小姐也舍不得这琴音吧?”玉儿嬉笑着脸,也就她敢跟孔玲珑这么说话。
夙夜公子每日弹琴给小姐赔罪,小姐佯作不理睬,却搜了凤尾琴来借花献佛,明显便是心里原谅了,还非要夙夜公子日日弹曲子。
孔玲珑目光向西苑瞥了瞥,她前日在深宅大院,也是听了不少解闷的琴曲,但夙夜的技艺确实是十分不俗,她也承认看账簿之余,听着也很是顺耳。
就在主仆两个,都沉浸琴音中时,忽然这琴音陡然中断,甚至琴弦上,还划出了一道十分难听尖锐的断弦声音。
本是沉浸在这乐声中的人,顿时都好似被在心上划了一道,十分受惊。
玉儿仓皇张望:“怎么回事,这琴音,难道夙夜公子出事了?”
孔玲珑也目光凝起,这琴声断的突兀,倒像是一个人心神大乱时,不得已断了琴弦发出来的声音。
可是那个夙夜,淡笑谦和的夙夜的,从来只有他让别人方寸大乱,难道他自己还会如此?
西苑中,夙夜看着面前的断弦琴,犹自不信地多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黑衣人紧咬牙关:“少主,我们不能再藏在这了,孔家已经不安全,司徒雪衣跟刘家那群酒囊饭袋不同,少主一个人对付不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夙夜的手指还停留在琴弦上,这曲子闻风解意,正是弹奏给知心人的佳曲。
可现在什么佳曲都眨眼荒废了。
黑衣人见夙夜久久不做声,干脆跪下道:“少主,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走,便是彻底离开咸阳,回到京城去,到那里就算是司徒雪衣,也是没了爪牙的野犬。
良久夙夜却蜷起了手指,握在那断弦处:“不能走。”
黑衣人疑心听错了,他看着夙夜:“少主?您说什么?您来咸阳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多呆了这些日子已是和原先违背,现在司徒雪衣更是野心窥伺,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人觉得自家的少主完全不是不顾大局的人。
夙夜看着黑衣人的脸孔:“现在走了,孔家怎么办?”玲珑……怎么办?
黑衣人心尖震颤,失声说道:“少主?!”
现在哪里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之前他们悠哉悠哉,是因为在这小小的咸阳,他们就是翻了天去都不用怕,因为不是一个地位和层级,刘家也只是狐假虎威的狐狸。
但是现在狐狸背后的老虎来了,那就是能跟他家少主比肩匹敌的存在,龟缩在这小小孔家,不是等于鸡蛋碰石头吗?!
夙夜沉下脸:“好了,我已经决定了,司徒雪衣要来就让他来,我也未必就怕他。”
黑衣人脸色煞白,平心来讲,他家少主当然不用怕司徒家,可是,司徒雪衣是出了名的疯子,和一个疯子,有胜负之分吗?
夙夜迅速扫了黑衣人一眼:“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是贴身跟着孔家小姐,她去任何地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记着,别让我失望。”
上一次夙夜特意强调不让他失望是什么时候,黑衣人大约是想不起了,但是他今日却有些绝望地看着夙夜,为了保护这个女人,少主都开始不惜一切代价了。
☆、077章 身份暴露
(昨天更新了076章,但是系统原因没有显示,所以请大家先去看上一章,不然接不上本章内容。谢谢那位默默守护孔玲珑的可爱读者,谢谢每一位支持本文的人。)
整日,看新收上来的账簿的时候,孔玲珑发现有一处明显错漏,简直像故意的一样。偏偏它还是孔耀光名下新开的铺子,她立刻就皱了皱眉,沉声道:“玉儿,吩咐马夫套马,随我去城中一趟。”
孔玲珑近日已经极少出门,也是因为随着当家时间日久,手下的伙计掌柜,也都渐渐规矩了不少。没想到再次出问题,又是那孔三叔的手下,当真是纠缠不清。
特别是新开的店铺,若是镇不住新掌柜,以后就会有很多麻烦来到。在孔家多年,玉儿谙熟驭人精髓。
到孔家门前的时候,看到前方一白衣身影,抱着琴站在那里。
玉儿心底一讶,便放缓了脚步,孔玲珑慢慢走到哪身影前。
“有事吗。”孔玲珑问。
夙夜怀中正是断弦的凤尾,孔玲珑也看到了那根被强硬扯断的琴弦。
夙夜淡淡一笑:“看来今天,你是没空听我弹琴了。”
孔玲珑凝视着他,这张脸就连她也很难看透,只是此时的夙夜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
“今日公子可以歇一歇。”孔玲珑说道。
连续弹了这么多天琴,休息一下没什么不好。
夙夜眸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片刻幽幽一笑:“说的是,那玲珑你万事小心。”
这话就奇怪起来,孔玲珑盯了他一眼,道:“好。”
得了她的保证,夙夜似乎放了点心,抱着琴退让到一侧。孔玲珑垂下了眼眸,这才带着玉儿离开孔家。
刚一出门,就听到悠扬的琴声自墙内响起,如往常的动人温柔,夹杂着弹琴人的淡淡心思。
玉儿看了孔玲珑一眼:“小姐……”
这家新开的铺子,在孔耀光南巷最偏僻的一个地方,主要面向的是一些稀疏的药材生意,开在这里,也是为了惠及于民,越是这样的店铺,掌柜的人选越应该慎之又慎。
可是孔耀光显然任人唯亲,完全没有遵循孔家这条家训的意思。
到了狭窄的拐弯处,孔玲珑和玉儿下了马车,开始步行。这条街道限制往来通行量,所以马车一律不许走。
有人撞了孔玲珑一下,将主仆二人的身子都撞得斜了斜,玉儿气愤盯着撞人的那个:“真是不长眼睛,连个道歉也不说。”
孔玲珑目光却瞥向刚才那个地方,她眼花了吗?
玉儿看孔玲珑盯着不做声,以为她受了伤:“小姐受伤了吗?”
孔玲珑摇摇头,收回视线:“走吧。”
进了那小小的新开的店子,里头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看着是个掌柜,毕竟新的店铺还没有招伙计。
玉儿上前:“你可是新上任的马掌柜?”
那马掌柜抬眼看了看,又把眼别过去,似乎还想继续睡的样子。
难怪孔玲珑大老远要过来了,现在孔家店铺下都出了这种蛀虫,若是还不管管,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了。
孔玲珑搬了一把椅子,就在那马掌柜对面坐了,也不说话,直接看着马掌柜的脸。
马掌柜本来就是装睡,眼睛都没有闭上,这会子躺了半晌,对面那道清冷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孔玲珑这时仿佛知道一样,说道:“马掌柜尽可以睡,我孔玲珑可以等。”
这声刺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这一声自称的孔玲珑,让马掌柜顿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就跳起来。
马掌柜满脸挤出笑,点头哈腰对孔玲珑说道:“不知道是大小姐来了,请大小姐恕小的无礼,这店面刚开张,也没个人过来,小的昨日忙到深夜才睡,这才有些没精神。”
真是滑头的很,他白日偷懒不说,难道还指望孔玲珑夸奖他的勤奋吗?
孔玲珑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睨着他,“马掌柜是第一次当我孔家的掌柜?”
马掌柜愣了一下,接着便嗫嚅着讪笑,“是啊,多亏东巷孔掌柜的提携,小的才有这个机会为孔家效力,能为孔家为大小姐效力,小的实在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
嘴真的是甜,但玉儿看了一眼孔玲珑,知道小姐历来最讨厌的反倒是这种人。
作为新开的店铺,孔玲珑来之前,自然是把一切资料都看过一遍,包括这个马掌柜,有意思的是从前马掌柜是孔耀光的合作伙伴,两人从中瓜分了不少利,后来这马掌柜神秘地从老东家离开,立刻被孔耀光招揽到麾下。
但是这个神秘原因,其实一点都不神秘,是生意场上约定俗称的,这位马掌柜在老东家那里,油水捞的太狠,所以老东家也不愿意留他了。孔耀光此举投桃报李,准备以后跟这个马掌柜再次分一杯羹。
孔玲珑心里慢慢划过这些,她淡淡地,对马掌柜说道:“马掌柜是第一次当我孔家的掌柜,不熟悉规矩,在我孔家店铺中,只要铺面开了,掌柜的就必须守在铺子里,若是哪个掌柜觉得自己精神不济,不用当家的说,自己便会主动请辞,因为当不了掌柜这个重担。”
马掌柜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眼前这少女,一张口就威胁他吗,呵,可就算她是少当家又如何,他越是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掌柜,传出去若是说少当家亲自撵走了他,那脸上不好看的只会是孔玲珑,说她仗势欺压手下,甚至,不顾她三叔孔耀光的面子,一个孔门当家,来这么小的店铺中指手画脚。
想到这,马掌柜悠哉说道:“小的确实还不懂规矩,大小姐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学。”
孔玲珑放下手里的账簿:“这个铺面是上一任掌事交接过来的,你们购买这么一间店铺,就花费了百余两黄金?”
就算孔家的钱是大水淌的,也不能这么用处。
马掌柜这时却惊异地说:“大小姐是养在深闺,不知这咸阳的低价,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难以出手,加上置办这店铺中的东西,百两黄金并不算多。莫非大小姐今日就是为了这个才来?”
甭管嘴上多么客气,那险恶嘴脸顿时就显露出来。
孔玲珑目光幽幽,正待说什么,忽然目光落到了马掌柜身前的一对琉璃杯子上。
这小小店铺,一个小掌柜,竟然用得起琉璃杯这样的东西?
马掌柜注意到孔玲珑的目光,下意识想用身体挡住琉璃杯,一边懊恼,他怎么就把这个忘了,那一百两黄金他自己贪了大半,其中就用来买了这对琉璃杯。
琉璃杯市面上非常昂贵,色泽透明鲜丽,他素来就好这些,一时手痒实在忍不住买下。
孔玲珑伸手拿过一只杯子,对着空中慢慢转动片刻,忽然冷笑了一下。
只听琉璃杯砸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孔玲珑从椅子上起身,已经冷冷道:“马掌柜这一百两的金子究竟用在什么地方,我已是很清楚了。”
说着,看了玉儿一眼,竟是不再多言就离开了这店铺。
马掌柜胆气发虚,他没料到孔玲珑就这么走了,丢下这一句话,比直接为难他还要让他摸不到头脑。
玉儿以为孔玲珑是气走的,一路上不停安慰:“小姐您别生气,回头您就吩咐下面的人把这马掌柜赶走,那琉璃杯少说也要二十两金子,他居然还骗小姐说是地价太贵,实在太过分了。”
孔玲珑一直不做声,她是很生气,但,却不是因为那个琉璃杯。
48/155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