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跟沈公子学的。”
“沈河?他会梳头?”杨柳眉嗤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他会不会我不知,我只听嘉树说,沈公子人缘好,嘉树便是托了沈公子的福,跟沈公子的朋友学的。”
“是吗,沈河还有这等朋友?”
“女朋友哦!”静姝挑眉,话有深意。杨柳眉垂目片刻,若有所思,浅笑道:“哦,我知道了,那可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我劝你呀,还是让嘉树离得远些好,小心被狐狸精拐了去。”
“唉!我哪里担心什么狐狸精,我天天担心沈公子把嘉树勾了去都来不及呢!”
杨柳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说:“沈河确实俊美,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哈哈哈哈……”
傍晚时分,静姝、嘉树和杨柳眉一起在茶馆用晚饭,沈河则早一个时辰离开,去给陆淑离帮忙。三人吃过饭,径直赶到菜市口,占领最佳观影位置,站等好戏开场。
☆、好戏上演
夜色刚刚好,大戏开演。男人们摇着纸扇,女人们晃着团扇。从身边人的神情中,静姝放佛看到了之前在红山娘娘庙里见到过的真挚与虔诚。
第一场戏大致讲了红山娘娘修炼成神的经过。扮演红山娘娘的女子身披红袍,演得甚是卖力,静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不禁想起同样一袭红衣的沈红,心想若是让沈红来演,定然能比台上那位多几分神.韵。
戏中演到,红山娘娘本是红山之中的一块红心石头,千万年吸收日月光华,经历无数风雨,逐渐生出精魂,精魂一心向善,立志成神,又经千百年历练,终得以幻化人形,自由行走,在山中救助迷路遇险的山民无数,后经天神指引,修炼天功,得入神道。
“红山娘娘是石头变的啊?”静姝凑近嘉树,小声道。嘉树做了个“嘘”的手势,“不是变的,是修炼成神。”
静姝“哦”一声点点头,嘟囔着“还不都差不多”。
第二场戏讲红山娘娘成神之后,为报答红山之恩,护佑红山脚下的子民,做了诸多好事。戏正演着,几个男人拥上前来,将静姝他们挤到一边。
抢位子的!
静姝很是不爽,正要发难,却发现对方中一人竟是嘉树的二姐夫。
“二姐夫,你们——你们要不换个地方看?”嘉树先静姝一步好心提醒。
二姐夫呵呵一笑,无赖一般道,“没事儿,在这儿正好,能看得清楚。”
“可是你们挡住我们,我们看不到了。”嘉树语气不急不躁。
“那要不你们换个地方看?”二姐夫丝毫不让。
“我们先过来的好不好,你们挤过来还让我们换地方,讲不讲理?”杨柳眉凑到二姐夫近前,一副“我有理我怕谁”的姿态。
“你一边儿去,我与嘉树说话,关你什么事!”二姐夫不客气地道。杨柳眉气得直跺脚,沈河看不过去,上前拍了拍二姐夫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都是一家人,别这样。”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别多管闲事!”二姐夫推开沈河,与他一同挤过来的几个男人也一并围上来,一场混战即将爆发。
关键时候第二场戏结束。静姝大喊一声“完了”,众人皆看向她。“我是说第二场演完了。大家君子动手别动口,不,动口不动手,要打也别在这儿打,影响大伙儿看戏可不好。”
“你说谁影响大伙儿看戏?就你一个人动静最大,你吓唬谁呢!”与二姐夫同来的人像是喝了不少酒,冲静姝大嚷。
“别怕”,嘉树将静姝拉到身后,冲那人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算了算了,既然来了就都好好看戏,有什么好吵的!”二姐夫见此情形,怕万一打起来,嘉树若是受伤,回去不好交代,便拦着疑似喝酒那人。哪曾想,杨柳眉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差点把那人打到酒醒。又哪曾想,那人吃了那一巴掌竟只骂了两句便老老实实退了回去。其余人也没再有出头的,第三场戏才开始便纷纷散了去,只有二姐夫赖着不走,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多他一个也不挤。
第三场戏讲了白家寨的巫女们如何祸害世人。二姐夫一边看一边笑,惹得静姝分分钟想踹他一脚。
“二姐夫,二姐怎么没和你一起?”静姝为了不让他笑,主动和他搭话。
“她当然是和大姐、三妹一起,在——”二姐夫回头张望一番,“在后面,看不到在哪儿。”
“那大姐夫和三姐夫呢?”
“姐夫那酸秀才劲儿,能到这样的地方来看戏吗?这儿又挤又乱,他才不来呢。妹夫在家给大家做好吃的,待会儿回去能大吃一顿。”二姐夫兴冲冲地道,完了不忘应景地贬损一通白家寨,“你看看,白家寨出来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二姐夫,你的朋友都走了耶,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静姝对白家寨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想把讨人厌的二姐夫弄走。
“诶我说弟妹,你就想撵我走是不?我在这儿是哪里碍着你了还是得罪你了?再不然我刚刚说白家寨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乐意了?怎么,你和白家寨有亲戚啊?”二姐夫不依不饶。
“我……”静姝一时语塞。
“二姐夫,你可别吓唬静娴了,看戏看戏。”嘉树将静姝往自己身边拉,紧接着杨柳眉又凑上前,冲二姐夫瞪了一眼。二姐夫“嘁”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堂嫂,堂哥什么时候出场啊?”嘉树不识趣地问向杨柳眉,杨柳眉哼了一声,冷冷道:“后面呢,等着看笑话吧。”
突然,台上的人声嘶力竭地吼叫,毫无心理准备的静姝吓得一哆嗦,忙拉住嘉树问是怎么回事。
见旁人泰然自若,确定台上并非意外,便知是剧情原本如此,静姝仔细看起来,只见台上的人抓着头发痛苦不堪,踉踉跄跄倒了下去,旁边一个美艳的女子却“哈哈”大笑了两声。
“嘉树,我没看懂,这讲了什么呀?”静姝不禁问嘉树。
嘉树低声告诉她说是白家寨的巫女滥用巫术,将别人的灵魂分崩离析,使那人苦不堪言,活活疼死。
“还有这种操作?”静姝小声嘟囔,嘴角轻挑,暗叹有意思,不过挺吓人的,也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人们编出来的故事。这个地方的人都很迷信,“神鬼巫术”,静姝轻轻摇了摇头,“那巫女将人的灵魂分裂可是有何用处或是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总之是能将人的魂魄分裂两半,许是能帮她们增进巫术吧。”嘉树四下看看,小声同静姝说。沈麻县人对白家寨恨得深沉,奈何静姝这般感兴趣。
“灵魂分裂两半”,静姝猛地想到,她自十六岁穿越,既在此昏昏沉沉地生活,又能在梦中经历现代的事情,大胆地想,该不会是灵魂被分割两半了吧?可是,她并不觉得头痛欲裂,只是乏力疲倦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失去了沈红那条线索,静姝不想放过一丝别的可能,说不定这个白家寨跟她的穿越有关系。静姝刨根问底想问个清楚。“嘉树,你可知白家寨在哪儿?你见过巫女吗?”
“嘘!”嘉树忍不住制止静姝。一旁的二姐夫用奇怪的眼神瞅了静姝一眼。静姝欲言又止,心想:算了,先看戏中如何演吧。
第四场戏讲红山娘娘为保护沈麻县子民,和白家寨的寨主白双双大战一场。结果自然是,红山娘娘正善之道神力无边,白双双邪不胜正自食其果。白家寨战败之后白双双承诺白氏巫女永居白家寨,绝不踏足凡人世界一步,更不再使用灵魂分裂术为祸人间。自此,白家寨销声匿迹,沈麻县过上了太平的日子,老百姓建起红山娘娘庙,供奉红上娘娘石像,感谢红山娘娘的大恩大德。
白家寨败了,静姝竟略有不甘。如此,便不可知白家寨之人是谁,不可知灵魂分裂术为何,亦不可知她的穿越是否与此有关。说来说去还是怪红山娘娘,若不是她打败白家寨说不定静姝早就查出自己缘何穿越,而且,若不是沈红,她大可能不会失去与现代的联系,兴许还有回去的希望。可转念又想想,若穿越之事真与白家寨有关,那到底还是要怨恨白家寨的,分割灵魂那么丧心病狂,真是可恶!
“你在想什么呢静娴?”见静姝想得出神,嘉树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啊,没什么。”
“堂哥出场了。”
静姝回过神,看向台上,只见陆淑离跪在红上娘娘的“石像”前,拜了又拜。所谓“石像”是方才扮演红山娘娘的那女子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充作的。这第五场戏便是批判淑离早年对红山娘娘不敬一事,讲了他年轻时候扬言要娶红山娘娘,红山娘娘仁善之至,不与他一般见识,还帮他在月老那里说好话,给他牵了一门好姻缘,夫妻恩爱。但也不能纵容他对神者不敬,便略施惩戒,同时也为警示世人,不可对神明胡言乱语;因此陆淑离婚后久久不能得子。
陆淑离与另一女子扮演夫妻,在台上的红山娘娘面前真诚忏悔,台下的杨柳眉白眼都快翻上了天。旁边人小声议论,原本张大叔是邀请杨柳眉去演的,可杨柳眉死活不去,没人奈何的了她,只好找了别人演。静姝偷偷瞄了一眼杨柳眉,不觉一颤——这个堂嫂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另一旁沈河见杨柳眉不高兴,不停地逗她乐,然而收效甚微。
终场戏在人们对红山娘娘的无限赞扬与敬仰中结束。静姝撇撇嘴,心想,红山娘娘若能助她回现代,她才肯信一信,光凭与之关系匪浅的沈红说跑路就跑路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们是骗子。唉,只是嘉树他们饱受荼毒已深,静姝也不好多说什么。
☆、夜色阑珊
散场之后,陆淑离急匆匆赶到杨柳眉身边,讨好般地问:“柳眉,站那么久累不累?”
杨柳眉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哪有在台上演的累!”
“淑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可帮你照顾了半天柳眉,你问都不问我一下。”沈河在一旁故作埋怨,陆淑离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堂哥,你演的真好。”嘉树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寂静,只见杨柳眉的嘴已经快撇到耳根了,白眼翻得跟死鱼似的,讽刺道:“哎呦,你堂哥难道与那美戏子同台演夫妻,演得差怎能行!”静姝忙拽拽嘉树的袖子,让他快别说了,嘉树却又道:“堂嫂又开玩笑。若是堂嫂能演,那就更好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你……”
“好好好——看什么,嘉树你又胡说八道。柳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能随便上台演戏吗?”杨柳眉刚要发作,沈河赶紧拦着,一边“训斥”嘉树一边同他挤眼睛。同时,一个年轻男子靠近,用折扇轻轻戳了沈河一下,“沈公子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林老板?”沈河扭头一看,稍显惊讶,继而给大伙儿介绍到,“这位是李子巷茶馆的林老板。”
茶馆?静姝不禁抬眼仔细看看这位被她怀疑是穿越者的林老板,想不到这么巧就见上了。
“林老板真是年轻!”嘉树上前打招呼,“我原以为,那么大一家茶馆,得是——得是很老的老板开的。”嘉树傻笑两声。静姝暗笑他什么逻辑。
“林老板也来看戏?”沈河道。
“是呀,听说是沈麻县难得一见的大戏,我初来贵宝地,有幸之至,自然要来看上一看。”林老板笑呵呵地说。
“林老板的茶馆清幽别致,与众不同,不知林老板是哪里人?”静姝趁机打探。林老板眼中带笑,摆摆手道,“江湖人江湖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们该回去了。”陆淑离边说边揽过杨柳眉,杨柳眉第一时间推开他的手,瞅了沈河一眼,转而对林老板道,“不知林老板家住何处,是否顺路一起走?”
“我就住茶馆,不顺路。天色已晚,那就此别过。大伙儿有空常去我那里坐坐,欢迎欢迎!”林老板独自一人先行一步。
“沈公子还不走,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家吗?”见沈河呆滞犹豫,静姝调侃他,他回过神,挑挑眉,道:“跟你们回家就算了,我是在想是回我自己家呢还是去找林老板。”
“林老板不是刚走吗?你还有想跟他单独聊聊?只是,天都黑了,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静姝坏笑道。沈河并不懂她的深意,挑唇轻笑,像是说秘密似的,“林老板的茶馆,晚上别有洞天。”
还有夜场?静姝一声嗤笑,看来这个林老板的确不简单,她倒很想去见识一番。只是嘉树怎么办?他定不放心她一人去。拉着他一起?可他若不想去又该怎么办?
“有什么?”嘉树面露好奇。
“怎么嘉树想去看看?”陆淑离抬眼看看,月色中天,道:“那我和柳眉就先回去了。”
杨柳眉满脸无所谓的神情。都知道她还在闹脾气,便不敢邀她与淑离一起去茶馆。由他们先走,静姝与嘉树又犹疑一番,最终决定同沈河一起去茶馆看“夜景”。
“弟妹确定也要去?”沈河再三询问静姝,一副不想带她这个累赘的样子。
“难不成是我不能去的地方?”静姝假装严肃,拉住嘉树,“我若不能去,嘉树便不能去!”
“呦,还霸道起来了”,沈河不屑地撇撇嘴,将嘉树拉到自己近旁,“嘉树,我说你不该成亲吧,你看,被人管了吧!”
“你!你少挑拨离间!嘉树就是被你带坏了。”静姝拽紧了嘉树的袖子,生怕他被沈河抢了去。
“听到没有,她说你坏。”沈河对嘉树说。嘉树摇摇头,看了看静姝,“我懂你的意思。”
“唉,我真是自讨没趣,你们俩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欺负我。”沈河放开嘉树,装作委屈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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