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懂你心”,沈河冷笑,接着道:“可我虽懂你心,却同样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怪你,怪我——”杨柳眉顿了顿,道:“怪我不给你机会。”
若是从前,杨柳眉说出这样的话,沈河怕是要冲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开心地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令杨柳眉没想到的是,此刻,他竟无动于衷,甚至下了一道逐客令。
“都过去了。你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都挺好的。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吧。”
“你这是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杨柳眉忍不住湿了眼眶,哽咽着道出一句:“你变了!”
“你什么意思?”
撂下一句“我没什么意思!”杨柳眉愤而离去。
回到家中,无处撒气的她径直奔向了静姝的房间。
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静姝怔住,回过神来,一巴掌还回去。
“你敢打我!”杨柳眉疯了似地抓住静姝,叫嚣着:“让你出去勾引男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你疯了啊!”静姝试图挣开,却被杨柳眉一把推倒在地。
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下人听到动静,赶忙跑去告诉淑离和嘉树。
二人匆忙赶到,只见静姝和杨柳眉已打成一团。
……
待稍微冷静些,杨柳眉将她看到静姝与沈河“私会”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静姝听了不禁冷笑,不客气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激动什么?至于一上来就打我吗?你气个什么劲?!”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是气你丢人,气你让陆家蒙羞!”杨柳眉亦不退让。
“笑话!你还真把自己当副牌出了。”静姝哭笑不得。她一向不喜欢杨柳眉,但没想到她竟如此厚颜。
“你什么意思?”
“好了,都别吵了!”陆淑离喝止杨柳眉,继而派人去找沈河过来。
嘉树则在一边等着静姝解释。
静姝见事已至此,只好将静娴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不是胡静娴”,她停住,注意着嘉树的表情,良久才道:“我是胡静姝……”
这一说不要紧,嘉树差点没背过气去,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直到沈河把静娴和宋勇领了来,将整件事说了个清楚,他才不得不信。
杨柳眉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
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几番折腾,闹剧终于结束。
回到房中,嘉树一言不发,坐在桌旁,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静姝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毕竟是她骗了嘉树。即使是现在将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她依旧对嘉树有所隐瞒。
穿越之事,到底是无法说的。
天色渐暗,又是一天过去。
夜半时分,静姝先开了口。“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声音微颤,甚至不敢大喘气,嘉树的样子让她有些无措。
半晌,嘉树只平静地说出两个字:“骗子!”
“我——”静姝无言以对。沉默良久,道了声“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不要说。”
静姝长叹一声,笑道:“怕是缘分吧,兜兜转转还是你跟我,嘉树跟静姝……”
是吧,大概是绕不过的缘分。
嘉树没有回应。
寂静沉默的夜漫长而令人忐忑。
也许他会赶她走吧。也许他永远不会原谅她。也许他会像沈河一样,从此以后,纵情风月之地。
静姝设想了很多很多,也有偷偷哭泣,也有无声哀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次日,嘉树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往常地对她微笑,与她说话。
他一向温善,心地宽容。就当无事,便是他对此事的态度与处理方式。静姝了然,便顺了他,虽心有愧疚,但也得轻松。
原本事情愈演愈烈,到达顶峰几近爆炸的时刻,人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嘉树却以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将问题绕过。谁说不是,逃避和搁置有时何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是,这办法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更哭笑不得的是静娴竟然对沈河还不死心,死乞白赖地跑来找静姝“帮忙”。
静姝哪有闲心理她,打发她走,她便自个儿跑去找沈河。一来二去,宋勇气得独自回了静湖。如此一来,静娴不方便再在沈信家住着,只好赖进了陆家。
尽管嘉树不再追究代嫁的事情,可静姝心里并不好过。他越是不在意,反而她越觉得过意不去。有时想逃,避而不见便不会尴尬,可又无处可逃。嘉树自己绕开问题,可不容别人也逃避,到底还是要有人面对,至于谁该面对,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之一,静姝自然是跑不了的。至少这段时间,她得做个贤良女子。
于是——
“嘉树,晚上想吃什么?”
“手擀面。”
“好,我去跟厨房说。”
“不,要吃你做的。”
“行,我做!”
时间一长,就——
“陆嘉树,你不要太过分!”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鸡蛋面要把蛋打散,每根面都要沾着蛋……”
“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哪根面没有沾着蛋?”
嘉树在碗里翻来翻去,发现静姝长了本事也长了心眼,这碗里看似一坨,其实只有一根面条。
于是嘉树当着静姝的面动动筷子,将面夹断……
“你!”静姝隐忍不发,想了想,道:“陆嘉树,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嘉树不予理睬。
“那我当你默认不喜欢我了。既然如此,你何不写上一纸休书,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嘉树不紧不慢地吃着面,突然淡然一笑:“想得美!”
☆、结局
若无静娴,事情本该再无波澜。
然而——
静姝多次劝静娴回家,可她就是不肯。不仅住在陆家不走,而且三天两头跑去沈家找沈河。不管旁人风言风语传得多么难听,她都事不关己似的乐此不疲。
静姝实在没辙,无奈求助林竹。林竹听了事情的始末,皱眉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你不帮我,就不怕工资扣没吗?”
“你不用吓唬我,我才不怕!”林竹洋洋得意地环视着自己的茶馆,“你看看,生意多好啊!你觉得我还差那点儿工资吗?”
“你!真不靠谱!”静姝嚷嚷着要投诉,可并不知道任何投诉方式。林竹指望不上,她只能由得静娴任性。谁叫那丫头软硬不吃,总不能把她捆了打包寄回静湖去。
唉!
另一边,沈河更是犯愁。眼下情形,就算他即刻娶妻,怕是也难以阻止静娴的纠缠。
静娴也不解自己的疯狂。原本看重财物与地位的她,面对沈河的拒绝与冷漠,心中竟无半点打退堂鼓的意思,甚至觉得哪怕没有名分也要夺了沈河的心。她不明白,明明刚开始沈河对她很有好感,为何此时又将她拒之千里。
杨柳眉对此更是万分不爽。若单纯只是静娴一厢情愿对沈河求而不得,她大概会躲在一边暗暗看静娴笑话,可偏偏沈河显得为此甚是苦恼。
以杨柳眉对沈河的了解,如果换做别的女人对他这样纠缠,他定会逢场作戏般地同她玩玩,而今他对静娴却在认真拒绝,唯恐轻浮之举伤了她似的。
如此,在杨柳眉看来,沈河怕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思在静娴身上。她万万容不得,一丝一毫都不可。沈河的心只能完完整整属于她一个人,哪怕她是别人的妻。
于是,杨柳眉明里暗里地给静姝递话,要她赶紧让自己妹妹回家。
上次甩巴掌的事静姝犹记在心,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又怎会听她的话。
既然杨柳眉不想让静娴继续住在陆家,那干脆撮合静娴和沈河在一起,大家也都落个清净。
静姝遂将这事说明,沈河竟然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答应,只说再考虑考虑。
如此倒更令杨柳眉着急了。她迫切想知道沈河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悄悄约了他在河边的僻静处见面。
许多年前,他们常在此嬉戏,如今柳色青青,人却是留不住。
树荫下,沈河眯着眼睛,抬头看着被枝叶割裂的破碎天空,轻声道:“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好久不见你了。”杨柳眉话不直说,故作感叹。“真怀念从前的时候!”
“你是不是糊涂了?前几日刚刚见过。”沈河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我度日如年!”杨柳眉一脸认真。
“哦?”沈河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道:“怕是陆家杂事太多,你厌烦了?”
“是!厌烦至极!尤其是那个胡静娴,看到她就讨厌!”
“她——确实不怎么招人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我喜欢你就可以娶你吗?”
杨柳眉一时无言,她看着沈河的眼睛,心里阵阵慌乱,良久才低声道出:“我,我已经嫁人了。”
“那我为何不能娶妻呢?”
“以前你为何不娶,为何偏偏现在要娶?你是故意气我吗?还是——”杨柳眉犹豫着,终把最想问的话问出口:“还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杨柳眉突然抱住沈河,哽咽着,倾诉着。“我心里是有你的,一直都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当年就选了淑离,我不知道。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我后悔了,我不爱他,他也不曾真正的爱我,他从来不像你……”
沈河不由得叹了声气,缓缓将杨柳眉推开,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又忽然将她抱住。
怕是心里悔恨。当初为何不争取到底,为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嫁给自己的好兄弟?原以为的成全,如今看来,竟是孽缘。他们过得并不好,或者说,是她过得并不好。
骄阳似火,将激情燃烧。
杨树下,悔恨的两人互诉衷肠,继而吻得缠绵,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静娴的脸上挂起惊讶与愤怒。
难过,悲伤,彻骨之痛。静娴没有上前将两人扯开,而是悄悄返回了陆家。她原本是去给沈河送点心,不巧在街上看到他独自往河边方向走去,神色还有些慌张。于是她远远跟着,想看看沈河究竟要去做什么,没想到却看到方才那一幕。
真是不要脸!静娴在心里暗暗咒骂杨柳眉。
她决定将此事宣扬出去,让杨柳眉无法做人。
静姝和嘉树听静娴讲了自己所见之事,惊讶之余告诫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静娴偏偏不肯,还扬言说她不怕与杨柳眉对质,非得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话偏偏让陆淑离听到。
他匆匆奔向河边,河边早已无人。
百感交集的陆淑离再回到家中,发现杨柳眉与胡静娴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血口喷人!胡编乱造!”
“我看得真真切切!你不要脸,勾引沈河!”
“你才不要脸!为了贴上沈河,什么手段不使,偏偏要污蔑于我,你说你居心何在?莫不是受你姐姐指使,目的是要夺我陆家掌事之权?!”
“胡说八道!”
……
杨柳眉死活不认,陆淑离也无意深究。
直到沈河与静娴的事情彻底黄了,愤怒的静娴再一次将矛头指向杨柳眉。
陆家的战火愈演愈烈,陆淑离决定不再逃避,抑或说是另一种方式的彻底逃避。
那一日,他约了沈河喝酒。
“这酒的味道变了,不似从前。”陆淑离一饮而尽,黯然感叹。
沈河知道话中深意,也早已听闻静娴看到他与杨柳眉在河边私会的事情。他抿了口酒,说:“酒是变了,人可未必就变了。”
“是吗?是呀——”陆淑离冷笑,又饮一杯,道:“你对柳眉就没变。”
“变没变她都早已是你的人!”
“你承认了?!”突然,陆淑离摔杯而起,“胡静娴说的是真的,是不是?”
沈河缓缓起身。他看着陆淑离,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慌张亦没有丝毫愧疚,那种冷厉甚至有种恨与敌意。“是!”他说。
后退,冷笑。陆淑离瘫倒在地,又踉跄爬起。失意,绝望。他将所有的情绪集在拳上挥向了沈河。
不让。忍了那么多年,沈河的悔与恨不比谁少。一拳回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为什么!沈河,你为什么那么对我?!”陆淑离嘶吼着。分不清是因为杨柳眉不爱他,还是因为沈河欺瞒他,总之,他愤怒,他懊恼,他想打一架!
“因为你得到了她却没有让她快乐!”沈河咆哮着。“我恨你!恨你夺走她!恨你让她流泪!”
“是她当年说不喜欢你,是她说她想和我在一起。怎么就成了我夺走她?”
“我不管!”
两个醉了的人,你一拳我一脚,你掀桌子我摔板凳,试图将所有复杂的情感宣泄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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