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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作者:应攸宁
 
    卫珩将她的手握紧,“出去看看?”
 
    楚珺点点头,拉着他向营门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侧目而视,楚珺一改往日的矜持守礼,只当看不见。
 
    等到了门口,看到那匹马,楚珺才想起来本来要问的事,“那匹马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卫珩笑着答:“送你的生辰礼啊。”
 
    “啊?”楚珺有些晕了,“那为什么带着去多罗那儿?”
 
    “不当着他的面送,他怎么能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卫珩凑近楚珺,“趁着生辰,你不问他要点什么做礼物吗?”
 
    楚珺看着卫珩那个笑容,脑海里只有一个词。
 
    狡猾的狐狸。
 
 第五十八章 送礼
 
    第五十八章
 
    听闻楚珺到了,多罗亲自迎出来,“公主殿下亲临,孤倍感荣幸。”
 
    楚珺回礼,“可汗言重了,蒙可汗看重邀本宫前来,岂有不来之理?”
 
    多罗似笑非笑,“那天本以为殿下是个少有的妙人儿,今日一番客套,却原来也是个刻板拘谨的?”
 
    那天在场的不过五人,自己又扮作侍女,他言语轻佻也就罢了。今日可是正式的场合,两国众人都在,他还如此出言不忌,可见是骨子里的轻浮。造物弄人,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楚珺神色自若,“可汗此言差矣,我兴国乃中原正统,礼仪之邦,国人自然是讲礼数的。贵国久居蛮荒之地,随意一点倒也无妨。”
 
    这是典型的骂人不带粗话。多罗不怒反笑,“是孤弄错了……”
 
    楚珺还以为多罗会道歉,下一秒就气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孤怎么会怀疑殿下是个无趣的人呢?孤还未见过似殿下一般伶牙俐齿的女子!”
 
    笑,笑!等会让你笑不出来!楚珺正腹诽,就听见卫珩冷冷清清的声音,“可汗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让殿下站了这许久?”
 
    多罗轻笑一声,“孤都忘了卫大人也在,失礼失礼,殿下请。”
 
    楚珺拉着卫珩,没看多罗一眼就从他旁边过去。
 
    吐谷浑不同于兴国,说是可汗即位大典,也不过是各部族首领一起赶来王庭,大家坐在一起在宴席上看看表演,席后进行些骑马射箭的娱乐罢了。
 
    塞外的女子有着不同于中原的爽朗与豪放,刚刚夏初,跳舞的女子就穿着皮毛装饰露出腰身和手臂的舞衣,赤着脚踩在草地上,脚腕和手腕上的银铃随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多罗看了看坐在楚珺旁边面无表情的卫珩,又看了看饶有兴致还与对面穆河议论两句的楚珺,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可还满意?”
 
    “嗯?”面带笑容正与穆河说话的楚珺转向多罗,“可汗太客气了,本宫觉得歌舞甚好。”她瞥了一眼那些女子赤裸的双脚,笑着道:“本宫方才还跟左贤王说起,塞外的姑娘就是好,初夏暑气未起,赤脚行走不免寒气入体,这跳舞的姑娘竟都是不怕的,果然是身康体健啊。”
 
    多罗笑笑,自己本来是想借此在她和卫珩之间挑事,她却先入为主,果然聪明,于是便不打算再说什么。正好一舞终了,多罗正欲起身祝酒,卫珩却先一步起身,“今日可汗即位,我等为可汗准备了一份贺礼,还请可汗笑纳。”
 
    虽然事先并不知道,但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多罗神色如常,“多谢,孤生受了。”
 
    就有人应了卫珩的示意抬上一件盖着锦缎的物件,看形状有点像一座半人高的盆景。前面还有两人抬了几案,后面两人就将这物件放在了案上。
 
    好戏终于可以开始了。楚珺对着卫珩露了一个只他两人才懂的笑容,上前对多罗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将盖着的锦缎掀开。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光彩一下晃了眼。那是一株半人高的南海红珊瑚,其色如血,映射的光华似缓缓流动。不仅如此,还有大小不一的东珠嵌在珊瑚末梢上做装饰,正中顶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更是引人注目。二尺以上的红珊瑚本就是稀有的极品,这株珊瑚成色如此,说是价值连城一点也不为过。吐谷浑久居西北远离海洋,东珠已是难求,红珊瑚这样的珍宝只能是听说过了。
 
    多罗毕竟是多罗,吐谷浑部众人还沉浸在红珊瑚的珍贵中,他很快就回神,对楚珺道:“兴国果然地大物博,殿下实在过谦了。”他定定的看着楚珺,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楚珺丝毫不躲闪他的目光,“不瞒可汗,本宫平日里随性惯了,最不喜送礼奉承一类的事,可本宫对可汗确有几分钦慕,今日又实在高兴,恰逢可汗大典,本宫自然要送些自己也觉着好的东西给可汗。”
 
    卫珩适时地起身一礼,“今日实乃吉日,不仅是可汗即位大典,也是我昌乐公主殿下的生辰。恕我冒昧,借着可汗大典的盛况,为殿下庆贺生辰。”他招招手,就有人牵上那匹马。“这是我为殿下准备的贺礼。”
 
    楚珺牵过马道:“多谢,懿轩有心了。”
 
    多罗已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看了看还放在场中的那座红珊瑚,他只能保持着轻松自然的表情,“之前不知今日是殿下生辰,失礼了,现下知道了,就不能不为殿下也备上一份薄礼。只是不知殿下喜好,怕是不能令殿下满意……”
 
    楚珺将那匹马从头顶到背脊抚了一遍,不急不缓地打断多罗的话,“本宫不似大多女子喜欢珠宝首饰一类,就喜欢好马。”
 
    多罗刚想舒口气,正想着如果是几匹好马那倒也没什么,就听得楚珺话锋一转,“早听闻尉屠那部的丰谷马场甚好……”她转向卫珩,“懿轩,丰谷是不是离我们巡防营不太远啊?”
 
    卫珩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配合道:“是,殿下记性是极好的,丰谷就在南麓巡防营西四十五里。”
 
    多罗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早就明白这是个套儿了,可走到这一步想不入套也难,况且他也早就怀疑过,这位公主殿下绝对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今日最重要的签订两国和约之事还没完成,虽然是昌乐公主提出议和,他却明白对于此时的吐谷浑来说议和才是上选……
 
    “哈哈哈,殿下果然好眼力,丰谷马场可是我部最好的马场之一,既然今日是殿下生辰,孤就将丰谷马场作为贺礼送予殿下!”他转向一旁,“贺鲁!”
 
    “末将在。”
 
    “稍后你就去与殿下的人进行交接,万不可出了差错。”
 
    贺鲁虽然不解他为何要答应,却也是恭敬地应下来,“是。”
 
    目的达成,楚珺与卫珩相视一笑,也不再拖延,命人捧上拟好的盟书,“可汗慷慨,对我兴国存友好之意,本宫自然要以诚意有所表示。”她揭开托盘上盖着的明黄绢布,“和约虽好,却不足以昭示两国亲厚,本宫欲与可汗签订盟书,从此两国结为盟友,不知可汗意下如何?”
 
    不同于和约的和平相处,结盟意味着两国关系更为紧密,也意味着一国有难另一国需鼎力相助。五公主真是将打一巴掌给个枣儿的方法用到了极致,看起来结盟对吐谷浑有利,可兴国皇帝没来,签订盟约的是五公主,这盟约上的印鉴也只是这位公主的印鉴,这不就成了吐谷浑与五公主的盟约了……
 
    多罗正在斟酌此事利弊,楚珺就从袖中摸出一物,“可汗放心,父皇玉玺我自是无权代为使用,但这枚印鉴是一样的。”
 
    多罗就看向楚珺手里捧着的印鉴,那上一眼可辨是“奉德明堂”四字。这是兴国奉德帝的印鉴!
 
    多罗看着楚珺的眼神就有些说不清的意味。就算今天她用自己的印鉴,他也很可能会签这份盟书,这么大好的机会,她竟然不利用……
 
    楚珺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那个位子再重要,也不比一国百姓的安定富足重要。孰重孰轻,本宫自有主张,断不会以国之大公谋一己之私。可汗多虑了。”
 
    多罗此时收了他一贯随性的态度,郑重地向楚珺一拱手,“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失敬了。”
 
    楚珺依旧笑得端庄有礼,“本宫就当可汗这是答应了。本宫代两国百姓谢可汗仁爱之心。”她率先在两份盟书上盖下印鉴,“可汗请。”
 
    多罗的印鉴是他手上的戒指。等盟书签订,楚珺与多罗交换了两国地图,又与卫珩在多罗的提议下观看了骑射比赛。卫珩甚至亲自上场,毫无意外地博得吐谷浑各部的一片喝彩。直到黄昏才兴尽而归。
 
 第五十九章 入朝
 
    第五十九章
 
    回去的路上楚珺一直在琢磨刚到手的丰谷马场怎么用才最好,卫珩见她很少有的喜形于色,忍不住道:“我本想着能要他几十匹汗血宝马,驯养好了与我们的战马配种,也算是个办法。”
 
    楚珺笑着摇头,“光有几十匹怎么行,我要的是纯种的塞外马。现在已经与吐谷浑结为盟友,过两年我再想办法从他们那儿弄来铸造更好兵刃的方法,如果马场也经营妥善,我们就再不必再担忧西境北境乃至东境的关外骑兵!”
 
    卫珩有一瞬的出神,“关外民族常年成患,倚仗的就是剽悍的快马和锋利坚韧的马刀。原来你竟想得这般长远……”
 
    楚珺抿了抿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珩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陛下的印鉴又是怎么回事?不说一来一去时间是否来得及,就是这传递的过程也不能保证安全,你是怎么……”他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是……”
 
    楚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怎么可能呢!这种事情不是儿戏,我怎么可能伪造印鉴?你还记不记得出平都那日苏公公曾来宣过一份密旨?”
 
    “自然记得,难道就是那时候?”
 
    楚珺点头,“我接旨的时候苏公公放在我袖中的。我心神不宁地揣了一整天,晚上才敢偷偷取出来看了一眼。”
 
    卫珩闻言若有所思,半晌才幽幽道:“原来陛下那时候就算到今日的一切了么……”
 
    楚珺苦笑,“要是你六个月前跟我说父皇如此这般神机妙算,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卫珩欲言又止,楚珺催他快说,“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讲的?”
 
    卫珩学着刚刚楚珺的样子苦笑,“我只是觉得在你面前这样说陛下不大好。”
 
    楚珺使劲摇头,“比起背后说三道四我更喜欢当面直言。快说快说。”
 
    “你回京前后发生了许多事,那时你我都有不少考虑,但那是在以为陛下并不知情的前提下。而现在看来,以陛下的思量,那些事都是瞒不过他的……”
 
    卫珩不太好再往下说,楚珺却已然明白,“你是说,三皇姐和皇后包括孟党做的许多事,父皇都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阻止,或者说,放任他们在前朝后宫明面暗处折腾……”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相信父皇不会害我。孟党坐大不是一两日,有些事父皇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是可以派人来提醒我,可是他能提醒我一辈子吗?我总要变得可以应付一切,进而可以将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掌握里。”
 
    楚珺将那枚“奉德明堂”的印鉴掏出来看看,转向卫珩道:“他是对我有期望的。”
 
    卫珩低眉笑了,“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总是担心你,可最近越来越发现你根本不用人担心。”
 
    楚珺轻笑,“有你们帮我多操心,我偶尔犯傻才无大碍啊。”
 
    因为楚珺现在可用的人很有限,所以去了丰谷将马场从贺鲁手里接过来后,就干脆把马场丢给卫珩去处理。卫珩把马场交给了冯岩生打理,楚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其实也觉得很合适。冯岩生做事沉稳且不失变通,性子又内敛不张扬,除了他其他人楚珺都没那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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