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与张老想法一致,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后者的说法。
胡老却不同意道:“我们大家都没见过辻娘的真面目,谁就能保证她一定是容貌又缺陷?我见到的那女子。相貌虽不出众也不丑陋,但更真实,行为举止也与平日我们见过的辻娘一样,所以我敢肯定,真的辻娘一定是她。”
郭老则拿出凌依给他的帖子,沉声道:“那我这名帖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看这上面的笔迹。确实是辻娘的笔迹,见我的辻娘若不是真人,怎么会有人将笔迹模仿的如此之逼真?”
四人各有说法,一时争执不下来。
说着说着,郭老忽然反应过来,讶然道:“等等,为何同一时间,会出现好几个假冒辻娘的人?假如说这四人之中有一人是真,那另外三人,又都是谁?”
被他这样一提,张老爷不禁疑惑起来:“说起来也奇怪,我二人在江边垂钓,辻娘竟然能找过来,她是如何知道我们行踪的?”
胡老刚喝了酒,脸色还有些绯红,也面露困惑:“我在斜月楼吃饭,她又是如何知道的?我们四人在不同的地方,就正好有三个自称是辻娘人来,这未免也太怪异了些。”
四人恍然惊觉,因为他们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不小的阴谋,而这四个自称是辻娘的人,孰真孰假,竟也一时不得而知。
“也许----这四人,无一人是真。”郭老最后沉声道。
“郭长老此话何意?”张老追问,其他两人也将疑惑的目光看向郭老。
郭老沉吟片刻,才分析道:“首先辻娘并未露出真容,可如今在落霞苑的辻娘,却大胆宣扬,若是没有后面三人插足,我们恐怕就真的信了她是真的。
假如我们都信了那就是真辻娘,那本尊是否会着急?她知道我们误会了,但不想露出真容来解释,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法子,就是告诉我们,这四人,无一人是真。”
胡老怔了怔,惊诧道:“郭老的意思,这后面三人,是真辻娘派来的?”
郭老点了点头,“老夫只是暂且这么认为,至于事实真相,恐怕还要再派人去查,但落霞苑中的那人,多半有假,那边且派人去盯着,我们现在并不知这冒充者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张老立即道:“我和李老已经有所怀疑,正派了人去盯着。”
郭老满意的点头,又嘱咐大家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且看那假冒者到底意欲何为。
*
被凌依提醒过的魏征,舍掉当初想要草草了结白兰寺一案的想法,反而是认认真真的开始彻查起来。
圆成本是个和尚,可现在他却得知后者早就还了俗,并且还有妻儿家室,这种反差让魏征有点消化不过来,因为他觉得,这案子背后,似乎还有这更惊人的秘密。
曾氏和虎子哭着将他们一家三口当初进京时的事情讲诉给魏征听。
得知圆成是被人利用了,魏征第一反应就是后者有何利用价值。
“小人从前是白兰寺的和尚,只因贪恋红尘被师傅赶出白兰寺。
本来小人离开白兰寺多年。如今回来也只是偶然,不巧进京第一天就被歹人暗算,醒来后妻儿皆不在身边。
那绑匪威胁小人,让小人在白兰寺做他内应。就是为了要诬陷凌大小姐是妖,这件事他们筹划了不少时间,从白兰寺翻修之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一个恰当的机会让小人重回白兰寺做法师。
白兰寺翻修就是一个契机,小人挂念妻儿。没办法只能妥协,那观音庙也是他们要求小人监督建造的,小人这些年也看破了许多,本无意害任何人,奈何妻儿-----”
圆成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曾氏和他抱头痛哭,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圆成这罪,怕是逃不掉了。
“大人,我们当家的真的是被逼无奈。还请大人法外开恩,饶过我们当家的。”虽然明知不可能,曾氏还是忍不住跪下求情。
魏征眉头紧蹙,来回踱步,最后问道;“那你可记得给你下药的人是什么模样?威胁你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圆成摇了摇头:“小人只是与一个奴才碰面,他口风很紧,小人打听不出什么来,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与凌府大小姐。一定是有深仇大恨,大人不妨问问凌小姐,看她是否有说得出来的仇家,兴许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还用你提醒?”魏征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一连审问了两日也没有结果,他又想起凌依的话,更觉前途一片黑暗。
若是自己这次案子不能顺利破,那庆隆帝势必要在明年的科举人物中选一个来代替自己,那自己到时候,该何去何从?
随从不禁提醒道:“大人。不妨我们去请教全大人,兴许他能给出点什么主意?”
魏征恼怒的踹了随从一脚,“兵部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吴县的案子上,有那闲工夫来管我们这点小事?
若是让全志在皇上面前参本官一本,说本官办事能力低下,那皇上怪罪下来,本官这乌纱帽,就只能拱手让人。”
随从惶惶不敢吱声,心里却道,若是没有外人的帮忙,恐怕这案子难结。
魏征正准备先回去休息休息,好好想想这案子该如何破,又有一衙差过来禀报道:“大人,那和尚说有想起一重要的事要禀报大人。”
魏征面上一喜,忙返回去问圆成想起了何事。
“小人记得最近的一次与那奴才碰面的时候,他交代小人要如何做如何陷害凌大小姐,那时候小人还特意问了句如何让凌大小姐上山,那人只说让小人甭管,说是他们已经计划好了。
能让凌小姐上山的,小人觉得,两人关系就算不深,也一定有某个能联系的人或事,大人若是能问一问凌大小姐那日为何上山,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的查出那背后之人。”
魏征心中觉得圆成说的很对,不过面上却还是没好气的道:“本官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本官早就想到了,多此一举。你且等着,待本官去问清楚了,再来审你。”
圆成惶惶道是,恭敬的目送魏征离开。
离开牢房后,魏征立即就让人送帖子去凌府,说是有要事要询问凌依,并且与后者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凌依回口信表示同意,并且在魏征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招待的茶具等,等魏征到的时候,她就表现的如同东道主似的,招待办的一点也不让人心生不悦,即便魏征可以说是站在宫承焰的那一边。
“今日过来打扰,其实是想问一问凌大小姐,当日为何要上山?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凌依略一想,茫然道:“特殊缘由倒是没有,只是母亲那日要上山祈福,我身为儿女,自然是要陪在身边尽孝道的。”
“这么说来,是夫人请大小姐上山的?”魏征追问。
凌依缓缓点头,语气中有些无奈:“只是没想到陪同不成,最后却出现那种误会,还扫了母亲的兴致,实在不孝。”
魏征呵呵一笑,眼里似乎有某种明了,安慰道:“大小姐有心就好。本官也只是来问这一件事,既然已经得知了答案,那本官就先回去了。等案子有结论了,再让人来给告诉大小姐。”
“如此就有劳大人费心了。”凌依起身福了福礼,让织羽将魏征送出去。
☆、第223章 一片和谐
魏征对凌府的家室虽然不了解,但他知道自古宅门深院,就是个是非之地,若说这世上是非最多的是皇宫,那其次就是这些豪门深宅了。
仅凌依的只言片语,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真真是觉得自己头脑从未转的如此之快过。
但明白是一回事,这到底是凌府的家事,邹氏如今虽然是凌府的主母,但凌依还是嫡女,所以她怀恨在心,想要除掉后者不难理解。可这如何能让他一个外人插手呢。况且邹家与宫家的关系,似乎也不浅呐。
魏征很是为难,也难怪凌依来警示自己,说不定后者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然后想要借自己的手来铲除异己。
她将曾氏和虎子送过来安圆成的心,就是为了让圆成不受威胁说出实情。
魏征心中骇然,若真是如此,那这女人也太狠毒了些,连妇孺都要利用,他心中对这个表面温柔似水的凌依似乎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
随从小心翼翼的问他道:“大人,既然知道了实情,那我们如何破这案子?”毕竟庆隆帝可是亲自发话要让魏征破案。
一面是邹府,一面是凌府,魏征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只能仰头叹息道:“哎,暂时先缓一缓,实在没办法,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后果。”
*
北秦的矿产是归户部司和盐铁司共同管理的,如今出了事,自然要两部协同办理,而兵部则负责这件事的整个调查。
既然要办案,自然要到现场去,待全志不分昼夜的颠簸了十多天之久,终于到了所谓的吴县之后,可看到的,却是一片和谐。
吴县老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根本不似罗氏口中说的惨不忍睹的景象。
全志又特意去了松阳村。看到的同样是和谐愉快的场面。
他不信邪,找了个破烂的茅草屋进去,准备问一问松阳村的事。
茅草屋内只有一个老妇人,老眼昏花满脸皱纹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了。
“老人家。我是从京城来的,问你个事儿。”全志大声问道。
老妇人耳朵不好使,睁着浑浊的眼睛,张嘴露出一口没有牙齿的嘴,含糊道:“你说啥?”
全志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老妇人总算听懂了,呵呵笑道:“大人问吧,小人知道的都告诉大人。”
“听说松阳村出事了,有人在这里开矿,村里的男丁都被抓住做苦力,最后矿洞坍塌,所有人都活埋了,可有这回事?”
老妇人问了好几次,才完全听懂他的话,茫然不解道:“小人不知有这回事。小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没遇到这种事。
松阳村这种地方偏僻,很多人都不愿意留下,都走了,走了啊,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婆子。”
全志心中越发疑惑,心道莫非罗氏在说谎?但后者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吧,何况捏造这件事,对罗氏有什么好处呢?完全没有。
“那老人家可知道,这村里有一个姓罗的妇人?听说是村长家的。松阳村的村长家在何处?”
老妇人指了指东边道:“村长的夫人就是罗氏,一家子住在东面。这些天可真是怪了,来了好几拨人来问,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了。”
全志知道金卫已经提前到了。只是他与金卫全是不同的两个部门,两队人各查各的,互不干扰。
他准备去见见村长,可突觉内急,有些尴尬的问茅厕在何处。
老妇人指了指门口道:“出门左拐就是了。”
全志面露疑惑,不确定的问道:“适才进来。左边似乎是一片田地,莫非老人家要我在田地里出恭?”
老妇人面上明显一滞,旋即打着哈哈笑道:“小人一把年纪,脑子不灵光了,总要忘事儿,大人别怪罪,茅厕在出门右拐。”
全志点了点头,便带着随从出门。
出门右拐果然是茅厕,只是看到那草搭的棚子,还未走近就有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袭来,全志瞬间没了如厕的心思,捂着鼻子转身往东面走。
东面的尽头果然有一间钻瓦房,看上去比一般农民的房子要好很多,想来是村长家了。
全志上前叩了叩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中年妇人,面容白皙,不解的问来人是谁。
全志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最后被自称是罗氏的妇人迎接进屋。
村长吴宰看上去有几分富态,身材微胖,听闻全志是京中的大官,笑容恭敬而有礼。
全志同样问了与老妇人相同的问题,而得到的答案,同样与老妇人说的一样。他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起身离开准备先在县城去住一晚,明日再打算。
离开松阳村后,随从不解道:“大人,莫非我们被骗了?这吴县和松阳村,无论从什么地方看上去,都很正常,何况这罗氏与我们见过的那罗氏根本不同,总不能有两个罗氏吧。”
“所以他们之中,必然有一方在说谎。”全志淡淡道。
小厮喃喃自语:“不可能一个县都在撒谎,看来确实是京中的假罗氏在说谎了。”
全志反而冷笑道:“你想的太简单,这吴县,处处都很寻常,可处处都透着诡异。
那老妇人自称在松阳村住了几十年,却连自己茅厕的方向都不清楚。
还有那对村长夫妇,我观他们住的也并未多好,可见并不如何富裕,这种人家应该常年在地里劳作,怎能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那罗氏肤白如雪,分明是常年享受惯了的。
还有吴宰,身显富态,说话圆滑,也不是庄稼人会有的体态。”
随从错愕的盯着自家主子,心中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果然兵部尚书也不是徒有虚名,这些问题,他可想都没想到过。
“大人既然怀疑松阳村甚至是整个吴县,那不妨去见见吴县知县,小人来之前就打听了这个县令朱华,也见过画像,兴许能问出什么。”
全志也是打算去见见这个朱华,遂命人驾车直接去吴县衙门。
却说朱华听闻京中要来兵部尚书的时候,将县衙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了一番,全志到了之后,竟然有些惊讶,吴县本不是富裕的城,却能将一切弄到不输于京城中的布置。
虽说这样的待遇让他满意,但另一方面却已经败露了朱华的本性。
全志同样问了朱华一些问题,后者回答的滴水不漏,对全志的提问表示并不知情。
“吴县虽然不比其他县富裕,但百姓安居乐业,大人别看我们这个县城小,但没有恶棍混混闹事,比邻也相处和睦,生意人但凡买卖都有赚头,妇孺买卖也不会受欺骗。
大人也能看得出来,这镇上,是真的很和谐。”
正是因为太和谐,所以才让人怀疑。
全志面上不动声色,接受了朱华安排的住宿,是在吴县最好的一家客栈里。
入夜之后,全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忽然听到窗子几声有节奏的击打声,他忙起身,让随从去开窗。
进屋的是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男子,男子面色如墨,面无表情,看上去像是谁欠着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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