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疋气的发笑,还待再说,又被全志打断。
“本官说了肃静,再喧哗,先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良疋不得不住嘴。
全志很满意,又看向更夫道:“你确定没看错?这可关系到几十条人命,若是让本官知道你说谎。那后果你该知道有多严重。”
更夫惊恐点头:“小人说的千真万确,小人那天雨夜确实看到他了。”他指了指良疋。
良疋咬着牙,做出一副要打过去的架势,“你再胡说八道----”
全志终于火了,怒喝道:“威胁证人,扰乱本官办案,来人,先将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本官看他招是不招。”
良疋惊愕,大声喊冤:“大人。您莫非要屈打成招?
这件事并非小人所为,小人也从未去过落霞苑,您为何要打小人?
公堂之上难道就不给小人辩驳的机会?还是大人您要独断审案?”
全志气急,拍着桌子道:“还不拖下去打。”
两个衙差上前。一左一右抓住良疋直接往外面拖。
良疋大吼大叫:“大人冤枉啊,小的冤枉----大人您要屈打成招,小的不服。冤枉啊----冤枉啊------”
他的冤枉,最后在那一棍子打下去后,变成了惨叫。
结实的棍子打在良疋的屁股上,疼的他几乎晕厥。他奋力咬紧牙关,让自己不晕过去。
三十棍子终究还是没有打完,只打了十多棍,全志就让人停手,将良疋重新带到公堂上,再次问道:“人证在此,你招还是不招?”
良疋疼的头冒冷汗,咬着牙摇头,眼神坚定道:“小人不知道要招什么,还请大人明示。”
“哼,看来还不长记性,有人看见你去过凌府,你为何不认?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吃里扒外,帮着凌家监督落霞苑,最后再与凌家里应外合,将落霞苑人全部杀了?”
良疋一字一句的认真道:“大人,莫须有的罪名还请别加在小人头上,小人死不足惜,可凌府是怎样的大族,到时候反而给大人带来祸害,可就得不偿失了。”
全志气的浑身颤抖:“还替凌府说话,还说自己不是凌府人,你还狡辩什么,早点认罪,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良疋吐了一口血沫,“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招什么招。”
也许是他喊的声音太大,也许是公堂内有人外传,总之良疋被兵部尚书屈打成招的事,很快就传去大街小巷。
彼时良疋被关在大牢之中,屁股上已经疼的发麻无感,他趴在地上喃喃自语:“也该传出去了吧,看在我挨这几棍子的份上,可得好好儿传。”
“嘀嘀咕咕说什么,有人来看你了。”衙差踢了一脚牢门。
良疋趴着跪起来,看到一袭白衣,眼里露出一丝着急,直看到凌依眼里中的安慰,他才微微放心。
“主子怎么过来了?”
凌依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脸色苍白些,没什么大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她眼里有着赞许,称衙差走远后,才出声道:“你这一顿打没白挨,现在京城内都说兵部尚书为了尽快破案屈打成招。现在人已经被叫进皇宫去了。”
良疋高兴的要蹦,可刚刚一动,又牵扯到屁股上的伤,疼的吸气。
“有用就好,小人就怕完不成大小姐交代的事。”
凌依看衙差又走过来,冲良疋使眼色,用正常的声音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做主,你对落霞苑忠心耿耿,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背叛落霞苑的事。”
良疋感动的要哭:“多谢主子相信小的,小的这辈子遇到主子,别无他求了。”
衙差不耐的走过来道:“好了好了,赶紧走,时间到了。”
凌依起身,冷着脸对衙差道:“他可是我安人院的管事,风水轮流转,你可对他好些,今日进来的人,明日指不定就出去了,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衙差起初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安人。
他常年在牢中度过,怎么知道。
听凌依这样一说,才知道后者来头不小,心里不免犯虚,不敢再吆喝,弯腰道:“安人误会了,小的没有不敬的意思,安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照顾他。”
凌依冷哼一声,这才离开。
却说全志在大堂之上公然对人严刑拷打企图屈打成招的事传出去后,当事人还全无自知。
直到宫中下了口谕让他进宫面圣,他还以为庆隆帝是要询问案件的进展程度,高高兴兴的准备说自己找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哪知见到庆隆帝后,后者铁青着脸让他很不解。
庆隆帝将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扔在他脚边怒道:“你就是这样审案的?
朕为何让你去?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将人屈打成招,再传出一个我北秦官僚腐败,朕治国无方用人不善的话?”
全志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去看奏折上面的内容,才知自己已经被误传成这样了。
他急忙喊冤辩解:“皇上明察,微臣绝对没有屈打成招,是那人拒不承认,微臣才想给他小小的惩罚吓吓他,微臣实在没料到会这样啊。”
庆隆帝指着全志呵道:“你指的就是那个唯一活着的叫----叫什么---”
福泉赶紧在他耳边道:“良疋。”
“对,叫良疋的管事?难道他活着,就说明他是凶手?那朕还让你出面查什么案?朕给你俸禄,你就是这么干事儿的?”
全志匍匐道:“皇上明察,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只是----凭微臣多年的办案经验,这个良疋绝对没有说实话,微臣----”
“够了。”庆隆帝越发愤怒:“朕总算知道你兵部是如何办案的了,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是凭感觉办案?
那朕感觉你兵部尚书的位置坐不稳了,是不是也要这么断案?”
全志吓得面色发白,他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个奴才,竟然会引来这样严重的后果。
不敢再辩驳,而是认错道:“皇上教训都是,罪臣此举却有不妥,愿意将功补过,请皇上再给罪臣一次机会。”
庆隆帝恼怒的瞪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话中有几分可信度。
全志跪在地上,额头的汗水涔涔落,不敢吭声。
虽说他这次确实做的又欠考虑,但兵部这么多年,也确实结了不少重大案件,最后都将凶手绳之以法。
庆隆帝考虑了良久,才厉声道:“这次朕便饶你一回,回去后好好查案,别靠着所谓的经验感觉。
限你一个月内必须查清此事,否则自己拿着官服来见朕。”
全志不敢耽误,连连谢恩,恭敬的退下。
☆、第173章 重大线索
既然庆隆帝已经发话,全志也就不敢再将良疋关押,第二天就把他放了。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到牢里将良疋接出来。
“大人折煞小人了。”良疋表情恭敬,心里却哈哈大笑。看来这一顿打确实没白挨。
全志心里窝火,脸上笑意浅浅,可说出的话却冰冷而充满敌意,“本官也不是蛮不讲理武断之人,既然是误会,自当放了你。
外面那些流言如何说本官不在乎,只是----最好这真的是误会,本官当兵部尚书这么多年,至今还没有一个犯人能从我手里逃走过,你----可得小心了。”
良疋呵呵一笑,拱手道:“大人威名令犯人闻风丧胆,小人相信凶手一定能够很快就被大人绳之以法。
小人一定小心,不被凶手复返而杀,一定留着给大人作证。”
全志心头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良疋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公署。
落霞苑的取证虽然已经完毕,但院内还是一片狼藉,血水混合着雨水全部融进了泥土,看上去诡异而阴冷,所以他还是暂时先回八音国。
凌依正在八音国等着他。
“小的幸不辱使命。”良疋笑着给凌依行礼。
凌依忙让他免礼:“你先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剩下的交给我。”
良疋面露好奇:“小人斗胆,不知大小姐准备如何做?”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经过这么一闹,全志不会再轻易给你,甚至是凌府定罪,首先皇上那边已经给他留了‘案底’,他若是最后再得出同样的结论,委实难让皇上信服。”
良疋佩服道:“大小姐考虑周到,小的佩服。”说完又满脸悲戚之色:“小的现在做梦都还梦到阿福他们,死的那样惨,还请大小姐一定给他们报仇。”
“放心。清风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凌依嘴角的笑容寒冽,纵是良疋,心头也忍不住本能的颤了颤。
路笑天晚上依旧去凌府与凌依交接。
事实上。他也好几天没回过凌府了,因为凌依交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让他几天都脱不了身。好容易回来了,几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得手了。
“大小姐每次给的任务。都这么艰险刺激。”路笑天拿着手里的东西好不得意。
凌依笑了笑:“你不正是喜欢这样的事儿么,让你去做别的,只怕你还不乐意吧。”
“知我者大小姐也。”路笑天晃了晃手,又往外走,对织羽道:“我先去办事儿,回来再找织羽妹妹谈心。”
织羽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也许是凶手做的太彻底,也许是雨夜洗刷了所有的线索证据,总之五日下来,全志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目前唯一一条线索就是更夫的证词,但是有了前面的教训。他再也不敢轻易审问良疋了。
正焦头烂额之际,魏征却报,说在落霞苑找到了重大线索。
全志又惊又喜,连夜赶往落霞苑。
“大人,东西就是在这里找到了,因为挂在树上,我们的人之前也没发现。”
全志又气又喜,瞪着魏征:“叫你粗心大意,本官说什么,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被你们这样就漏掉了,那这件案子岂不是要石沉大海了。”
魏征呵呵点头,心里头却忍不住嘀咕。就这么一件东西,他就不信立马就能破案。
全志命人将证物取下来,拿在手里端详。
那是一根黑色的面巾,上面绣有银色花纹,用的是最上乘的蜀绣而制。
魏征好奇的伸长脖子:“大人,真的能凭借这个就抓到凶手?”
全志再瞪他一眼:“案发现场发现的证物。你当是随便地上捡的?这可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他带上证物,带着一行人匆匆回京兆尹公署。
事情紧急,全志回去后就立马让人找来京城中最好的绣娘。将证物交给绣娘,看她能看出什么信息来。
“这是京城内最好的蜀绣,能有这样品质的,也只有绣坊、织坊和华衣坊有。
针法用的很多,晕针、滚针、铺针、盖针、切针、拉针,至少有四十多种针法在里面,绣此物的人,一定是刺绣高手。”
全志大喜:“此绣品与你相比,又如何?”
绣娘沉思片刻,答曰:“不相上下。”
“京城中能与你相比的绣娘是谁?”
绣娘面上为难,怯怯道:“不知大人询问这些,可是与案件有关?”
全志脸色一沉,“这就无需你多管了,速速道来是谁,耽误了本官破案,唯你是问。”
绣娘不敢隐瞒,忙道:“是秀旗房的婉娘。”
全志立即下令捉拿婉娘。
魏征不得不提醒道:“大人,现在天都黑了----”
全志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抓犯人难道还要分白天黑夜?”
魏征连连应是,忙带人去抓婉娘。
绣娘吓得面色发白,急道:“大人,婉娘虽说与民妇关系不好,可民妇也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会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
全志呵她退下:“案子是本官在办理,尔等还不退下,再敢多言,将你连带着一起审问。”
绣娘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害怕的不敢多语,赶紧退下。
婉娘被人连拖带拽粗暴的从床上拉起来,吓得哇哇大叫,以为遇到什么歹人,拼命挣扎企图逃脱。
而官差们就当这是反抗,心中更加坚信此绣娘就是凶手。
五花大绑将婉娘带到大堂,深更半夜的,全志一身朝服,昏暗的室内,黑沉着脸,让人不觉瘆的慌。
“大胆刁妇,说,落霞苑三十一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婉娘脸上发白,惊恐道:“大人冤枉啊,民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来力气杀那么多人;
何况民妇与落霞苑并无仇恨,为何要杀他们,民妇冤枉啊大人。”
全志给旁边人使眼色,后者会意,将黑色面巾送到婉娘面前。
“这面巾,是不是出自你手?”全志厉声问。
婉娘就着昏暗的火光,老实点头:“确实是出自民妇之手----”
全志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似的,“瞧瞧瞧,还不承认人是你杀的,这条面巾可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若不是你,为何你的东西会出现在落霞苑?”
婉娘无比无辜:“求大人明察,这面巾确实是民妇绣的不错,但这种面巾,民妇自己还有三根,另有七根已经卖给了别人。”
“卖了?”全志忍不住身体前倾。
“这一根面巾价值二两,是普通人消费不起的,民妇都是卖给京中的贵妇人,而且这面巾颜色也有差别,黑色有三条,桃红有四条,剩下都是鹅黄。”
魏征在全志耳边喜道:“大人,这样说来,我们的嫌疑犯就限定在三个人当中,下官看破案在即了。”
全志瞄他一眼:“还用你说----”又问婉娘道:“那这黑色面巾,你可记得都卖给了哪三个人?”
婉娘忙不迭的点头:“民妇记得,民妇那里有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客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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