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不解:“安人既然有自己的宅子,身体羸弱,为何要去万有山那么远的地方?”
“实不相瞒。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平日无事就喜欢外面走。
京城中很多地方我都去过,没地方去了,我就开始往邻国走。游山玩水并非只是男人的乐子,我了无牵挂,向往山间自由,这并没什么不妥吧。”
魏征同意的点头,旋即又羡慕笑道:“安人虽是女子,却活的比有些男儿都还潇洒,在下佩服。”
凌依谦虚又勉强的笑了笑:“人都说我是野人。大人还羡慕什么。”
魏征见实在问不出多余的话,正好负责检查房间的人也都完工了,他便带着唯一的幸存者良疋准备先回公署。
“安人放心,这只是个例行公事。我带回去问些问题,到时候再原样送他回来。”
凌依给了良疋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跟上去。
既是案发现场,肯定也不能住人。凌依离开落霞苑就去了八音国。
想不到的是,八音国几位长老都在,包括宫曦儒。
郭老先生见凌依走进来。慈爱的拉着后者的手安慰道:“放心,天子脚下还敢如此嚣张,京兆尹一定能抓住凶手,我已经让人将房间打扫出来,备了些饭菜,你稍稍吃点儿,压压惊。”
凌依感动的红了眼眶,哽咽道:“多谢长老,辻娘何德何能能得你们关爱,欣慰至极。
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人,辻娘心中实在难受,不想再一一解释,还请长老原谅辻娘的无礼,辻娘先退下了。”
“好好好,快去休息休息。”郭长老很理解的道。
凌依默默的走回自己往常住的房间。
宫曦儒则起身对郭老先生道:“老师,我去看看。”
以前他就与辻娘走的很近,也没避嫌,郭老先生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品行,不会乱来,也不担心,遂点了点头:“你好好安慰安慰,毕竟都是年轻人,兴许能说得开些。”
宫曦儒拱手福礼退下,转身追上凌依的脚步。
凌依任由他跟着自己进屋,房门大打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事实上见到那样的场景,凌依此时胃里翻滚的难受,看到这些饭菜,就想到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无论如何也吃不下。
宫曦儒给她倒了杯茶水,想了想,还是将水杯放在凌依的手中,让她能双手捧着。
指尖无意的触碰,是一片冰凉,他知道,凌依表面的平静,并非内心的真正镇定。
“我会查出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他沉默了片刻,保证道。
凌依抿了一口茶,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冷冽,“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下午的时候,她借口想要出去透透气,悄悄回了凌府。
织扇已经打听到消息,一直等着她回来。
“婢子打听过了,昨天之前还是那个莺儿在管事儿,今天就换人了。”
她不说,凌依也知道是换成了满江燕。
“大小姐,这个满江燕之前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一定不是去干什么好事。
婢子觉得这件事,多半与她有关。您也知道她一直仇视落霞苑。
可是婢子想不通的是,为何以前她没有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偏偏在这个时-----”
话还没说完,织扇立马住嘴,眼里有着明了。
是啊,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那又能是什么时候呢。
宫云瑞的损失,若真要找个人担待责任的话,那就是非落霞苑莫属了。
这样说来,这件事,就是宫云瑞授意的?!
织扇呆滞的说不出话,她从未见过宫云瑞的真正手段,也没见到后者的凶残狠辣。
从前她只以为,凌依与宫云瑞有着什么仇恨,可现在,她才觉得,不管有没有仇恨,那样的人,都太可怕了。
“大小姐,满江燕已经怀疑我们与落霞苑的关系,婢子怕她对您不利啊。”织羽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
凌依微微一笑安慰道:“她刚刚制造了这么大的风波,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动作,除非她的主子,真的对她不管不顾了-----又或者说,她的主子,此时正大发雷霆也说不定。”
在京城犯下如此大案,势必会引来皇上的重视。
凌依相信宫云瑞并非那么愚蠢,他不会为了一时的泄愤,让满江燕将落霞苑屠杀干净,所以很可能这件事还是满江燕擅自行动。
若是如此,那她似乎当下只要考虑如何找清风楼的满江燕报仇就行了。
至于宫云瑞,不急,慢慢来,总有那么一日,她会让他不知不觉的走上慢性死亡的路。
凌依的猜测的并没有错,宫云瑞并不知道这件事,当他听到落霞苑出事后,甚至没有将这件事与自己联系起来。
而当他听到那残忍的杀人手法,一针毙命,他就猜到,一定是满江燕。
问了血狐昨夜去给满江燕送药的事,他终于断定,这件事确实是满江燕所为。
宫云瑞本就心情烦躁,现在还遇到这种事,气的浑身颤抖心肺都似要燃烧了一般。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清风楼。
满江燕就像是料到他会来似的,穿上漂亮的衣服,画了精致的妆容,备好酒菜,和一支长箫,等待着宫云瑞的到来。
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满江燕笑吟吟的起身,屈身福礼:“属下见过公子。”
宫云瑞握紧双拳快步来到她跟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满江燕的脸上。
由于力道太大,满江燕又根本没有防御,被打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雪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红指印,嘴角也顺着流下一丝黑红色的血。
宫云瑞眼神倏地一沉,走上去,擒住满江燕的下颚,怒道:“你中毒了?!中毒了为何不说?”
满江燕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多谢公子关心,属下没事,这种毒在暗庄太寻常了,根本死不了人。”
宫云瑞眼神微微闪了闪,冷哼了一声,松开手,“回头我让血狐给你拿解药,就算死不了人,可浑身比针扎还痛十倍,也不舒服。”
满江燕不甚在意,连嘴角的血渍也不去管,跪坐在地上道:“公子请坐,属下知道公子要过来,特意让人做了您最爱吃的。”
宫云瑞的怒气又被拉了回来,看到满江燕嘴角刺眼的血痕后,越发愤怒,冷冷道:“擦掉。”
满江燕慢悠悠的拿出手绢儿,轻轻擦拭嘴角,做完这一切,又给他倒酒,“公子趁热吃,免得菜凉了。”
宫云瑞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良久才沉声问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这样做的解释。”
☆、第170章 新的线索
满江燕给宫云瑞斟满酒,脸上挂着让人看不透的笑。
她本就长的美艳,如此笑起来,竟也有种魅惑之感,宫云瑞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来,满江燕从前并不笑,冰冷着一张脸,一如所有杀手那样。
可是现在的她,却笑的让人琢磨不透,让他琢磨不透,这样的满江燕,让宫云瑞感到陌生。
“属下知道这件事做的鲁莽了,但正是公子对落霞苑的一再忍让,才让他们如此嚣张。
我听血狐说了,这次木枋损失惨重,皆是拜落霞苑所赐,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替公子出气。”
“这样的借口,你以为能说得过去?”宫云瑞吼道:“你可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三十一条人命,这件事现在已经禀到皇上耳边,你猜接下来会怎么着,若是京兆尹无法顺利结案,皇上会让兵部来审理此案。
兵部尚书全志那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若是让他查出你,查出清风楼,我和父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全毁了。”
宫云瑞越说越气愤,拍着桌子瞪红双眼,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满江燕无动于衷,表情连动都未动半分,她盈盈起身,拾起地上的杯子,又给宫云瑞倒了一杯,轻声道:“公子何必如此动怒,且听属下说完。
虽说属下是想替公子出气,但属下怎不知这个中要害。既然属下敢做,那就是想好了后退的对策,而且还能让凌家吃不了兜着走。”
宫云瑞狐疑的看着她:“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公子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办,全志说好听点是铁面无私,说难听点是认死理不懂变通,只要是他认准的,那就是皇上也说不动他。
凶手若是落在他手里,那是决计逃不掉;至于魏征,更好对付。”
宫云瑞表情冷淡:“你可要记住。这个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你。”
满江燕无辜茫然又不解:“怎么会是属下呢公子,属下昨夜一晚上可都在清风楼,这里的人都能作证;韦大人也能作证。属下可是伺候了他一晚上呢。”
宫云瑞脸色一寒,“你说什么?”
满江燕拿起手边的箫,“为了让公子吃的尽兴,属下给公子吹一曲。”
悠远清冷的箫声从雅间内传出去,声音一直扬到一楼。
宫云瑞看着满江燕。心中的疑惑越甚,这个人,与他认识的满江燕,似乎没什么不同,可又处处不同。
不知为何,虽说现在的满江燕让他满意,可他却忽然有些想念从前那个冷着脸的满江燕了。
“你不是说不吹箫了吗?”他淡淡问道,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满江笑:“那是从前,属下现在又觉得,只有箫声。才是最配属下的,也只有属下才配用它。”
宫云瑞不再多说,随意吃了两口,起身道:“最好事情能如你所愿,否则你知道后果。”
满江燕脸上的笑意有瞬间的动容,沉吟道:“属下明白,生不如死罢了。”
宫云瑞面无表情的离开清风楼。
*
魏征将良疋带去公署,按照惯例问了些基本问题,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让他先回去。
等良疋走后。官差上前禀报:“大人,找到昨夜打更的更夫了,是否带到前堂去?”
魏征立即往外走:“马上带过去。”
更夫是个瘦小的小伙子,被官差提着衣领带到魏征面前。人吓得不轻。
魏征拍着桌子厉声问道:“昨夜长叶街是你负责打更?”
更夫跪在地山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小人。”
“那你可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更夫越发害怕,忙不迭的摇头否定:“小人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放肆----”魏征再拍桌子,呵道:“落霞苑一夜死了那么多人。你竟然说没看到?
若是没有人闯入,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他们死前一定有大声呼救,你竟然说什么也没听见?你当本官是好糊弄的吗?
说,为何要包庇凶手,你是凶手的同伙,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是你杀的?”
更夫哪儿见过这样让他胆颤的场面,吓得趴在地上磕头喊冤:“大人冤枉啊,小人不过是一个打更的,与落霞苑无冤无仇,小人为何要去杀人呐。
何况以小人这样瘦弱的身材,只怕还没进去,就先被轰出来了。”
魏征本来也只是吓吓他,他知道这个更夫是无辜的,只是怕他看到什么又不敢说。
“我再问一次,你当真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你若是配合本官,那本官重重有赏,可你若是什么都不说,到最后又让本官查出这件事与你有关,那本官可就只能以包庇罪犯的罪名将你收押入牢了。”
更夫吓的直哭,“大人,小人真没看到什么,那时候雨那么大,小的又戴了斗笠,一路都是盯着脚下走。
小人只记得天黑后,小人去长寿街打更,看到落霞苑的良管事从凌府跑出来,看样子似乎有很急的事情要办。
除了这个,那天晚上一切都正常,求大人明察,小的说的可都是事实了,绝无半句隐瞒。”
良疋?!魏征沉思起来。
旁边的人轻声提醒道:“一个月前,凌府的丫鬟与良疋有过争执。”
魏征思绪迅速转动,让人先将更夫带下去,自己则起身往外走。
随从跟上去问道:“大人要去哪儿?”
魏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是你说凌府与落霞苑有过节吗,我还能去哪儿?”
随从连连点头,赶紧走前面去给魏征牵马。
良疋从公署回去后,直接去了八音国,本来以为能见到凌依,可一问才知后者出门去了。
他知道凌依一定回凌府了,自己落霞苑回不去,只能在八音国停下来。
邹全知道他是辻娘身边的小厮,也没有为难,让他暂时在小厮房内休息。
凌依正考虑要不要先以辻娘的身份回八音国,毕竟她也知道良疋回来后会去那里找自己,再者她是借口出来放松心情,也不能消失的太久。
可正要准备出门的时候,二门外的丫鬟就急匆匆的跑到她院子里来。
“大小姐,官差来了。”
凌依心中一动,魏征这时候过来,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或者是自以为查到了什么。
魏征可不知道她就是辻娘,那么落霞苑出事,为何找到凌府来了呢?
凌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次自己与“辻娘”的过节,那件事当时传的也挺热闹,因为凌府大小姐也因此而捐了四百亩的地,成了与辻娘一样的活菩萨。
织羽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微发白:“大小姐-----”
“别急,别慌了阵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出去会会他。”
织扇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织羽,“京兆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织羽心头乱如麻,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看到织扇担心起来,赶紧安抚她的情绪:“一切有大小姐在,你别自己乱了套漏出马脚。
待会儿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做奴婢的少说话,听大小姐说。”
织扇连连点头,跟上凌依的脚步。
京兆尹亲自上门,凌善道和兰氏自然都要出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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