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夏士兵连忙停下将门缝里的枪踢出去,重新合力关门,可是就耽误这么一会,后边花刺军已经冲到眼前,他们把手里□□往前送,城门眼看没法合拢了。
李慕君在城墙下自然看到钻进城门洞子的花刺军,更看到山坡下的敌人犹如打了鸡血般往上冲她冷静的命令:“命床弩和火炮不记后果压住山坡下的敌人,打开城门格杀勿论。”
因为有火器营和城墙上守将的点射,再有后来周厚德命床弩压制敌军大部队,所以追来的不过几十人,很快便全部被杀,通州关的城门又一次紧紧关闭。
这一次花刺军看到前方被别住的城门,不惜一切代价向上冲,可是结了冰的山坡让他们连滚带爬,再加上铺天盖地的羽箭,他们被射杀和自伤损失惨重。
李慕君站在城墙之上平静的命令:“把布幔挂到城墙上。”
几个大夏士兵抬着一大卷布走到城墙上,把布垂到城墙之上。这布幔是李慕君让张万兴准备的,高约一丈有余,长有二十几丈,上边是一人大小的字:
西军的将士们,朕知道你们是被灵郡王蒙蔽,才放下家中的爹娘妻女背叛大夏,如果有人能取灵郡王人头献上,朕封他为西平侯。如果有人想父母家人,只要放下武器,朕让他平安归故乡。如果有人能拿下花刺或者西蕃的人头赏银十两。
这便是李慕君早就想好的攻心之策,先是挫敌军的锐气,然后瓦解敌人的联盟。蔡元聪手下也有十五万大军,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想要叛国打仗,尤其是那些最普通的士兵,他们不过是听命而已。
一百个粗壮的大夏士兵手持铁皮喇叭,站在城墙上高吼:“西军的同袍们,只要杀了灵郡王就是西平侯!只要脱下铠甲扔掉武器,就能平安回家!杀一个蛮子十两白银!”
灵郡王看着远处城墙上那巨大的文字,听着大夏军传来的招降声,脸色气的发黑。矮壮的西蕃右将军哈哈哈大笑:“你们夏人就是花样多,大夏的皇帝这是要你没法信任西军呐。”
花刺左贤王脸色也不好看,何止挑拨了灵郡王和西军的联盟,他以后怎么敢让自己的士兵和西军在一起?万一被黑了拿去领赏怎么办?
矮壮的右将军拍拍自己的战马哈哈哈笑:“本将以后可不敢再让手下的士兵,和西军走得太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没了人头。”
蔡元聪此刻真是悔不当初,他怎么就被灵郡王说服,起兵造反了!还好皇上没说要自己的脑袋换爵位,否则他都没法相信自己的亲兵。
不过别人投降或许还有好处,他这西境总兵是绝没有好果子吃,因此他必须跟灵郡王死死绑在一起:“王爷,末将自来西境十余载,和王爷惺惺相惜,最是明白王爷的雄才大略,末将拼死也会效忠王爷。”
灵郡王缓下铁青的面容,拍了拍蔡元聪的肩膀笑道:“元聪的忠心本王从不怀疑。”
“是,多谢王爷,末将这就命人用火箭去烧了那布幔。”蔡元聪连忙表忠心“然后再派人去阵前叫骂,皇帝不孝嫡母德行有亏,让太后老人家万里求救。”
“正是,这样的人给出的承诺如何可信?”灵郡王双手背后说的大义凛然。
可是谁是傻子呢?西境的士兵们也是大夏百姓,他们跟着自己的上官,迷迷糊糊就成了里通外国的叛军,不得已只能跟自己人刀兵相见。
如今皇上体谅他们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怎么会不愿意?他们跟着灵郡王看着蛮夷在大夏的土地上,烧杀淫虏肆意践踏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心里不难过吗?
说什么皇上不可信,核查田产让大伙都有田种的是皇上。用大夏百姓威胁皇上的是灵郡王,愿意全力救孩子的是皇上。这一刻西军虽然没有摆明,可是他们彼此相望的眼神里都有了主意。
不说西军暗地里的涌动,今天灵郡王这边的攻城显然又没有成绩,反倒是因为他们借着大夏百姓没用盾牌伤亡及其惨重。
左贤王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开口说:“本王去看看伤亡两位请自便。”
灵郡王也很头疼,他没想到皇帝会来釜底抽薪这一招,太狠了。他要赶紧想办法,因此也没多留:“本王也要回营思量对策。”几个人拱拱手就各自散去。
灵郡王转身打算回营,眼角余光看到身后铠甲分明,手扶佩刀的西军,忽然心里一突:回到西军营地,自己会不会被某个贪功的……拿去领赏?
他脚下一顿跨马追上花刺左贤王:“等等本王,今日花刺军受到重创本王也去慰问一番。”
左贤王勒马停下,回头看看灵郡王身后的士兵就知道他的心思。左贤王冷着脸,他不赞成灵郡王这样的态度,大夏天子刚使出离间计,灵郡王便借故防范西军,岂不让人心寒?
可是灵郡王快马追上他,笑着说:“本王带着西军去探望花刺将士,才显得我们交好不受敌人挑拨。”
虽然有这么个借口,可是左贤王依然觉得灵郡王做得不对,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他也害怕灵郡王被人黑了,那么这次入侵大夏的计划就泡汤了。
灵郡王在花刺军中住了两日,蔡元聪心里实在不得劲,只能和手下的大小将军们在一起喝酒,联络感情。可惜用处并不大士兵们虽然没有哗变,却也不肯再攻城。
西蕃的右将军也是不肯,灵郡王劝他:“大夏军前番羽箭不要钱似得用,如今军备肯定不继……”
“本将可没有用士兵去消耗敌人军备的爱好。”右将军一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边用油呼呼的嘴说道。
其实灵郡王没有说错,为了救那些孩子,李慕君不计后果箭雨铺天盖地,确实用掉了将近一半的储备。
左贤王倒是想进攻,可是西蕃只想跟在后边捡现成,他自然是不乐意,更何况他上一次损失确实挺重。
关里关外难的平静了两日,张万兴来向皇帝禀报那些孩子的处理方法:“末将让杨东的知府过来,把那些孩子带走送到善院好生养着,杨东是附近最繁华的城市。”
“那个后背中箭的少年如何了?”皇帝坐在上首神色平静的问道。
“好在没伤到内脏,虽然箭深了些,倒没有大碍。”张万兴回忆那孩子拔箭时疼的满头汗,浑身颤抖,却倔强的不吭不哈,难的感叹“那孩子叫刘家旺是真不错,末将想留下做个义子,或许将来能有一番成就。”
皇帝淡淡的点头,又吩咐:“那些能跑回来的孩子都是有记忆的,让他们去伤兵处照顾伤兵。”
“都不大点的孩子,没什么用吧?”
皇帝却有自己的思量:“这些孩子父母都惨死在两军阵前,到了善院难免会被同情,朕担心他们养左了性子,觉得大夏亏欠他们。”
李慕君又一次想起那些倒在自己眼前的大夏百姓,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掩饰自己不稳的情绪,放下茶杯她淡淡的说道:“让他们多看看那些为了大夏伤亡的士兵,让他们知道有很多人为了百姓的安宁奉献牺牲。”
张万兴心头一震,皇帝好细的心思,连这些都替那些孩子想到了,他连忙躬身应是。
张万兴在里边震惊,大帐外来和皇帝商量军务的周厚德,则是沉吟的摸了摸自己的刀柄:这何止是心细如发?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细腻温柔的心思吧,皇上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少年?他的脑子一幕幕闪过,军帐里皇帝昙花一现的笑涡,城墙上痛苦不能自已的泪水……
周厚德正在沉吟,张万兴已经大步出来见到他连忙行礼:“末将见过将军。”
周厚德换上笑颜:“张将军免礼。”
正说着军帐里走出一个身姿灵敏的侍女,她对周厚德屈膝说道:“陛下等候将军多时了。”
张万兴急忙告辞而去,周厚德示意侍女在前边带路,他微微眯眼:跟出来的四大侍女都是摄政王府出来的,摄政王常年住在天顺宫……
“微臣参见陛下。”
“周爱卿不必多礼赐座,朕今日召爱卿来是想换换城墙上的口号。”明黄的大帐里,皇帝的肤色越发莹润。
周厚德不过看了皇帝的手一眼,就恭敬的低头问道:“不知陛下想换成什么?”
李慕君没有在意周厚德低头的这个小细节,不过从这天开始,这位被大夏天子深深信重,一生都执掌京师大营的将军,极少在天子面前抬过头。
“就换成任何人都可以用灵郡王的人头,换大夏西平侯的爵位。”
周厚德低着头嘴角慢慢扯开笑意:这是是要离间灵郡王和花刺,西蕃的关系。
第63章 破敌
当通州关上的招降士兵换了新词的时候,灵郡王正领着蔡元聪和西蕃右将军,和花刺左贤王在一起喝酒联络感情。外边进来的士兵单膝跪地,汇报了新词,灵郡王当时就漆黑了脸。
西蕃右将军喝了一杯酒哈哈哈大笑:“前几日说西军可以用王爷的项上人头换侯爵,王爷不敢单身回西军营,今天这一变王爷还敢来花刺和西蕃军营吗?”
花刺左贤王立刻说道:“这不过是敌人要瓦解我们伟大的联盟,谁会相信。”
不等灵郡王附和,西蕃右将军夹了一筷子菜,边嚼边笑:“正是,不过是些扰乱军心的小把戏,谁会相信。”
说完他吩咐自己的随从:“去找些嗓门大的,到通州关下骂破敌人的阴险用心。”
“是”那手下单手抚胸躬身退下。
灵郡王按耐下心里的焦急暴躁,笑着举起酒杯:“确实不过是些小把戏,等拿下大夏一个侯爵算什么,高官厚禄、金银珠宝、如玉美人数不胜数。”
蔡元聪连忙跟着举起酒杯:“就是就是一个小小的侯爵算什么。”
接下来的酒席,越发的亲近热闹,可是却仿佛是一个睡梦中的彩色气泡,仿佛下一刻就能分崩离析。
酒席结束左贤王邀请灵郡王和自己住在一个大帐,西蕃右将军毫不介意的哈哈哈大笑,对灵郡王说道:“下一次本将也和王爷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灵郡王连忙笑着回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几个人笑着拱手告别,西蕃右将军骑在马上刚一回到自己的大帐,就低声吩咐自己的亲信:“立刻密令下去,外松内紧收拾东西,今晚四更时分弃营回国。”
“是”亲信没有任何异议,立刻下去吩咐。右将军是他们西蕃的战神,许多年来平定部族对外征讨几乎百战百胜,在外人面前看似粗狂无礼,其实最是目光如烛。
亲信出去安排,西蕃右将军自己坐到椅子上有些后悔,当初他该力劝国主不要被大夏这块肥肉诱惑。虽然有灵郡王开关欢迎,可是大夏并没有灾荒内乱。年少的天子虽然没有亲政,大夏的朝堂却平稳运转,还有大得民心的核查田产,内部富足安稳,对外……
右将军想起那一日大夏的百姓被押到阵前,年轻的大夏天子不顾安危出现在城墙上,那一番话让夏人忽然就有了凝聚力。就算那天子不会排兵布阵,可是却有很好的凝聚力。
从那时候起右将军就知道,他们只能止步于通州关前,除非瓦刺能击破北境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大夏,还是有希望的。他冷笑了一下,到现在还不见号称玉面罗刹季贤达的踪影,恐怕就是去抵挡瓦刺了。
三个大国加上十五万西军共计一百三十万大军,除了西境十二关是蔡元聪自己开的,他们这联盟对上大夏竟然占不到分毫便宜。
如今大夏天子使出攻心之计,其实并不算什么厉害的计策,西军就无法调派,这便是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灵郡王并不得人心。
只这一招他们就没法进攻,他们得提防西军,现在大夏天子又开始瓦解灵郡王对花刺和西蕃的信任。灵郡王是他们联盟的精神领袖,一旦不信任他们这联盟也就散了。
想想花刺左贤王留灵郡王歇在自己账内,右将军又从鼻子了轻蔑的冷嗤,没人是傻子,左贤王这是想灵郡王安心,毕竟左贤王是看不上大夏西平侯这样的爵位。可惜灵郡王自己不行,西蕃右将军知道就算再怎样拖下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一晚西蕃军悄悄撤走,西军中下阶层的联盟也已经结好,当他们早上起来发现西蕃军撤走后,彼此互看一眼,非常默契的取出怀里的白布条扎到头上。然后大吼一声:“杀啊!”终于不用把刀枪对准自己的同胞,他们眼睛通红的冲向花刺的军营。
通州关外杀声震天,李慕君很快得到奏报:西军忽然和花刺打起来了。她在武元通的护卫下迅速赶到关口,周厚德已经在那里观战。
“如何?”李慕君稍微加快了语气问道。
“西蕃军营只有帐篷不见人影,西军和花刺在对打,微臣已经派出斥候,很快会有消息。”周厚德躬身应道。
李慕君走到垛口处,扶着城墙向外观看,远处的军营乱成一气。只有西军对上花刺和西蕃是要吃亏的,可她没法派出援军,万一是敌人将计就计的诱兵之策呢,可要是真的西军起事呢?如果是起事应该会提前跟自己说吧?
李慕君看着关外的战场心思转个不停,周厚德派出的斥候一一回来。
“西蕃军营没有一个士兵。”
“整个西军和花刺打起来了,是真刀真枪已有很多花刺军和西军阵亡。”
周厚德看着站在垛口处,一动不动向外看的皇帝,想了想拱手启奏:“陛下微臣想派十万大军出去支援西军。”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万一是敌人的诱兵之策,可是打仗就得有魄力,万一是西蕃跑了呢?这便是大好时机。
李慕君看向远处那战成一团的士兵,心里却在翻滚,西蕃人去了哪里,是在埋伏?可是西军却在和花刺人真刀实枪。
“陛下?”周厚德又一次弯腰询问。
李慕君慢慢握紧拳头,如果是敌人使诈,这十万大军能回来多少?
“陛下”周厚德加重语气。
李慕君松开手回身吩咐:“就依周爱卿所言,不过同时命床弩全部上弦,火炮装好弹药随时待命。”虽然很艰难,但是她选择相信周厚德作为大将的判断,战争……她恨打仗。
“命出去支援的士兵高喊‘并肩作战杀光蛮人’”皇帝语气平稳,看上去神色平静的说道。
“是”周厚德拱手后开始布置,他想,还真是细心,虽然没有经验而且心软。
这一仗大夏大获全胜,俘虏花刺十余万人,包括左贤王和灵郡王蔡元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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