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洵愣了愣:“不回大院?”
方辞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抬手就把门碰在了他面前:“让你开就开,哪儿那么多废话?”
……
邹洵载着方辞,费了点功夫才找到她说的那个小医馆。这医馆是两年前开的,方辞那时候人还在国外,委托了一个极要好的女同学帮的忙。
吕翁倒是姥姥的旧相识,和她视频里经常聊起医馆的现状。可说到底,她还是第一次来。抬眼望去,馆门紧闭,门庭萧索,像是很多天没有人清扫过了。
邹洵伸直了腿就开始笑话她:“这是开的哪门子医馆啊?关了门都不知道?你是这儿的老板娘?我看扫地的都够呛。”
方辞懒得搭理他,可拨了三个电话,没有一个人接的。
有邻居路过,好心告诉了她一句:“两天前有一伙人来过,开的军车,像是军区的人,好像还有环保局和工商局的,说你们医馆抓错药药死了人,那仨伙计都被抓进去了,对了,还有那个店长,也被逮进去了。”
“吕翁也被抓了?”方辞不由皱起眉。
三个伙计是什么德行,她心里一清二楚,可吕翁做事向来是个稳妥的,遇事也能想到办法,这次四人齐齐被抓,可见是真的出了了不得的事儿。
她又问这邻居:“您可知道他们都被抓到哪儿了?”
“海淀那边的局子里吧,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你去了自己问吧。”
“多谢。”
邹洵见她面色凝重,也收起了一脸的懒怠嬉笑,关切道:“真出事了?要不要我帮你喊人?”
“没事。”方辞不想跟他说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载我去海淀分局。”
“这都上局子了,还没事呢?”邹洵掏出手机就帮她问情况,方辞心情不好,也随他去,拉开门就上了副驾驶座。
不过,心情不好是一回事,她倒也没有多着急。
三个伙计虽然为人懒怠又轻慢客人,乱抓药的事情是不会干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一窍不通,也有自知之明,只管看店,抓药一直是吕翁在管。
吕翁在跟她以前,是一个有过二十年坐诊经验的老中医,虽然医术不见得多高明,按方抓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错的。
邹洵很快就问到了事情的原委,带着她往海淀那边去了,路上跟她说:“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方进你知道吧,就是中科院化学部杨院士的弟子,吃了药病了的就是他。因为那药是在你们医馆开的,所以对方一口咬定是你们抓错了药。”
“方进?”方辞的语气有些古怪。
“是啊,之前在燕京日报上发表过几篇关于中医的论文,还挺有名的。”
方辞半晌才点点头,说:“是啊,我知道。”
邹洵是她三年前在柏林认识的,那会儿他正在铁道口维/稳,救下了她和一个小女孩,自己受了点炸伤。方辞就给他做了紧急治疗,二人就认识了。
后来,他知道她是西郊那边的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很是懊悔不迭,说他也是,又问她是哪个大院的,她还没回答,他就兴冲冲地说起来,一股脑儿把自己的老底都和盘托出了。
这人健谈,藏不住话。
方辞却正好相反,心眼儿多,爱欺负老实人,还爱抖机灵。所以,她都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他对她还是一知半解呢。
就比如方进这个人吧——方辞忍不住笑出来。
这算是冤家路窄呢,还是冤家路窄啊?
严格说起来,她跟方进也不算很熟,方家那两位主儿很早以前就分家了,所以,她只在以前探亲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似乎是个挺腼腆内向的男孩子,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那个她得管叫婶婶的跋扈嚣张的妈,以及他那个妻管严的爸。
这样的一家子,怎么能不鸡飞狗跳?
跟方戒北一家啊,还真是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放心了吧,一点都不虐,女主本质没心没肺,过得很滋润,滋润地不要再滋润了~
这几章铺垫,下章楠竹出来就对手戏多多了~
要虐也是虐楠竹,让他吃醋让他不爽让他端着憋到肾疼~
第004章 方戒北
另一边,叶培林一行几人在站台上等了会儿,许久不见人过来。眼见叶教授心情已经极度不好了,秦婉连忙给高彦打了眼色,高彦不耐地拿出手机,拨了那边接头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
高彦心情正不好呢,话音不觉重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在北站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来?协同治疗是你们提出的,我们大老远地跑来,还出这种岔子?我们几个小辈没什么,老师年岁大了,要是出个好歹怎么办?”
等他一通劈头盖脸的训完,那边才有人开始说话。
接话的是一把好嗓子,清越沉静,口齿明晰,一开口就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说如果他记得没错,之前商定的是南站。
高彦一愣,连忙掏出手机看短信。
一看就僵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确实是南站。他家境好,年纪轻轻就成了A大医学院的学士,向来眼高于顶,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还是跟俩警卫道歉,说了句“麻烦你们快点”就把电话挂断了。
叶培林却听到了,哼了一声,道:“你们老师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你这样的心态,怎么学好中医呢?”
高彦一张脸红白交加,很是难看。
秦婉连忙打圆场,拉着高彦到身后:“老师您也别说他了,他就是有点小性子,年轻人嘛,都这样,等年长些就好了。”
高彦也小声说:“教授对不起。”
说话的功夫,一辆京V开头的奥迪车便停在了门口,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朝这边走来。
驾驶座的是个笑眯眯、看着挺清秀的小伙子,三步并做两步跳上台阶,不由分说接过了他们手里的行李:“不好意思啊叶教授,实在是不好意思。”
叶培林笑着说:“是我们自己弄错了,怎么能怪你们呢?还没请教……”
“我叫罗大成,您叫我小罗就好了。”说着往身后一指,“那是三哥,方戒北,就跟我亲哥一样。咱们都是那个……警卫,这趟回来正好顺路,方首长就让我们顺道来接一下你们。”这人虽然性格跳脱,也知道分寸,多的话也不说了。
叶教授转头望去。
是个初看挺文气的年轻人,穿便服,身材高大,肩膀很宽。年纪约莫在二十七八,头发剃得很短,板寸儿,一张英俊冷静的白面孔,剑眉密丽,看着不大好相与。
直到身边小罗大声唤他,叶教授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年轻人看了很久,也不觉讶然。
“方戒北。”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给他们引路、开门,直到每一个人都坐上了车,才低头将门关好。
车子发动,上了路。
方戒北在前面驾驶座上提醒了一句:“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晚上我还有事儿,可能会开得快一点。”
高彦神色不豫,叶教授却没什么架子,和蔼地说:“没事儿,你尽管开吧。”
方戒北应了声就没话了,低头开车。
他说话做事就是这样,很直接,跟不熟的人聊不起来,虽然语气平和,总觉得有些端着。高彦这一行人,自诩是国手叶培林的徒孙,在A大乃至N省都是走哪儿都被当上宾捧着,哪里受过这种不冷不热的气。
高彦直觉就觉得,这人太无礼。
就一个警卫,架子摆得跟主/席似的。
这车也开得快,窗外刮进来的风打在脸上像在刮刀子。高彦心里有气,就要发作,叶培林拦住了他们,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老人家很久没坐过快车了,小伙子的车技不错。”虽然快,这一直都是匀速啊,比那些慢吞吞却颠来颠去的强多了。
他这样说,方戒北也没有说什么。到了司令部大院,岗哨的都没查,看了车牌就放行了。
七拐八弯在里面绕了几个圈,进了一扇小门。李嫂早就在庭院里等着了,看到他的车就上来:“哎呦,我都忘了跟你说了,车别往院子里停,前面有新的停车区,刚划的。你这样一停,多占地方啊。”
方戒北怔了怔,站在满是藤蔓翠色的院子里抬起了头。东边有一棵腊梅树,很久以前就栽下了,如今很多年过去,已经长到碗口粗细,树杈枝丫朝四面八方伸长,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庭院。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搬过来的房子,自然比以前的老楼房宽敞,记忆从昏黄阴暗的逼仄小楼里穿堂而过,辗转几年,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日光透过枝叶罅隙漫漫洒下,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这一刻,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叶培林几人也从车上下来了,方戒北嘱咐了小罗几句,又上了车,利落地倒出了庭院,往前面停车去了。
李嫂忙招呼他们进屋,在客厅坐了,又让帮佣帮忙奉茶。
茶是上好的山茶,朋友私人做的,不对外出售,对身体很好,李嫂劝他们多喝点,说首长和夫人很快就回来,又和他们说起了方老爷子的病,说大大小小的医生也看过了,就是不见好。
其实方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前些年精神气是很好的,这两年却有些萎靡不振,吃东西也老是没有食欲。那些专家也来看过,说没有大毛病,就是胸闷郁结,多走动,保持愉快的心情就好了。
可首长和夫人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总有块大石头压着,非得请人来瞧瞧不可。
人说的好听,劝别人时候都是要人放宽心,可要是到了自己头上,这心就是怎么都落不下去。
夫人在电话哭着说了好几回,方戒北这次才松了口,从西北回来了。
好好一个骄矜的小少爷,硬生生给磨成了那样,见了面也不说什么话,李嫂看了也揪心。小时候,方戒北虽然也话不多,但骨子里是个挺开朗,透出股温润的翩翩少年。
这些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方戒北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见了厅里的一帮人,只略略点头,又对李嫂道:“我上去了,有事儿叫我。”
李嫂应了声,关切地说:“大老远地回来,你也累了,小北,去休息吧。”
方戒北点了点头,单手松了领口的一颗扣子,转身上了楼。
见二人如此熟络,叶培林一行人却有些看不明白了,高彦直接问道:“他是您的儿子吗?”
李嫂闻言就笑了:“您说什么呢,我哪有这样优秀的儿子啊?这是方首长的小儿子。”
高彦楞在了那里。
之后这茶,他喝得有些不是滋味。
手里的茶杯紧紧捏在掌心,不觉出了一层潮湿的汗。想起自己方才无礼的言行,再看那人从始至终云淡风轻的姿态,总觉得有脸上自行掴了几个重重的耳光。
……
方锡林和周岚很快就回来了,到了客厅,一一和叶培林握了手。
叶培林早年也是待在燕京干了十几年的,一度是国手级的人物,到了年纪,想回乡过点安逸的生活,就几次上书要请辞,上面都不让,一直软磨硬泡了好久才给他放了回去。
所以,对于他的医术,夫妻俩是极为信任的。
方锡林为人严肃,匆匆从办公大楼回来,还是一身戎装,看着不怒自威,眉宇间和方戒北颇为相像,可以想象年轻时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事不宜迟,老爷子如今在哪儿?”
“老爷子那边先不急。”周岚歉意地对他笑了笑,有些为难地说,“我有一个侄儿,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怎么都治不好,我那弟妹天天哭哭啼啼地跟我吵闹,少不得要麻烦您走一趟。”
叶培林也不介意,笑道:“治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而且,我这趟回来打算常住,过两日就要去燕京大医学院讲课了,还请夫人带路。”
周岚感激地道了谢,一跌声唤司机老张备车去了。
出门前,方锡林一眼就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方戒北,喝道:“你上哪儿去?”
他刚刚洗完澡,换了一身松枝绿的军装,还是礼服,估摸着是要去参加什么典会。这身比常服多了些配饰,胸口缀满了徽章,金色的麦穗斜斜地横过笔挺的襟口,衬得他更加英姿勃发,卓尔不群。帽檐下是一张白璧无瑕的面孔,两人同性相斥,一样的冷脸,方戒北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方锡林的脸色是真的难看。出去四年了,一朝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当他这个老子已经死了啊?要不是他现在调去了总参那边的机关,他早修理他了。
方戒北神色如常,到了楼下,经过他身旁时说了一句:“团里还有事,晚上吃饭不用等我。”说完就出了门,不刻院外不远处就传来了引擎声。
方锡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过了会儿,左眼皮忽然猛地跳了一下:“这个逆子。”
几人没敢搭腔。
周岚拍着他的背把他哄出去,小声道:“还有外人在呢,你给儿子一点面子行不?他长大了,别老对他板着张脸横眉竖目的。”
方锡林对这个夫人向来是尊敬的,这会儿却没说话。心里想,他有给过他这个老子面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对手戏~笔芯~
楠竹~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一分痞气,人帅话少吊炸天,床下君子【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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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留言的宝宝~(*  ̄3)(ε ̄ *)
第005章 狭路相逢
方辞去了海淀那边局子,问明了原因。接待她的是个胖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医馆是她两年前托人买下的,因为她人还在国外,执照什么都办得很简单,自然有很多漏洞。她原本打算一回来就要补办,把各种手续都弄妥了,谁知道,刚落脚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会儿也是百口莫辩,只能再想别的法子。方辞软声细语,软磨硬泡,一口一个“叔叔、大叔”,撒着娇求人家帮忙照顾一下,她保证抓错药的事儿跟她的伙计没有关系。
警察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精力旺盛,缠了几个小时都不见累,实在是吃不消她了,只好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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