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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窄小的楼道显示着楼房的年龄，每层的拐角处有一间公共厨房，现在是下午四点，还没下班，公共厨房里没有人。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内部居然还不错，看上去装修时间不长，家具电器都是齐全的，筒子楼原本是公用厨房的，这家自己僻出一个小厨房，虽然没有天燃气，厨具都是用电的，也比公用方便很多。
而且房子朝南，下午四点还能有阳光洒进来，采光一定很好。
中介小伙子有点惊喜，内部情况不错，价格又低，还是可以谈谈的：“这房子虽然写的是40平，但是老房子得房率高，尤其这种职工宿舍，我估计着使用面积也得有40平了。”
房子是一室一厅，姚路想租个小两居，自己和母亲住着更方便，但这个价格确实便宜，整体考虑也不错，她问出心中的疑惑：“看样子，是装修好没多久的，怎么房东自己不住了？”
“房东是个老太太，有两房子，自己住了一个，就在对门。”
姚路顺着小伙子的手向对门望去，连个防盗门都没有，只是一个光秃秃的木板门，就算是老人想出租赚钱，也没必要这么用心装修吧。
正想着，对门突然打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男孩，浓眉大眼，身形高壮，穿着一件橙色背心，宽松的大裤衩，黑色板寸根根直立，露出的手臂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
他没想到对面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睛微微眯起，不发一言，恶狠狠地盯着姚路。
男孩身后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颤抖抖地说：“大钢啊，早点回来啊。”
不耐烦地回句知道了，男孩收回视线，一个跨步向楼下跑去。
老太太看到姚路，慢慢走过来，讨好地问道：“姑娘，你想租房子啊？”
中介在一旁插话：“老太太，刚刚那人是谁啊？”
“那是我孙子。”
“哦”，中介不言语了，原来老太太还有这么一个孙子，看着就像打架惹事的人，只怕这姑娘不可能租了。
透过开着的房门，姚路看向对面的房间，由于居住年代太久，看不出任何装修痕迹，再加上光线不好，只觉得黑乎乎的。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佝偻着身子，期待地看着姚路。
姚路冲老人家笑了笑，回道：“是啊，老奶奶，这个房子我想租下，带我妈一起，两个人，您看行吗？”
☆、一个电话
姚路回到家，嘱咐妈妈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姚母很吃惊，没想到房子这么快就找好了，不停打听房子的情况，责备女儿不等自己也看过了再决定。
姚路将母亲的责备全都笑着收下，又仔细讲了房子的优缺点，特意强调职工宿舍小区管理严、房东是老人事情少、位置不错房租还便宜，却没有告诉母亲自己租下这个房子的真实原因。
姚母半信半疑地开始收拾东西。
姚路已经想到了赚钱的办法，但她需要用钱，怎么才能让母亲不起疑心地把那20万交给她？
一阵铃声响起，姚路没反应，毕竟是四年前自己用的手机，铃声早就不熟悉了，还是母亲给她把手机递过来。
“姚路，你没事吧？好几天没来上学了，今天班长都问起来了。”
声音有些耳熟，姚路想不起来，问了句是谁。
对方沉默了下：“我是石洁。”
石洁是姚路的舍友，自从姚路辍学后就没有联系过，四年没听过的声音，难怪想不起来，而且自己和石洁也不太熟，虽然同一个宿舍，平时很少交流。
经她提醒，姚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上学那，一头黑线，她连忙说明天就去学校。
刚挂断电话，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手机屏一闪一闪，姚路直接按下接听键，一个清冽悦耳的男声：
“姚路，我是卫阳。”
早前卫阳在听到光头说，姚路要见自己时，很是意外，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一个叫姚路的女孩，直接拒绝了，哪知光头还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卫阳有点好笑。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当心小敏收拾你。”
光头立马板起脸：“哪能啊，阳子，你可不能乱讲话。”
小敏是和光头卫阳一个胡同长大的，小时候打架很厉害，总是把光头打趴在地上嗷嗷叫，那时候光头的志向就是要把小敏打趴下，结果等他长大，终于可以打败小敏时，又舍不得下手了。
“我就是觉得那姑娘可能有别的话要告诉你，上次在医院，她还追出来找你，我当时还以为她看上你了。”
光头皱眉想了想，又说：“不对啊，她上次说不认识你啊，怎么还知道你名字？”
卫阳斜了冥思苦想的光头一眼，漫不经心道：“打吧，真能把钱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我就当陪美女吃个饭。”
光头直接用自己手机拨号，打通后递给卫阳。
这边姚路接到卫阳电话也很意外，没想到光头这么快就把话带到了，卫阳竟然亲自打给自己，至于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这个就懒得追究了。
姚路捂住话筒，走到阳台外，轻声回道：“是我。”
“光头说你准备还钱了。”
“嗯，不过我要当面和你说。”
“哦，是当面‘说’，不是当面‘还钱’吗？”对方话里带着轻嗤。
……
姚路闭眼稳了稳，这人怎么这么……矫情，算了，反正自己也确实没钱可还。
“我当然是要还钱，不过是用其他方式，条件很好，你不会吃亏的。”
话筒里安静了两秒钟，传来轻笑：“姚小姐，你知道你爸欠了我们多少钱吗？我个人认为，你不值这个价。”
姚路气不打一处来：“只怕你到时候还愿意倒给我钱。”
就算这次你不给钱，后面也总有要你出钱的时候，姚路心里啪啪打起小算盘。
对方又沉默了两秒，这次不带笑了：“那最好，明天我来接你。”
“不行，我来选地方，那个……你再等我电话吧。”姚路还没想好去哪里。
对方沉默时间明显长了，这女孩要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真的认识自己，会有人对从未见面的债主这么不客气吗？
卫阳都要怀疑自己放的是不是高利贷了，还是最近对光头他们管的太严，导致出去催债已经如此没有威信了，连个丫头都敢对自己这么放肆。
“姚小姐，你搞清楚，我同意见你，已经是很客气了。明天下午六点，你在家等着！”
话筒传来一阵嘟嘟声，对方挂了电话，姚路目瞪口呆，竟然这么霸道，明明自己认识的卫阳又稳重又绅士。
姚母见姚路接了电话，脸色不好看，关心地问她有什么事。
姚路想了想说：“是那天来催债的，他们说可以先还一部分，我答应先还20万。”
姚母皱起眉，从这次在医院醒来，她就觉得女儿几乎变了一个人，会做饭了，还敢自己拿主意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让大人出面，冒冒失失答应下来，对方是些什么人，她就不怕有危险吗？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他们如果要找，也应该是找我。你怎么能随便把电话留给这种人？！”
见母亲面色不虞，姚路忙解释道：“那天在医院，他们带着水果过来，因为你还没醒，就把我的电话要走了。”
知道不是女儿主动联系对方，姚母火气下去点，还是责备她：“他们来医院也不会安好心的，只是怕我出事，闹大了添麻烦。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上学，你爸不在，我也一样能撑起这个家！”
见母亲在气头上，姚路欲言又止，点点头。
自己以前只顾着当大小姐，什么事情也不承担，猛一下管起事来，母亲自然不放心，那钱估计也不会交给自己，还得另想办法。
她回到房间，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无意瞥到手机，一个好主意诞生了。
第二天，姚路按着记忆中的线路，来到学校，父亲不愿自己离家远，坚持报考本市大学，这样可以经常回家看看，但是他自己却跑的没踪影了，讽刺。
校门口，有同学和她打招呼，姚路都一一笑着应了，其实大多数她都没什么印象。
上一世，离开学校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曾经的同学、好友也全都不再联系，如今站在宿舍门前，姚路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推开门，宿舍里空无一人，姚路特意挑的上课时间来，就是想自己先熟悉一下，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姚路，你来啦，这几天干嘛去了？”
姚路回头一看，正是石洁，抱着水盆，看样子是刚起床洗漱回来，不用说，一定是翘课了。
姚路家里出事，上一世只有辅导员知道，至少在自己办理辍学手续时，这些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所以现在同学们都是不知道的。
她笑着说：“我妈突然犯高血压，住院了，我陪护了几天。”
学校生活是平淡的，但对现在的姚路来说，经历过困苦、为生活奔波的日子，对这种生活格外珍惜。
大二才开学没多久，姚路翻了翻课本，还好这是大学，专业又是文科，虽然有四年没读书了，还是可以再抓起来，假如是重生到高三，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都难说。
这一天，姚路和石洁结伴吃饭上课。
石洁觉得几天不见，姚路有点不一样，以前的她仗着自己漂亮，家里条件好，总有些高高在上，不怎么搭理同学，今天倒是平易近人，不过她俩原本也没多熟，对这些变化并不太在意。
五点多，姚路坐公交回家，但她没有进家门，而是在小区门口站着，等卫阳来接她，早上就已经和母亲说了，今天会在学校过夜。
一辆黑色尼桑从远处驶来，停在姚路身前。
开车的是瘦猴，一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明明自己和光头脾气都挺好的，这姑娘干嘛非找最硬的骨头啃。
车子钻进一个胡同，速度慢下来，只有两三米宽的道路，两侧是老旧低矮的平房，路边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大爷大妈，或打牌或聊天，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一路开到胡同尽头，能看到外面的大马路上飞快驶过的汽车，终于，在一扇不起眼的铁皮门前，车子停下了。
门边坐着一个男人，年纪不大，目测从鼻子到耳朵，各种圈圈环环不下五个，手中把玩一个打火机，眼睛直直地盯着姚路。
姚路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看情况不对就跑。
她不知道卫阳打的什么主意，找了这样一个生活气息浓郁的居民区。
瘦猴打开铁皮门，门很小，就像普通楼房里的单门，不是一般平房院子惯用的双开木门。
姚路探头看了看，里面居然是个迷你四合院。
瘦猴见她不动，以为她害怕了，安慰了一句：“阳哥这人很讲道理，按规矩来，绝对不会难为你。”
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过他可最恨别人耍他！”
想不到瘦猴还会安慰自己，姚路多少有点感激，冲他笑笑，抬脚走进院子。
小院不大，姚路没见到卫阳，准确地说，除了走在前面的瘦猴，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紧绷起神经，有点后悔自己贸然赴约。
她一次都没见过卫阳，怎么能想当然认为他不是坏人，即使是上一世，除了和卫阳少数几次接触，和自己一厢情愿的暗恋外，她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姚路肩膀。
仿佛触动了紧绷的神经，条件反射般地，姚路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腕，肩膀一顶，用力向前背去，想给对方来个过肩摔。
来人只是晃了下，便迅速往回用力，另一只手去扶姚路左肩，却不想，姚路见对方没被撂倒，右肘曲起向后一幢，低头，右脚猛向后踩过去。
对方速度更快，左手按在姚路肩膀，用力一扭一推，将她转身推出，显然没有伤她的意思。
姚路转身，站定，抬头，就见卫阳正看着自己，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怒火和惊诧。
他身上的白衬衫因为这两下打斗有些松乱，不过也可能本来就没系好，姚路可不认为刚刚那两下会让衬衫上面的扣子打开三个。
瘦猴早已目瞪口呆，姚路竟然会功夫？她竟然敢和卫阳动手？
☆、筹码
姚路心中也很懊恼，论打架，十个自己也不是卫阳的对手，刚刚那三招还是他教给自己的，再者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功夫，只怪刚才神经绷得太紧了。
卫阳没说话，眯起眼，危险地看着姚路，大有一副“老子陪你练练”的架势。
瘦猴回过神，赶忙上来挡住两人，都说“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还没说话那，就动起手来了。
姚路让自己放松，她可不想搞砸和卫阳的关系，带着两份真诚地对他说抱歉。
这奇怪的见面式免掉了很多尴尬，只不过卫阳的心情也不太好就是了，开场白都没有，直接问道：“钱那？”
上下扫了姚路两眼，他嗤笑一声，讽刺道：“上百万的现金，你不会都藏衣服里了吧？”
当然不会，我的钱是藏脑袋里的，姚路心中暗骂，这只卫阳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
只可惜，谁叫自己理亏那，而且接下来的话，怎么也不能当着瘦猴的面说。
姚路放低姿态，十分真诚地看着卫阳说：“卫阳，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想和你作对。我要给你的，重要性会远远超过那些钱。”
她瞧了一眼瘦猴，又看着卫阳，等他做决定。
卫阳定定地瞅着姚路，几秒钟后，他抬腿向主屋走去，而瘦猴则呆在原地没动。
姚路想了下，跟着走过去。
卫阳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姚路正要迈步，听到他说：“你想清楚，进了这门就由不得你后悔了。”
姚路翻个白眼，面对这样的卫阳，她实在端庄不起来。
这个院子翻盖过，一般老平房室内面积都很小，但这间正屋挺大的，估计是原本几间合成一起。
屋里只有一张方桌，上面摆着几瓶矿泉水，围着桌子有七八把椅子，如果把方桌换成麻将桌，倒真像个麻将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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