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蒙着眼睛带下来的,但我感觉到,是进了一个院子,往右走了十几步,进了一间屋,然后移开了什么东西,掀了个盖板儿。”
“那好,爸爸,你别动,我马上下来找你。你耐心等等我。”林小满立马开动脑筋把这家属楼的地形回忆了一遍,慢慢地在心里描出了一条线。
进门,往右,十几步,进门的屋子。那就是最右边的两间屋子,要么是王楠家,要么是李铁家。
她先从窗户爬进了王楠家,王楠还没结婚,家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丢着臭袜子,床上的被子也没叠,是卷起来的,好像晚上就直接从那口子钻进去睡,早上又原样钻出来似的。
移开东西……
她使劲地移开了柜子,用力地敲了敲地面,发现下面是实心的。
爬到床下,又原样敲击了一遍,依旧是实心的。
林小满拉开门走了出去,去推李铁家的窗户,却发现窗户是从里面拴住的,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
她飞快地跑上楼,拿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这玩意儿是火灾后,徐卫国找人打造的,说是给她防身用的。
他还曾告诉她,如果遇上不认识的人近身,可以抽出它出手,照着肉厚的地方捅,只要不把人捅死,他都能保她无恙。
她用这把匕首慢慢地贴着窗户缝一点一点的格着,遇到阻碍的时候就用力往上撬,撬了好几分钟,终于把窗户撬开了。
提着匕首爬进了李铁家,她拉亮了电灯,仔细地查看着屋内,终于在发现床脚下有一点印儿,那是原来放床脚的印子,却没被盖住,这说明,这床被人移动过,没能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
心里有了数,她立即把匕首往床上一放,抱着床头的柱子就开始使劲的往外拖。
这床是木头雕出来的,因为是照着晚清的样式做的,比普通的简式木床多了三个雕花的面儿。
床很重,林小满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移开了一寸。她一点一点的拖着,拖动了之后,又跑到另一头,蹬着墙壁用力地推几下,然后又拖,又推,来回的折腾。足足弄了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把床移开了。
床下放着一个红木箱子,箱子表面没有灰。箱子是上了锁的,她想了想,又把匕首找了出来,使劲的插那锁孔。
这把匕首的钢火很好,直接把锁孔插烂了,那尖也没卷一点边儿。
林小满见锁烂了都不开,只得沿着钉锁的活页使死力去别,生生把活页别起来一边,再别另一边,这样,终于把锁整个弄了下来,打开了箱盖。
箱子果然是个遮掩,盖子一开,就露出一条地道来。
林小满顾不得许多,抓紧时间沿台阶一级一级走了下去,七转八转的到了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听到脚步声,角落里的林英树就试探地叫了声:“小满,是你吗?”
林小满循着声音摸过去,终于见到一个人被绑在那里,墙壁上钉着两根钢钎,林英树就被绑在那上面。
她轻轻使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就咝的一声哼了起来。
林小满这才发现,他的手和脚都奇怪地耷着,像是被人全打折了似的。
心颤了一下,带着声音也发起颤来,“爸爸,这是谁干的?”
林英树摇头,“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是来找你的,你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不放心。然后我就去问了寨子里的族长,问清楚了徐卫国是九里屯的驻军,然后我就连夜赶路来到了九里屯。
只不过我运气不太好,来的时候天黑了,还走错了路,跑到后山去了。然后就遇上有人调戏女人,我看不过去,就拿口技装了徐卫国和方前进的声音出来,把那人吓跑了。可能太得意忘形了,下山的时候没留意身后,那人可能想想不对,又摸了回来,就把我砸倒了,然后就把我关来关去的。我这几天被换了好几个地方。那个人十分谨慎,心也挺歹毒的。”
爸爸要不是放心不下她,不找来九里屯,就不会受这份罪。说起来,都是她连累了爸爸。
林小满一边用匕首割着牛皮绳,一边呜咽起来。
林英树听到哭声,又叹了口气,说:“傻孩子,哭什么?哭得爸爸心里乱糟糟的。说起来也奇怪,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鬼魂,你叫我爸爸,我又习惯了。我好像只比你大一岁。这,关系怎么理啊?”
林小满把绳子割断了,把林英树背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爬了出去,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累得不行了,可是这里并不安全,她必须得把爸爸弄到楼上。
还要保护好他。
她强撑着一口气,又爬了起来,喘着粗气,拉开了门,摇摇晃晃地把林英树背上了楼,放到她睡的那间屋子里的床上。
放下之后,她就动手去扯林英树的衣服,“爸爸,你身上还有没有伤口?”
林英树赶紧出声阻止她:“哎哎,不要脱。身上没伤,不骗你。那个人就是砸了我脑袋,为了怕我逃跑,把我的手脚捏脱开了。真的,你也莫哭了,爸爸没受啥罪。”
还没受啥罪?!
手脚都脱开了,不及时找人正骨,以后正回来都会大不如前!
“爸爸,不要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徐卫国,让他回来给你正骨!”
提到徐卫国,林英树面色突然大变,急急地道:“小满,小满,爸爸光顾着说闲话,把重要的事儿搞忘了,你听我说,赶紧去找徐卫国,有人要搞暗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破译
暗杀!
林小满听到这话,也有些心惊肉跳。
隔壁住着谁,她一清二楚。要是在这个时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有人要暗杀他,几乎是百分百会成功。
而且,在人越多的暗杀,越会得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礼堂,汇演!
“爸爸,是不是要在礼堂动手,你听没听清楚,有哪些人?”
“我只听到暗杀两个字,好像说是什么组织,十几个人全死在了徐卫国手里,剩下的四个人,不成功便成仁,死也要拖着他下地狱。我就只听到这句话。动手的时间地点,他们全没说。小满,你快去,去通知徐卫国!”
“那爸爸你躺床上不行,要是遇上有人回来查看,发现你不见了,他们一定会搜寻。如果找到你,一定会杀了你。爸爸,你钻这柜子里呆一会儿。我在这里藏过只猫,怕猫闷死,我在柜子背上凿了几个洞透气的。”
林小满又手忙脚乱地把林英树塞进了柜子里,关上了柜门,喵喵叫了几声,小花听到声音,立马从外面跳了进来。
林小满摸了摸它,像对一个人说话那样叮嘱它:“小花,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帮我守着这个柜子,要是真有人进来,不管他是谁,你照着他使劲抓,抓他的眼睛,抓了就跑。然后,你就往你经常藏身的地方跑。徐卫国都抓不到你,那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
这样,你把人引走了,爸爸就安全了。但是如果他们人多,你就躲着不要出来,如果他们带走了爸爸,你就悄悄跟上去,然后再回来告诉我地方。听清楚了没有?”
事情紧急,刻不容缓,听不懂林小满也没办法了。
爸爸和徐卫国,她都不能舍下。她从来不做二选一的命题,无论如何,她要竭尽所能,保护她能保护的人。
转身,拉上里屋门,又关严实外屋的门,她飞一样的冲下了楼,下楼之后,却又怕有敌人在外望风,于是只能强自镇定下来,用着平时走路和速度,一边祈求老天爷再多给她多一点时间,一边一摇一摆的往礼堂走。
礼堂的表演,已经过半,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有四个枪手,也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暗号,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开始攻击…
她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张望,找着徐卫国。
舞台上延迟表演的钟中舞刚刚开始,一个人影自巨大的钟里滑了下来,一手抓着一根绸带,一边随着绸带飘扬的方向做出各种挽花的动作,姿势优美,体态曼妙。
林小满终于走到了前面,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正中间的徐卫国,他的右这坐着那个老人,老人的右边是龙骐。
老人的背后,是方前进。
前面,是个空位,看起来,应该是留给她的。
她猫下腰,慢慢地蹲着钻了过去,陈安然看到了她,突然伸脚踩了一下她撑在地面上的手,用力地碾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继续盯着舞台。
林小满突然站了起来,用力踩着陈安然的脚背走过去,陈安然怔怔地盯着她,差点痛叫出声。
林小满冷冷地盯着她,笑了一下,“怎么?你以为我的手没感觉?那我便以为你的脚没感觉!”
陈安然不解是瞪着她,这个女人,不是应该千方百计的讨好她,求她在卫国哥面前帮她说说好话么?
她明明偷了人,还敢出来招摇,只不过偷偷踩她一下,她就敢以牙还牙,直接踩回来。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啊?
林小满慢慢地坐了下来,徐卫国的目光立马落了过来,像针芒一样在她身上移着。
林小满回头,瞪着徐卫国,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我扇你!”
说着,她就把手装到上衣的右边口袋里,突然举了起来,做了个射击的姿势。
徐卫国的眸光瞬间一凝,深深地看着她。
她怕他不明白,连忙又把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右手扬起,四指并排摇了摇,大拇指与另外四指的形状,恰似一把手枪。徐卫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有次,徐卫国来了一次之后,就跟她说时间还早,要再来一次还是二次?
眨左眼是一次,眨右眼是两次。
然后,林小满闭了两眼睛说:“关停,不要。”
“那这样,左眼不是,右眼是!”
她就立即眨了右眼。
然后,徐卫国趴上来,要了两次。
那个色鬼咬着耳朵对她说:“左眼的不是,是不是一次。右眼的是,是要两次。不管眨哪只眼,都是要两次,相对来说,右眼是个肯定答案。我喜欢你眨右眼。”
他明白了,林小满好像也尽到了心,这时候再走就不合适了。突然来,突然又走,一定会惹人怀疑。
既然是暗杀,他们在明,那些人在暗,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见招拆招。虽然被动了点,可是有了防备的被动,赢面也是大的。
钟舞结束,掌声雷动,接下来又表演了一些节目,林小满虽然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看,心里却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
她在想一件事。爸爸被关在李铁家的床下面,这件事情,跟李铁一定有关系,那罗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呢?
李铁这个人,现在想起来,才觉得疑点重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那个夏天的中午,他拉着罗云要求欢,门都没关就去抓罗云的前面。
第二次,是火灾结束后,她被徐卫国从砖堆里扯了出来,就听到一个男人坐在远处嚎啕大哭 . 当时只以为他对罗云是有感情的,一个男人,不顾形象的哭成了那个样子。
现在想想,如果他真对罗云有那么深的感情,他比徐卫国还先到,他为什么宁愿坐地哭,也不冲进火场里找一找?
他为什么好像认为罗云一定会烧死?
罗云说过,她也被人打晕过。只是因为她经常被打,所以醒得快了些。
还有,那个李特挨组织,细想起来,littereye,好像是英文小眼睛的谐音。
夏河是眯眯眼,李铁也是小三角眼。
演出一直很正常的进行着,马上,就到了最后一个节目,吴月领跳的鼓上舞。
第二百八十四章 洗脸
鼓一抬上来,演员就位之后,林小满觉察出不对来。鼓上跳舞,怎么个个画着脸谱?又不是唱京剧…
“为什么要画脸?”她只是想不明白,自言自语。
陈安然忍不住回答了,“她们要一边在鼓上跳舞,一边表演变脸。”
变脸,又不需要画脸!
画了脸,只要高矮胖瘦长得差不多的人,她妈妈都分不出谁是谁。
林小满盯着站在最大那面鼓上的吴月,她画的是红脸,旁边那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人,画的是绿脸。
黄配绿,这还真是丑哭的配色!
听说红脸象征忠义、耿直、有血性,好多代指关公。可是这红脸也是极具有讽刺意义的脸,比如另一场戏里的红脸,就是泛指假好人的意思。
这倒挺符合吴月的写照。
看到抬上舞台的五面鼓,徐卫国的眼睛也眯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审批的时候,这个节目写明了,表演者是两人,可现在,有五个。
三个大眼睛,两个小眼睛。
乐声起,舞蹈起,鼓舞跟随着鼓点而跳,时而轻柔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时而如狂风骤雨,雨打落花,摧断栏山,快速而激烈。
鼓点敲在人的心头,带着点苍凉,慢慢的变得慷慨激昂,渐至排山倒海、气势磅礴,震天撼地。
鼓上的舞者也旋转得越来越快,林小满也看得叹为观止。她知道天鹅湖有一个芭蕾舞的旋转动作,据称最优秀的舞者也只能旋转三十二圈。
吴月足足旋转了二十几圈了,而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转越急,越来越快,渐渐的像一只陀螺般,停不下来了的节奏。
吴月竟然有这份本事!
有这本事,何必还要做那些下作的事?
平白让人看轻!
一个节目,才表演了一半不到,就已经被喝彩声喝得震耳欲聋,这也是对表演者最大的赞赏了。
最精彩的还不是这一通旋转,而旋转停下来之后,那名领头舞者的变脸绝活儿。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在瞬间就红变绿、红、白、黑…变出了七、八张不同的脸。
一秒三变脸,传闻中这川剧变脸,是绝不外传,何况到了最后,这人竟然变出了十八张脸出来。
变脸最多变九张,回脸也最多九张,十八就是极限中的极限。就连D老,也看得止不住的拍起巴巴掌来。到得最后谢幕的时候,那名舞者已经累得弯腰都弯不动了。
林小满看到她全身上下的舞衣全都湿透了,似乎到了拧一把都能拧出水那种程度。
D老对这名舞者的评价极其的高,硬是要走上台去表扬她几句。然后,就有人去安派了,又过了两分钟,洗干净脸的吴月带着四名画了脸的团员走了出来,对着台前的观众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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