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幽幽泛着冷光,凌冽的仿佛一道吐着腥子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地朝她袭来。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这口齿钢牙的,我倒是明白,你是怎么惹着了那么多人的。”他反手一握,把长剑背在了身后,“不过,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其实想要毁了你还有更好的法子,杀人,只不过是头点地,一刀下去,什么痛快的感觉都没有了,不如,你跟着我,咱们一块儿逍遥快活去?”
沈嘉园咬紧了牙,从牙缝中迸出来三个字:“你做梦!”
黑衣人怅叹一声,挠了挠头:“我还真是做梦呢!就你这小身板,也不知是那里来的胆子,竟然连固安县主都敢惹,真以为有一个玉柔公主在你背后撑着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沈嘉园那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素手一指,她声音沉了几分:“你是固安县主派来的人?”
“还不算太笨!”黑衣人点了点头,“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了,沈嘉园,你说我是把你杀了直接交差呢?还是你自个自戕了,我提着你脑袋过去交差?”
沈嘉园听的嘴角直抽抽,听着黑衣人这般调侃,她也看出来,他其实并不是非要杀死她不可的。也不知那里来的胆子,沈嘉园微微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眸子微微眨巴两下,她走到了黑衣人跟前,伸手在他胸前画了一个圈:“我突然觉得你刚才提的那个意见不错,不如,你也别跟着固安县主了,我也甭顶着伯府四姑娘的名头碍了某些人的眼睛,咱们两个直接浪迹天涯去,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快活去?”
黑衣人脸瞬间红了一下,那红色蔓延上眼眶周围,他怔怔的望向沈嘉园。他这是被沈嘉园一个姑娘家反了?
秦风觉得他是不是作为一个暗卫太不合格了?竟然和要杀的对象说了这么多废话!
眼神一肃,他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转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沈嘉园,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你走吧!”他转身,也不去看沈嘉园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沈嘉园眸子瞪了瞪,伸手指了指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庙门口,“我真走了?”他这人会这么好心的放过了她?还有,她什么时候帮了这么一个酷酷的人了?
她好歹也是伯府的四姑娘,从来都不曾和外男打什么交道的好吗?
摸了摸脑袋,沈嘉园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
秦风不耐烦的声音猛地响起:“磨磨蹭蹭的,你倒是想走不想走?不想走的话,我可不客气了!”他豁然睁眼,手上的长剑被他舞动的虎虎生风。
沈嘉园被唬的一惊,“走,走,我这就赶紧的走。”她慌忙的往庙门口跑去。
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朝着庙门口跑去,秦风收了长剑,起身一跳,直接又消失了。
沈嘉园跑出去破庙,又跑了好一段的山路,她才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回首,望了一眼那已经很远的破庙。
今天这人真是好奇怪的!他既然是固安县主派来的人,又为何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呢?而且,还当真手下留情的没有再杀她?
沈嘉园百思也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只得蹙着眉头,快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沉香她们现在到底是在那儿,她现在是先回去伯府还是继续去找李蕊?
沈嘉园抬手揉了揉一直跳个不停的右眼皮,心一横,还是先回去伯府吧。现在原本准备给李蕊的礼物都遗落在了那个小巷子里,现在回去还不一定有呢!
算了,就当她破财消灾了好了。
毕竟,她真是莫名其妙的走了一遭鬼门关,却又晃荡一圈,大摇大摆的被放生了么!
正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一道身影猛地停在了她的跟前:“沈嘉园?”袁佩余微微带了一抹儿诧异,左右环视一圈四周,他蹙了眉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原本是和萧津约见在此处,说要说些事情的,却不想,会意外碰到了沈嘉园,袁佩余不觉在愕然之余,更觉得天公作美,有意撮合他和沈嘉园呢。
上前两步,他伸手便轻撩起了沈嘉园耳侧的发丝:“头发乱糟糟的,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沈嘉园慌忙后退一步,内心郁卒之极。她今天这是惹着哪路神仙了,怎么出门这么不利?先是跑出来个黑衣人,后又出来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
“袁公子,哦,不,现在应当是称作广恩候了,侯爷,您是我什么人,管的了我这么多吗?”真是烦躁,看到袁佩余,她就恨不得一剑劈了他!只可惜,现在她手里没有拿剑。
沈嘉园恨恨的瞪了袁佩余一眼,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袁佩余有些纳闷的蹙了蹙眉头,随即,他快步跟上了沈嘉园:“沈嘉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广恩候夫人的位子还留着呢!”
沈嘉园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瞪眼,她一字一顿的道:“那你继续留着吧,本姑娘介意的很。”说完,头也不回的,她抬脚疾步就向前走去。
这会儿心口像是憋了一团火似的,她觉得,谁来,她就能把谁燃着了。见袁佩余伸手又要拽她的胳膊,她使劲甩了一下袖口,把他还未靠近的胳膊挥打了回去:“袁佩余,你怎么的也是京都第一书院的才子,这般动手动脚的,你是把先生教你的礼仪都忘到脑后去了吗?”
袁佩余眉头蹙的死紧死紧的:“我只是觉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莫非要靠着两只脚回去不成?”见沈嘉园气恼的顿足,他抬手指了不远处被他系在树干上的马匹,道:“正巧我这儿还有一匹马,不若咱们一块儿……”
话音未落,沈嘉园便快速走到马匹的跟前,伸手解了那匹马的缰绳,一抬,直接跨坐到了马背上:“大恩不言谢,袁公子,嘉园会把马匹送回您府上的。”说完,一甩鞭子,她就飞速的朝着京都方向飞奔而去。
“沈嘉园!”袁佩余气的捶胸顿足的,眼见着一人一马已经消失成了一个小点,他才沉着脸打量了一下四周。也不知萧津还会不会过来了,难不成他要一个人走着回去了?
袁佩余这会儿对沈嘉园是又气又恼的,还隐隐掺杂了一分无奈。
他一直以为沈嘉园是个矜持端庄而又死板的姑娘,今儿个才发现,这偶尔的小霸道使出来,连他都是甘拜下风的!
眼见着天色都风云突变起来,袁佩余才沉着脸,迈动,时不时的运起轻功,朝着京都飞速掠了过去。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秦风这才现身,摸了摸下巴,他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长剑重新剑鞘,勾唇轻笑了一下:“建安伯府四姑娘,沈嘉园,还真是有意思的紧呢!”
他突然觉得,是不是他该跟主子去求了恩典,从此弃暗投明,跟随沈嘉园去了呢?
毕竟,谁让她无意间丢下的一根野草把他救了回来的?
秦风这会儿觉得似乎重新回来京都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了。固安县主,刘菲,沈梦园,沈嘉园,这几个人纠缠着,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应该会是沈嘉园的吧?
掠身,他也飞快的朝着京都固安县主所在的硕王府而去。
而此刻,沈嘉园已经骑马到达了京都,直直的冲着十里飘而去。
她总不能这样骑着马大张旗鼓的回了伯府,那样,只怕会把老太君和夫人给当场吓晕了的。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十里飘店面内看到了想要前去拜访的李蕊!
李蕊彼时正站在绿荫环绕的架子跟前挑选着香料,她似是有心事似的,眸子时不时的便会朝着十里飘的店门口望一眼。
明絮擦干净了摆放香料的架子,有些奇怪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姑娘是需要什么香料吗?您想要什么价位的,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下。”
李蕊慌忙把手中拿着的色透明瓶子放到了架子上,期期艾艾的看一眼明絮,她抿唇,摆手道:“不,不用,我就是想……”话未说完,她便欣喜的叫了一声,“嘉园!”紧接着,她人便快速从明絮身边走过,到了刚走进店门口的沈嘉园跟前。
沈嘉园微微诧异的顿足,“李蕊?”她看一眼店内,挑了下眉梢:“你怎么来这儿了?”她对着明絮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人便往隔间走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人各有志,施以援手
李蕊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回道:“早就一直想要过来看看你名下这家店面的,一直不敢过来,今儿个还是我鼓足了勇气才走进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仿若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似的,眸中尽是新奇与打量的朝着四周看了过去。
沈嘉园抬手轻理了一下微微散乱的发丝,又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衫,才笑着坐到了李蕊的对面:“你有什么不敢过来的?”她伸手轻握了她手一下,“不过说来也真是巧了,本来今儿个我就说是要去你家拜访你一下的。”她顿了顿,见水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便先让李蕊喝了两口茶水,才道:“年前在书院的事情,多谢你了。”
李蕊捧着手中的茶杯,有些局促不安的摇了摇头:“不用,我只不过是帮忙传了句话而已。”她抿了一下略微有些干涩的唇,望向沈嘉园,嘴唇翕动了两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吗?”沈嘉园对着水叶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先下去了,才又望着了李蕊道:“现如今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李蕊心头纠葛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轻咬了唇瓣,身子朝前挪了挪,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了沈嘉园:“嘉园,你和公主认识,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沈嘉园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见李蕊绷直着身子,紧张不安的模样,她伸手轻拉起她的手背,轻拍了两下,“虽然后来你对我明面上没有太多的关照,可我也知道,你暗地里帮了我不少的忙。旁的不说,就说柴房的事情,若不是你传话让陆英她们去找我,怕我这会儿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你面前了。所以,李蕊,你不用拘束什么的,有话直说就是,我沈嘉园但凡能够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诿。”
人生难得一个朋友,而且,李蕊的家世又和她差不多,虽然在书院为了自保,她后来不若最初那般对她了,可关键时候她的出手,却总是让她心中感恩万分的。
李蕊这个朋友,她没有白交,所以,她也会尽可能的去帮她的忙!
听她这般说,李蕊的神情渐渐松缓了下来,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再次举起茶盏轻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我就是想要请你帮忙,看能不能从玉柔公主那儿,得知一些当今圣上的喜好来。”她也好取巧入了圣眼,进而实现母亲的夙愿,进宫去当一个那怕是小小的美人也好。
沈嘉园倒是没有想到李蕊是为了这种事儿来求她的,美目间不觉掠过了一道儿诧异:“你当真是想好了,真要入宫去?”
李蕊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点了点头:“嗯,母亲自小便教导我,让我以入宫为目的的,我也努力约束自个,想法的提升自我,就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入了皇城,陪伴在九龙天子身边,哪怕是当一个端茶递水侍奉人的奴婢也好。”
沈嘉园看她眸中隐隐闪现的期盼,不赞同的紧握着了她的手,略显急促的劝道:“可当今圣上都已经不小了呀,你要真是选秀进去了,你就得一辈子留在深宫中,便是帝王百年之后,你也只能老死深宫的!”
话不好听,但沈嘉园却是一番真诚的劝解之意。
李蕊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也知晓沈嘉园是为了她好,但她这辈子的期望就是那些,她也不想再改变什么,因而她便从沈嘉园手中轻轻抽离了她的手,起身,略微有些落寞的别过目光望向了那一副肖像画上,她道:“我知道我进宫去可能并不会受宠,甚至,帝王百年之后,我也只有殉葬的份儿,可嘉园,我还是想要入宫去。只有入宫了,母亲才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她才能够安慰一些。”
“可你呢?你这是在葬送你的一生!”沈嘉园有些激动的与她并肩而立,“我母亲也想要让我入宫,可是我不愿意,李蕊,咱们和玉柔公主年纪一般,正是花儿一般最美好的时候,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岁月等着我们,你入宫了,外边的这一切美好便彻底与你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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