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从前倒也没觉得沉香如此聪慧,现在如此一见,倒觉得这小丫鬟很有谋略,更有一颗向着她的心。
沈梦园是第二日登门来的,踩碎了台阶上一地的梅花瓣,淡紫色的翠纹裙,面色微微有些得意地闯进了沈嘉园的院子。
“小姐,三小姐又闯进来了。”月桂慌忙地说道,这三小姐身子倒是好得快,这还没些日子,又想来找事情了。
沈嘉园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碗,却又恰到好处的威慑,还未见着沈嘉园的面,就开口说道:“三姐这出入的习惯是得改改了,许是因为从小没娘亲教育的原因,竟不知道出入侯府嫡女的规矩,次次直接闯入。”
“呦,四妹妹现在倒是越发厉害了,照妹妹的说法,你虽有娘亲,但你这副目无尊长的性子又是与谁学的,母亲这副温柔贤淑的性子,怕是教不出来你这样的女儿吧。”沈梦园自是不会甘心被沈嘉园的呛着。
沈嘉园冷冷一笑,“目无尊长,我自然是懂,但是你也要看看什么人才值得我尊敬,三姐,你还真的不配。”
想与沈梦园好好相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前的她便想着与她好好做姐妹,结果只是单方面的背叛而已。
表面一套,暗地一套,她怎么斗得过她?
沈梦园直接坐在了沈嘉园对面的位置上,右手一挥桌面,沈嘉园面前的茶盏便“砰”地一声掉在了地面上,顿时间,茶水全部泼洒在了毯子上,茶盏粉碎了一地。
“哎呀,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妹妹,想你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过来怪罪姐姐的吧。”沈梦园还未等沈嘉园开口说话,便直接挥手,让身边的丫鬟叫人过来收拾这一地狼藉。
沈嘉园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沈梦园这是作的什么妖,故意摔了茶碗又让人过来收拾,按她的性子,应该是甩手就走,还得去老太君那里,混淆一下黑白,说是她沈嘉园不懂礼数,乱发小姐脾气,朝着她摔茶碗才对。
两个小丫鬟急忙过来开始收拾茶碗的碎片,完全是徒手去捡,垂着脑袋有些胆怯的模样,沈梦园坐在一边,不断指挥着,“你们眼瞎了么,看不见这里也有,要是伤着了侯府的嫡女,可是要你们命的!”
陶瓷碎片太过锋利,其中一个小丫头没注意,竟然被划破了手指,血水留了出来,她也不敢懈怠。
“你的脏血沾到侯府嫡女的毯子上了,真是贱奴,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昨个好心把你们从做粗活的地方调到我身边做婢女,没想到这么笨手笨脚的!没用的东西!”沈梦园继续大骂道。
沈嘉园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刚刚这两个小丫鬟进来的时候,她便感觉有些熟悉,但是碍于是沈梦园的丫鬟,若是多问了些什么,这两个小丫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便一直都没说话。
“够了,三姐,你今天这是到我这来唱戏的吗?你们两个站起来,别捡了,待会我叫人自己收拾,你们先退下吧。”沈嘉园忍着怒气,冷冷地说道。
“四妹妹,我这是在道歉,两个丫鬟而已,让她们做事没做好,我为了四妹妹当然要骂她们。”这锅甩得倒是有些远了,全部甩在了她沈嘉园的身上。
“既然三姐如此有诚意,不如自己捡,不用呼喝着别人来替你赎罪。”
那两个小丫鬟听了沈嘉园的话,也没胆子起身,捡得干净了,这才站起身来,端着满是血还捧着茶碗碎片的双手,朝着沈嘉园毕恭毕敬地行礼,“三小姐,奴婢已经捡完了,不要怪罪四小姐。”
沈嘉园对上两个小丫鬟的闪烁的目光,明明就忍着泪,心中一震,这分明就是来草和萍儿,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个小丫鬟,年纪与她一般大小,切肤之痛,却如此隐忍着。
沈梦园打着哈欠,笑嘻嘻地说道:“三姐我这戏啊,大概是唱完了,四妹觉得这戏可有意思?”淡紫色的将沈梦园衬出了几分魅意,藏就了几分毒辣。
第十五章解救之法(1)
沈嘉园现在倒是很想掀了桌子,甩沈梦园两个巴掌,但是她不能。
“三姐这么会唱戏,想必都是你那戏子娘亲娘胎里就传给你了吧。怕是我的院子太小,少了点宾客,你唱的也不尽兴。”沈嘉园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夹着一抹笑容,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已经捏的通红。
沈梦园嗤笑一声,“那两个丫鬟我就带走了,四妹妹,你好好休息吧,别气坏了身子。”
待沈梦园出了院子之后,月桂立即跪在了沈嘉园的面前,“小姐,奴婢从来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起来吧,我没有怀疑过你,你打小就被送到我身边做婢女,在这个府上,你和沉香,是我最信任的人。”沈嘉园急忙将月桂拉着站了起来。
月桂心中一阵感动,垂着脑袋,心中不断在自责。
沉香站在一边,倒是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但是三小姐刚刚的一番作为,像是在与她的两个丫鬟过不去的样子,“小姐,月桂,刚刚那两个丫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那两个丫鬟就是我一开始让你们寻找的两个人,没想到已经变成了沈梦园的人。”沈嘉园想想刚刚两个小丫鬟满手血的模样,心中便一片心疼。
“小姐,这丫鬟分派的事情,虽然是由管家主管,但是也需要征得主母的同意,怎么可能私下就把人带走啊。”沉香虽然惊讶,但还是有些不解。
沈嘉园忽的松开了紧握的手掌,手心已经留下了一道道小小的红色印痕,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藏好手心,红痕隐隐发痛,却不断在提醒着沈嘉园,前路步步惊险,“母亲虽然已经去上香了,可是说到底,人到底怎么分,只需要去老太君那里知会一声,便能敲定了。”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两个小丫鬟好可怜啊,我刚刚看着都替她们痛。”月桂独自想了一会,挖空脑子也没想出什么能帮助小姐的办法,多少有点沮丧。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如今地步了,也该要好好打算了,月桂,沉香,你们去帮我做件事。”沈嘉园心思一沉,既然想要抢她的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最后谁会赢。
沈嘉园到老太君那的时候,正值午后,也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郭嬷嬷正为老太君卸簪更衣,床榻都已经铺好了绒毛毯子,早些时候便听说父亲特地为老太君买了一床用雪狐毛皮做的毯子,如今却是第一回见着,雍容华贵得紧。
“祖母,嘉儿来给您请安了。”沈嘉园端庄着仪态,着了一身淡粉色的罗衫,淡黄色的丝线勾勒出几朵蝴蝶兰,栩栩如生,腰间别着一块白玉玦,乳白色的玉脂,在阳光下,竟没有一丝杂色。
老太君回过身瞧了沈嘉园一眼,对于她的这个孙女,她本是没有什么情感的,之前又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使得她对沈嘉园生了厌恶之情。
“起身罢,无事便退下吧。”
沈嘉园倒是对于老太君的冷落,并不太在意,一副乖巧地模样走到了老太君的身后,接过了郭嬷嬷手中的牛角梳子,帮着卸簪。
老太君抬起手,拍开了沈嘉园的手,“你是本太君的孙女,本太君不大喜欢你,你也看得出来,这些事情,也由不得你做。”
“嘉儿知道,之前有些事情,是嘉儿的不对,但是老太君毕竟是嘉儿的祖母,前些日子祖母的身子不大好,嘉儿回去思虑了许久,想到了一些帮助老太君调理身子的办法。”沈嘉园采取柔情模式,对于老太君的不理会完全不在意。
若不是因为来草和萍儿,她根本都不想多与老太君打交道。
老太君听此,微微抬眼,“可有什么办法?本太君最近找了徐大夫,倒也没说出个病理来,开了一些补药就作罢了。”
沈嘉园让开身子,老太君便瞧见了她身后端着碗的沉香。
“老太君,这是嘉儿特地为您准备的。”说着,沈嘉园接过了沉香手中的药碗,亲自递到了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接过了药碗轻嗅,这药不同于徐大夫开的药,药汁清澈而又清香,“这是——”
“这是嘉儿遍寻京城徐大夫,又看了不少的医书,自己研制出来的补药。”这个药方倒不是沈嘉园研制出来的,却是她前世身子一直不大好,偶然通过堂哥结识的外族医仙所给的药方。
不仅有滋补身子的效果,还有让人焕然青春的功效。
老太君眉头一蹙,“这是你自己研制的?你以为你之前救了本太君,就觉得自己是个徐大夫了?莫不是想毒死本太君?”
“老太君,嘉儿可是你的孙女,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个药方我已经坚持喝了几日,您可看看,我的身子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老太君审视着沈嘉圆,气色确实比前些日子的模样,好得多。
只是,仅仅凭着这样,她也不敢贸然相信。
“去,把徐大夫叫过来。”老太君使了一个颜色给郭嬷嬷,郭嬷嬷应声,便离去了。
“老太君,还有这个。”沈嘉园将腰间的玉玦解下,递到了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不解地看着沈嘉园,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她这孙女腰间挂着的玉玦,品质上乘,没想到沈嘉园还藏了这个东西。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老太君的语气有些放软。
沈嘉园微微一笑,借此也换了称谓,显得更加亲近一些,解释道:“祖母有所不知,这块玉玦是外祖父前些日子才送给孙女的,听说有高人开过光,玉玦养人,孙女想尽孝心,送给祖母。”
“你真是如此想的?”老太君刹那间受宠若惊,接过了沈嘉园手中的玉玦,对着光左看右看。
“纵然嘉儿十分喜欢这块玉玦,但想想祖母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是个玉玦,嘉儿割爱又有何不可呢?”沈嘉园其实很肉痛,那个玉玦,确实是外祖父送给她的,只不过不是前些日子,是她出生的时候。
上一世的时候,为了这块玉玦,母亲瞧见了,朝她要了去,第二日的时候,她便看见,那块玉玦,在老太君的身上。
反正总归是要到老太君的手上,不如现在做个人情,也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若是你总是这个乖巧,祖母也不会对你如此冷淡。来,乖孙女,坐下吧。”老太君的态度大变,在外人看上去,还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
这时候,郭嬷嬷正巧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徐大夫,跑得满头大汗。
“你瞧瞧,这药汤可有什么问题。”徐大夫放下手中的药箱,端起那碗药汤,虽然已经半凉,但那股似有似无的幽香味道,却还是飘散在鼻间。
大概过了半柱香,徐大夫突然大呼:“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药方,在下早年的时候,同师父巡游四方,曾听人说起过,药汤清澈,闻上去有淡淡的梅香。只是很是遗憾,没有见过那副药方,不知道老太君,这碗药是从何由来的?”
这可出乎了老太君的意料,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做了一碗药给她,竟然得到了如此好评。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本太君吧。”老太君掩去眼中的惊诧。
“在下哪敢欺骗老太君,不知老太君可识得这制药的大师,在下想去拜访一下。”徐大夫倒是有些激动,急忙询问道。
老太君斜睨了一眼沈嘉园,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沈嘉园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眼前这个徐大夫的夸赞,与她没有没有丝毫的关系。
“是本太君的孙女所制。”老太君缓缓地说道。
徐大夫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沈嘉园,不过是个青稚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老太君……莫非是在开玩笑?”
“确实是我做的。”面对质疑,沈嘉园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比起说来是高人给的,后患无穷,不如说是自己无意间制作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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