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从那儿离开?”沈嘉园心急不已。这现如今可是白天,很容易便会被人发现的。
一旁的月桂使劲的抿了抿唇,在原地转了一圈,她猛地停下,左手成拳在右手掌心中砸了一下,道:“不若这样吧,奴婢掩护着陆公子从娇兰苑那扇废门那儿出去。”
沈嘉园轻咬了一下唇,蹙眉道:“这样行吗?”
“娇兰苑附近只有正门口那儿有人守着,其他的地方一点儿人影都没有,肯定没事。”月桂说着,抬脚就朝外走去。
陆演不舍的看了沈嘉园一眼,道:“那我今晚上再过来。”他说完,好一会儿,才蓦地转身,快步跟着月桂走了出去。
彼时,娇兰苑门口的争执已经惊动了孙老太君和庞氏,此刻,两人正满脸堆笑的赶了过来。
“侯爷,非是咱们不让您进去娇兰苑,实在是怕她那病传染给了您啊。”说话的是孙老太君身边的郭嬷嬷。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袁佩余便不悦的蹙了眉头:“她?嬷嬷,你也算是老太君身边的得力奴婢了吧?这娇兰苑中的可是你们伯府的四姑娘,我广恩候袁佩余的未婚妻,皇上亲口封赏的平安县主!”她竟然敢用如此大不敬的语气说话!
郭嬷嬷老脸一红,连忙告罪了两声,转到了老太君的身后。
沈嘉园此刻正披着厚厚的面纱走了出来,听到袁佩余此话,不觉心里升出了一股子厌烦来。虽说他是教训了一个嬷嬷,可他说话间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以及那睥睨一切的态度,真真的是让人不舒服!
站的远远的,她便停下了脚步:“侯爷过来是想要训人的吗?”
清冷的嗓音传进耳廓,袁佩余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一些。抬眸,他想要上前,可走了一步,他却又顾忌着什么的,停下了脚步。
手扶着在门框上,他隔着门朝里望去。
沈嘉园依旧是娉婷姿态,只不过,全身上下却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羽笠,纯白色的纱巾上刺绣着鲜艳的花儿,此刻正被风吹的摇摆着,带了一抹的活灵活现。
袁佩余压了压心头的恼火,问道:“听闻你患了天花,我过来看看。你如今可是好些了?”不是说天花都是要人命的事情么?莫不是沈嘉园得的根本就不是天花?
不想,沈嘉园却是笑了笑,“侯爷既是来探病的,只站在门口,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建安伯府虽然已经落败,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既是上门来了,就请进来吧,您也好亲眼看看,我如今这张脸,成了何种模样啊?”
这是邀他进去的意思?
袁佩余心中刚刚闪过了一道儿欣喜,然而,却在看到那几位站的远远的,离那门口都有着好远一段距离的伯府众人,他却是怵了胆子。她们这般害怕,沈嘉园定是患了天花无疑的!莫不是她如今奇丑无比,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的邀他进去的?
想她沈嘉园何时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哪怕是在牢中,有求于他,她也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从来不曾这般直白的让他靠近她!
袁佩余刚刚迈开的步子,又瞬间停了下来:“不了,侯府内还有些事情,我过来就是看看你如今的状态的。既是能够出来,想必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的。既是如此,便等的你天花退了之后,咱们再商议婚事吧。”
他转身,毫不留恋的拂袖离开。
看他离开的那般决然,沈嘉园眸中不觉闪过了一道儿疑虑。
袁佩余这表现,明显的并不像是真心待她的,可又为何,他要这般固执的提起婚事呢?莫不是另有所求?
沈嘉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看向了那点头哈腰的和袁佩余说笑的众人,唇间溢出一抹凉然笑意,转身,她理也没理众人一眼,便回了屋。
刚刚进屋,沉香便伸手接过了沈嘉园摘下的羽笠放到了一旁,又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放在了沈嘉园的掌心中:“苏太医说了,你这不能见风,也不能见凉的,赶紧的暖和一下吧。”
沈嘉园坐在正厅的位子上,缓缓靠着了软榻,眸中望向门口,若有所思。
沉香看了她一眼,微微拧了一下眉头,随即道:“姑娘,奴婢看着,那袁佩余对您并不若他所说的那般真心,要不然的话,您就趁着这机会,把这婚退了吧。”
沈嘉园抬手轻轻抿了一口茶,而后,低眸,她目光落在了茶盏中的水面上,声音低沉,带着迷惑不解:“你也看出来了?“
“什么?”沉香愣了一下。
沈嘉园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他不仅仅对我没有几分真心,而且,他的为人,也并不若以往表现出来的那般什么都不在乎。沉香,你刚刚听到她斥责郭嬷嬷了吧?他那话虽然是在斥责一个奴才的逾矩,可那口气,明显的就能听出他高人一等的姿态来。”
联想起他上一世的为人来,沈嘉园突然觉得,或许,袁佩余接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情不自禁,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他定然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的。
可是,他会是什么目的呢?
想起秦风曾经和她说过的,伯府内有高手,且是皇上的人马的事情,沈嘉园的心微微一顿:莫不是,他是为着那人来的?可是,这也不必要牺牲他的婚姻吧?
沈嘉园有些猜不透袁佩余的想法,在那纠结猜度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茶盏中的水都凉了,她才起身又走进了内室。
沉香起身跟了过去,搀扶着沈嘉园躺在榻上,她又道:“没有对比的话,奴婢还觉得那袁佩余是真心帮你,对你有几分真心的。可看着他刚才那样子,再看看陆公子那表现,这差别,不要太明显了呀。”她坐在榻上,不轻不重的在沈嘉园腿上敲打了两下,道:“奴婢说的是真的,姑娘,您想法的把他那婚给退了吧。”
沈嘉园抬头望向头顶的垂纱帐,眨了眨眼睛,怅然道:“这婚,我不能退。要退,只能是由他来退。”可是要如何才能让他退了婚呢?
沈嘉园抬手摸上了她的脸。虽然袁佩余说等她病好了就成婚,可若是她容颜真的毁尽,他还会娶她吗?
沈嘉园默默的在心中想着。
彼时,正好苏太医又走了进来,沈嘉园便暂且收回了心中的所有想法,抬眼望向了苏太医。
苏太医照例为她把了脉,又看了一下她的脸。但当他看清楚她脸上的情况之时,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凑近,他又看了两眼。而后,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不可能呀。”
第二百四十章沈嘉园病愈
“什么不可能?”沈嘉园有些慌张的问道。她现在是真害怕苏太医出现这种惊愕震颤的表情了,因为,以往,每次他出现这样的表情,她的病情便会加重一分的。
苏太医自是看出了沈嘉园的害怕来,连忙摆了摆手,道:“平安县主莫要担心,这次的是好消息。”他又仔细的看了她脸两下,随即拍板,下了定论:“你这病症如今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天花了。天花是从里到外出的痘症,大部分,尤其是成人若得了天花,是非常难治愈的,便是治愈了,脸上,身上,凡是出痘的部位也会留下麻子。但眼下看来,县主出痘的地方结痂后竟是痊愈了,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疤痕留下,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不日应当就会恢复如初颜的。”
苏太医说着,双手作揖,含笑道:“许是县主吉人天相,竟是得了上天庇佑呢,县主大喜。”他心中一直搁置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只要县主平安无事,那么,他回宫也就可以对皇上,公主有所交代了。
沈嘉园听着他的话,也是有些呆呆怔怔的。抬手,素白的手缓缓攀沿上脸颊,她使劲的抚摸了两下,眸中猛地闪现一道亮晶晶的光芒,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望向苏太医:“太医,你说的当真?我的容颜可以恢复到如初?”
“当真。”苏太医笑眯眯的收了放在桌子上的药箱,道:“不过眼下县主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还是在屋里好好歇息几日吧。多吃一些清火解毒的东西,再配合着我的用药,大约三五日光景便能彻底好清了的。”
听苏太医说的肯定,沈嘉园脸上的喜色再也遮掩不住。原本以为她肯定会毁容了的,却不想,现如今,苏太医却告诉她,她得的根本就不是天花!
太好了!
沈嘉园高兴的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沉香心中也是高兴之极的,满脸含笑的把苏太医送了出去,她脸上的笑容再度灿烂盛开,正要抬脚跨进门槛,月桂却从一边走了过来。
“沉香,这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怎么这么高兴?”
“刚刚苏太医来过了,说咱们姑娘的病大约三五日就会好了的。”这般喜悦的消息,能不高兴吗?
月桂一听,脸上也立马换了喜色,抬脚急忙往前两步,她走到了沉香身边:“真的?姑娘的病快要好了?”见沉香含笑点头,月桂双手合十举在了胸前,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阿弥陀佛,姑娘的命总算是保着了。”她和沉香这十几日来的胆战心惊总算结束了。
沉香偏头看她一眼,和她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屋子,笑眯眯的看一眼榻上依旧惊喜震惊的沈嘉园,沉香偏头望着了月桂:“莫说性命无碍,就是咱们姑娘的容貌也可以恢复若初的呢。”姑娘人长得好,是整个伯府中最美的人儿。原本她们还在为姑娘的花容月貌感到可惜的,现如今听到姑娘会好好的重新变成最美的模样,心里的激动与高兴可想而知。
见月桂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望向她。沉香又笑了一下,道:“刚刚苏太医才过来看的。姑娘得的这病很可能就不是天花!”
“真的?”月桂惊喜的反问了一句,随即又洋洋自得的扬了一下脖子,道:“我前两日怀疑这病不是天花吧,你还不相信。就我们姑娘这样人美心善的,怎么可能会得那么一个病呢?”
月桂三两步跑到了沈嘉园跟前,微微曲了身子:“姑娘,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心里特别高兴?”
见沈嘉园自个一直乐着,月桂抬头对沉香道:“既然姑娘不是天花,咱们也赶紧的和外头的人说一声吧,让撤了对这娇兰苑的监护,咱们也能出入自由一些,”
不等沉香说话,月桂便抬脚,火急火燎的朝着外头走去。
沈嘉园的声音是在她撩起珠帘的那一刻响起来的:“等等!”她扬声唤了一声。
“啊?”月桂瞪着一双眼睛,不解的回头望向了沈嘉园。
沈嘉园从榻上直起了身子,双腿晃荡着到了床沿。沉香连忙走过去,伺候着她穿好了鞋子。
沈嘉园踩在地面上,心中却是异常的踏实:“陆演已经平安出去了?”
月桂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吧,奴婢是看着他离开了,才转身回来的。”
沈嘉园点了点头,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笑意,她道:“先莫要把我病快好了的消息说出去呢。本姑娘想趁着这个机会,弄清楚一些事情。”
月桂看着沈嘉园朝这边走来,一直攥着的珠帘高高的撩了起来,看着沉香搀扶着人出去,她也跟了出去。
沈嘉园抬脚坐到主位上,抬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去把秦风叫进来,我有些事情需要他查一下。”
见沉香领命出去,月桂则是挠着头不解的望向了沈嘉园:“姑娘,你这会儿让他查什么呀?”
沈嘉园低眸看着她手掌中的茶盏,脸色冷凝难看:“舅舅是被人大刑逼供活活打死的,现如今虽说将军府的冤屈已洗,可到底,他的死也透着几分古怪。我想要让秦风去查查,看这事儿和袁佩余到底有关系没有。”
她沉吟了一下,拿着茶盏的盖子在杯沿上轻轻划过,看着里头飘渺的白雾蹿出来,模糊了视线,沈嘉园又道:“对外依旧说我是生了天花,虽然得苏太医妙手回春性命保着了,却也毁了容颜。”
“可你这不是说会完好无缺的吗?”月桂不解的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自家姑娘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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