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片刻间便从沈嘉园的指间抽走了书。
玉柔也捂嘴轻笑了一下,道:“嘉园妹妹若是这么喜欢看书的话,不若把我屋子里这一架子书挪到你屋子里去吧。也好让你一次性看个够。”
陆英翻了个白眼:“你这儿的书这么多,让嘉园妹妹都搬过去,她还不得看到猴年马月啊,既是都来了书院了,自然是要见见世面,学学其他的,总不至于还要做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书呆子吧?”陆英拿起手上的书草草翻了一页,看了下,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嘉园妹妹竟是能看的那么津津有味?”随即,她把手中的书放了下去。
沈嘉园伸手把书拿过,合上,才笑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无外乎是想从中找出那一抹倩影,也好对比一番,好好的提升我自个而已。”
“啧啧,听着这话说的文邹邹的。”陆英笑着打趣了一句,有心想要再重新引着沈嘉园让她回答了她刚刚提出的问题,然而,却又觉得此刻已经岔开了话题,再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妥,纠结了一会儿便也没有再吭声了。
此刻,却听着玉柔在一旁道:“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也挺喜欢看那种诗词歌赋的,尤其是先贤谢夫人的诗词,倒是有情却无情,一去不还;凭栏楼上独望月,却是愁肠万千……似是情深,却总给人以幽怨之感,让人唏嘘感叹,却又禁不住一品再品。”
玉柔话落,便看到陆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成样子了。她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趣的模样:“知晓你两人都是才女,可好歹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你两人这是准备要在这儿一直吟诵诗词下去吗?”她伸了个懒腰,碧青色的广袖顺着藕臂滑落,露出一大截的白皙来。
玉柔看着轻摇了摇头,笑着伸手为她拉着衣袖往手腕处拉了拉,“虽说我们都是女子,可你也不能这般咧咧吧?就不怕被旁人看去了,说你没有礼仪?”
陆英顺着她的动作,赶紧放下了双臂,笑着伸手在肚子上轻揉着打了一个圈:“知晓玉柔公主向来看重礼仪,可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端着吧?若是一时半会的都不能随着自个的性子,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睫毛轻轻扑闪着仿若一团小扇子在眼底落下一道剪影,她道:“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我肚子竟是有些饿了。”
偏头,她望了沈嘉园一眼:“我要先回去了,嘉园妹妹走吗?”
沈嘉园笑着正要起身,却不想,玉柔却是伸手拉着了她,“嘉园妹妹不许走呢!”她笑望着了陆英:“陆英也是的,莫非在本公主这儿还能饿着你了不成?只是肚子饿了,就要巴巴的离开了?”
此刻,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看着不甚明亮的室内,沈嘉园笑着望着了玉柔道:“知道公主不会饿着嘉园和陆姐姐的,可现如今,到底是天色已晚,我们也确实是该回去了。“
陆英点了点头:“对啊,嘉园妹妹的住处与我们不在一块儿,天色若是再晚了的话,怕是回去要害怕的。”
沈嘉园点了点头,张口就想要与玉柔告辞离开。
玉柔却是抬眼望了一下窗外,道:“反正时间也不早了,你便留下来在本公主这儿住着也是可以的。”
正说着,翠儿过来在桌子上点燃了烛火。看着那火苗跳跃着照亮室内,玉柔兴致大好的道:“看,都已经到了张灯时分了,你就是回去,怕是走到半道上就看不见前进的路了。不若就留下来,咱们一块儿谈谈心呗。我都好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玉柔紧紧的拉着了沈嘉园的手,不让人离开。
陆英笑着望向两人紧拉着的手,打趣道:“以前还以为公主金枝玉叶的,定然是稳重有加的,却不想,这会儿为了让嘉园妹妹留下,竟是带了几分小霸道了。”
玉柔微微扬起了下巴,绷直了上身,她带了一抹不可一世的道:“那是,本公主再怎么的也是公主,刁蛮任性不讲理,原本就是你们世家大小姐们对我们这些人的评价么?不时不时的流露出点任性来,怎么对得起你们背后的这般评论?”
陆英语塞,凝然,良久,才微微垂了脑袋,捏起了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把玩起来,声音嗡嗡的,她道:“我可不敢在背后说您的不是。”
许是和公主心意想通,都对诗词歌赋偏爱的缘故,沈嘉园虽然是刚刚与玉柔公主认识不久的,却觉得两人之间仿若是上一世就熟悉了似的。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让她的胆子也微微有些大了起来。她笑着捂了一下唇,打趣道:“我看着公主倒不觉得刁蛮任性是个贬义词的,这会儿,她反倒觉得这么说她是一种荣光呢。”
玉柔听出她话中的打趣,小女儿娇态也不觉展露了出来。抬手,她轻轻的在沈嘉园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好啊,嘉园妹妹真是坏,竟然敢看我的笑话来了!”
沈嘉园自然是感觉到玉柔并不是真心想要打她的,只是一种玩闹罢了。而这种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品阶的玩闹倒更是让两人越发亲密了起来。
沈嘉园笑着抬手轻揉了揉额头,笑着道:“公主刚刚才赠予了嘉园一瓶美容膏,这是怕那美容膏没了用武之地么?巴巴的还要再在我额头上敲一下?”
陆英看着两人打闹嬉戏着,也凑热闹起哄道:“我看着也是,公主,要不然的话,您就再加大点力度,敲的这么不痛不痒的,抹上那美容膏好生浪费呢!”
“噗!”玉柔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这次她不戳简昭容的脑门了,纤纤玉指伸出,她直接用食指点在了陆英的额头上:“看陆英这么羡慕那盒美容膏的话,本公主就也如了你愿,让你也用一用吧。”她轻点一下,便快速的收回了手。
陆英却是装模作样的在玉柔点上她额头的时候就快速后倾了身子,还“哎哟”一声的叫唤了出来:“不行,不行,公主,你这手劲有些大,那美容膏我真得用用了!”
沈嘉园看着陆英那活宝的模样,不觉笑着摇了摇头道:“陆姐姐你可真好玩,你想要用我的美容膏,我还偏生不给了呢!这可是公主赠的,我要天天的带着在自个身上。”她不知何时拿出了那瓶美容膏来,笑眯眯的在陆英的眼前晃荡了两下。
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内装着淡粉红色的膏状物体,陆英咽了咽口水,满是艳羡的盯着它来回转动着眼珠。蓦地,她伸出双手,上身挺起,就想要拍着那小瓶子。
却不想,沈嘉园的动作比她的动作更快,见她想要拿那小瓶子,她立马把美容膏收在了手心中,得瑟的冲她一笑,她重新收了起来。
玉柔正端了一杯茶水喝着,轻轻用盖子拨开那水面上飘荡着的茶叶,她优雅而又不失风度的就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才嘴角噙笑的望着了两人,道:“一瓶美容膏而已,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沈嘉园把瓶子收起来,顺手还轻拍了拍衣袖,笑道:“不小家子气,我也不能把公主送的东西让给她了呀。”
陆英瞪了她一眼,见婢女也给她上了一杯茶,连忙接过,“咕噜,咕噜”的就灌下了肚子。那豪迈的饮茶法,看的沈嘉园一阵目瞪口呆:“陆姐姐,你要是去参加礼仪考核的话,就这敬茶一项,就肯定过不了关了。”
陆英放下茶盏,瞪着眼睛道:“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公主给我一杯茶水充饥,我怎么的也不能浪费了不是?”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眯眯的,“再说了,这人若是饿了,渴了,那还讲究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填饱肚子才为上上之选的。”她顿了一下,伸手拿起沈嘉园跟前的那杯茶水端到了唇边,“民以食为天的,可见,这吃喝两字乃是人生最为重要的两件大事。”
沈嘉园轻笑着摇了摇头:“陆姐姐这歪道理可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玉柔也是笑着把手中的茶盏轻放了下去,姿态端庄十足。眼见着陆英又要开始老牛饮水般的喝茶法,玉柔轻启丹唇:“喜儿今儿个下午说是去‘祥记’买糕点了,本公主约莫着,她都这会儿了,也早该回来了的。”
正说着,门口的帘子被挑了起来,喜儿脸上微微有些恼意的走了进来。
第七十章共剪西窗烛
把手中的食篮往上提了提,喜儿张唇正想要说些什么,抬头间却看到屋内多了两人。她一时有些愕然的愣在了当场。
玉柔见她那呆愣愣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朝着她挥了挥手,道:“快些过来吧,陆小姐都快要饿坏了。”
喜儿端着食篮走到三人跟前,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才把食篮中的糕点一一都摆了出来。玉柔伸手夹起了一块桂花糕,轻轻品了一口,笑赞道:“还是那个味,可好吃了,陆英和嘉园妹妹赶紧的尝尝吧。”
陆英看玉柔开吃了,也不客气的伸手就拿了一块儿:“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公主。”她快速的把糕点扔进嘴里,嚼巴两下吃完了,赞道:“果真是美味,感觉比我平日里吃过的祥记糕点都要好吃。”她说着,伸手就又拿了一块儿。
沈嘉园看她吃的不亦乐乎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只觉得陆英性子爽朗,一点也不拘小节了。
因着陆英的动作太快,沈嘉园刚刚拿了一块儿,那盘子中的糕点便见了底。而玉柔统共也就吃了凉快。
沈嘉园不觉目带愕然的望着了陆英,看着她一手拿着一块,口中还塞着一块儿,嘴角周围都沾满了糕点碎屑的模样,她眸子瞪的越发大了起来:“陆姐姐,你这……”虽说公主有心和她们交好,可到底,她们也不过是今儿个才与公主结交起来的,这一点大家闺秀模样都没有的样子,可真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玉柔看着她那贪嘴的样子,也笑着摇了摇头。
陆英被两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的把吃了半截的糕点塞进口中,她眨巴一下眼睛,望着手上还拿着的一块儿,纠结了一会儿,才不舍的往玉柔公主跟前推了推,“公主要不然你吃了?”
玉柔笑了起来:“看你被饿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你吃吧。我不饿,只不过是尝尝味道而已。”
陆英又对着沈嘉园客气了一番,沈嘉园也笑着推辞了。
陆英嘟哝着道:“我记得以往这糕点好像比这多的呀,怎么刚吃了几块就没有了呢?”她低头快速吃着,掩饰着她的不好意思。
玉柔听着她咕哝的话语,也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喜儿正拿了一方帕子过来,递到玉柔公主的手里,她看了一眼玉柔公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玉柔看了她一眼,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唇角和手,轻声道:“她们两个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喜儿闻言,立马义愤填膺的道:“这糕点原本是比这多的。只因回来的时候,在半道上遇到了固安县主。县主看着奴婢提着食盒子,就非要看看,然后她就不由分说的让她身边的芳儿给拿走了几块,说是她正好几日没有吃过祥记的糕点了,嘴馋的紧,巴巴的要去了一小半呢!”
陆英听闻,顿时觉得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原来不是她吃的太多,而是那糕点本来就是被固安县主拿去了一半啊。因着对固安县主本来就不喜欢,陆英当下便道:“她也太张狂了一些吧?公主的东西她也敢抢?”
沈嘉园也是有些不解的望着了玉柔。按说,玉柔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小公主,该是被人礼敬三分的才是,固安县主又如何敢从喜儿手里抢走东西呢?
玉柔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婉笑意僵硬在唇角,再不达眼底,“固安县主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本公主不过是理所应当的教训了她一下,她倒是用起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来。”她广袖轻扬了一下,脸上带了一层儿的恼意:“明儿个我才要问问她呢,真真是太可恶了。”玉柔显然被气的不轻。
她是公主,自幼被捧在手掌心里,千呵护万珍重的长大的,虽说持重端庄,可到底也是有几分脾气与傲气的!又如何能被一个县主这般当着人面做出这种打脸的事情来呢?
陆英见她气的不轻,连忙同仇敌忾的与她一道儿出气:“就是,固安县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些。今儿个傍晚那会儿,原本就不是嘉园妹妹的错,她还非要把错都赖在嘉园妹妹头上。”
玉柔听着有人和她一道儿出气,心口的郁气稍稍消散了一些。她漂亮的眸中掠过一丝儿迷茫,轻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问问你们呢。那会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固安县主连陆英你都打起来了?”陆英再怎么的也是正当盛宠的定北侯的嫡出女儿,她固安县主打人巴掌便是不给定北侯府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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