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嬷嬷忙跪地说道:“启禀皇上,奴婢刚给小皇子喂过奶,他应该不是饿了。”
“没尿,也不是饿了,难道说是生病了?”祁星阮低声喃着,小孩子会哭,不外乎就这么几个原因,心中一急,忙派人去唤了两名太医过来。
须臾
两名太医跪地说道:“启禀皇上,小皇子身体健壮得很,并未生病。”
“你们都退下吧。”
待人都离开后,孩子仍躺在床榻上哭个不停,一声比一声大,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儿还不停地蹬着,很是卖力。风绝宣很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提溜着他的小腿儿将他抱到怀中,看得祁星阮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祁星阮狠狠地戳了下风绝宣的肩膀,后怕地说道:“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孩子还没满月,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极软的,你这样拎着他也不怕把他给伤到。”
“男孩子没那么脆弱吧。”风绝宣皱眉,刚刚太医不也说这孩子健壮得很么。
“……”这根男孩女孩没有关系。
风绝宣不再看祁星阮,而是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板着脸大声喝道:“别哭了!再哭小心朕揍你!”
揍我?你堂堂一国之君好意思虐童?
“哇哇哇…哇哇…”王八蛋走开!
“……”
风绝宣嘴角一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怀中的孩子好像在撒泼。可是,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会撒泼吗?
须臾
风绝宣苦笑着摇摇头,这么大点的孩子哪会撒泼,他的哭闹和笑都是最直接的反应罢了。
“笑儿,你到底是怎么了?”风绝宣终是没了脾气,很是低声下气。
哪知,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孩子哭得更凶了,小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你只要不哭,父皇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风绝宣是彻底地投降了,抱着孩子不停地打转,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哭闹过,一直乖巧的不得了,甚是得许儿的喜欢。
当他的话音一落,孩子的哭声瞬间止住了,他拼命地吸着小鼻子,委屈巴巴地望着风绝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得风绝宣的心软成了一团。
伸手轻柔着他的胎发,风绝宣用柔的不能再柔的声音说道:“儿子啊儿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待你将来长大后能说话,一一地告诉给父皇好不好?父皇全都为你实现。”
只见怀中小人儿扁了扁嘴,抬起肉肉的小拳头揉了揉双眼,然后侧头缓缓睡去。
“……”
刚刚哄了那么久都没用,他这就说了两句话,就好了?
祁星阮也觉得不可思议,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另一个嬷嬷怀中的孩子也哼唧起来,淡淡的眉毛紧皱着,嘴巴一咧眼看着就要哭起来。见状,祁星阮忙把孩子抱了过来,轻轻地摇晃起来,“囡囡不哭,祖母在。”
好在她哄了几下,孩子便安静下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在看些什么。
祁星阮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这孩子长的像你,脾气也像你,很是好带。”
“好带吗?”
风绝宣不知这句话问的是他自己还是祁星阮,若是真的好带,她怎会一到许儿的怀中便哭闹不止,从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开始,这孩子便不停地给许儿带来痛苦,难道真应了慈心大师的话了吗?
可是笑儿也是许儿的孩子,也没见他给许儿带来什么不幸。
此刻,风绝宣心心念念地便是找到顾许,然后带着顾许去找慈心大师,为他们的将来指条明路。
“宣儿,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风绝宣思忖片刻说道:“言诺,她叫顾言诺。”
祁星阮皱眉,不解地问道:“顾?为何要姓顾?既没随了你的姓,也没随上官丫头的姓。”
风绝宣没有再言语,而是转身将风笑抱回了自己的住处,既然那孩子是许儿豁出去性命生下来的,她就该姓顾,为上一世的许儿承袭血脉。
其实,有的时候,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二日风绝宣刚下朝,便有宫人来报,“启禀皇上,宫门外有两名僧人求见。”
一听见“僧人”二字,风绝宣猛地瞪大双眼。
“快将他们带来见朕!”
“是!”
虽然,他并不知道宫门外的人是不是慈心,但心中依旧激动万分,有的时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
须臾
宫人领着两名僧人走了进来,其中一名须髯皆白的老僧走到风绝宣面前,手挂佛珠作揖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慈心见过安国陛下。”
风绝宣忙抱拳,急声说道:“慈溪大师多礼了,晚辈风绝宣拜见慈心大师。”
“善哉,善哉…”慈心摸着胡子笑着点头,然后微微错开身,指着身后的和尚说道:“这位是刚刚皈依佛门僧友,法号无念。”
“无念大…”
那个“师”字还未说出口,风绝宣便愣住了,这人不是…这人不是廖如风么…
“贫僧无念见过安国陛下。”
无念的声音淡淡的,无悲无喜,听不出任何情绪。风绝宣很是震惊,他竟然从无念身上找不出任何有关廖如风的痕迹,这慈心大师度化世人的能力真是不得了。
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风绝宣亦是冲着他双手合十作揖道:“晚辈见过无念大师。”
“贫僧刚入佛门,大师二字不敢当,陛下直呼贫僧的法号便好。”
“好。”
须臾
慈心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无念,你先在此等候,老衲有些事情要与风施主进去说,稍后便会出来。”
“是!”
御书房后的密室中
风绝宣与慈心和尚盘膝相对而坐,诚恳地问道:“不知慈心大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慈心和尚会心一笑,双手合十轻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此次前来自是为了苍生,为了这四方大陆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生灵免于涂炭。”
苍生?风绝宣很是不解,眸中满是疑惑,现如今战事已宁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涂炭一说?
“晚辈愚钝,还请大师指教!”
第V【211】
慈心和尚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一切都源于老衲的那位僧友,他未脱离俗世之前执念太深不听劝阻,拒不替他的妻子下葬,惹下了祸端。”
风绝宣一愣,这件事许儿好像同他说过,廖如风拒绝在白日里给南卿下葬,没想到,晚上程修便将尸身给抢走了,进而惹得廖如风崩溃。
可是刚刚,他看廖如风的状态,应该是已经放下了,又何来的涂炭生灵一说。
看出风绝宣的不解,慈心又叹一口气,单手作揖竖在胸前,说道:“阿弥陀佛,这祸的源头是南卿女施主,从她的八字来看一生坎坷,前世作孽太多今生悉数还来,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风绝宣出言打断了慈心和尚,拱手说道:“大师所说的可是许儿的生母?”
慈心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然后垂首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不再说话。
一炷香后
见慈心和尚依然自顾自地在那里摆弄着棋子,风绝宣有些沉不住气了,忙抱拳问道:“大师,您可相信有人会借尸还魂?又或者说,你可相信有人会死而复生?”
慈心拿着棋子的手一僵,微微抬首,摸着雪白的胡子大笑了起来,“哈哈…”
风绝宣被他笑的有些发懵,眸中满是不解。
须臾
慈心和尚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那施主觉得,借尸还魂又或者说死而复生,可合理?”
风绝宣摇头,这强夺他人身体的事情,当然是不合情理的。
“施主知道不合理就好,不过你既然这样问了,这样的事情就一定发生在你身边了,介不介意同老衲说说?”慈心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棋子,气定神闲。
“这…”
风绝宣的心中很是挣扎,许儿并未将这事告诉给自己的师父,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也一直很尊重她,未将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包括四叔和母妃他们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她出事,他根本找不到她的藏身之所,向慈心大师求助,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
许久
他终是开口,疲惫地说道:“大师,您的徒儿顾许,她死后借尸还魂到上官筠恩身上,成为了我的妻。”
风绝宣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这句话说完的,手心竟然全是汗水。
“难怪老衲上次见她就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未曾想中间会有这些曲折,真是难为那丫头能忍住,竟是没站出来相认。”慈心和尚笑着摸了摸胡子,眼中尽是怀念。
从他的眼神中,风绝宣一眼便看了个真切,这慈心大师是真的疼许儿,打心眼儿里疼。
将棋子全部收回到棋盒中,慈心笑着说道:“这孩子极有灵气又嫉恶如仇,你是不知,许多年前顾家夫人抱她来寺中祈福,希望为她赶走所有的灾痛。那是老衲第一次见她,她不停地冲老衲笑啊笑,临走的时候还扯着老衲的僧袍不松手。”
听他这样说,风绝宣也笑了,按照她的性子,她儿时就应是这样可爱的。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了风笑,他们的儿子真的跟她很像。
“后来老衲就收了她为徒,她时常会来寺中听老衲讲佛,你都想象不到,那样一个还没凳子高的小人儿,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学,竟是一个瞌睡都没打过。”
“倒是不知她还有如此沉稳的一面。”
慈心和尚会心一笑,眼角满是深深的皱纹,什么很稳好学,都是装的。
“她应该是因为根本就听不懂才没打瞌睡吧。”
“哈哈…”慈心和尚朗笑出声,不停地点头,“风施主果然了解她,正是如此…”
风绝宣也发自内心地笑了,她平时听他说些诗词都没耐心,更别提那些奥义很深的佛法了,她能在寺中坐住就不错了,这慈心大师能收她入门下,真的是一个“缘”字。
慈心亦是很感慨,这万事万物能够碰到一起,不都是凭借一个缘字。
想到自己曾经为顾许批的语言,慈心眸中尽是无奈,若是他当初能算得更准一些,测出是顾家的哪个孩子,他一定不会让许儿去边境。
这时,风绝宣打断了他的回忆,躬身问道:“慈心大师,晚辈有一件事不敢瞒您,许儿她在战场上失踪了,生死未卜。晚辈想请您算上一算,看看她现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那便请风施主些一个字吧。”
“好,大师稍等。”
风绝宣想都没想,提笔写下了个“许”字。
慈心眸光一闪,缓缓地闭上眼掐指算了起来。
风绝宣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一颗心提的高高的。
许久
慈心和尚睁开眼,食指敲在那张纸上,皱眉道:“言午为许,口能言则代表生门,她的性命应是无忧。不过这午字头上为横着的人,说明有人刻意阻拦你们相见,而这十应该是指你们见面的日子,具体是十日、十月、还是十年,老衲也说不清楚。”
其实慈心并未将话说尽,言上为三,对应午下一个十,似乎这三个时间他们都能见着,只是不知何时能相认罢了。
所以他选择不说,与其给人希望,到最后尽是失望,还不如让他一直怀揣着希望。
“活着…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至于时间长短,我可以等。”风绝宣激动地将那个写着许字的宣纸拿起,将它揉成一团贴在自己的胸口处,脸上尽是欣喜。
他颤抖着说道:“大师,晚辈虽然不知于佛家而言何为人生最大的喜事,但于晚辈而言,失而复得便是。”
慈心不停地点头,此人也甚是有慧根,参悟的不错。
许久
风绝宣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才过去,忙开口问道:“那大师可知她现在所处的方位?又或者说距我多远?”
“从你写的那个字,看不出。”慈心摇头。
瞬间,他的眸中染上了一抹失落,提起笔还想再写一个字让慈心和尚测一下。哪知,他刚要落笔却被慈心和尚给拦住。
“风施主,问一人测一字,再写就不准了。”
“原来如此,是晚辈唐突了。”
放下手中的笔,风绝宣整个人有些脱力,自嘲地说道:“人就是这样,拥有一点就希望拥有更多,欲望无穷尽,什么时候能一家团…”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师,您曾说过许儿子女缘浅,她和孩子之间很可能相克。我们上个月有了孩子,其中有个孩子确实一直与她犯冲,但是另一个孩子却没事,这是为何?”
慈心猛地一惊,倒吸了一口气,当即让风绝宣报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须臾
慈心和尚大呼怪哉,皱眉说道:“先带老衲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一炷香后
风绝宣便将慈心和尚带到了祁星阮的寝宫,在两人刚踏进寝宫的一瞬,祁星阮惊住了,不敢置信地喃道:“师父…师父…真的是您吗?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星阮…你怎会…”慈心和尚也很是意外,他没想到会在安国的皇宫遇见阔别多年的徒儿。
祁星阮忙走到慈心的身边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热泪盈眶地说道:“师父,这些年徒儿好想您,一直没去护国寺看您,徒儿不孝。”
末了
祁星阮转身拉着风绝宣,激动地手臂直颤抖,“宣儿快过来跪下,见过你的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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