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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妻难离——苡米一

时间:2017-12-31 16:00:24  作者:苡米一
 
还好,还有力气笑。
 
“孩子呢?”茗华问。
 
看着终于想起孩子的这两口子,李婆婆无奈笑笑:“夫人放心,睡得好呢。”
 
赵默成居然没忘刚才的话题,伸手轻轻将她耳边碎发拢到耳后,继续诉苦:“害得我东拼西凑了一封休书,早知道是你,哪用这般麻烦。”
 
原来他那休书是给别人准备的啊,结果因为气自己骗他,干脆丢给了自己,根本不知道……
 
“你那休书我根本认不得几个字,是赵姜问先生才知道的。”
 
“那休书上的字都是我请仇兄写了再剪开拼成的,早知道你不识字我就不费劲了……”
 
门外崔严、焦二狗和葛大嫂等人急得团团转,这大人和夫人怎么这么好的精神啊,一个连续几天奔波丝毫不见倦意,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笑了又笑,都不用休息的啊!
 
李婆婆仗着自己年岁大,一把接过小斐端来的汤药,轻撩帘子再次进了屋。
 
赵默成喂茗华喝完药,扶她躺好轻轻掖好被角,那人已带着笑甜甜睡去。
 
自己转身出屋让人端来米粥一碗,坐在廊下台阶上刚喝两口,仰面躺倒,碗轱辘出去老远,粥撒了满地。
 
众人大惊,以为郡守大人遭了什么不测,崔严急忙叫焦二狗搭脉。
 
焦二狗诊了又诊,本来就没几根的山羊胡快搓成绳了,被崔严一脚踹在屁股上:“怎么了,你倒是放个屁啊!”
 
“郡守大人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太过劳累,睡,睡过去了。”焦二狗委屈至极,自己头回看见有人喝着粥喝睡着的,还睡得这么沉,也怕误诊了啊。
 
众人长出一口气,这府里可不能再出事了,郡守大人现在可是整个高山的天啊。
 
孟大虫带人将赵默成轻轻抬去别的房间睡觉,除了照顾茗华的人,其余人等悉数散了,总算一切雨过天晴,大家也都累狠了。
 
经过半月休养,茗华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光泽,赵默成每日下衙就陪着她们娘俩儿。
 
小默成在自己的襁褓里蹬着腿,吃饱的他瞪着溜圆的大眼睛茫然四顾,全然不知道自己连个名字都没有。
 
没文化的娘说,叫雨生吧,下大雨生的。
 
没文化的爹说,不行,跟水生太像了,跟哥俩儿似的。
 
没文化的娘问,默成这名字挺好的,谁起的?
 
没文化的爹答,当时胡乱起的叫莫成,因为大哥叫况成,二哥叫员成,按辈分排的。后来师父说莫成不好,一事无成,就改成了默成,说是躬行不言默而成事的意思。
 
躬行不言,默而成事,倒是挺像他的脾气的,典型的说的少做得多的人。
 
那就还请个文化人来起名字吧,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沈申洲的肩上,沈先生感觉压力很大,冥思苦想了几天之后,草拟了十个内涵丰厚的名字请郡守夫妇定夺。
 
博学,这个好,两人一致同意给儿子起名叫赵博学。
 
沈申洲深以为然,觉得自己的才华终于受到了赏识,博学多才,希望郡守大人的麟儿才华横溢,将来成为大华栋梁之才。
 
赵姜知道后问茗华,是不是知道沈先生的寓意,茗华说沈先生给起的名字都太难认了,就这个简单笔画少。
 
博学两字笔画哪里少了?也是,跟其他的比起来,确实少一些。可是……
 
笔画少……怎么不干脆叫“赵一”呢,“一”字笔画更少。
 
“那不行,人家笑话。”茗华解释,极认真。
 
 
 
 
 
 
第60章 莫名获罪
 
 
 
崔严近日开始频繁出入府衙,这次却不是因为茗华,而是郡守大人有事相召。
 
因陇西水灾,大量流民逃难至高山境内,也是,要躲水当然要往高处走,何况高山没有受灾。
 
都是大华子民,都是乡亲父老,对于他们的安置很是让赵默成费了脑筋,索性请来崔严坐镇,共同商讨。
 
本来安顿好陇西乡亲们应该松口气了,可是赵默成和崔严两人更加愁眉深锁了,因为难民多是中青年。
 
他们说陇西水灾并没有遍布全郡,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四散逃避,人心惶惶,整个陇西乱成一锅粥,而陇嵩州牧卢海钰大人不赈灾不说,竟然下令封锁道路,很多老弱病孺在围堵之下,根本到不了高山就死在半路上了,所以很多人干脆在原地等死。
 
陇嵩州牧卢大人是赵默成的顶头上司,赵默成如果插手就是越界,因为卢大人并没有向高山求援,而且很显然他不希望陇西水灾的消息外流。
 
但如果不管陇西的难民,良心上过不去不说,也会对高山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邻里乡亲的,不能见死不救。
 
人命由不得权衡,赵默成和崔严双双商定筹粮去陇西赈灾,可这救灾粮却不好由高山郡衙出面,那不是打卢大人的脸吗,况且高山府库中余粮并不足以赈济一郡之灾。
 
于是一张献粮助陇的告示出现在了云府城门处。
 
不几日,城门内堆起小山样的粮垛,不仅难民有吃的了,足够陇西饥民半个月口粮了。
 
本要清点钱粮的崔严此刻却出不了门,他被自己的亲叔叔堵住了。
 
“你看看,现在献粮榜首上可是你崔大善人的名字,这郡衙府的人天天在我家喝茶,日子没法过了。”看着亲叔叔带着一帮大户们控诉,崔严也想知道自己何时捐的这么大手笔。
 
接过他们抄写的献粮榜,自己名字后面跟的这个数……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正是去年年底给某人的分红么?
 
她居然,就这么,都捐了……就像她当初买了地却署了沈申洲的名一样。
 
“这不是我捐的。”崔严将献粮榜掷在地上。
 
顾不得捡,那帮大户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不是你捐的?”
 
崔严极为蔑视地扫过众人,眼光落在自家叔叔的脸上,慢慢道:“这钱不是我捐的,这是咱们大家的钱。这是去年年底给郡守夫人的分红,里面还有你们凑的呢。”
 
众人一片交头接耳,去年年底崔严说要给郡守夫人分红时,诸人纷纷解囊,都想在郡守大人面前卖个好,哪知道……
 
“你不是说郡守夫人目光浅,眼里只有银子么?”
 
“对啊,一个财迷心窍的人却能在这种时候拿出全部的钱救助百姓,咱们却只想争斗而不顾民众的死活,也难怪民心都倒向赵氏夫妻了。我刚才不是说我还没捐呢么,我崔严再捐一倍。”
 
与此同时,酷热难耐的茗华极力要求在月子里洗个头,但在李婆婆的带领下一群人严防死守,茗华只得委屈地脏着。
 
赵默成知道妻子的要求后,关严了门窗,把一个炭炉端到外屋,自己动手烧水给茗华洗了头。
 
看着眉开眼笑地夫人,李婆婆头疼地说:“我的大人唉,这可是要落病的。”
 
“无妨,我问过焦二狗的。”指挥丫鬟收拾东西的郡守大人自信地答道。
 
等众人忙完了,心情极好的茗华问:“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娶你了啊。”赵默成理所当然。
 
敷衍,不走心。
 
“那你要是娶了别人是不是也会这样?”茗华不死心地追问。
 
“不会,因为我不会娶别人。”赵默成信誓旦旦。
 
骗人。“那你当初错以为娶别人时还不是一样娶了?”茗华想起往事。
 
“那时候……我没想过真成亲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想的?”与郭氏兄弟比赛时?弓弩之下救我时?还是郡守府的日久生情?
 
“……我也说不清。”实诚的大人让廊下的几个丫鬟憋红了脸,这赵大人该做的事都做了,就差几句好听的了,怎么这么笨啊。
 
“你脸怎么红了?”
 
落荒而逃的大人差点撞上忍笑的偷听者们。
 
难怪一直留着络腮胡,原来是为了掩盖情绪啊,以前怎么不知大人爱红脸呢?
 
隔天,赵默成安顿好高山事宜,告别了妻儿,指挥浩浩荡荡地粮队准备开赴陇西,可是还没出云府城,一骑敕令的到来阻止了救灾行程。
 
敕曰:赵默成对此次陇西大水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现责令其免职入狱,等候发落。
 
突逢变故,茗华急忙命人请来崔严、郭缠虎、沈申洲等人商议。
 
沈申洲想起郑昊等说起的,陇西修建水库之事,分析陇西此次水患定与此有关。而卢海钰为了推卸责任,说陇西洪灾因高山上游洪峰所致,是赵默成防洪不利导致下游遭难,把责任一股脑推到了赵默成身上。
 
郭缠虎派人多方打探,事实与沈申洲估计的相差不远。
 
好在赵默成在狱中不但食宿如常,而且高山云府的公文依旧送到他的案前,郡守大人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
 
茗华去看过两次也放下心来,李婆婆依旧住在府里,她见茗华此胎凶险,坚持留下看护她们母子,说要亲眼看着茗华复原,坐蓐百日才行。
 
茗华在李婆婆和赵姜奶娘的照料下,本想恢复差不多了亲自哺喂孩子,结果这一又急又怒之下,竟然完全回了奶,索性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全心营救赵默成。
 
第二天,几人在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崔严想着城外待发的粮队,问:“大人含冤至此,这陇西之灾还去赈济吗?”
 
郭缠虎骂:“赈他娘的屁灾,这个锅咱不背,现在去了吃力不讨好,没准卢小人还得赖咱心虚呢,管他奶奶的,谁造的孽自己擦屁股去。”
 
几人看向茗华,这个堂上最年轻的妇人,此刻成了大家的新主心骨。
 
“当然要去,百姓何辜?为了争一时之气,任他们流离失所,冻饿致死?”茗华眼中居然隐现泪光。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完孩子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想到那些嗷嗷待哺的幼童没来由地揪心之痛。
 
沈申洲一笃拐杖,叹道:“夫人高义,可是大人身陷囹圄,这……”
 
“我去!”崔严正襟自告奋勇道。
 
郭缠虎诧异地看着光头,这货平日从不露头,大人交办的事不下绊子就是好的了,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若论智谋,这群人里还就他能拿出手来了,他这又想干什么呢?跑去救灾拍卢大人马屁,陷赵默成于更不利的境地?二哥不救了?
 
“那郡守大人……”崔严的犹豫让郭缠虎回了神。
 
茗华默了一阵,崔严看到她脸上现出从未见过的坚毅神色,对崔严说:“你去救灾,我来救人。”
 
茗华找出当初赵默成向书院学子们解释高山不建水库的图,对照着仔细分析,进牢房问过赵默成之后,终于找到了卢海钰诬陷赵默成的证据。
 
高山之内南部偏西的高峰发源氻水,此次防洪的对象正是这条河。
 
氻水蜿蜒东去,出高山境后主流入大华,是为渭水,大华都城渭邑正是依水而建,因此得名。
 
而氻水在出高山界时,因山势所阻,还有一条分支向东北拐入陇西,为汅水。
 
卢海钰此次污蔑赵默成,说陇西水患是受高山所累,因陇西未建水库没有采取防洪措施,导致下游压力增大。
 
茗华仔细分析了河流的走向,发现此次洪水渭河的水比汅河的水大多了,但渭邑等下游都没被淹,说明赵默成治水有功,陇西汅水洪灾并非高山氻水分流所致。
 
赵姜听明白来龙去脉,兴奋地直奔书院,说让郑昊他们将实情写清楚,想办法呈上去,洗刷赵默成的冤屈。
 
已到陇西境内的崔严马不停蹄开始兴建粥棚,一面放粮一面舍粥,忙得连面见陇嵩州牧卢海钰的时间都没有。
 
他听从茗华的建议,舍粥时带着焦二狗,遇到生病的就诊治,家中无病的也熬制着汤药随粥米一同发放,所过之处防暑去病并无大的疫情发生。
 
随着高山赈灾队伍一路北上,崔严被百姓视作现世佛,绝世美颜,普度众生。
 
就连忙得焦头烂额的卢大人都派人送来了亲笔书信,表彰崔严赈灾立功,降低陇西的损失,还是自家人贴心云云。
 
崔严想起那个叮嘱自己大灾之后防大疫的小妇人,来之前说卢大人一定不会阻止自己救灾,反而会把功劳揽在陇嵩州牧的头上。
 
只是他想不到,云府内郑昊带着学子们正在起草鸣冤书,书中除了说明赵默成带人治水的功绩,也说明了氻水和汅水的关系,直言陇西的洪灾与高山无关,甚至陇西没有酿成更大灾祸也是因赵默成出粮赈灾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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