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用每天呆着等阳光雨露,可以自由自在地溜达了。
不过,他发现主人有点不一样了。
她已经两天没有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了,甚至做起了和植物毫不相干的事,比如修车,并且工具用得极溜,还换了个发型,将难看的长发剪短了,倒是没有以前那么丑了。
但是这不能减少他对主人的厌恶感。
当他还是一盆仙人掌的时侯,就已经看穿莉达了,她自负,孤僻,做事固执,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地理学家,他们在一起经常讨论的是土壤和气候,在他看来,莉达的生活枯燥乏味至极。
更何况,主人总是忘记,把他从角落里挪到阳光下,很少关心过他。
久而久之,这盆仙人掌就开始讨厌主人了。
这天早上,他坐在阳台上翻阅一本旧诗集,雾气还没有散去。
“我们一起去流浪,去岩洞里饮酒,在路上吃干粮,我急于找到一个住所,确立一种生活。我所遇见的第一件好事:在白晃晃的清新小径,一朵花告诉我她的名字。”
他用英语念着,流利地澳大利亚口音,听起来慵懒又温柔。
后面的作者落款是——兰波。
“我想要个名字。”他走上二楼,把这首诗放在她的枕边,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兰波怎么样?”
莉达从床上坐起来,她关注的点却是:“你居然会说中文?!”
“喝酸奶不舔酸奶盖儿?”兰波学着她昨天在卡车上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莉达给兰波取的全名叫:琼森·兰波。
☆、琼森·兰波
莉达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的这个智障少年,学习能力极强,特别是在语言上,仿佛有天赋加持一样。
她昨天无意中说了一句中文,他居然学得像模像样的,莉达看向兰波,感到更疑惑了,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记不起自己住在哪儿呢!
但接下来的画面,又让她把这个念头吞回去了。
从阳台上望下去,不远处的田园边上,兰波混在一群绵羊里,正在学羊叫。
“咩~”
“咩~”
绵羊叫一声,他也跟着叫一声,修长的身影蹲在田埂旁,调皮地把绵羊吃进嘴里的草扯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由于他在语言上的天赋,接下来的日子兰波也兼职起了翻译一职,可以不用再比划手势的莉达,从此经常带着他去莱特镇闲逛。
清晨的集市上,莉达低头挑橘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半个袋子,朝正在和摊主热情聊天的兰波捅了捅胳膊,“问她多少钱?”
他眯着眼,伸出2根手指头,狡黠地说道:“10欧元。”
趁她注意力还在口袋里的橘子上,他抢过莉达手里的10欧元,抽出一张5欧元递给对方,如果莉达知道一袋橘子花了两倍的价钱,应该会欲哭无泪。
但天真的莉达远远没有想到,和一个未成年男生相处,是一件多么累的事情。
除去好看的外表,兰波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粗劣少年。
“啊——”她简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兰波趁她午睡的时候,把口香糖粘在了她头发上,“兰波——你给我滚出来!”
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悠闲地在屋顶吃着她的牛油果面包。
莉达左右为难地站在镜子面前,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只得把那几缕发丝剪了。
她有时候想用显微镜,看看兰波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的恶作剧层出不穷。
这不,他坐在桌上不停地“咔嚓”,不时有细碎的布料从桌角飞出来,在莉达从浴室里出来之前,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衣柜,几个跳跃间就到了别墅外面。
这是一件——露背T恤,痕迹天然,是最新的田园时尚新贵——兰波style,莉达哭笑不得,还好只剪了一件短袖,不然她简直没脸出门了。
以她汉子的作风,肯定打死也不会穿这样的短袖。
“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兰波手里把玩着主人最近萌上的一盆多肉,不屑地戳了戳碧绿水晶似的叶片,朝窗外扔了出去,他嫉妒它长得胖嘟嘟的,莉达对它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和它说几句。
“你们也该到那边去。”他笑眯眯地把院子的植物都搬去了阴凉处,得意洋洋地躺在空出来的地上晒太阳。
对他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莉达摇摇头,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她气恼地在兰波的晚餐里放了很多芥末,决定让他吃点苦头。
但是这天晚上,兰波并没有回来。
莉达满不在乎地站上椅子,这几天兰波闹腾得厉害,把一楼的几个灯泡打碎了。
莉达大学上的是工科专业,一周通常要做5,6个实验,专业知识什么的没有认真学,动手能力倒是培养了起来。
换好灯泡后,她百无聊赖地窝在客厅里看电视,想着兰波一会儿回来,吃下放了芥末的意大利面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直到晚餐冷了,也没见到兰波的影子。
莉达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盯着屏幕心思却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不回来不是挺好的?她可以不用再忍受那些无厘头的恶作剧,这段时间以来,为了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她可操了不少心,也许兰波是突然想起了自己住哪儿,他应该回家了。
莉达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小子真是不让人放心!”天还没亮,莉达就起来了,准备出门去找他。
开着卡车来来回回在别墅周围找了两趟,莉达一无所获。
她无精打采地往院子那边走去,等天亮了去莱特镇上找找看,在黑夜里走着,她竟觉得有些心酸,往日里兰波总喜欢跟在她身后讲些不着边际的笑话,她回过头,四下里寂静如睡,只她一个人的影子伫立着。
她的脚步逐渐靠近铁门,却见那里伏着一团黑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扳手,以备随时能给歹徒致命一击。
“Hi!”兰波满脸是血的斜倚在在那,眼里是一个少年得到胜利的笑容,他冲莉达挥了挥手,还不待她说话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手里抓着的东西也落了下来,一把沾了血迹的吉他,琴弦上还夹了几根绿草,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一把接住了兰波,捡起吉他,连人带琴,都弄到了他的房间里,找来药箱,简单地处理起来,还好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但她心里还是窝着一团火,想冲出去找把他揍成这个样子的人算账!
守在兰波面前的莉达渐渐有了睡意。
客厅里的新闻还在继续播报着——
近日,在南美洲边境,发现了一种未知病毒,目前尚未查明该病毒来源,不少人已前往附近医院就医……
“这是你弟弟?”上次见到的男医生见到莉达,眉头微皱地问道。
“应该算是吧。”莉达含糊地接过话,让兰波安分地坐在椅子上,见男医生欲言又止的神情,“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憋着。”
他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恹恹地兰波,面色很是惊恐:“昨天,街上刚发生一起群架,他一个人单挑一群人,愣是站到了最后——”说着停下检查的动作,“但刚才我发现他并没伤到里面,皮外伤倒不是很严重。”
莉达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波,心里变得复杂起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也算兰波的监护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兰波被一群人欺负,如果他没有这么能打,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莉达不愿意继续假设下去,手上擦药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嘶——”兰波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表示很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他们和杂货铺的布尔打赌,我和凯伦谁打架更厉害一些,如果我赢了,就可以把那把吉他送给我。”
兰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眼神里划过一丝骄傲。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青春期的男生难道都是这个样子?
兰波耐着性子听她讲了一大堆大道理,等上完药就又消失在门外。
或许有些友谊真的是从打架里建立起来的,从那以后,兰波就经常跑到镇上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半夜才回来是常有的事。
“兰波——”
“兰波——”
“兰波——”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在铁门外喊道。
“谁呀?”莉达正在一楼的厨房做早餐,觉得外面有点吵。
“阿姨,我们找兰波,昨晚约好了今天一起玩。”几个穿着比较朋克风的小伙子笑着回答。
“我才不是阿姨,叫姐姐,我就让兰波出来!”她手里还拿着菜刀,有些不爽地晃了晃。
“姐姐!”
“姐姐”
“姐姐!”
莉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房间里叫醒他。
兰波依然是那样,穿着简单的短袖牛仔裤从院子里走出来,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像一千万只沉睡的蝴蝶。
“兰波,刚采的鲜花!”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古铜色的性感女孩上前勾住他的脖子,递给兰波一束还带着露水的花,眼里是火辣辣的爱意,听另外两个男生的谈话,她在疯狂地追求他。
“外国女孩身材怎么都这么好——”莉达撇了撇嘴,看他们嬉笑打闹着远去,觉得她挽住兰波的背影有些刺眼,“早恋可耻!”
“莉达,下午去看表演不?”来送啤酒的大叔取下棒球帽,摸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找出零钱递给他,她好奇地问:“什么表演?”
大叔关上车门,发动起货车,从窗口探出头来,“刚才在路上遇见的几个孩子告诉我的,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莉达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家里的生活用品又快用完了,傍晚的时候要去小镇上采购一些。
傍晚时分的温度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炎热了,整个莱特镇在晚霞的笼罩中,也变得更加柔和。
兰波和几个伙计正在街头忙碌着,从布尔的杂货铺里搬运各种设备,插上电,调试音响。
“Hi,莎露,帮我把那边的谱子拿过来一下OK?”凯伦是这里的贝斯手,就是那个和带了一群人和兰波打架的家伙,他弹起贝斯来可是迷晕一波少女。
半个小时后,架子鼓的声音率先响起,电吉他和贝斯跟着合上节奏,现场的气氛逐渐攀高。
莎露的铁嗓一开唱就引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兰波坐在一旁,头跟着音乐节拍一起摇摆,他下一首歌才上,今天的表演完全是一时兴起,取决于早上的一句玩笑,他完全沉醉在这样的氛围里,身体放松起来。
莉达从卡车上下来,见人群都往街头跑去,也好奇地朝那边走过去。
兰波站在凯伦的右边,扫了几下琴弦,明快的节奏拍打在傍晚的街头,他冲站在不远处的莉达咋了眨眼,慵懒地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歌词写得很搞笑,内容大概是这样:
我的主人名字叫莉达,
嗨,愚蠢的女孩,
我对你的说教完全不在乎,
扔掉那该死的多肉,
阳光只能被我揽进怀里,
yeah,
嗨,多吃零食只会让你的肚皮胖成街角那只啤酒桶,
不如都给我,
让我同这里的女孩一起放纵,
亲吻她们犹如糖果一样甜美的双唇,
oh,
我的主人名字叫莉达,
会修车还会修灯泡,
她虽愚蠢,
但有时也挺可爱。
……
围观的人们姿势各异,有在音乐里跟着手舞足蹈的,坐在杂货铺门前小凳上摇头晃脑吃瓜的,还有倚在墙角看热闹的——
但这些这些都不重要,莉达将永远记得,那个温柔又随意的傍晚。
☆、玫瑰庄园
浪花拍打在柔软细碎的沙子上,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偶尔有海鸥从兰波的头顶飞过,他灵活地游来游去,不时向岸边的莉达扔贝壳。
她躺在沙滩上,惬意十足地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兰波”
“嗯”
“你的梦想是什么”
“诗人,街头表演者,杂货铺老板……”他从水面钻出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老科学家巴顿满头大汗的走过来,气喘吁吁地摘下他的草帽扇风,“嗨,莉达!你可让我一顿好找,你的新发型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苦恼地从记忆里搜寻这个人的信息,花了半小时才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他的记录。
莉达唯一的朋友,兰波口中的她的男朋友。
但她一点儿也不同意这个观点,在莉达看来,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知音一样的关系。
“找我有啥事?”然而问题是现在的莉达不再是以前的莉达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玫瑰庄园的花都开了,宝贝你已经忘记这事了?”
他吃了一惊,这可是夏天莉达最期待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她掩饰地大笑,想起在别墅里的日历上被圈了的地方,原来是要去法国的玫瑰庄园啊!莉达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这是在逗你呢!”
说完他们就转身朝回去的方向走了。
“我也要去!等等我!”兰波气愤地从岸上跑过去,连衣服都忘记了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法国,真实地感受到了它的浪漫与迷人。
这座千娇百媚的玫瑰园位于巴黎,来自世界各地的玫瑰品种,都被收藏其中。
莉达穿行在这花木繁茂之中,欣赏着众多品种的绚丽玫瑰,沐浴于这馥郁芬芳的玫瑰花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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