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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是父皇有什么旨意给我么？”季君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帝召他回宫了，可随即又觉不对。昨日朱成来还说皇上让他在秦府好好养伤，不可能今日便要召他回宫吧。
刘公公一愣，随机躬身应道：“是太后懿旨，召见秦大公子和秦大奶奶。”
“见秦瑞熙？太后？”季君落今年十六，太后在慈安宫十二年未出。但太后身边有位福嬷嬷时不时会到他宫殿坐坐，和他说说话，以至于太后、皇帝，还有秦瑞熙三者之间的关系他稍微知道一些。有时候心里可怜那位和他际遇差不多的太后他也曾想过怎么让祖孙俩见见，可他也清楚人轻言微影响不了高高在上的那位，想想只能是想想。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季君落不由担心起太后见到秦瑞熙的反应来！若是之前庄子上养伤那口毒心黑的秦瑞熙他都还不担心，可现在的秦瑞熙又笨又傻还爱哭，太后见了定是会失望伤心的吧。
不过，是否也正是因为秦瑞熙是个“傻”的，皇帝才会想起让这祖孙俩相见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本来只是皇帝他一时怜惜秦瑞熙开始反省的小小举动，却是让宋太后和季君落不由自主想了许多。
事情到了秦瑞熙这儿就再简单不过了，一听太后要见他和荆无双乐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吓得荆无双赶紧摁住他，还没数落他几句，就见他笑得眉眼弯弯喜不自禁：“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外祖母了。媳妇，我告诉你，外祖母那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去也不行啊，太后的意思是要见他们两个。荆无双颇有些担忧秦瑞熙的伤势，还好苏三立瞧了后再一次感叹他逆天的恢复能力，只要不剧烈运动或是拉扯，有人扶着秦瑞熙已经能来回走动了。更何况此去皇宫能乘坐马车，宫门处还备着软轿，倒是让荆无双放下了一颗心。
她担心着秦瑞熙，却是忘了她从来还不曾进过皇宫，直到了高高的宫墙外才后知后觉紧张起即将见到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即将见到的太后又是什么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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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误打误撞
不管荆无双怎么紧张，这皇宫已经摆在面前不进也得进。还好有上一辈子莽撞行事带来的恶果，如今的她就算还是懂得不多也知道行事得多看多想，谨小慎微。
进宫后，荆无双要先去见皇帝磕个头，然后先一步去太后的慈安宫。季盛这次不是在御书房等着，而是在他的寝殿崇安宫，远远见着荆无双小心翼翼搀扶着秦瑞熙缓慢行走不但没觉得不耐，反而对荆无双升起了一股好感，待得小夫妻两个跪拜后起身难得地夸赞了两句：
“荆氏是威远侯府上的吧，有礼有节倒是没坠了你祖父和你父亲的名头。看来如今的威远侯夫人也算是教导有方，顺公公，朕记得威远侯夫人是六品的诰命，往上升一升至五品吧，待会儿记得去内务府那边报备一声，赐一套诰命服饰过去。”秦瑞熙没有功名也没差事，季盛不好给荆无双封号，回神一想，抬举抬举她娘家也是不错的，顺口便让威远侯府的贾氏高兴了一回。
荆无双正扶着秦瑞熙起身，闻言手就是一僵，无奈天子金口玉言她丝毫不敢反驳，不情不愿正要跪下来代婶母谢恩。
“舅舅，我媳妇这么好关别人什么事？那什么威远侯夫人也忒小气了点，我不过是看她种的花长得好看多采了几朵，她就凶巴巴地瞪我。”傻秦瑞熙心智不足，但骨子里的记仇一点都不逊于之前昙花一现的那位；威远侯夫人他知道是谁，才不愿意让她高兴呢。
“瑞熙，”荆无双惊呼一声噗通一声重新跪在了皇帝跟前磕头，“皇上恕瑞熙无罪，他……”
秦瑞熙不但反驳皇帝，那站得笔直的身板和昂首目视皇帝的举动在她看来都是极不礼貌的，伴君如伴虎，她可不希望秦瑞熙这傻孩子就因为维护她说了两句话被皇帝给迁怒，就连之前那平静的生活都再难享受。
不曾想才刚说了个开头，皇帝就扬手制止了她。还哈哈笑了起来，“无碍，朕就是觉得难得瑞熙这份赤子之心。”夸完了秦瑞熙，他又饶有兴致地问他：“瑞熙喜欢采花？”
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傻秦瑞熙脑海里那位此时松了一口气，暗道难道皇上是个受虐体质？别人对他诚惶诚恐他不爱，就好傻秦瑞熙这直来直去这口？要知道，他这次被封在傻秦瑞熙脑海中之后彻底失去了自由，还时不时陷入沉睡。好不容易挣脱无意识的状态就得知傻秦瑞熙要带着双双进宫。皇宫是什么地方？他可是一直绷着弦留意外界的一切，还好皇帝畅快的笑声和带着戏谑的问句昭示着他心情不错，应当是没什么事了吧！
再说傻秦瑞熙听了皇帝的问话眼神发亮看向荆无双，猛点头：“媳妇戴花花好看。”
皇帝终于注意到了他土气又亲密的称呼，轻咳了一声理理胡子，“瑞熙，这称呼你和荆氏私底下叫叫便成，在外还是要维护下体统称一声‘夫人’。”
傻秦瑞熙偏着头想了想，像是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隔着老远和皇帝说起了悄悄话：“舅舅。媳妇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你是舅舅，这儿也没外人啊！”这傻子如此一说，将未出门的顺公公也包含了进去，让这垂垂老矣的太监也禁不住勾了勾嘴角，满脸的褶子越发像一朵菊花。
“哈哈哈……”皇帝又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感觉之前朝堂上积起的郁气都消失一空，吩咐顺公公，“让人领着荆氏先去慈安宫吧，朕再留着瑞熙说一会儿话。另外，瑞熙后背还有伤。你让人抬了软榻给他躺着说话。”
正往外走的荆无双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止不住抬头去看了眼皇帝的表情。还好皇帝又转头低声问了秦瑞熙什么没发现，不过也正好让荆无双看到一张可季君落相似的老脸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眼神也有些宠溺。一点都不像是要怪罪的样子。强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荆无双脑海里纷乱无比，上辈子她没嫁秦瑞熙，根本不知道秦瑞熙前途如何，他这样真的好吗？
慈安宫这些年乏人问津门庭有些冷落，荆无双算是宋太后第一个正经的客人。双方其实都有些忐忑不安。倒是真正见了面后同时松了一口气，荆无双觉得宋太后慈祥和蔼，宋太后觉得荆无双长相气质出众言行举止也中规中矩不让人特别喜欢但也不至于让人生厌。一番客套后，宋太后很急切就将话题转到了秦瑞熙的身上。
“当年太医说瑞熙惊吓过度好不了了，哀家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愿以残身侍奉佛祖，只求瑞熙能够安稳度日娶妻生子。如今，瑞熙大好，也算圆满了。”宋太后本来还担心秦瑞熙依然痴傻的，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荆无双剖析了之后都觉得她这样的女子断然不会愿意屈就个傻子的，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刚被赐坐坐好的荆无双顿觉如坐针毡，不知道太后说的“大好”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很真心地回了句：“回太后，瑞熙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总是依赖她，毫无理由维护她，为了她敢和季君落叫板敢反驳皇帝，这样的男人真的难得。
太后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这么些年过去了，敢情瑞熙的病真的好了？！“无双，这儿就你我祖孙二人，你能给哀家说说最近瑞熙是不是做了些什么事情得了皇上器重啊？”
根据今早胡妈的暗示，太后是绝对能信任的，荆无双也觉太后是真的关心秦瑞熙，秦直和威远侯这两边不拉后腿已是难得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念及此，荆无双便一五一十将秦瑞熙救了皇帝和季君落一事给说了出来。
“难怪？！”听罢后，太后沉吟许久。虽然和季盛不是亲母子，但两人也算是互相依靠让季盛登上帝位的，太后对他性子上的优缺点了解得还是挺深刻。念头转过，她看向了一旁的福嬷嬷，“福儿曾经侍候过朱妃一些时日，这些年也多亏了顺子和你照拂才没让势单力薄的君落折在后宫当中，在你们看来，君落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 【小剧场】
傻秦瑞熙：银家就是觉得媳妇戴花花好看嘛，舅舅为什么要笑？
季盛威严脸：这些事情在朕面前说不合适。
傻秦瑞熙懵样：那还有什么可以给你说？
季盛：……
荆无双：皇上，要是你多多赏赐些月票，瑞熙连内裤啥色都能告诉你。
秦瑞熙：双双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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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下马之威
荆无双很想让自己变成隐形人，实在是太后和亲信当着她说这些话真的让她战战兢兢啊！可偏偏太后这时候好像不知道这偌大的宫殿内还有荆无双这么个人的存在，不见福嬷嬷搭话还又催促了句。
福嬷嬷略一迟疑，目光从低头含胸的荆无双身上一扫而过，恭敬地回道：“六皇子是一位稳重善忍又光明正大的人。”
宋太后挑了挑眉，轻轻“哦”了一声，这就是在这声之后，她的气质一下子从和蔼的邻家老太太化作了威严太后娘娘，使得荆无双更如坐针毡。
“能够得到福儿和顺子这么好的评价，可见君落是个好孩子。他这年纪皇子府怕还没建好吧，过些日子皇上正式解了慈安宫宫禁后你让顺子给他递话，让他空了多来陪哀家这老妇人说说话。”宋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福嬷嬷眼睛顿时就亮了，有些激动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奴婢多谢太后恩典。”
虽然并不知道福嬷嬷和那位“顺子”为什么这么为季君落着想，但荆无双也能听出来太后这是有些看好他了。看来，季君落最后能够被立为储君并非程家出力的缘故，至少不是主要缘故，也就是说上辈子程志恒一直就在自以为是。突然间，荆无双就有些轻松了，也许，程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只是季君落误导了他们而已。
与此同时，季盛也终于含笑目送了秦瑞熙被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抬出崇安宫，转头问顺公公：“你说朕该赏这孩子些什么东西？”
“许久不见皇上如此放松了，不管赏大公子什么都是值得的。”不愧是太监总管，马屁也能拍得恰如其分，越老越精的顺公公不正面回答季盛的话，反倒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季盛沉吟了会儿，自言自语起来，“赏官职，瑞熙这样子怕是会惹人诟病。不好；赏银钱，前些日子才以他们成亲的名目送了些又能用什么名头？秦直那样的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典簿足矣，要不，把教养他的那继室……”
听到这儿。顺公公突然想到徒孙传回来的消息，轻手轻脚帮季盛续上点茶水，不经意提醒了句，“抬举别人终归不如抬举秦大公子强。”别等后头发现秦瑞熙在府中生活并不如人意了又没脸面把给人的抬举往下抹又迁怒于人。
季盛一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这几日去秦府跑腿的是奴才徒孙。奴才听他说了句大公子住处挺偏僻，也没几个下人。”既然说到这儿了，顺公公便提了提，权当秦瑞熙救了季君落的谢意。
顺公公从季盛五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直到现在，与其说是奴仆，倒不如说有份父子情分在其中，对顺公公的话季盛还是十分注重的，闻言沉默了下。的确，他都刻意忽略了秦瑞熙，秦直那不通俗务的东西又岂会厚待痴傻没用处的儿子。若不然也不会那么快迎娶继室。顺公公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聪明如季盛一下子便想了许多，吩咐道：“待会儿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给瑞熙选个伶俐的小太监，帮朕护着点瑞熙。另外，你去内务府前你先去皇后那传朕的旨意，留瑞熙和荆氏在慈安宫，晚上慈安宫设家宴，除了养伤的老六都带着家眷到吧。”
季盛的性格便是这样，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后雷厉风行便要办，根本不太考虑别人听到这消息后的接受度。先不说后宫和宫外诸位皇子们听了是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表情。就是消息传到慈安宫，刚刚见到秦瑞熙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太后也愣住了，“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将十二年的禁令抹煞了？
“你是外祖母？可是怎么老成这副模样了！”秦瑞熙是被人抬着走的速度自然不快，传皇帝旨意的小太监可是念着太后这儿的封赏跑得飞快。直到说完了皇帝的旨意秦瑞熙才算是看清楚了刚才激动地从高高的位置冲到面前来的宋太后，恍然大悟。
傻秦瑞熙是在七岁半的时候丢了魂魄成这样的，他的记忆力绝佳，却只是记住了七岁半之前的人和物。很多事情他知道，却因为孩子心性并未挂怀。十二年的时间老年人变化最快，这也是为何他能一眼认出季盛却要花一会儿才能认出太后的原因。
宋太后原本正为皇帝的口谕怔楞。这下却是被秦瑞熙重新夺回了注意力。低头看向相貌清俊绝伦却眼神清澈无伪面带迟滞之相的秦瑞熙，渐渐的明白了点什么，颤抖着双手抚向秦瑞熙的脸庞，“瑞熙，我是外祖母。”激动之下连自称都忘记了。
“外祖母，你是外祖母，许久没见你，你怎么老成这样了，是不是快死啦？”秦瑞熙傻傻的任宋太后抚摸，目不转睛盯着太后脸上的老人斑和皱纹看，突然就伤心大哭起来。
“瑞熙，快别哭了。”荆无双知道秦瑞熙最是单纯不过，哭成这个样子估计是想起了死了就见不到的荣华公主。不过，他面前的毕竟是当朝太后，这么诅咒太后要是计较起来可是杀头大罪。
她这边还没把秦瑞熙劝停下，那厢便有个跟着宣旨小太监身后的一个生面孔太监大呼一声，“大胆，你这傻子竟敢诅咒太后！”
“大胆，哀家都没说话谁敢插嘴？！来人，拉下去杖毙！”宋太后被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太监口中的“傻子”二字刺激得浑身发抖，转身指着那太监厉喝一声。
太后令下，立刻便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宫女冲出来奔着那突然说话的太监而去，之前被皇帝勒令护送秦瑞熙的两个侍卫也立刻拦住了那太监的去路。
“太后饶命啊，奴才也是听不惯有人诅咒太后的。奴才是刘贵妃宫中的，特地来问太后喜欢吃什么菜系的啊……”太监最后一个“啊”字拖得老长，因为他已经被两个嬷嬷给抓在手中摁在了房前的青石板上，重重的一摔直摔得他七荤八素、满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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