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羡舌尖抵抵上牙膛,“一,我跟肖骜已经认识,我要想进那圈子,直接找他比当志愿者要简单方便,还不用花钱。二,我已经完成我第一天志愿的任务,走也无可厚非。三,喂奶得有奶,我好歹有,你有吗?”
朴贞恩被负羡三句话堵着面红耳赤,几度张嘴都未吐出个把音节。
负羡没功夫给她上课,踢开她抵在门框的脚,把门关上。
她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生气,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无生太极馆的存亡。
洗完澡,她拿着毛巾出来,一边擦一边打开电脑。冬芽又发来消息了。
冬芽:师父,不用着急了,陆先生为我们多争取了半年时间。
冬芽:师父,我们又有半年时间可以想办法了。
冬芽:师父,如果半年后,我们还是得搬走,也没关系,有你在我们就不怕。
冬芽:师父,我想你了。
最后一封消息,看的负羡心尖肉突然柔软。
还有半年,半年时间,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她一定可以守住无生山,无生太极馆。
*
第二天,肖骜吃完早餐就去找负羡了。
在负羡酒店房门口,他恍然想起昨天,她那句‘想好来找我’,他没想好,但也来了。
他没敲门,一直等负羡出来。
负羡看见他,“想好了?”
肖骜摇摇头,“你的条件我没想好,不过我想好了另一件事。”
“什么?”
肖骜微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负羡转身就走。
肖骜追上去,“如果我肖骜注定要在你手上殒命,那我也认了。”
负羡不说话。
肖骜又说:“你不是想跟我去狩猎吗?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我就答应你,又能怎么样。”
负羡停住脚,偏头,“你认真的?”
肖骜执起她手,死都不松,贴近自己的心脏,“不能更真了。”
负羡抬腿一脚,用了七分力,把他踹开,手拿回来。
肖骜被踹着白色运动衣上一个黑脚印,却还乐乐呵呵的,简直有病。
负羡斜他一眼,朝外走。
肖骜跟上,在酒店门口看到个黑人,穿着橘黄色制服,上边写着‘长角羚公园’。
黑人小哥冲负羡笑了下,“早上好。”
负羡回以浅笑,“早上好。”
肖骜不高兴了,都没对他笑过!也没对他说过早上好!
他走到黑人跟前,递给他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然后在肖骜上车前,伸手拦住。
负羡看出他找练,撒开拳头在他身上用了三十二式。
肖骜唯一优势就是个男的,劲儿大,个儿高,其余什么耐力,什么招数,一窍不通,才到第九式,他就已经被快准狠的负羡压制住了,可她仍不停,非得让他狼狈的瘫坐在酒店门口,手耷拉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上,跟个发财猫一样,眼看着负羡上车,远走,才罢休。
小娘们儿手忒黑,他感觉浑身骨头都错位了,一盘散沙,哪儿也挨不上哪儿。
就在他歇劲儿时候,酒店服务员走过来,以为他需要帮助,又叫了好几个人过来。
肖骜看着他们站成一排,他能说自己刚被一女的揍了吗?不能。所以他说:“我在练功。”
服务员:“???”
肖骜比划了两下,“Kung Fu,You know?”
服务员立马心领神会,动作一致的双手合十,冲肖骜作揖。
肖骜心情复杂,“……”
他休息够了,去追负羡,到长角羚公园,被告知她人去遛狮子了。
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他就跟着饲养员去给幼狮喂了喂奶,别说,小东西软软的,小小的,就是可爱,尤其是对人类的善意的目光,看的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母爱泛滥。
高峤、封疆过来是半个小时后,跟肖骜在狮子培育所简易的太阳伞休息区碰到。
“哟,六哥,我说怎么大早上的没找见你,闹半天上这儿来了。”高峤坐过去。
封疆顺着他目光看向不远处,“怎么?你不是喂狮子来着吧?”
高峤闻言,差点笑的肚子疼,“不是,六哥你什么时候添的喂奶这个爱好?”
肖骜睨向他们,“我这叫志愿者。”
高峤差点没笑抽过去,“哥,多读点书吧,广义志愿者和实际志愿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肖骜刚才就喂狮子了,“我刚才……”
封疆给他科普,“公园上下员工吃饭全靠你,所以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能满足。”
肖骜这话听不明白了,“这不是养殖场吗?我赞助过吗?怎么都靠我?”
高峤接着封疆的话,“你以为我们打那些猎物都哪儿来的?都是这么养大的。”
肖骜眉心聚拢,他可能需要再确认一遍。
封疆说:“你喂的狮子,都是母狮刚生下不久的,被强行抱来人工饲养,为的就是抹杀它的野性,让它对人类失去戒心,变得跟哈士奇一样。因为它最后要么是宠物,要么是猎物。”
肖骜对这一块概念不强,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闻言还是为之一颤。
他恍然灵光一抖,脑海里迸出一种可能性,会不会负羡从来也不是谁派来的,只是想为野生动物的保护问题出一份力?
高峤认识的肖骜从来不是心软的人,自然不会把他此刻严肃神情当做他在伤感,只是认为,“是不是饿了?昨天三哥把那斑马猎了,等会儿咱们斑马肉宴。”
肖骜站起来,瞥都不想瞥他。
高峤看着肖骜远走,“六哥你嘛去?”
封疆下意识追了两步,结果收到肖骜一句,“别跟着我。”
肖骜是要去找负羡,她已经遛了三个小时狮子了,还没回来,别是迷路了。
负羡回不去是因为带她的这个向导,从个浅坑边上掉下去了,腿磕了个窟窿,她把遛狮子的一半时间,都用来给她紧急处理伤口了。
向导看着自己受伤的腿,泪流满面,比没吃过糖的小孩儿看起来还委屈。
负羡把自己的半瓶水拿出来,刚打开,就被制止了,“你要干什么?”
“洗伤口。”负羡把水倒上去。
向导扯着嗓子大叫,弄得多疼一样,其实这是最温和的一种应急处理方式了。
负羡把她的丝巾摘下来,缠在她腿上,遭到她第二次拒绝。
“你不怕腿烂,可以不缠。”负羡说。
向导把裤腿往下撸,“用裤子盖住就可以了。”
负羡阻止了她,“伤口与衣物刮蹭会让伤口再次感染,到时出血过多,会影响到正规救护。”
向导不说话了。
负羡有话说:“我对你的身份表示怀疑。”
向导脸色突变,顾左右而言其他,试图掩饰真实情绪,“我们要快点回去了。”
负羡坐着不动,“你是谁。”
向导不吭声了,脑袋即将垂向草地。
负羡捡了块石头,比着向导的那条好腿,“我突然后悔救你了,可以废你一条好腿弥补吗?”
向导通体惨白,“我是假的!”
负羡手里石头没丢,“从头开始说。”
接下来,向导向负羡交待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她本来是公园一位后勤工,因为没有救护经验,所以园区负责人并没有给她安排户外任务,所以她的日常工作,大体是端茶倒水,捏腰捶腿。也因此,她有大把时间接触狩猎和公园产业链的核心内部,并亲眼见证了原本的向导如何翻脸离去,如何下落不明。
那姑娘在志愿者期间,发现非洲大部分公园的培育所里,人工养育动物的真正目的、和狩猎俱乐部的合作关系,以及各种违反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规定的行为。
在她向园区负责人提出质疑时,沟通的不太愉快,随后她负气离开,扬言要把这件事情揭发至国际周刊。没两月,新西兰那边传来消息,姑娘失踪了。
先前,她在长角羚公园志愿工作时,很受游客喜欢,名声在外,公园为了保住这个引客源,在后勤工里,找了个跟姑娘体形相近的,命她代替她的工作,继续引领游客,做向导。
向导职位相对后勤工,薪水高了几倍,可又有什么用,每天还是担惊受怕,尤其每天还要看着自己曾照顾过的动物被带走,猎杀……如此反复,心早千疮百孔、没一处好地方了。
冒牌的向导曾多次向上申请过离职,无一不被驳回,而她为了活着,也不敢翻脸,毕竟他们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她在恐惧和绝望中,一天一天的捱,捱到现在,彻底麻木,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负羡听完,眉心微耸。她不想多管闲事,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根本无力去当救世主,更何况动物保护本来也是一项高成本运动,尤其还会有生命危险。她负羡不是一个博爱的人,在没能力保护身边人的情况下,对于世界的保护,她底儿掉了也只能是喊两声口号。
向导一把攥住负羡的手,“你一定保密,不要把这些说出去,不然我会死的。”
负羡还没说话,她的小狮子跑回来了,三只,跟着长角羚,小屁股一扭一扭,步履蹒跚,爪子发着颤,画着圈,像是在打醉拳,偶尔一记歪头杀,叫人随即丧失理性思维。
她突然有个想法,未来,人类看到生物图鉴上,形单影只的人类,会不会后悔曾经为了一己私欲,剥夺了那么多动物的生命?
谁知道。不过在这短短几秒,她后悔了。
8.08
回培育所的路上,向导对负羡说:“你是唯一怀疑我身份的人。”
负羡没说话。那是因为除了她,没人带目的来。
把小狮子送回到狮圈,负羡换上葱绿色的工作服、胶鞋,进圈清理粪便,顺带修护围栏,最后在老志愿者教学下,用马萨树的树皮和动物鬃毛,给这三头小狮子制作了玩具。
完成今日份的志愿工作,FOA发给她一身志愿者制服,她不喜欢橘黄色,却还是穿上了。
傍晚是集体活动,据说是只有志愿者可以参与,但负羡也不去,无关朴贞恩瞪她的那一眼。
高峤闯入他们的地盘时,正好看到朴贞恩的白眼,顺着她眼神看过去,负羡的美貌让他眼一亮,还有封疆,他们已经忘了多久没遇到过,令他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女人了。
封疆提醒高峤,“先办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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