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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记——背带

时间:2017-10-10 17:14:56  作者:背带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等道下午五点时分,这个时候天色已近开始渐渐暗下来了,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毕竟要趁着天没黑赶紧找到人群多,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个时候,这一片平地已经差不多被占满了,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挂完瓢盆碰撞的声音,人的吵架声、打骂声、哭泣声...田清荷带着两个小的有时没有就跳一跳,促进血液循环。
  夜色渐渐降临时,他们的棚子也搭好了,是两个挨在一起的,用手臂粗的木棍,搭成三角形状,两边再用厚麻布围着。
  因为有空间,他们在棚子里还加了一层木皮,不放在外面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看见他们的不同,毕竟可没有人还有力气带上这些东西。
  木皮密度大,不仅可以挡风,还可以遮雨。这有利于他们夜间温度下降时,可以更好的保暖。
  田清荷进去棚子里帮忙铺好床铺,大约每个棚子能并排挤上四人,看来是按照他们现在的人数做的。先将一块块木板平铺上去,再放上一层厚厚的干草,最后再铺上一层棉被,简易的床铺就算是做好了。
  在田清荷铺完时,他们家也准备吃饭了。大家用一张矮凳上面放上一块木板,简单的桌子就算是做成了。
  而大家就围着这桌子在旁边直接坐在干草上,说起来,乍一看,感觉还像是在郊游,而不是逃荒,因为大家脸上的神色有比较放松。
  “哇!吃饭了,小雨你坐我旁边这里吧。”田清荷小弟朝着小雨笑嘻嘻地道。
  “好呀~爹、大哥,我去安安哥哥那里坐噢。”小雨很高兴地答应了,不过她还是要先问问家里大人。
  “嗯,去吧。”周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大手轻挥,表示同意。
  “大家也都累了一天了,咱们也别等菜都凉了,都吃吧。”田清荷娘亲朝着大家温声道。
  “嗯~确实是。”田清荷老爹看向周叔的方向点头表示道。
  大家拿起碗筷便安静地吃饭了,今天的饭菜很简单。饭是大米、番薯混合煮成的稀粥,每人还有一块玉米饼,最后是一锅猪杂汤。这是田清荷之前弄来的猪大肠,他们是此前已经处理好的。
  猪大肠、猪肺、猪肝混合着葱姜蒜就做成了一大锅汤,这个汤虽然不像猪肉汤那么好喝,但是这也是一锅肉汤,大家累了一天,吃起来倒是津津有味。
  毕竟这时候还能吃上肉汤,那真真是神仙也不换。这里很多人估计都是吃野菜汤,不过她也看到有人比他们家吃的好多了。
  白面馍馍香喷喷的,人手一个,不够吃还能继续拿,人家还有肉酱。有的还是吃纯米饭的,那等几乎就是旁人所说的有钱人阶级或者地主阶级的。
  虽然落难了,那也是比他们这些普通人好上很多的,再说,人家的交通工具都是马匹、骡子之类的,都不用想他们这样,要人力去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这个榜单,我也是蛮拼的...为了争取不关小黑屋,死也要码出一万五字数来,这个月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感觉要累死的节奏...

40、第四十章 ...
  吃饱喝足后, 坐在灶台旁,火光照耀着每个人都暖呼呼的。大家有些慵懒地坐着,分享一下各自今天得到的消息。
  
  “我等会和清明给大家把把脉像,有啥问题早些知晓, 这样才不会乱了阵脚。这时候, 可不能生病,况且咱们这样一路稳稳妥妥地话, 到江浙那边应该是有八层把握的。”
  
  周叔拢了拢衣袖认真地说道。
  
  周清明亦是点点头,他跟随他爹行医也有三四个年头了, 普通的病症他也是基本可以把出来的。
  
  田家兴当然十分同意, 而且愈发觉得两家一起是个极好的法子。
  
  “永福哥想得周到极了!”田家兴道。
  
  “我们今日估摸是走了三十多里了,这一带像是木方镇,我以前也走过这一片地方,没想到他们也走得差不多了。”
  
  灶台上的火光映照在周叔脸上, 可以看出他是个四十岁还不到的中年男人。
  
  头上戴着深蓝色的头巾,露在外面的头发已经有点点斑白了, 身穿一件灰黄的棉褂子, 里边是灰色的直筒长袍。他说话总是不骄不躁,有着医生特有的温和。
  
  男人说话, 作为家中的妇女, 田黄氏则是坐在丈夫旁边, 借着灶台里的火光,慢慢地缝制衣裳。
  
  因为周家并没有做今年的棉衣,而是往年的旧棉衣。周家因为没有妇女, 所以这棉衣亦是多年前的。
  
  现在因为寒冬腊月的,估摸着都要在这逃荒路上了,不穿得暖和些,哪里扛得住。
  
  所以田黄氏先用着之前给自家做衣裳,剩下的一些面料,先给周家的小姑娘先做一件棉褂子。
  
  田黄氏一边也听着他们的的谈话,她借着火光抬头看向自己结发十几年的丈夫。从她这里侧面看过去,丈夫鬓角的头发露在帽子外的有些凌乱。
  
  许是今天奔波时,胡乱随手擦汗时弄乱的,也可能是这山风吹乱的,但是这几缕飘散的发丝,却给他添上了一抹野性。
  
  眼睛沿着发线,来到脸庞上,只见他的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她早就注意到,丈夫看人时,十分注意;说话间,便会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
  
  再往下看,他搭在桌子边缘的手。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黑泥巴。他今日穿着上一年她给他做的旧青布棉袄,腰间束着一条蓝色布带。
  
  许是看得太久了,田黄氏差点给针扎到了。她赶紧偷偷看了下旁人的脸色,发现没人看过来,这才收回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针线。
  
  田家兴听永福哥这么一说,倒是打起了些许兴趣,毕竟男人总是希望自己多了解一些东西。
  
  “噢,这一带怎么样,与我们那里?”
  
  周永福轻轻地动了动盘得太久的脚,看着对方说道:
  
  “他们这里说起来地多人少,比咱们那里好过不少,没想到竟也被逼成这样。”
  
  田家兴听完摇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田清荷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说了,便起身去看灶台上烧着的热水。
  
  “爹娘、周叔,锅里的水热了,咱们可以泡泡脚了。”田清荷声音有些愉快地道。
  
  毕竟这大冬天大家习惯不洗澡,额,现在也没有洗澡的条件。但是风尘仆仆一天了,泡个脚还是很需要的。
  
  “好咧。”说完田清荷老爹便起身,朝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便将水分在两个大木盆里,女人的那盆则是放进棚子里。大家在里面泡,而男人们的则是在外面泡。
  
  田清荷可不介意大家一起泡,有什么洁癖都丢得一干二净了。这年头,对生存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等满足了这两个,大家才有精力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了。
  
  三个人围成一圈,坐在软软的床铺上,将累了一天的脚放进热乎乎地水里。田清荷舒服地靠着老娘身上,半眯着眼。
  
  “哇,清荷姐,婶婶,水里还有东西呢。”谷雨拉着她娘亲的手臂惊讶地说道。
  
  “那是姜片,驱寒的。来,婶婶帮你洗脚脚。等会再擦擦身子,晚上跟婶婶和姐姐睡觉觉,好不好?”
  
  田清荷娘亲摸着谷雨柔顺的发丝,温柔地说道。
  
  “嗯嗯~爹爹和哥哥说,谷雨要听婶婶的话。”
  
  谷雨小脸蹭了蹭田清荷娘亲的臂膀,像是在寻找她一直缺失的母亲的感觉。
  
  “娘,您这是又多个小棉袄呀!”田清荷故作酸溜溜地说道。
  
  “你这丫头,吃得哪门子的醋?来,谷雨,不理你这坏姐姐,咱们洗脚脚。”田清荷娘亲道。
  
  “来,小雨,咱们比赛用脚丫抓小黄鱼。看谁抓得多,不许把水溅出来噢。”田清荷朝着谷雨笑道。
  
  “好呀好呀~婶婶做中间人。”谷雨兴致勃勃地说道。
  
  两个女娃娃脚在水里绕来绕去,奋力把水里的姜片粘在自己脚上,最后捞来捞去,全给她老娘弄走了。一盆水在两人的搅和下,凉得也很快。
  
  将脚擦个干干净净,穿上暖和柔软的棉布鞋,看着脚上五颜六色的鞋子,感觉自己走在了时尚的巅峰...
  
  穿好鞋后,田清荷娘亲要帮谷雨擦洗身子,她便走出棚子外。夜里凉风阵阵,灶台上的火苗随风摇摆,刚刚从温暖的棚子里出来,倒是被这山风一下子冷得打了个哆嗦。
  
  外面的五人早就洗好了,田清荷看见周清明站在他们棚子外不远处的一道田埂上。她朝着在灶台边上的大哥和老爹打了声招呼,便去田埂处了。
  
  田家兴和大儿子心有灵犀地笑了笑,虽说这男女私相授受是大忌,不过这时候可不管这些。
  
  毕竟两个家长那是早有意向,加之现在背井离乡,女儿能嫁个信得过的人实在难,不过这现成就有一个,所以他们可乐得其见。
  
  田清荷走到他身后,朱唇轻吐:
  
  “怎么了?”
  
  周清明早就知道她过来了,亦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他转过头,示意她看向远处,深邃的天空中满天的星辰。
  
  “这星空很美。”周清明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便低下头来看向她。
  
  田清荷楞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轻声附和了句“嗯~”
  
  “可是它让人看不透~”
  
  周清明棱角分明的脸庞,透露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黝黑深邃的眼睛此刻看向她竟有几分迟疑与不解。
  
  田清荷才知道他这是...
  
  “它不是一直在你的眼睛里吗?看不透,那便用一辈子去慢慢发现~”田清荷朝他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咳咳~”
  
  周清明像是被噎着了似的,连咳了好几声,脸色涨红,整个人不自在极了,紧张得左看右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田清荷被他给都笑了,刚才还是一副成熟稳重、深藏不漏、有些微微愁绪的高冷范。现在这一转眼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不要太可爱了。
  
  “回、回去吧~早些睡。我、我得去轮流守夜了。”
  
  说完便也不看田清荷,只是低着头,杵在那,只等着田清荷走,他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太阳开始东升时,田清荷等人早早地吃完了一个玉米饼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经过第一天的赶路,田清荷建议他们三个小孩子也时不时下来走走路,当然如果遇到有混乱的时候,得待在车上。
  
  因为一个月就坐在车上的话,那肯定是不行的,就算田清荷不提,周家也知道轻重。
  
  早上出发时,田清荷看到田埂上的草根表面竟有一层淡淡的白霜。感慨今年的冬天应该会特别冷,往年可没有这么早便结霜。
  
  不过现在他们的问题不是这个,看着乌云渐渐开始密布的天空,田清荷有些担忧,这早上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
  
  路上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因为大家车上都拉着东西,这万一给淋了,
  
  那可就全遭殃了。大家开始急忙加快步伐,一路找这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最可怜的便是那些家中有老老小小的,本来就体力不够,加上又吃不饱,这就算是想快也快不了。
  
  田清荷已经回到车上了,她们倒是比较省心,成年男性算起来也有四个,负担少,便也走得快。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前头,这时,大家都已经披上了蓑衣,戴上了雨具。
  
  天空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雨,步履愈发匆忙。不久,便听见前方有人呼喊,
  
  “前面有一个破庙,快去躲雨!”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精神一振,赶紧一路小跑往那人指着的方向去。

41、第四十一章 ...
  终于, 在那磅礴大雨来临时,田清荷他们赶到了破庙。可是让人无奈的是,这庙实在是太破旧了,屋顶上不停地漏水。
  
  大家没办法生火, 而且都忙着将自己的东西遮盖好, 免得被雨淋湿了。一下子,这不大的破庙便涌入越来越多的人。而空间实在有限, 大家为了争夺这有限的空间,只能发生争执与恶斗。
  
  破庙里越来越挤, 各种吵骂声、东西碰撞的“乒乒乓乓”声, 充斥这这片狭窄的天地。
  
  田清荷几人只能紧紧地围绕这自己的板车,警惕地观望着。她娘亲早已经上到板车里,毕竟一个妇女不方便在男人堆里挤来挤去。
  
  田清荷紧张地看着,她透过细小的竹片, 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孩子被推来推去,一直不停地哭。而她的家人却在不远处一直朝着她大喊。可是人群实在太拥挤了, 周围的人不停地吵着, 他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小孩那儿。
  
  田清荷看着小孩不停地被推搡着,心中暗暗着急, 恨不得立刻有个大喇叭。
  
  突然, 小孩子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了, 田清荷的心扑通一下,惶恐到了极点。因为这么密集的人群,他们躁动不安, 恐怖的踩踏事件就要发生。
  
  田清荷等不及了,小孩的父母亦是等不及了,许是源自于本能的反应。在田清荷赶紧去叫家里人帮忙喊大家不要再挤的时候,那女孩的父亲,爆发了。
  
  他挤开水泄不通的人群,终于来到小孩的身边,可是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小孩父亲抱着她,伤心欲绝,站在原地,大吼!
  
  终于,人群开始渐渐安静下来。田清荷早已请求周叔去瞧瞧那小孩还能不能救活回来。
  
  “让开一下,大夫来了。”田清荷老爹跟着周叔一路推开人群,快步走向那女孩。
  
  人命关天,虽说现在人命贱,但是迷信的人们,不愿意再造孽,纷纷让路。大家也不敢乱动了,生怕再有人来个悲剧重演。
  
  有些上了年纪的,竟然开始默默念“阿弥陀佛”。许是这次的旱灾给了大家深刻的映象,农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旱灾,他们只晓得这是菩萨在惩罚他们,做的孽。
  
  这回再有人命发生,那可真是大不吉之兆啊。
  
  半柱香后,人群中传来“万幸”的呼气声后,田清荷终于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跟着她娘亲双掌合一,轻声念叨“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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