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塍渊也收住动作,冒着被陆璇砍死的可能抓住了陆璇的手往后一带。
“轰!”
阵被胡乱开启,李淮被一波力量挡开,失手错开了陆璇的手。
陆璇扭身,以一种奇怪的角度伸出手,和李淮的手握住。
于是,两人一人抓住她的手,在她的身后是一道万丈深渊,下面黑不见底。
阵门从上面开启?
受阵形的逼压,两人攀着边,一手紧紧握住了陆璇。
“抓住她,”李淮怒吼,顾不得和祁塍渊之间的恩恩怨怨。
陆璇被两人拉着悬在空中,皱眉,“真是见鬼了,怎么突然在平地上出现一口深井。”
“莫怕,有我在。”
李淮咬牙抗拒阵法的攻击,握住陆璇手里的力量半分不减。
“李淮……”
“别怕。”李淮以为她害怕,低头往下看了眼。
“下面有声音,”陆璇被悬在下面,不受阵形的阻碍,所以能听到下面的声音。
“什么声音,”李淮的脸色变了变,问。
“好像是……水声。”
陆璇觉得自己在做梦,无缘无故的掉进深坑里不说,下面还涌出不知名的东西。
阵法的奇特之处,实在叫人觉得匪夷所思,难怪傅家能够依赖排阵法扬名天下,成为三大家族之一。
“下面有什么东西,”祁塍渊转过脸,冷声问李淮。
李淮抿着唇,没回答他,只是想要用力将陆璇提上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办不到。
祁塍渊也配合他的动作,陆璇就像是被另一股力量往下拖,根本就动不了。
怎么回事?
“是水银。”李淮咬牙道,“抓着她。”
声落,李淮突然放开陆璇的手,直直往下坠去。
陆璇瞪大眼,“李淮,李淮,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陆璇的声音再大,也听不到回音,那个人就像是落进汪洋大海,半点涟漪也没留。
“上去,”祁塍渊感觉上面罩着的力量已经解了,轻而易举的将陆璇提上去。
“李淮还在下面,”陆璇挣了挣祁塍渊的手。
“啪!”
壁口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陆璇只觉得自己的腰身被人横空抱住,往旁边的暗角撞去。
祁塍渊手上的力道被冲掉,刚刚还在他手中的陆璇就这么不见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陆璇。”
陆璇被那股温柔的力量带到一边,一路往下飘去。
四周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但她能感受到她紧靠的怀抱是熟悉的,是李淮。
“你怎么……”
“我已经封住了下面的阵眼,开了另一道生门,如果祁塍渊聪明就会跟着下来。”李淮本意是想要将祁塍渊一道杀了,可想到陆璇,又不敢冒险。
“这里是?”
脚下沾地,陆璇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又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不清楚里边到底是哪里。
“死城。”
李淮淡淡地道,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脚下踏着噼里啪啦的碎物,陆璇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是上次我们所见的黑市?”
“黑市?”李淮不解地回头,从黑暗里还是能看见陆璇明亮的黑眸,“它不叫黑市,是死城,一座地下死城。”
“上次我们来时这里还有火烛,怎么突然不见了?”陆璇握紧他的手,亦步跟着往前移动。
“刚才我封了阵门……”李淮说着,不知从哪里摸索出火石,让她站好,自己打起了火石。
“哧”的一声,火光生起,李淮抬手一射,便把左上边的火盆给点燃了。
陆璇突然被强光照射,闭了闭眼,等她眼睛适应了明亮,抬头看去发现还是和上次所看到的那样,一座空置多年的地下闹市呈现眼前。
从上边收回视线,落在李淮的身上,惊道:“你被灼伤了?”
李淮脚边的半边黑袍被烧掉了一半,上面还粘着奇怪的东西,脚边是流淌不止的血液。
一路下来,李淮都没吭一声,连走路都没让她察觉。
“不过小伤,不碍事。”
“你别动。”陆璇一手压住他的腿,听到嘶的一声,陆璇连忙撤开手,“很疼?”
李淮苦笑,“挺疼的。”
陆璇翻了他一眼,“还敢逞强吗?”
李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感受着她发质的柔软,“如果不跳下去,那活动的水银就会吞噬你,能救你一命,就算废了我这双腿,也值。”
陆璇气得拍了一掌下去,李淮嘴角一抽,“疼。”
听到他喊疼,陆璇心就软了,“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李淮将身上的破披风解下来铺在她身后的台阶上,让她坐着,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沾满了尘埃的位置。
陆璇坐下就掀开他被灼得厉害的右腿看,肉都焦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得把这层东西剜去。”
但她手上没有炼好的麻醉药,就这么拿刀割下去根本就不行。
似看出她的顾忌,李淮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没关系,你只管剜,斩了它也没所谓。只要往后璇儿不嫌弃我是个残废就好。”
“什么废不废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废。”陆璇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
“如果真的怕我疼,吻着我就好了。”
李淮倾下身就夺走她唇上的温度,很快就退开,在她没有恼之前笑眯眯道:“现在可以动手了。”
“我真的剜了……”陆璇没计较他在这时候还耍流氓,拿过旁边的火烛,抽出腿上的匕首,烧了袪毒。
“嗯。”
陆璇得到他的回应,手下不留情的剜了下去。
李淮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着自己腿上的一块肉被她剜下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疼不疼。”
李淮不吭声。
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疼,麻醉都没有的情况下活生生在腿上剜肉,而且并不是一块那么简单……
“疼的话喊出来也没关系。”
李淮发出一声轻叹:“璇儿,你还是给个痛快吧。”
陆璇抿了抿唇,手上动作飞快,不多会,李淮腿上的焦肉已经被剃掉了,陆璇撕着自己衣料子,拿药给他包扎。
药物落到血肉上,痛得李淮眉头皱了皱。
从陆璇剜肉到包扎好,他半声也不吭。
陆璇一抬头,却看到他嘴唇苍白,像是被抽去了大半的力气,不单是腿上,他还有内伤,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
旧伤未愈,新伤又增。
“噼啪!”
脚步声从另一个角落传来,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刚才淡若的李淮瞬间绷紧了身体,拉过陆璇,抬起手里的剑指向闯入者。
祁塍渊刚进来,就被李淮的剑指住,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视线慢慢的往下移,落在他受伤的腿上。
漠然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淮抿紧了唇,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取你性命,更是轻而易举。”祁塍渊缓缓抬手,弹了弹身上沾染的尘土,“你护不住她。”
李淮眉一皱,另一只手握紧陆璇。
☆、270.和我一起
“我可以自己护自己,”陆璇悄然将李淮的手往后面一推,站到了前面来,“如果你想趁人之危,先过了我这一关。你受伤了,同样不是我的对手。”
祁塍渊不喜欢替李淮出头的陆璇,黑幽的视线落在她微凸的肚子上,眉头紧皱。
陆璇感觉腹前一凉,对上祁塍渊投来的视线,下意识的摆手护在前面,面容冷凝。
“陆璇,孤不想伤害你,如果你还珍惜腹中孩儿,就让开。”
“我不会让,”陆璇取过旁边生绣的剑,斜横在身侧,她拿剑的动作很潇洒,可惜,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心情去欣赏她的潇洒。
“那就试试看,”祁塍渊抬手,指风打出。
“璇儿,让开,”李淮身如鬼风般闪出去,徒手接了祁塍渊手里弹来的石子。
“嗤!”
正中李淮的心口,钝痛的冲击,李淮唇色白了白。
他手里的利器却冷凌的划过祁塍渊的脖子边,溢出一丝血迹。
两人错开了身,祁塍渊站到了陆璇的身边,李淮发觉他的意图,眼神阴郁不定。
陆璇往旁边退了一步,剑刃打出去,祁塍渊身形一歪,瞬间来到了陆璇的身边,伸手欲夺她的剑。
“哧。”
银光闪烁,刺入他的手背。
麻痛传来,祁塍渊不得不退,陆璇并没打算放过他,剑尖上挑,挥斩出去。
两只手从背后包裹上来,带着她的手中的剑更往前凌厉冲刺。
祁塍渊眯着眼看着两人的亲密动作,脚下轻轻一点,跃上了瓦房。
陆璇横移出李淮的怀抱,手扣银针,二人同时攻击祁塍渊。
“砰砰!”
祁塍渊狼狈的从瓦上跌落下去,哗啦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感觉身体跌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往下滑动。
陆璇和李淮同时扎进来,“哗啦”一声响,李淮的剑歪了一边,溅出金光。
陆璇稳稳的站碎瓦片上,冷冷地凝视着狼狈爬起来的祁塍渊,“就算你没有给我们活路,我们也可以杀出一条来。祁塍渊,我不是个弱者。”
嗖的一下,陆璇手里的银针朝他飞疾。
祁塍渊不及避免,就这样受了她三枚银针,加剧伤势,一口血随之哇的一声吐出。
身体踉跄往前,单膝跪下,血水染了手中的金子……
金子?
祁塍渊睁了睁眼,慢慢地朝陆璇和李淮脚下踏的金堆扫去,再看两人的反应,突然明白了什么,摇头轻笑:“原来你们早已发现了,是他……”
李淮一拐一拐的往下走,站在他的面前,“是佛迦院的东西,不是他。”
“呵,”祁塍渊嘲讽一笑,慢慢撑起身体,站在面前和李淮对峙。
“你说得不错,是佛迦院的东西,”祁塍渊往外面木门走出去,推开对面的门,同样看到珍贵的东西,珠宝!
推开第二道门,是古老的古董……第三扇门是珍贵的药材……
只要你想到的这里都有,想不到的,这里也有。
这座地下城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城,祁塍渊站在空道上,掩面而笑。
陆璇扶着李淮站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没有动作。
“他知道了,更不会轻易让你离开,阵法每天都在改变会困住人,可这天下间怕不仅是你一个人能解吧。”陆璇担忧地低声说。
李淮似没有听到陆璇的话,顺着祁塍渊的视线看了过去,眉头皱得很紧。
陆璇跟着看过去,见祁塍渊已经朝前面快步走去。
李淮拐着脚步把染血的剑横在他的面前,祁塍渊停下脚步,缓缓道:“为什么拦我。”
“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祁塍渊,适可而止。”
“你进过了那道门,”祁塍渊指向前面长长台阶前的那道殿门。
陆璇一愣,想起上次里边的那个活死人。
李淮将剑横在他的脖子前的虚空位置,警告:“那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祁塍渊艰难的移开了身形,站到了他的身后,大步朝殿门走去,在李淮还没有来得及第二次阻止,祁塍渊已经推开了那道古朴的殿门。
“嗖!”
李淮单腿落地,军出的剑依旧凌厉。
祁塍渊差点被扫得狼狈跌到后面去,险险的站稳,阴沉着脸色看李淮,再次避开李淮的攻击往里边大步走去。
殿内摆设富丽堂皇,不少物件都是难能可贵的,因有避尘珠的存在,这里边灰尘都不曾蒙上。
陆璇站在门前,看着那两人一闪一攻的身影。
不知道为何,她竟不去阻止祁塍渊的行为,也许只有这样,李淮才能真正的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她的面前吧。
她想更了解一些……
脚底下的避尘珠像是不要钱似的滚满了一地,落在梵纹地毯上,陆璇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纹路,发现依旧看不懂。
“祁塍渊……”
李淮厉喝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陆璇抬头看去,只见祁塍渊已经一把将那口摆在中央的棺材给掀了。
因为是活死人,又有药气薰过棺木,对整具身体保护得很好,不受虫蚁侵蚀,又能通风。
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个人关在这里,替他设计好了这座宫殿。
陆璇发现这座宫殿和皇宫内院那些殿宇不同,不论是雕像还是雕纹都沾染着一股佛性,梵纹,诸神的雕刻,棺材口上方就是一尊金像佛,正慈悲地看着底下的三人。
与里面的那个人相比,祁塍渊还是相差得甚远。
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佛吧。
连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慈悲,像悲悯天下的佛,周身散发着圣洁的佛光。
陆璇站在十几步开外,看着李淮一拳揍在祁塍渊的脸上,拎起祁塍渊的领子再揍一拳。
意外的是,祁塍渊竟然没还手。
“打够了吗?”祁塍渊从他的手上扯回自己的僧袍,退后两步,眼神和神情都是峻冷的,“看看他,依旧还是这样的年轻,你的母后呢。”
“住嘴。”李淮咬牙,握拳。
“他背叛了佛迦院,背叛了你的母后……”
“祁塍渊,你说够了吗?”李淮捏住棺材边的手青筋突突地冒出来,眼神阴冷得跟鬼一样,死死盯着祁塍渊。
在他压不住体内那股怒火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来,陆璇柔和的黑眸注视着他,“李淮,够了。”
“璇儿……”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压抑自己,让自己如此的痛苦。”
“他并非麟国皇室血统……你也不介意。”祁塍渊缓缓地从身后道。
中间的停顿,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狠话却又转了个弯。
陆璇顿了一下,说实话,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淮不是麟国的太子?那他是谁?
李淮身体倏地僵硬,紧张地盯着陆璇的反应。
“他的身份始终是不能见光,他真的该感谢自己有一个好母后,替他安排了这些,给他一条路走。事实便是事实,永远也无法更改,他和麟国皇室无半滴的血统牵绊。麟国皇帝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想必他在那之前就已经毁掉了,让他的身份能够正大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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