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抬头看着李淮,李淮咬牙转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握着她的手几乎用了全力。
“你心中的李淮并非想像中的那么好,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牺牲别人。他并非那么好……陆璇……”
“够了。”陆璇皱眉打断他的话,“不管他是谁,那又与我何关?如果真的要追究身份,我陆璇的身份未必能配得上他……就算他的身份再卑贱如何,我并不在乎。什么皇帝,太子,我并不希望他是。祁塍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手段压制李淮,我瞧不起你。”
可见以往,李淮该是对自己的身份有多么的在意,而祁塍渊清楚李淮的身份,总是以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着李淮。
其实祁塍渊打从心里边看不起李淮吧,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她现在不想知道了,不想知道棺材里的男人和李淮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不想知道李淮和祁塍渊到底怎么回事。
握紧李淮僵硬如铁的手,一步步的往外走,“我们走吧。”
“璇儿……他说得没错,我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陆璇这一刻感觉到了李淮的慌乱,刚走出几步倏地回过头,死盯住他:“所以呢,他就用那些东西陷害你,让你真的永远见不了光吗?”
或许那东西不是祁塍渊亲自放的,但一定是出自他的手。
殿内静了下来。
“李淮,曾经你拥有过……就够了。”
她曾经什么也没拥有过,不也是这样活下来了吗?现在,她拥有他,足矣了。
她什么也不在乎,他不完美,她又何曾不是呢?
人无完人,一个人太完美了,那就不是人了。
“璇儿。”
“李淮,我只有你,你明白吗?”
李淮慢慢地睁大了眼瞳,盯住陆璇。
她的意思是说,她不会在乎那些虚伪的东西,不是正统又如何,见不得光又如何?她就让他一步步的迎向阳光。
“璇儿,”李淮动情的紧紧拥住她,“璇儿……”
陆璇也紧紧回抱着他。
祁塍渊闭了闭眼,朝棺材内的人嘲道:“看到我的失败,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确实是该高兴,”李淮冷冷接过一句。
“那天,他并没有承认我的身份,连信物都没有交出来……堂堂的佛迦,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既然他能越矩,为何身为皇室子弟的我就不能?”
李淮一手拥着陆璇,冷冷开口:“所以你就杀了他。”
“谁能杀得了他?”祁塍渊冷笑,神情冷得透进了骨,“没人可以杀他,除了他自己。”
陆璇紧握着李淮的手,没让他上前去。
“我从小就当他是自己的师父,父亲……可他却背叛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佛迦这一生都只属于佛迦院的,不论生还是死。他因为你……毁掉了所有。”
陆璇听着祁塍渊带着压抑的话语,不禁皱眉。
既然佛迦主子要一生侍奉佛迦院,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照祁塍渊的原话去理解,是不是佛迦这一生不能动情,不能入凡尘?那么棺材内躺着的人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而李淮的身份更是明显,前任佛迦主子的儿子?蒋皇后那里呢?又怎么回事。
“既然他可以背叛所有,为何孤不能。孤就要让这天下人睁大眼看看,佛迦主子也可以抛掉慈悲,抛弃佛主,做凡人该做的事。他不是不承认吗?那孤就做给他看。”
“你的位置本该是属于李淮的?”陆璇问出了一个疑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那位在穆家守着的老者送给自己的佛指,就是佛迦主子的信物,而他原本是要交给李淮的,只是李淮一直不肯接。
从这里就推断了李淮本就该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佛迦主子,却被祁塍渊给取代了。
因为李淮的出现,有可能会分走祁塍渊做为太子的权力,按照轨迹来发展的话,那么李淮独掌佛迦院的势力。未来国君祁塍渊会受到诸多的牵制,甚至是剥夺皇室的权势。
只要李淮死,祁塍渊占领佛加院的势力,那么一切就可安然无恙。
“属于?这世间存在的东西就存在属于谁的,弱肉强食罢了。”祁塍渊看着陆璇说。
陆璇皱眉,所以他还是要动李淮。
“祁塍渊。”
陆璇喊了他一声,祁塍渊抬头,就被一股烟气扑来。
味道确是好闻,可惜是致命的味道。
祁塍渊扑开烟气,李淮和陆璇已经站在了殿门外,祁塍渊眉头一皱,跟着身后奔出去。
陆璇拉着拐着脚的李淮,往台阶下面奔。
“出口在哪。”
“这边,”李淮本就不是那种遇事就逃的人,可现在他得顾忌。
陆璇迅速低头扫了眼李淮包扎过的腿,上边已经开始渗出血水了。
“真要命。”
陆璇跑得更快。
忽地,陆璇被李淮抱着腾空而起,竟直接滚了出去。
陆璇定神下来,翻开已经动弹艰难的李淮,吓得脸一白,“李淮……你怎么样。”
李淮的背后,正扎着一支箭矢,倏地回头看去,只见祁塍渊握着一把从旁边武器房拿出的远距弓驽。
如此威力的弓弩,只怕也只有韩家那里能弄得出来。
李淮伸手去拔,发现是倒勾,不能动。
陆璇脸都白了,“你要赶尽杀绝。”
“只是拿到我最想的东西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祁塍渊说。
“你已经伤害了,”陆璇咬牙。
“别过去。”李淮还未来得及阻止陆璇奔出去的动作,人已经和祁塍渊对上了。
陆璇的杀招凌厉致命,祁塍渊知道陆璇的武功不弱,没想到她会为了李淮连腹中的孩儿也不顾了。
如若前面不是顾及腹中孩儿,也何至于受这种牵制。
“咳。”
李淮忍住扯肉的疼痛,撑起身体,朝陆璇和祁塍渊的方向踉跄跑去。
陆璇回身挡在他的面前,沉声道:“不要过来。”
将他推出去,手中银针已经掷了出去,祁塍渊险险避开,陆璇像箭飞出去,一剑取他的心脏口。
祁塍渊险避开,再次狼狈的踉跄后退。
“你想取他性命,那我也只好先来取你性命。”
陆璇黑幽如墨的眼睛冷冷盯住他嘴角的微笑,下一刻,凌厉如风的剑刃横扫出去。
“轰!”
阵眼被人冲击,破开口子。
祁塍渊的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划开,断裂。
李淮脸色一变,连连冲出去,血水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也不顾,只想将往前上去的陆璇拉回来。
祁塍渊站在那儿,微笑的看着陆璇朝自己刺来,不动不避。
一剑刺中他的心口边上,陆璇愣了下。
祁塍渊握住好的剑,一寸一寸的往前走,贴近她的面前,轻笑道:“栽在你的手中,又何尝不是件美事……”
“你……你疯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离开他的身边,所以我就想,只要尽全力的除掉他,才可能拥有你……躺在那儿的人……说过我不适合做佛迦主子,他说得对,我还贪恋着凡尘的东西……”祁塍渊的手抚上陆璇的脸颊,声音很轻,笑容也很美好。
然,眼前这个美好的人,却在追求着极端的东西。
“你……你就不该做什么佛迦院主。”
“说得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祁塍渊轻声问。
“什么?”陆璇后面的话没听清楚。
祁塍渊冲身后朝他们过来的李淮微笑,突然用力拉住陆璇的双手,带着往后倒下去。
“璇儿!”
李淮心口一震,嘴里的血液压不住,暴虐的力量破体而出,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那个速度去抓住陆璇。
陆璇感觉自己的身体往前倾倒,挣开祁塍渊最后箍紧的力道,人已经在半空中。
下面是黑洞洞的深渊,看不见底……上面传来李淮的嘶吼声……最后被所有的黑暗淹没。
李淮连跳下去的力气都失去了,倒在边缘上晕死过去,身边全是流淌着的热血……
……
“轰隆!”
雷鸣闪电冲破天际,惊醒浅眠的穆皇后,猛地坐起身,急急冲殿门的人喊:“来人,来人啊。”
“皇后娘娘!”宫人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
“快去备马。”穆皇后推开了围上来伺候的人,自己急忙捞过旁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娘娘,外边正下着夜雨,此时出宫怕是不妥。”
“去备马,本宫要去佛迦院。”穆皇后厉声喊了一声,没人敢劝阻。
☆、271.我成全你。
“皇后娘娘,女客不可进……”雨夜里,一直安静守在佛迦院门的沙弥上前,阻止了趁雨而来的尊贵皇后娘娘。
穆皇后纤白玉手一抬,真气外溢,将沙沙弥阻止的动作推开,也不用身边的人出手,自己已经率先推开那道门,急急走了进去。
雨势很大,眼前几乎是一片蒙胧,很难看清楚事物。
“皇后娘娘!”
四面跟着涌过来数名黑衣人,是特殊的群体。
“太子呢,他去哪了。”
皇后看到眼前一片废墟,手脚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慌乱。
“殿下他……他进阵了。”左边的男子抱着滴水的双拳沉声说。
穆皇后身形一晃,朝后踉跄几步。
“皇后娘娘!”
身后的宫人顾不得身上湿哒哒的伸手去扶同样湿了一身的皇后娘娘,穆皇后满脸的惨白。
她出身穆家,曾习过佛迦院的功法一二,有小成。
但也仅算是三脚猫的功夫,和高手远远沾不了边。
“怎么会这样,老仇呢?”穆皇后急得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朝那片已经被废掉的密院走去。
身后的宫人急急打起伞,却根本不起作用。
穆皇后看到围在被破掉一半的密院前的众和尚们,险些跌倒,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白。
“仇述!你在干什么。”
穆皇后嘶心裂肺的喊出来,冲过去,将站在密院门前那位姓仇的老者拉了出来,用力把他推出去。
“你动了,你动了它。渊儿还在里面,你竟然擅自动了阵法,不是和你说过,不能轻易动吗?一旦动了,阵法就会自己改动……”
穆皇后不敢想像,自己的儿子还在里面的情况下被人动了阵法遇到危险的可能性。
老者被推了好几下也没敢还手,只能默然承受。
“皇后娘娘,太子进去的时间太长了,可能会被困在里边出不来,师叔在企图救太子……”旁边的和尚还尚未说完话,穆皇后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穆皇后通红着眼睛嘶吼:“害了他还不行,你们还要害死本宫的儿子吗?谁敢再动一下,本宫就同谁拼命。都当穆家没人了吗?皇家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吗?什么佛迦院,都是一群吸人血的鬼。”
面对穆皇后发疯式的嘶吼,佛迦院这些功法高强的人物都不作声,立在倾盆大雨中凝视着安静的密院。
穆皇后冷静了下来,站在雨中死盯着一直无动静的密院。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穆皇后最终受不了,当场就落了泪。
“都是因为你,穆晋齐,都是因为你……渊儿才变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把渊儿教成什么样,你给本宫出来,不要以为装死就可以一了百了,是你害了我们……我儿子要是出了意外,我叫你的儿子偿命,穆晋齐,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出来。”
穆皇后疯了似的拼命朝密院里发狠的吼,完全不顾形象。
“娘娘,”身后的宫人都哭哑了嗓子。
“娘娘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的错,是太子自己酿成的,”老者站出来,说出事实。
穆皇后根本就不去管他,她的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
陆璇打了一个寒噤,争脱黑暗,睁开眼,一阵摇曳,猛地往下看去。
自己竟然挂在半空中?
掉下来时,不小心撞击到了脑袋,才短暂的晕厥。
“醒了。”耳边是一道忍耐的嗓音。
陆璇倏地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被祁塍渊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脚下踏着东西靠在山壁边,用力扣紧她的腰身。
“你……”
“我还是舍不得让你死……咳……”祁塍渊脸色煞白,眼神也开始涣散,受了重伤早已支撑不住了,可是因为怀里的人,他竟用最后的力道把剑冲进山壁内,脚踏着支撑这么久。
“祁塍渊,在你拉我下来时真恨不得你摔得尸体粉碎。”
陆璇伸手抓住壁上一块凸石,声音冷寒如刀。
早知道她会恨自己,祁塍渊还是无法阻止那一刻的疯魔,他想要试试看……可惜他舍不得,心软了。
陆璇抿紧了唇,冷冷望着摇摇欲坠的他。
“我知道。”祁塍渊苍白一笑,“我也承认自己卑鄙无耻,但若换成李淮,他也会这么做。”
他在告诉她,他和他都是同一种人。
陆璇冷笑,“我比你想像中要残忍,祁塍渊……”她慢慢地伸出手,掌心贴在他还跳动的胸膛上。
祁塍渊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跃而过的杀机,嘴角溢出淡笑:“杀了我吧。”
只要她的手轻轻一推,就能把他推进万丈深渊,再无人阻止她和李淮离开。
“那么想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陆璇突然一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那一刻,祁塍渊笑了,如天上皓月般美丽,给他苍白的脸添几许光彩。
这是他最后的笑容。
陆璇身形跟着往下,一下子握住匕首砸进并不如坚硬的壁墙上。
素手一捞,将掉下去的人拉住。
在祁塍渊惊愕的目光下,猛然被陆璇用原力将他抛了上去,他们落下去的距离并不是很下,以陆璇这种原理动作晃抛上去,不成问题。
“砰!”
上面传来一道沉闷响,陆璇就知道祁塍渊安全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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