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歌推开她:“少来奉承我,没门。你自己做去。”
张霏一脸苦兮兮的样儿:“可是我手笨,干不来这种活儿。”
谢长歌坚定不动摇:“你来我府上,我亲自教你。”
张霏垂头丧气,最后只得妥协了:“那我有空的时候去你府上讨教讨教。”
宴会接近尾声,贵女们对谢长怜都是依依不舍的,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手里的三副牌,马吊牌今日已经将她们的心勾走了。
有一个人忍不住问道:“丽娘,你这牌是只有三副吗?可还有多的?”
谢长怜发觉她们对自己的称呼由从“谢五小姐”变成了“丽娘”,笑意更甚:“现在是只有三副,不过我家仆人会做牌,不过时间得久一点。诸位若是想要,跟我说一声,我一一记着,做好了再给你们。”
平康郡主笑道:“那我要预订一副牌,丽娘,你可别忘了我是第一个哟。”
“我也要!丽娘我是第二个!”
“还有我,第三个!”
“我我我!”
……
贵女们争先恐后,生怕落后别人,不能早点得到马吊牌。
谢长怜一一应了,笑道:“放心,我都记着呢。”
谢长歌冷眼旁观,不得不感叹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谢长怜最近的成长,很令人吃惊啊。正寻思她是如何变化的,又听见她说道:“如今手里多了一副,我便把这副给郡主吧。”说着拿了一副递给平康郡主。
平康手下了,笑靥如花,谢长怜这样的讨好让她很是受用,而且她确实很想要马吊牌。想了想,平康郡主褪下手上的羊脂白玉手链,握住谢长怜的手,轻柔地给她带上:“我瞧你是个心思玲珑的,跟这个链子正相配呢。瞧,多好看!”
谢长怜福身:“多谢郡主!”
她忍不住摸了摸那链子,手感细腻,有温热的感觉怕是连谢长歌都没有呢!她抬眼看谢长歌,发现谢长歌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不由得有些失望。
谢长歌默默叹气。刚才还觉得她聪慧呢,一眨眼又干蠢事了,这么做虽然能讨好平康郡主,但是也把其他贵女得罪了个遍,瞧瞧她们看谢长怜的眼神,都带着不豫和轻蔑。偏谢长怜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到平康郡主的欢心,有大树能靠了。
以为她去了别庄有了长进,没想到还是个鼠目寸光的。
与众人告别后,谢长歌和谢长怜坐上回谢府的马车,瞧着谢长怜欢欣雀跃的样子,谢长歌默默无语。
谢长歌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个会做马吊牌的仆人?”按照她的记忆,谢长怜那里似乎没有出身江南一带的仆人吧?
谢长怜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长歌:“长姐问这个问题作甚?不过一个小小家仆而已,长姐实在不必费心。”
谢长怜一脸戒备,谢长歌只觉得好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怕她抢了那个仆人不成?
罢了罢了,谢长歌不再多问,免得让谢长怜以为她这个做姐姐的觊觎妹妹的“得力大将”。
回到谢府,一进门便有等在那里的丫鬟行礼,说道:“三小姐、五小姐,四夫人快要生了,夫人请您们过去呢。”
四婶要生了?谢长歌精神一振,和谢长怜向静晓院走去。
☆、香消
谢长歌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不由得问道:“四婶是要生了吗?”
贺氏道:“还要等一会儿。”
那尖叫还在继续,简直就是气壮山河,谢长歌默默地想,四婶这么有精神,肯定能顺利生产吧……
在房外围了一圈人。老爷子自不用说,他对谢诚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个种。老太太入秋后就生病了,今日也强撑着病体来。三个兄弟有官职在身,而且弟媳生产一事他们在也不方便,谢诚倒是在等着,焦急地来回踱步——虽说他对周氏这个妻子不甚满意,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是极为在意的。曹氏和杜氏也在,镇定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姨娘也来了,她本就不把自己当妾室,这种重要场合怎么肯缺席?在看见谢长怜后把她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今日怎么样了?那法子可管用?小姐们对你的影响可好?”刘姨娘迫不及待地问道。
谢长怜沾沾自喜地把今日的事细细说与刘姨娘听,本以为刘姨娘会夸她谁料刘姨娘把她骂了一顿:“你个蠢货!你,你简直要气死我啊!谁让你自作主张送牌给那郡主的?”
谢长怜大为吃惊,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极为高明的事,怎么还会被骂?当即委屈说道:“为什么不可以送给郡主?郡主赏了我一串羊脂白玉手链呢。喏,娘您瞧瞧,怕是连谢长歌那里都没有这么好的货色呢。”虽然谢训已经让谢长怜不准再叫刘姨娘娘亲,不过谢长怜私底下还是这样叫,谢训偶尔听见了也不制止。
刘姨娘气不打一处来:“你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你讨好了郡主是不假,那其他人呢?你只把东西给郡主而不给其他人,她们自然不豫,郡主身份高贵她们不敢做什么,也只能把气撒到你身上了!你把她们得罪干净了!这岂是一个劳什子串子就能抵得了的?”
谢长怜闻言不禁有些心慌,当时她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讨好了平康郡主以后就有倚仗了,现下听刘姨娘讲起才后怕起来,强撑着镇定说道:“可,可我得到郡主欢心了啊!便是看在郡主的份上,她们也不敢为难我吧。”
“且不说郡主是不是真心待你,就算是,其他贵女联合起来要针对你,她还会舍弃她们只帮你不成?你还没那么大脸!”刘姨娘气急败坏,说出的话也尖酸刻薄起来。
谢长怜快哭了:“那我该怎么办?”郡主不一定讨好到,其他人倒是得罪了个干净,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自以为聪明的举动仿佛笑话一般。
刘姨娘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唉,你送马吊牌去她们府上的时候说说好话挽回一点吧。”喃喃自语,“看来得让他尽早把马吊牌做出来……”
房间内。
周氏的叫喊依旧中气十足,一个产婆忍不住道:“夫人啊,您先忍着吧,力气先攒着,待会生产的时候才能顺顺利利的。”
周氏声音渐渐小了,那产婆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做接生这活儿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么闹腾的产妇,还没生呢就已经闹得她头都大了!
时间慢慢流逝,在周氏快要神志不清的时候,终于要生了。
“用力啊夫人!”
“夫人在加把劲!”
“头!头露出来了!”
……
周氏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下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钝痛,她连呼叫都快叫不出来。
一旁的产婆见了,很有经验地喊道:“来人!端参汤!”
有小丫鬟捧着才熬好的参汤,秋雁连忙接过来,指甲似乎不经意划过汤面。她细心地喂周氏喝下,周氏此时脑子都混沌了,也顾不上刁难她,张嘴一喝下,片刻后就觉得突然涌出一股气力,打起精神,下腹用力。
接二连三地又喝了几碗参汤,在周氏几近麻木的状态下,突然听得一声啼哭。
“生了!”
“恭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
周氏听见了,本来绷紧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身下湿湿的,不过她实在没力气思考这些了,神智慢慢溃散……
产婆抱着孩子出去讨赏了,秋雁没去,而是守着贺氏,拿出手绢为周氏擦拭汗水。
微微垂眸,秋雁看见周氏的群子慢慢洇出红色来,红色越来越多,鲜艳得刺痛眼。
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拿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将瓶子送到周氏鼻子底下。
“夫人。”她的声音平静地诡异。
周氏迷迷糊糊间听到她的声音,再加上鼻间传来的刺激,昏昏沉沉的脑子陡然清醒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秋雁乖巧地站立一旁,脸色立马沉下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转眼看见窗户是关着的,忙喝道:“还不把窗打开?你想要闷死我呀!”
秋雁只道:“夫人,您刚生下孩子,身体还比较虚弱,开了窗怕是会着凉,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周氏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她向来泼辣,便是自己的问题也要硬生生怪到秋雁头上去,但这次她头昏得厉害,睡意袭来,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会,便道:“你,先退下吧……”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秋雁笑道:“看夫人的样子,怕是时日无多了罢。如此,今日奴婢逾矩一次,敞开了跟夫人说说话。”顿了顿,秋雁道:“四爷与我,并无半分瓜葛。”
周氏眼睛霍然睁开。
秋雁继续说道:“我不是个蠢笨的,夫人以前一直倚重我,突然之间就对我处处苛责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秋雁眉目清秀,在谢府奴仆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谢诚有时会对她动手动脚,揩揩油,自周氏怀孕之后变本加厉,秋雁忍不了,顶撞了谢诚,谢诚才作罢。
周氏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不用说,肯定是撞见过几次吧。
周氏只用愤恨的眼光看她,秋雁嗤笑道:“夫人只想着我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罢,可夫人您想想,他是主子,一个不如意便能把我发卖了出去,我怎么敢反抗?”
最终她还是反抗了,这需要多么大的破釜沉舟的勇气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秋雁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夫人您以前倚重我,以后也会继续倚重我的,毕竟,我会陪你一起离开的。”
周氏惊道:“你……你什么意思?”
“夫人,您没发现现在的状态,其实是回光返照么?”秋雁看着周氏裙上的红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她指甲里面藏了药物的粉末,在端最后一碗参汤的时候,悄悄地把指甲往汤里面一浸,她动作隐秘且快,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玄机。
周氏惊慌失措地叫下人,秋雁道:“下人们怕打扰您休息,都离得远远的呢,怕是听不见您的呼唤呢。”
周氏脸上是浓浓的恨意:“我素日待你不薄……就算我亏待你了,好歹咱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你居然这么狠心下毒手!”
秋雁淡淡道:“其实我本没有害你的心思的,不过夫人您惹到了别人,那人找到了我,所以夫人,您只好去死了。”
“是谁?是谁?”周氏已将近疯狂。
“您侄子害了人家的女儿……您说是谁呢?”
是曹氏!
周氏恨得眼睛快要滴出血水来。
秋雁冷眼旁观,慢慢看着周氏挣扎、□□、抓挠、哭泣,慢慢地、慢慢地咽气。
秋雁为周氏整理遗容,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秋雁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即颤抖地大喊。
“来人啊!夫人……夫人血崩了!”
……
周氏辞世得急,谢诚不管事,一应后事全由贺氏安排。作为嫡女,谢长歌自然要为贺氏分担,因此一直忙碌到晚上才把事情安排好,谢长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风和苑。
“潋墨,来给我捏捏肩。”谢长歌坐着椅子上,闭着眼睛。
潋墨走过去,她很擅长此事,力度适中,为谢长歌缓解疲累。
清砚让小丫鬟去厨房传菜,自己端了盘点心来,道:“小姐,您忙碌了这么久,连晚饭都没吃上,菜已经好了,您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谢长歌本没什么胃口,不过她知明日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也强打着精神吃了。
吃着吃着,不由得叹口气:“你说,怎么好端端的,四婶就走了呢?”
她不喜欢周氏,不过再怎么周氏也是她的亲人,虽说不至于难过到痛彻心扉,却也难免感到一阵惆怅。
她死过一次,还能重生了,周氏呢?
清砚开解道:“修短随化,终期于尽。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小姐实在不必过于沉痛。”
谢长歌淡淡嗯了一声。
清砚不懂,她是重生的,她记得前一世周氏是母子平安的,怎么这一世就变了样了?是因为她吗?
谢长歌想,是不是自己也是周氏死亡的元凶之一呢?
夜已深。
青桃好梦正酣,冷不防被人摇醒。她朦朦胧胧睁开眼,问道:“秋雁,你做什么不睡觉?”
秋雁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个给你,你明天把这个交给大夫人。”往前递了一个小盒子。
青桃把盒子放在枕边,然后秋雁又给她一个钱袋,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咱们同屋一场,也是缘分,如今就都与你吧。”
青桃被吓得睡意全无,一个翻身起来,抓住秋雁的肩膀:“秋雁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出什么事了?”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呢。
秋雁笑着摸摸青桃的头:“你放心,我没事,我很好,我只是要去做一件我想要做的事。”
青桃死死地拽住秋雁的袖子,眼泪汪汪的不让她走,秋雁险些落下眼泪,瞧,还是有人不舍得她的!
她道:“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玉殒
曹氏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一大早天还未亮便醒了,再无睡意。她敲了敲铜钟。耳房里守着的丫头听见了,就会进来侍候她。
谢议也跟着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今儿个你怎么起这么早?”
曹氏皱着眉头:“我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啊!”
曹氏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的尖叫声。
曹氏大惊,谢议也被这一声闹得没了睡意,披衣而起,就要去开房门。曹氏抖抖索索地在他身后跟着。
门一看,谢议不由得全身僵直了,倒抽了一口冷气。曹氏悄悄往外瞧一眼,只看见一个丫鬟吊死在门外,一根猩红的舌头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曹氏白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
有下人在曹氏门前吊死,太过骇人听闻,虽然谢议严令下人不准说出去,但此事还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入各房各院。
贺氏早起,莲漪给她梳头的时候,说起了此事。
贺氏皱起了眉:“你可知道那丫鬟是谁?哪个院子的?”昨日周氏血崩一事还没有完,今天早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
莲漪答道:“据说是四夫人院子里的秋雁,以前也是咱们房里的呢。”
贺氏的眉拧得更紧了,她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也许有某种关联:周氏的死,其中可能有曹氏的影子。
一个嬷嬷的话打断了贺氏的思绪:“夫人,四房的青桃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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