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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重生)——枕十

时间:2017-10-10 17:24:37  作者:枕十

  安重元心化成了一滩春水,盈盈起了波纹,又解下刚刚绑在身上的箭筒,拎起篮子和谢长歌蹲下身,去背阴处寻找蘑菇,一边说道:“前几天下了好几天的雨,所以蘑菇长势很好,这个篮子估计都装不下。一般来说,看到蘑菇,先判别周围的环境,毒蘑菇一般生活在比较脏的环境中。还有,你瞧这朵菇,它的菇帽是平的,摸起来很光滑,那就是无毒的。”
  谢长歌惊叹道:“阿元,你懂得可真多!”
  安重元笑道:“在军队的时候,我经常和将士们去郊外找东西吃,都是老们的经验。”说着,他将一朵蘑菇递到谢长歌面前,“还可以闻闻味道。如果有异味的话多半就是有毒的……小心!”
  谢长歌没反应过来,就被安重元扑倒,被他抱着滚了好几圈,滚到树后面才停下。
  谢长歌看过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赫然插着三支箭!
  有刺客!
  大概有十多个黑衣人站在树梢上,举着弓箭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纵然软玉温香在怀,如此危急的时刻,不容安重元多想,安重元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待会儿我先把你送走,你骑着马,赶紧回营地!”
  虽然很想和他共进退,但是谢长歌心里很明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逞勇的话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刚想点头便听见不远处马的惨叫。
  “我只能和你一起了。”谢长歌苦笑着说。
  只因那群刺客射中了两匹马的前蹄,马算是废了,谢长歌若是弃马而行,会死得更惨。
  安重元眼光露出阴沉来,让谢长歌在原地等着,这里有树挡着,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然后他一个翻身滚到倒下哀鸣的两匹马旁边,抓起掉落的弓箭,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只听咻的一声,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安重元再次放了两支箭,又有俩人中箭,跌下树。
  他边躲边射,树上的刺客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也中了一箭,深深地插在左肩上。
  谢长歌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叫出来。
  安重元眉间狠狠一拧,只听他一声闷哼,生生将没入肩头的那支箭□□,举弓,正中那人喉头,立刻毙命!
  把最后一个人解决了,谢长歌急急跑出来:“阿元!你还好吗?”她拿着刚刚撕下来的绸条给安重元包扎,听安重元说:“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咱们得赶紧回去,我觉得这事还没完……”
  话音刚落,安重元就看见来时的路上出现了一批拿着刀剑的黑衣人。他忍不住苦笑道:“看来是一场硬战了……”
  为了和对方享受俩人独处的乐趣,谢长歌和安重元本就没有带护卫,谁能想到会出现刺客呢?
  至于刺客是谁派来的,安重元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要么是皇帝,要么是赵王。
  安重元把谢长歌护在身后,声音里满是坚定:“我必回护你周全。”
  安重元心下思量,敌方众多,若是让玉娘一个人跑的话,只消四五个人就可以让他脱不开身,剩下的人去追玉娘他没办法了,只能带着玉娘一同撤退,边打边退。
  打定了主意,安重元抱起谢长歌,往身后的方向跑去。
  “追!”为首的刺客急促地喊。
  耳边风声呼啸,两旁的树影飞快地往后倒退,模糊成一片青翠。谢长歌看见安重元受伤的那只肩上渐渐漫出了红,她眼眶顿时模糊了,死死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干扰安重元。
  安重元却低头看见了她,温柔地说道:“不要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谢长歌的眼泪夺眶而出。
  安重元负了伤,怀中还抱着谢长歌,很快就被那群刺客给追上了。安重元手里没了武器,眼看着一个人提剑冲了上来,他足尖在那人手腕上一点,那人只觉得整只手发麻,手里的剑不听使唤地飞了出去,正好被安重元握住。安重元反手一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安重元右手持剑,左手抱着谢长歌,与刺客展开了厮杀。
  刺客人数渐渐变少,安重元也没好到哪儿去,左臂上三条血痕,触目惊心。
  安重元只觉得左手的力气在不断流失,他快要抱不稳谢长歌了……而怀中的女孩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一直屏气凝神不敢动,他能感受到她僵硬着身子。
  在手快要完全麻木的前一刻,安重元拼着背上被砍了一刀,扑倒地上打了个滚,同时手不受控制地松开,谢长歌摔落在地,没有受伤,也没有很疼,只是轻微地蹭破了皮。
  安重元猱身而上,再度和那群刺客扭打在一起。
  冷不防,谢长歌看见一个已经被刺中、进气多出气少的人又捡起散在一旁的剑,挣扎着要起身。
  谢长歌心慌地左看右看,捡起一块石头,跑到那人旁边。那人狠狠地瞪了谢长歌一看,毕竟是血海里走出来的刺客,这一眼让谢长歌遍体寒意,似乎血液都被凝固了。谢长歌使劲咬破嘴唇,举起石头往那人太阳穴死命砸去。
  砸了一下,那人瞪得老大的眼睛顿时失去了神采。谢长歌不放心,又补了一次。看见他额头的血滚滚而下,闻着手掌上的腥味,谢长歌想吐,她拼命抑制住。
  安重元带着谢长歌边打便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来到一处悬崖。
  没路了……
  安重元已腿部受了两刀的代价收割了两条性命,现在那群刺客只剩下一名为首的黑衣人了。
  黑衣人的情况不好,内息乱了,身上也有七八道伤痕,不过却比安重元好很多,安重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他感觉每口呼吸都困难得紧,血不断涌上口腔,安重元用力地咽了下去。
  那人没理谢长歌,径直走到安重面前,刀拖在地上,写出一道线,刀上染的血一滴一滴地滑落。他偏着头看向安重元,唇角露出残忍的笑:“我从未想过,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齐王殿下竟是死在我手里。”
  安重元半跪于地,一只手撑住身子,另一只手已经握不住剑。他露出痛苦的神情来。死,他不怕,但是他死了,谢长歌怎么办?她肯定对付不了这个刺客的。可是他拼死全力一击也不能保证能将这人击毙。
  只有……
  安重元最后望了谢长歌一眼,眼底的沉痛、怀念、不舍、决绝那么清晰。
  只一眼,谢长歌就明白安重元想要做什么,她惊慌失措地向安重元跑去。
  “不”字还未出口,便看见安重元突然向刺客扑上去!
  那刺客似是早料到安重元会偷袭,举剑而上,那剑直直刺进了安重元的腰腹!
  安重元却一把拉住刺客,和他一起坠下了山崖!
  “阿元!!”
  谢长歌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追随安重元跳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
我觉得我可以在假期把这本书完结!!握拳加油!!

☆、崖下(二更)

  谢长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夕阳西下了,斜晖脉脉水悠悠,天空融化成一片橘红。
  谢长歌落下来的时候掉进了河里,全身已经湿透了,她现在保持着最开始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倒是很想动,但是全身仿佛被车轮碾压过一般,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团碎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了一丝气力,先是手指动了动,随后攒足了气力,坐了起来,水纹层层散开来,碎了一池流金。
  谢长歌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过一个起身的动作而已,竟似乎难如登天。
  歇了片刻,谢长歌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她要去找她的阿元。
  阿元和刺客都掉下来了,她是弱质女流,阿元重伤在身,她怕那刺客最先醒来对阿元下手。
  安重元就在不远处,拐了个弯就看见了,而安重元前方正是那个刺客。
  谢长歌走近那个刺客,随即明白了自己会比他先醒过来的原因:那名刺客也是倒霉到家,摔下来的时候正好脑袋磕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鲜血在他身下,染红了一大片,血丝在水中荡漾。
  谢长歌双手合十,庆幸老天保佑。
  她伸出食指凑到刺客鼻下,有微弱的喷气,夹杂着热气,他还活着。
  谢长歌捡起一块石头,想了想又放下。她不敢保证砸下去能一下子把人砸死,要是没砸死反而刺激他醒过来就弄巧成拙了。
  她捡起一旁的剑。
  谢长歌的手一直在哆嗦,她杀过人,可是她还是有心理障碍。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谢长歌,你别那么优柔寡断、软弱无用了!不杀他,你和阿元都得死!你又不是没杀过人,怕什么!
  谢长歌将剑放悬在刺客心口上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地下手。她眼睛一闭,手落下。
  她听见了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溅到她脸上,凉凉的,一股铁锈味。
  这一次她没有呕吐,她仍然闭着眼,过了一会儿,用手舀了水随便洗洗脸,然后走到安重元身边。
  她先给安重元清洗了伤口——他身上简直是伤痕累累,有新伤,也有旧疤,谢长歌抚摸着指下的凹凸不平的异样,心疼极了。
  清洗完后,谢长歌四处寻了药草,挼碎后将汁水敷到安重元的伤口上。谢长歌无比庆幸自己曾经跟莲漪学过一点辨识草药的方法,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谢长歌撕下还算干净的衣衫给安重元包扎伤口,指尖灵活地牵着布条飞舞,然后扶起安重元,半背半拖着他行走。
  在路上谢长歌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她打算在那里安置。
  安重元看起来挺瘦,但是居然也挺重,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力气还没有恢复,走一步就得喘三喘。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天色已经黑了,黑暗中,谢长歌将安重元平躺着放下,面色绯红地在安重元身上摸索。
  找到了!谢长歌赶紧把火折子拿出来,欣喜地发现火折子并没有被打湿。她将火折子引燃,就着这点微光出去找柴。
  夜色如墨汁般填充在天地之间,稍远一点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谢长歌当然很害怕,但她想起当初在佛寺的时候,安重元曾经交过自己如何分辨柴的好坏,谢长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
  捡了柴回来,谢长歌把它们放在安重元旁边,把火折子的火引到柴上,发出“哔啵”的声响。
  火驱散了春寒,驱散了黑暗,谢长歌看着火光下安重元安静的容颜,忍不住用手细细勾勒他的轮廓。
  他真好看。
  突然想起方才在安重元身上摸索火折子的时候,曾在他腰间碰见一个袋子,触感却有些奇怪。谢长歌心下好奇,将那个袋子打开。
  然后就愣住了。
  她装零食的荷包,她送他的荷包,她的手帕,她写的信……
  都是关于她的。
  被他妥善安置,细心保存。
  还有一支兰花簪子,玉做的,也不知是谁做的,模样极为粗糙。
  恍惚间耳边响起一句话:“若是……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再为小姐做一支。”
  良久,有泪水滴在那支簪子上,染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
  长夜漫漫,找不到事干,谢长歌挨着安重元躺下,将手臂枕到脑下,心想,重生一次还有了个新奇的体验,就像古人所说的那样,以天,哦不,以山为被以地为席。
  又想,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娘还有太子应该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应该派人来找了吧?不过他们离营地比较远,还是在山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又想,她今天除了早上啥都没吃,有点饿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吃好多好多东西,她想吃桂花糕,想吃水晶饺,想吃鹅掌,想吃芙蓉鸡片……
  这般东想西想,谢长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谢长歌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脚步声,感觉到似乎有人来了,她眼皮沉重,费了力气才睁开,看见一个人。他胸口插着一把剑,容貌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赫然就是白日那个一起掉下来的刺客!
  刺客对她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语气诡谲:“你杀了我。我来找你索命了。”说着,他把心口的剑□□,双手在伤口处用力一撕,掉出一地内脏!
  他泰然自若跨过那堆东西,向谢长歌走来。
  谢长歌瑟缩着往后退,冷不防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她大惊地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你用石头砸我!好痛啊!”
  他的手握上谢长歌的手腕,谢长歌只觉得手腕又涨又麻……
  谢长歌突然睁眼。
  火光还在,只有她和安重元两个人,地上没有内脏,也没有血。
  是梦。她喘息了几声,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才举起手她就感觉手不对劲,那股酸麻劲是真的,想了想,应该是头压住手太久了所导致的。
  给火添了点柴后,谢长歌再度躺下,这次去毫无睡意。
  良久,她翻身窝到安重元怀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
  第二天晨光微熹的时候,谢长歌就起来了。她揉揉酸涩的眼睛,走到溪边,鞠一捧水洗脸。
  凉沁的水打在脸上,谢长歌精神一振,清醒过来。
  收拾好自己后,谢长歌又撕下一块干净的衣料,打湿水后跑回山洞里给安重元擦拭。
  弄好这一切,谢长歌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谢长歌有些头疼。她没有工具,不能打猎,也不能捕鱼,只能出去找野果子了。
  山底树倒是挺多的,就是都不怎么结果,走出去老远才看到一棵挂着红彤彤果子的树。她摘下一颗吃了,味道什么的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等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问题,果子应该没毒。
  ……突然间有一种神农尝百草的悲壮。
  谢长歌便摘了许多,有的果子长得比较高,她够不着,想爬树却没那个技能,幸好这棵树不算粗壮,谢长歌抱着树干疾风暴雨地摇,又摇了许多出来。
  她叉着腰喘气,这活计真困难,累死了。
  这堆果子估计她们两人够吃到今天晚上了,要是下午他们还没有被找到的话,明天再去摘取就是了,反正树又不会跑。
  用裙子兜着一大堆果子回了山洞,安重元还没醒,不过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百无聊赖地吃着果子,谢长歌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
  她又跑到溪边,来到那个刺客那里。
  那么刺客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胸前还插着一把剑。
  谢长歌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冒犯了”,把那把剑去了出来,就在溪边把剑洗干净后,去叉鱼。
  叉中一条鱼后,谢长歌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不会处理啊!
  怎么刮鳞,怎么去内脏,她一窍不通。
  阿元,你快醒过来吧,我需要你!
  谢长歌懵懵地用剑串了三条鱼,回来山洞,束手无策。
  她这两天做了许多豪门贵女一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跳崖,杀人,未成亲就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洞),捡柴,找野果,不顾礼仪地摇树,用价值千金的裙子兜果子,吃果子不洗直接在身上擦了擦,用杀过人的剑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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