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鸡说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重要,不能怠慢半分。云瓷宁抬手擦了一把汗,继续朝着太后的宫殿跑去,此刻宫门外已点上了灯笼,莹莹灯火在红墙黛瓦上忽隐忽现。
“站住,你是何人?”宫门前的老嬷嬷瞧见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瓷宁,将她拦在了台阶下头,直到她抬起头,老嬷嬷这才看清楚云瓷宁的容貌,“云姑娘?您怎么进宫来了?”
“我……我找太后娘娘有事情要办。”云瓷宁又喘了几口气,几乎瘫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现在时辰应该还早,不会耽误事情吧?
还好自己前世就跑的快,要不然这伙儿恐怕早就累晕过去了。
“云姑娘,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老嬷嬷看云瓷宁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虽知道她有事要办,但太后的确已经休息了。
云瓷宁瞪大双眼,“什么?”这伙儿搁在现代才七点好吗?就算老年人睡得早,也不至于睡这么早吧?
不肯放弃的云瓷宁继续道:“嬷嬷你通融通融,我就进去同太后娘娘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
“这……”
“是谁在外头呀?”宫殿内忽而传来一声十分细微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不消一会儿,便又有个嬷嬷走出来,附耳对门口的老嬷嬷说了什么。
老嬷嬷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云瓷宁道:“云姑娘,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云瓷宁道了谢,忙走进殿内,躺在榻上的太后娘娘瞧见云瓷宁满头大汗的样子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啊呀,宁丫头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出这么多汗呐?快,快去给宁丫头拿手巾来擦擦。”
云瓷宁顺势坐在脚踏上,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巾擦净了额上的汗道:“回太后娘娘,为了赶进宫来见您老人家呀。”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哀家就说今日怎么睡不着,原来是宁丫头来了。你也不必这般赶,宫门关的早,可以明日来嘛,明日早朝后跟老七一块儿来。”
“呃……其实,其实阿宁今日来,还是带着些私心的。”云瓷宁不好意思地搅了搅手中的手绢,“有件事情想同太后娘娘请教,这事儿呀,不能让七殿下他知道。”
太后娘娘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都快成夫妻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老七知道啊?”
“是这样的。”云瓷宁从袖中抽出几张宣纸,“这篇文章有的地方阿宁读不懂。”
“老七不是喜欢读书,你去问他就好了。哀家老了,有些字呀,看不清。”太后娘娘看着云瓷宁拿出的文章,却没有接过来看的意思,“你问他,他肯定会对你说。”
“阿宁不问他。”云瓷宁撅起嘴,一副赌气的样子,“我若问他,他又要说我笨。”
太后娘娘嘻嘻笑了几声,“别人问他直接说了答案,那是不在乎别人,他说你笨,是在乎你,想好好教你,让你记住呢。”
“不行,阿宁非得找别人弄清楚不可,也让他对阿宁来个刮目相看。”说罢,撒娇似的拉住太后娘娘的胳膊,晃来晃去,“太后娘娘,您就帮帮阿宁嘛,您最好了。”
☆、第286章 毁灭证据,一群蠢驴
“好好好,让哀家想想。”被缠得没办法的太后娘娘只好答应云瓷宁的请求,凤珏那里去不得,其他王爷那里便更去不得了,太后沉思半晌,“你去问皇上吧,这伙儿他应当正闲着,皇上肯定看的懂。”
坐在脚踏上的云瓷宁就等着太后娘娘这句话呢,听她提到皇帝陛下,忙一骨碌自脚踏上爬了起来,欢喜道:“多谢太后娘娘指点,阿宁这就去。”话音刚落,便只能瞧见云瓷宁离开的身影了。
太后还未来得及同她道别,眨了眨眼睛对身旁的老嬷嬷道:“年轻人呐,就是有活力,跑的那般快,哎呀,宁丫头还这么好学,真好,哀家没看错人。”
身旁的老嬷嬷只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太后的说法。
出了宫殿的云瓷宁继续开始狂奔,她一个女眷,不是想见皇上便能随意见的,如今有了正儿八经的理由再加上太后娘娘的口谕,一路上定然是畅通无阻,到了皇帝宫前,同太监总管说明来意后,云瓷宁顺利进入了大殿。
凤珏这厢正与天佑府尹推杯换盏,不知第几杯酒下堵,凤珏总算是眯了眯眼,摆手道:“不喝了。”
天佑府尹只当凤珏醉了,忙道:“殿下预备回府了?不多坐会儿?”
修齐看着自家主子装作一副满是醉意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天佑府尹你的心意,本王领了。”
“那下官送送七殿下。”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厮,朝着天佑府尹使了个眼色,还未等凤珏回答,二楼便传来嘈杂的叫喊声:“不好啦!走水啦!”
凤珏一个激灵抬起了头,“怎么了?”
天佑府尹见何远已经把事情办成,忙不迭拽着凤珏的胳膊便将他往下拉,“七殿下,二楼走水了,咱们先去下头躲躲,快!保护好七殿下!”也不顾凤珏是否愿意,天佑府尹半推半搡的将凤珏和修齐推下了楼,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间屋子都给烧着,去打水救火的人也迟迟不到。
站在食为天门外的凤珏恍若才醒酒一般,望着依旧在燃烧的火光,双目瞪大,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呢!”凤珏一拍大腿,十分悔恨道。
天佑府尹连忙接话,用比凤珏悔恨十倍的语气也一拍大腿道:“对啊!他怎么就着火了呢!”
“还有那么多菜都没吃光,怎么就着火了呢!”凤珏长叹一口气,继续道。
“对啊,还有……”不对啊,按照剧情的发展,凤珏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冲进去抢救原稿吗?为啥这伙儿他还惦记着吃呢?天佑府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凤珏一眼,七殿下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嗳哟,修齐,完了,本王忘了一件大事!”就在天佑府尹心里头纠结为何凤珏的反应这般反常时,凤珏的表现总算是按照剧本来了。
只见他晃着修齐的肩头道:“本王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在了客栈的房间之中,竟忘了拿出来,快替本王去拿!”
“七殿下,您先冷静些。”天佑府尹忙不迭“安慰”着,“现如今火势正旺,您让这位大人去拿,只怕会十分危险,不如……等火势小些的时候再去看,也不迟啊。”
“不行,这件东西十分重要,晚一步都不行!”凤珏着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那可是纸,被火一烧就没了!”
天佑府尹心里欢喜,面上却仍旧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劝说:“不行,七殿下,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人,火势已经基本扑灭,着火最严重的是天字二号房。”不知那火苗窜了多久,总算是有人来报,火被扑灭了。
天字二号房,正巧就是凤珏定的房间。他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着火也便罢了,烧得还正好是他的房间。若不是自己多有留心,原稿此刻恐怕早就化成了一团灰烬。
天佑府尹道:“人没事就好,七殿下,您去瞧瞧您的东西可还在?”
凤珏却悲痛欲绝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天字二号房正巧是本王定的房间,此刻本王给阿宁抄录的诗集定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说罢,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搭着修齐的肩,站在他身旁的修齐始终低着脑袋,正憋笑憋的辛苦。
这天佑府尹本想说几句话安慰凤珏来着,忽而快速捕捉到了凤珏话中最关键的几个字——本王给阿宁抄录的诗集。
给阿宁抄录的诗集。
抄录的诗集。
诗集……
“原来七殿下您方才说的十分重要的东西,是诗集啊?”天佑府尹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凤珏却双目如炬,定定地看着他,反问道:“难道本王精心抄录的诗集不重要吗?”
“重要重要重要……”四殿下定然是打探错了消息,放在客栈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温与卿的文章原稿,而是一本诗集,现在可怎么办?该烧的东西没烧,不该烧的东西却烧了。
天佑府尹眼珠转了转,现在只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大人走的那般快做什么,食为天无缘无故着火,作为天佑府尹,大人难道不应当好生彻查此事吗?”正当天佑府尹以为凤珏还在为自己诗集的事情伤心无暇顾及自己,准备偷偷溜了的时候,却不知他何时早已站定在自己面前,一开口,将天佑府尹半条魂都吓了出去。
“下官……下官没想走,下官就是想去勘察勘察。”天佑府尹结结巴巴,转头装模作样地领了几个人预备上楼去瞧瞧,凤珏的下一句话却着实将他整条魂给吓出了窍,“还好本王思虑周到,提前让阿宁去了一趟宫中面见圣上,要不然,今日烧毁的怕就是那温与卿的原稿了吧。”
“殿下……殿下饶命。”天佑府尹失魂落魄般直接跪倒在凤珏的身前,“便是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做此事啊,是……”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凤珏心里清楚,可他就是想听天佑府尹亲口说出来。
☆、第287章 视死如归,全身而退
“是……是何远!他为了包庇自己儿子抄袭,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要毁了温与卿的原稿,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凤珏像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被逼无奈?他一个五品官,如何威胁的了你四品官?”
一脚毫不留情地将身前跪着的天佑府尹踹开,凤珏转身负手向前走了两步,“高祖时期,设天佑府总管京城大小事务,天佑府尹品级虽只有四品,却掌管着京城大小官员的处理权利。第一任天佑府尹黄庆天黄大人,上参的了买官卖官的国舅爷,下治得了强买强卖的奸商,一生为官清廉,断案无数,才保云扬安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坐在那‘明镜高悬’匾额下的,竟是个贪生怕死,恃强凌弱的小人!本王问你,你有何面目当这天佑府尹,你又有何面目站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地回禀陛下说,京城无事,无本可奏?”
被火烧焦了的木头啪嗒掉在地上,早已昏暗的街头,那声清脆的声响显得格外明显,凤珏的质问声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警示,更是给所有不作为官员的一个警示。
仍旧跪着的天佑府尹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气氛好似便这样凝结下来了。
“出什么事了?”刚从轿子上下来的云瓷宁看着这样的一幕吓了一跳,她以为凤珏这伙儿还在和天佑府尹推杯换盏呢,没想到这么快便承认了。既然这边已经解决,那云瓷宁也没必要再拖着了,侧头对凤珏微微点了点头,云瓷宁展开手中拿着的圣旨,深吸一口气,顿了许久,悄悄对凤珏道:“小黄鸡,我不会句读哎,你宣吧?”
一脸严肃负着手的凤珏听见这话差些摔个四仰八叉,抽了抽嘴角,自云瓷宁手中接过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府尹有包庇何点墨抄袭之嫌,速来宫中,朕亲自查问,钦此。”
明黄的圣旨此刻在天佑府尹的眼里宛如阎王手中的生死簿一般,抖了许久的天佑府尹总算是放弃了挣扎,叩首道:“臣接旨。”
戌时刚过,有了陛下的命令,宫门此刻依旧开着,从食为天回来的凤珏绝对想不到,此刻皇帝陛下的宫中究竟有多么热闹。
半个时辰前,在街道上想堵住云瓷宁轿子的凤允总算是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轿夫们抬轿子十分轻松,一看便不像是里面坐着人。恍惚间明白过来的凤允连忙交代轿夫紧赶慢赶赶进宫中,然而这么晚了,他又没有什么理由去面见皇上,只能站在殿外干着急,太监总管不论他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去。
云瓷宁见了皇上面直接下跪说自己今日是来请罪的。
皇帝陛下正为殿试做准备,读着书,听说云瓷宁请罪,不禁坐直了身子,问她何罪之有。
“阿宁私藏盖有题名章印的物品,知法犯法,所以有罪。”云瓷宁低着头,双手呈上温与卿的原稿,态度十分诚恳地认错。
皇帝挑眉,虽然历来的规矩是这么写的,但念及太后娘娘对云瓷宁的疼爱,挥了挥手道:“没事,交出来毁了便是。”反正这件事应当没多少人知道,他这个当皇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
不想云瓷宁却十分坚持道:“不,阿宁第一次当科举监察使,却犯了这种错误,当罚!”
皇帝陛下如同哄孩子一般看都没看她手中的文章一眼,道:“你也说了你是第一次当科举监察使,有些规矩不知道,很正常。这俗话说啊,不知者无罪,朕恕你无罪。”
“陛下,难道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篇文章藏起来吗?”云瓷宁抬头,双目灼灼地看着皇帝陛下。
被搅得看不进书的皇帝陛下总算是舍得把头抬起来了,对身旁的太监道:“拿过来给朕瞧瞧。”
迅速浏览一遍,再瞧那背面盖着的章子,二月初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陛下再清楚不过了。
听闻凤允等在外头,皇帝陛下倒是气笑了,一拍桌案道:“去,把老四给朕叫进来!”
等云瓷宁再次回到大殿内时,皇帝陛下面前正跪着两人,凤珏与云瓷宁带着天佑府尹也进了大殿,皇帝陛下眯了眯眼道:“好啊,若不是今日阿宁来朕这里主动认错,朕还不知会被蒙在鼓里几时!”
“朕最信任的大臣、朕的皇子、朕身边的太监,都学会欺瞒朕了!”一张纸条从皇帝陛下抖落,掉在凤允的面前,正是那日御书房里出来的小太监给何远传的信,“朕的身旁出了小偷,呵。”
皇帝陛下冷笑一声,下头跪着的与垂首立着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尽管云瓷宁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却依旧紧张的手心出汗,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班主任训话一般。不同的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班主任,手里可掌握着生杀大权。
“朝堂之上,朕一直想听你们说真话,可你们同朕说什么?如今天下太平,无本可奏,朕创造了太平盛世?”手中端着的茶盏落地,瞬间摔了个四分五裂,跪在最前头的凤允与何远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
“好容易朕想了个办法,把这次会试的杂文题目出作述政,想听听这天下学子的真话,可他们呢?说的都是些什么?阿谀奉承!谄媚之言!还未进入朝堂,便沾染上了追名逐利的铜臭!何来文人风骨?何来我大昭官员风貌?”
“朕原以为万篇文章之中,何点墨那篇文章说到朕心坎上,即便只有一篇,却如同知音一般,知音一生一人足矣,可结果如何?结果朕以为的知音,是一个将别人的心血偷来‘借花献佛’的贼!是一个只会欺瞒朕,整日想着要如何混进官场捞个职位做的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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