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云瓷宁耍赖道,“你说过,等你考上状元再娶我。”
凤珏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这种话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我不管,我不要嫁给一个秀才。”云瓷宁很明显不想再同凤珏在成亲的事情上讨论太久,分明是她露了怯。
忽而想起她和自家哥哥约定的承诺,她说再给她半年,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问题,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她就不相信到时候在朝堂上哭个死去活来的,七殿下还会非要抱着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云家小姐不撒手不可。
听闻要考状元才能娶云瓷宁的凤珏现在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当初说自己是什么不好,偏说是个赶考的秀才,穆青云年轻时期的风流韵事已经给云瓷宁留下了阴影,生怕他也是个那样的性子,好容易两人之间又进展了些,也就只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云瓷宁心里头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一点都不愿委屈自己。可是……让一个王爷去考科举,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每年能够高中的名额本就有限,凤珏再去插一脚简直就是在浪费名额。
哎,自己挖的坑,含着泪都要朝里头跳。
凤珏看着云瓷宁快速离开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
临近夏日,午后云扬城内的街道暂时安静了些,灼热的大地似乎冒着热气,如同蒸笼一般惹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寻常人家的孩子也不出来疯跑了,寻了条河坐在浅岸旁洗脚丫子,猫儿趴在屋檐的阴影下,躺在躺椅上头的老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将身旁的蚊子赶跑。
穷人家过夏日的确有些难以度过,唯有大口大口喝着凉水或者扇着扇子,可富人家便不一样了,冰片、冰鉴、竹夫人、雪泡样样都有。
同样被太阳烤着的四王府,院子里不知已经撒了第几道水,小厮正端着盆子想外头泼,低头时,一抹朱红的衣角映入眼帘,眼见着盆里头的水便要尽数倾倒在那人的身上,小厮差些将魂给吓了出来,却见那红衣男子微微侧身,手腕一转,朝自己洒来的水如同被线牵引住一般撒向了道路旁栽种着的花丛之中,久旱逢甘霖的花儿,在接触到水后,显得精神了许多。
小厮“咚”的直接跪在了那人的面前,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般,手中的盆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教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水月寒眼尾上挑,露出一抹笑,好似并未打算为难他,绕过小厮走了两步,负手问道:“四殿下在里头么?”
“是是是。”小厮忙不迭点头应答,见水月寒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连滚带爬地去书房向凤允通报去了。不一会儿,那小厮便扯着一抹笑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佝偻着腰道:“教主请。”
宽敞的书房之中,凤允正坐在书案前头批阅一些近日的消息,宣纸旁摆着个香炉似的东西,正在一股一股冒着冷气,身旁的丫鬟拿着扇子缓缓将冷气扇向凤允那里,既不会打扰他批阅,又能保证凤允不至于太热。
“四殿下当真是享受。”水月寒进了书房也不客气,直接一撩袍子,坐在了凤允的对面。
凤允抬首,对上水月寒的眸子,勾了勾唇,“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说罢,只象征性地放下手中的狼毫,拱了拱手,转头示意打扇的丫鬟先出去。
丫鬟道了声“是”,行了礼便退了出去,书房仅剩凤允与水月寒两人。
“又带来什么消息?”也不知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怎的,凤允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如同这天气一般,有些烦躁,眯了眯眼:“凤珏当真是命大,还童不仅解了,还同毒仙打好了关系。”
说到此处,凤允的脸色更臭了,心里头后悔当初怎么没把凤珏给一刀砍死,非留着他一条命,说要看着他挣扎。
挣扎个屁,等人家挣扎过来反咬你一口就晚了。
☆、第148章 落花有意,纯属放屁
“四殿下无需忧心,凤珏解了还童是不错,但我得到消息,他们要去寻千卿蛊。”说到此处,水月寒忍不住笑,千卿蛊是想找便能找的么?
凤允先前拧紧的眉头略微舒展几分,疑惑道:“千卿蛊?那是什么?”
“……”水月寒附在凤允的耳旁说了几句话,那凤允的嘴自左耳根咧到了右耳根,兴奋地拍了拍手,“好!是他凤珏自己作死,偏要找到千卿蛊的头上,我们只需静下心来,看这一出好戏。”
“哈哈哈……”笑声自书房中传来,两人互相递给了对方一个颇具深意的笑,水月寒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次,咱们只需做一次渔翁,瞧瞧那鹬与蚌如何相争。”
*
“瓷央哥哥!”原本给皇后请过安预备回府的凤巧颜在回廊上远远望见云瓷央的背影后便忙不迭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我去云府也找不着你。”
每次她变着法地找理由去云府,通通都会被小厮挡回来,说他们家公子有事出去了。边关无战事,皇帝又没有吩咐他办什么任务,怎么可能那么多天都不在府上?
思来想去,他只可能是陪着文茵了。
云瓷央冷笑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手,后退两步,同凤巧颜保持着距离,低头规矩地行礼道:“瓷央一介莽夫,多谢公主殿下抬爱。”
“瓷央哥哥,你……”凤巧颜眉毛一挑,像是见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就算云瓷央从前不喜欢她,也断然不会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即便在炎热的回廊之中,没有一丝风吹来,云瓷央的话却如同让她掉入冰窖一般,冻得凤巧颜浑身发抖。
这是摆明了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我从未嫌弃你是什么莽夫,你是将来能够保卫边疆的大英雄。”凤巧颜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又挽住他的胳膊,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将云瓷央撼动半分。
云瓷央自始至终都未曾同凤巧颜对视,脑袋偏在一边强硬地将凤巧颜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沉声道:“殿下,请自重。”说罢,转身抬腿便走,还未走到回廊尽头,凤巧颜的尖叫便传了过来:“云瓷央!”
回廊之中的云瓷央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本宫到底哪里不如她?!”云巧颜跑了几步,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眼框眦裂地瞪着云瓷央,习惯性地质问道。
她身旁的人,没有一个敢忤逆自己的,所以凤巧颜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好的东西都应该先给自己,只有自己不想要的,别人才能拿去。
云瓷央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仅凭我喜欢她这一点,你便比不上她。
“论身世,论样貌,你说,本宫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小的郡主?!”凤巧颜拽着自己的衣襟,气的胸口起伏。文茵就算是郡主如何,她母亲是诰命夫人又如何?她母亲去世之后,她还不是靠着凤珏的身份才到这京城来的,如果不是凤珏的母亲同她母亲交好,现下京城里哪里会有文茵的地位!
看着眼前的云瓷央一句话也不说,同一块儿木头一般,不禁更加生气了,“云瓷央本宫告诉你,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她文茵也别想!”
“殿下自便。”云瓷央没有理会如同疯婆子一般的凤巧颜,再次绕过了她。
凤巧颜见拦不住他,索性撕破了脸,深吸一口气道:“边疆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事,一个女人换一世安宁,本宫觉得这买卖十分划算。”说到此处,脸上的笑愈发惹人厌恶。
云瓷央甩袖瞪了她一眼,“公主殿下暗地里做了什么事,臣干预不得。但同样,公主殿下也要明白,一旦将手伸向了朝堂,倒时陛下也救不得你!臣,告退。”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凤巧颜看着云瓷央离开的背影,将自己的手攥的紧紧的。
“公子,您可回来了!郡主……”
“郡主怎么了?”云瓷央方回府便瞧见自己的小厮迎了上来,心突突地跳,难道文茵今日亲自上门拜访了?
小厮抹了一把汗,“郡主身旁的姑娘等了许久了。”
“云将军,我家郡主……郡主她不见了……”小丫头急的团团转,眼泪快要决堤,一见着云瓷央话也说不清楚,尽管云瓷央心里头也着急,却也安慰地递给她一杯茶道:“你慢慢说,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郡主自从回京城后便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习惯,说想黄昏后出去散步,先前奴婢们也不放心,每天都跟着,昨儿她说什么都不让奴婢跟着,今早都未曾回来……”
此话说的云瓷央一头雾水,文茵向来不喜欢外出,日落之后便呆在房里,夜市也很少逛,怎么就多了个黄昏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呢?
“别急,去找,现在就去找!”云瓷央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忙又写了封信给云瓷宁,希望她也留意一下此事。
*
与燥热的云扬不同,永宁方下了一场小雨暂时驱散了夏日带来的炎热,侯府中的晏佑早便闲不住了,自打老侯爷决定让他考科举后,晏佑每日做的便是背书背书,背的脑子都要坏了,好容易逮着老侯爷出去钓鱼的机会,老爹前脚走晏佑后脚便悄咪咪地溜到了大门口,还未抽出门栓,背后便被人拍了一下,“小侯爷!”
“嗳哟!”晏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瞧,是自己身旁的小厮,平日里和自己打闹惯了,下手也没个轻重,晏佑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一看是他,恶狠狠道:“拍什么拍!打扰了爷的好事,爷把你拍成肉泥!”
“是是是。”小厮知晓是自己把他吓到了,眯着眼连忙赔笑:“小侯爷要出门?”
晏佑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那是自然。”说罢又立即换了副样子,低声同小厮交代道:“你替我掩护着些,可别让我爹发现了。”
小厮忙不迭点头,正预备替晏佑开门时,急促的敲门声却适时响了起来。
晏佑心头一紧,不会是父亲回来了吧?
☆、第149章 不远千里,怎么是你
“去,去开门!”晏佑推了那小厮一把,自己则是躲在后头悄悄地看着。
“吱呀”一声,门栓刚被小厮抽出来,那大门便被外头的人一把推开了,玄色的斗篷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抬脚便要朝侯府里头进,晏佑被吓了个半死:“啊,斗篷人!”
叶晔和云瓷宁去义庄的时候和斗篷人大战的事情,已经被云瓷宁添油加醋来来回回说了好多次,差点儿都能写一部长篇武侠了,晏佑一瞧见玄色斗篷便联想到那个斗篷人,现在这人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然是吓了一跳。
却见那人抬了抬头,露出半张脸,勾唇道:“是我。”
晏佑抬头,哆哆嗦嗦地朝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瞧,“嗨,瓴兄,怎么是你呀!吓死我了。”说着,晏佑拍了拍凤瓴的肩膀,“今天虽然下了一场雨,可天气仍旧炎热,你裹得这么紧做什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眼见着晏佑便要伸手将他身上的斗篷给摘下来,凤瓴却快速退后了几步,将大门关上,快的连如何移动的晏佑都未曾看清,心中正奇怪凤瓴何时学了轻功,眨眼间凤瓴便又到了自己的身旁,“我在躲人。”
不知怎的,晏佑听见他的声音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脸的确是凤瓴的那张脸,难道此次回京,凤瓴遇上什么事情了?
“躲人?躲谁?”晏佑搔了搔脑袋,有人追杀凤瓴?
他抬头四处望了望,“我躲谁,你不是清楚的很么?”
晏佑眨了眨眼,原本迷蒙的眼瞬间清醒了许多,坏笑道:“哦!我知道了,定是那些个姑娘们知道你回了永宁,又追着你不放,对不对?”
凤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如常,扯起一抹笑道:“呃……啊,对呀,你知道还不给我准备个地方住着,太不够朋友了!”
在院儿里只站了一会儿,晏佑便满头大汗,手中的扇子不停地扇来扇去:“哪能呀,你若是来了,原本的房间还替你留着,瓴兄你自便吧,我在屋子里闷得都快发霉了,今天必须出去一趟。”
还未等凤瓴搭话,晏佑便飞一般地冲出了大门,凤瓴原本弯起的嘴角登时压了下去,他怎么知道原先的房间在哪里?!
晏佑浪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回去,走到花园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吓得晏佑魂飞魄散,还未来得及叫喊,便被那人捂住了嘴,“是我!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扭头一瞧又是凤瓴,晏佑欲哭无泪,到底是我疑神疑鬼还是你整天穿个黑袍子到处吓人啊?
“瓴兄,你没有同我父亲在一块儿?”晏佑面上惊讶,按说这个时候他爹应该回家了呀,要是看见凤瓴来了府上,必定会拉着他一块儿吐槽自己如何不好学,如何吃喝玩乐,再夸一夸凤瓴如何博学多识,如何学富五车。
从小到大,凤瓴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的代表,而晏佑非但没有讨厌他,反而和凤瓴成了好友,只因他待人亲和,没什么架子,又放得开,不扭捏,和长辈们谈话也十分尊敬。
今日他爹回来竟然没拉着凤瓴谈话,真是稀奇。
“哦,令尊还不知我来府上了。”凤瓴将晏佑带到房间中,神神秘秘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晏佑面上脸色未变,心里头的疑问却越来越多,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的看起来那样简单。
“你可知道什么关于曲千靥的消息?”凤瓴的眸子闪了闪,将声音压低问道。
晏佑只听云瓷宁提起过毒仙二字,却不知道他所说的曲千靥是谁,一时间双眸之中充满了疑惑,“曲千靥是何人?”
“就是毒仙!”凤瓴的语气不由得急了几分,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忙又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听说白姑娘和毒仙出去有些事情要办,有些担心,所以才……”
“哦——”晏佑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做出个坏笑,“原来如此,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消息,我被我爹关在屋里这么多天,你是知道的,哪里有时间打听消息啊。”
“是吗?”凤瓴的脸不由得阴郁了几分。
从凤瓴房间退出来的晏佑足下生风,没几步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翻出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折好之后让鸽子带着信飞走。
深吸了好几口气,晏佑喝了一大口茶坐下,仍旧觉得心在砰砰跳,这个人绝对不是凤瓴,到底会是谁呢?
*
“千卿蛊到底长什么样子,连我也不知。”休息一日之后,云瓷宁等人又聚在一块儿,曲千靥换了一件相对简单的衣裳,没有披帛,衣摆也短了许多,却依旧是一身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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